奚梦帝殇-第8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晋江污秽、幽气?
晋江是指什么?
晋江难道她自己,便是吗……
晋江奚勍全身如遭雷劈,静静看向那只白皙无暇的手,视线若道光束一下穿透肉体,唤醒最深处的记忆,让她蓦然醒悟到,这双手……其实不是她的,连同这具身体,都不是她的!!!
晋江那是谁?自己究竟是谁?
晋江在这里已经整整生活六年,她拥有家人以及深爱之人,以致最后竟要有些忘记了,自己不过是霸占着别人身体,来自异世的一缕孤魂啊!
晋江所以在这天地灵物前,她是污秽,她有幽气,是无法碰到芙灵花的!
晋江那么自己的存在,究竟有何意义?
晋江一时之间,奚勍忽然想不明白了,眸色如同被熄灭的火,瞬刻黯死下去,原本拉紧聂玉凡的手也一下松开。
晋江 “小娴!”
晋江聂玉凡大惊,身子往前一冲,旋即抓住她皓腕。
晋江 “小娴!小娴!”
晋江聂玉凡发觉她不对劲,焦急呼喊,感觉那纤柔似蝶的身体好像一瞬间失去生命般,若不是被自己紧紧抓牢,只怕真要就此跌下万丈深渊。
晋江得不到回应,聂玉凡再也顾不上其它,竭尽全力地将奚勍一点点往上拉。
晋江当她在自己怀中时,聂玉凡终于松口气,两只用力到几乎麻木的手却仍如守着珍宝一样,将她轻轻搂住。
晋江 “小娴,小娴。”
晋江聂玉凡唤了数次,看到奚勍仍静静靠在自己怀中毫无反应,腹热心煎,立即抱起她匆匆赶下山。
晋江********
晋江回到木屋,聂玉凡燃火升暖,而奚勍坐在内间的木床边,青丝披散,低着头纹丝不动,安静到快要蒸发一般。
晋江 “小娴,究竟出什么事了?”
晋江从发现芙灵花后就突然变成这个样子,聂玉凡心中交杂着疑惑与焦虑,半蹲在奚勍身前小声问着,然而对方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地面。
晋江聂玉凡脸上闪过一抹心痛,没有得到回应,也不敢问得太紧,只好先坐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替她包扎起右手。
晋江虽说聂玉凡也受了伤,可看到对方柔美指尖上残留的血迹,更觉像是浓烈的火,深深灼痛他的眼和心。
晋江而就在聂玉凡动作间,那被小心托在掌心里的玉手突然抽了回来。
晋江 “玉凡,别管了……”这一刻,奚勍终于启开唇,轻幽幽地吐字道,“我不痛的。”
晋江聂玉凡浓眉忧皱,随后见她将双手摊开在眼前,左翻右看,犹如在静静欣赏着手上优美线条,模样显得不好认真。
晋江聂玉凡顿生一股怪异感觉,只听奚勍带着轻渺笑音,自问自答着——
晋江 “玉凡,这双手很美吧?”
晋江 “只可惜,它不是我的啊……”
☆、决堤
祁容裹着厚厚雪裘倚在软榻上,旁边的火炉烤得他全身暖洋洋。不过此时他并没有小憩,而是手里拿着一根细长梅枝,拈下白色花瓣,轻轻放入一枚香囊内,同时听着池晔在旁汇报。
当池晔讲到一处时,祁容动作突然一顿,掀扬蝶翅般纤黑薄长的睫,清彻声音,像晶莹冰花飘入琉璃盏中——
“你是说,靳恒今晨已向皇上告老辞官?”
“是。他自称年老体迈,难当重任,今日上书主动请辞。”
“那皇上准了吗?”
“已经恩准,五日后靳恒将离京返回云县。”
祁容只是眉梢挑动一下,手里又继续拈起梅瓣。
眼见如今朝局对自己不利,靳恒便主动选择告老还乡,远避官场,同时他权贵多年,家底殷实,因此可安逸度过下半余生。至于轩帝自幼就受他们四人掣肘,早已心存烦怨,所以对靳恒的请奏很快就准许下来。看来靳恒最后这么做,可谓是聪明之举。
而这个机会,如今也终于被他等到。
祁容拉紧顶端的红丝绦,将香囊凑近鼻尖嗅了嗅,一缕沁人心脾的幽冷梅香直侵而来,犹若缠魂情丝,微微勾撩着神经,祁容闭眼复又睁开,唇角的笑痕如波纹一样漾开。
五日后……勍儿应是赶不回来的。
想到此,祁容目光刹时深黯,亦如吞噬尘世的夜。
“如果莹怜想出府为靳家人送行,这件事,你就直接替我拒了。”
池晔稍稍一惊,随即领命道:“是……”之后站在原地不动。
祁容侧眸瞥他一眼,淡淡道:“池晔,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池晔抿动唇,却是欲言又止。
祁容收回视线,手指轻轻抚弄着香囊上的金色流苏,光芒折射入眼,逝过一缕华灿,开口道:“我接下来的做法,你不赞同吗?”
池晔因他突如其来的一问,惊得胸口砰跳,赶忙垂首:“属下不敢。”
祁容却自嘲地笑下:“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很清楚,纵使她将来会难过,但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
池晔低着头,默默不语。
而祁容也不看他,兀自道:“如今这一步步,究竟在做些什么……”摊开莲瓣似的莹白掌心,他顺着纹线一点点往下审视,声音里含带一股冰丝般的剔透质感,“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明白。”
没了靳府,没了夜殇门,这样她的身边,就只剩下他了。
届时他会收手,会将一切做个了断……
想起最后决定,祁容握紧那枚香囊,平静的面容上,渐渐多出几分怆然,几分决绝。
********
紧闭木窗被山风吹得吱呀作响,而此刻屋内,却陷入一片极静的诡谲气氛中。
——只可惜,它不是我的啊。
这句话究竟什么意思?
聂玉凡看着奚勍五指箕张,一切动作僵硬到让人不可理解,好像是木质的玩偶。
“不止这双手……”奚勍坐在床边,转而摸上自己的发,声音犹如一盘细沙散在风中,断断续续,“还有这头发,这张脸……不是我的,全都……不是我的……”
她就像突然患了臆症,由一个平日冷静持稳的人瞬间变得疯癫,连吐出的话语,都让人以为她在呓语连篇。
聂玉凡见那双手抓上皎丽容颜,用力到好似要撕下一层皮般,当即大诧,上前锢住她的肩膀道:“小娴,你究竟怎么了!!”
强迫扳过她的身体,却觉像握住团冰块。
聂玉凡对上奚勍缓缓抬起的眼,一瞬间竟仿佛探入空心的洞——
映着他,却更像他在独自照镜一样。
那是一对不再流动,失去灵魂的眼!
怎么会这样,这根本不是平时的她!
“小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聂玉凡脸上的镇静终于被惊慌撕破,努力摇晃着她的身体,似要摇清她的眼,摇醒她整个人!
听到聂玉凡满心焦急的呼喊,奚勍双眼微微眯起,一线清醒的光从中闪逝,下一刻推开他转身,甩过的青丝遮面。
她目光投落向明亮的窗边,却觉自己也像是光线里的一粒尘埃,在虚无里漂浮虚幻。
自己,究竟算是怎样的存在?
“小娴……”
“我不是……”奚勍突然一口阻断他的声音,凉凉撩唇,“不要再叫这个名字,我根本不是什么‘小娴’。”
聂玉凡波光一晃,,眸底如同被这一句激起惊心涟漪,竟有些涩顿地开口:“你……你说什么……”
奚勍静静看着窗边,面色淡静的样子,反而更透出一股灰灭的绝望——
“我不是靳沐娴。”
聂玉凡又一把拽过她,认真看清那双冷得幽悒的眼,疾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奚勍仿佛失去骨骼,身子软软地被他摇晃,随即嫣唇一扬,凄凉的笑意里含有讥诮冷嘲:“六年了,可惜你竟一点都没看出来……靳沐娴,你的小娴,其实早就已经死掉了。”
聂玉凡握住她肩膀的手徒地一紧,睁大眼,整个人像被这句话惊到天外。
而奚勍没去理会他的反应,低头耸动肩膀,以往清越的嗓音,此刻竟带有渗血痛感。
“芙灵花……天地珍物,灵气聚集,今日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可它近在眼前,近到伸手可触,然而我却得不到它,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她抬眸幽幽一笑,轻点下自己的脸颊:“因为藏于这皮面下的,是缕孤魂,是污秽幽气啊。”
“够了——”
聂玉凡忍不住一声急嚷,将她的手攥在掌心里:“小娴,你一定是这几天太累了,我不准你再这么胡说!”
奚勍却怆然笑着:“我原本因意外而亡,可灵魂却附在这具身体上,那便是六年前你与秋莲他们潜入朔王府邸的时候。”而就在那夜,也是她第一次见到祁容。
“我修炼武功,组建夜殇门,其实一切都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留以后路。”奚勍对上聂玉凡渐渐发惊发怔的目光,唇角勾起一丝微妙的满意,“聂玉凡,你难道还不明白吗?那个自小黏你不放,总爱撒娇的靳府千金,早已经在六年前魂飞飘渺了,现在这张皮囊下,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是一个本该死掉的人……”
奚勍深深注视着他,可依稀转为恍惚的眼神,却落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刺眼灯光,血花飞溅,以及从眼角缓缓滑落,那几滴最为不甘的眼泪。
对,她死的不甘!
因为没能报复那个人,因为她的恨意始终无处宣泄!
奚勍顿时目光紧敛,狠厉如刃般要将什么绞碎在其间,化成零零闪闪的光片,稍后,她启开唇——
“‘奚勍’,才是我真正的名字……”
聂玉凡听完,目光突然涣散地由她脸上垂滑而下,原本握紧的双手也不知何时松开。
奚勍……勍儿……
他在心中默念数遍,转念想到了,那一次,祁容附在自己耳畔的低声轻语。
六年前,她告诉对方的,也是这个名字……
难道一切全是真的吗?
她根本不是小娴,取代这具身体,令自己默默守护至今的,竟然是另外一个人……
聂玉凡瞳孔中的光芒在剧烈震动,那是一种心脏犹如被挖出的惊怖感,让他只觉荒谬,又更觉不可思议,开始拼了力去追忆以前的事,但此时大脑里好像一下生出千万条密密麻麻的枝条,错乱交缠在一起,混沌不堪。
而想起自己,奚勍静静低下头,似乎已忘记聂玉凡的存在,整个人完全陷入对儿时的记忆里……当初母亲因为金钱权势,不顾亲情血肉,狠心丢下她另嫁他人,从此父亲就将怒气与怨恨全全发泄在自己身上,不是被骂就是挨打,直至那一夜,她瘦小的身躯蜷在床边,看到父亲醉醺醺的回来,不若平时躁怒,那一双烧红的眼,盯着她,犹如暗夜里的狼匹,尽管她挣扎、反抗着……但最终也没能从恶夜里逃脱。
那丧心病狂,畜生不如的男人……根本不是她的父亲!
想到这里,奚勍浑身抖若筛糠,眼底瞬时闪动着狂乱不安的情绪。
聂玉凡看到她双手紧紧环住身体,仿佛很冷一般,而那巍巍颤动的样子,使他胸口蓦然一滞,竟仍然是……心痛到不能呼吸。
如今才发现,记忆力只有那双主动牵起自己的小手,其它情景却已经慢慢褪淡,满心满脑子里,全是那一对摄人心魄的清冽瞳眸,那迎风飒然而立的绝华纤姿。如今也才明了了,为何曾经疼惜的情感会在不觉中变成惊悸迷茫,以致最后深深陷入泥潭,原来令自己爱到不可自拔的人,是她啊……
奚勍全身如遭受雨打,越抖越厉害,聂玉凡再也忍耐不住,将她轻轻搂于怀里,仍同以往那般,愿成为替她挡风遮雨的墙,带来安谧舒暖。
奚勍缩偎在那修长的臂弯里,精神上依旧有些恍惚错乱,眼底光芒一时变得阴黯,恨到切骨,一时变得空朦,慌到无助。
“我究竟……算是什么……”
她像被噩梦侵袭,呓语不断。
聂玉凡能够感受到怀中人的恐慌害怕,白皙的手与她五指交叉,紧紧扣住,整个人恨不得像个披罩,将她包裹,让她温暖。
“你别怕……”
聂玉凡爱怜而又疼惜地抱着她,只觉那柔软身躯在怀中颤动,亦如在悲伤无声的啜泣,手指轻轻扳起玉颜,清楚看到那双漆瞳里,充满了伤恫、幽怨,慌怕,以及深深的孤寂……如此无助地与他对望,黛眉间柔愁交替,丽目中莹光涟涟,一切都似霜月照应下含露而颤的花,极尽脆弱,极尽凄绝,连风都不忍心吹拂。
曾几何时,见过这样的她!
聂玉凡全身一震,恍若被飞空沙筒击中燃炽,烧得遍体热辣疼痛,受那悲怆所染,一颗心从中撕裂,神经跟着根根崩断……
就好像是狂云,像是汹浪……
一直以来深藏的情感,一旦决堤,便再也无法平息阻挡。
聂玉凡低下头,对着那嫣唇,深深吻了下去……
☆、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