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梦帝殇-第7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卓大夫现在正在给他诊治……”
纪琴边说边低下头,后面的话被硬生吞回,似乎难于启齿。
奚勍早就察觉出她神色不对,黛眉凝忧,可一想卓大夫正在里面,又不敢贸然冲进。
“你快说,他究竟怎么了!”
最后奚勍按捺不住,语气冷厉地问。
纪琴一咬唇,百般犹豫下,正欲开口,却听房内忽然连续传来玉瓷瓶器落地摔碎的声音,在周围寂静中显得格外尖锐刺耳!
“为什么看不见?!为什么还是看不见!出去!出去!”
男子痛苦近乎忘形的嘶喊声,就仿佛夜幕里受到万箭戳穿的负伤小兽,清楚传入奚勍耳中时,更带来一股撕心裂肺的震痛。
“玉凡……”
奚勍当即听出这是他的声音,尚未来及思索,紧接房内一阵躁动声响,卓大夫慌忙推开门,模样看去有些狼狈,发现奚勍在此先是一愣,随后摇了摇头。
纪琴心头猛一沉,两手暗暗握紧,而奚勍也不再去询问他们二人,直接冲进屋里。
“走开——”
聂玉凡正扶着墙壁踉跄前行,察觉对面有人来,又立即怒喊出声。
奚勍却是一个字音也发不出,伫在原地,呆呆看着眼前人,他浑身上下并不见伤口,只是那双眼,一双犹如被挖空再流入黑浓最后凝结成的眼,空洞洞死沉沉没有方向地在前方扫视着。
眼睛,他的眼睛……
薄纱下的嫣唇因情绪激动而微微张开,心脏更像被无数细针轮流刺扎,痛得她呜咽,几乎直不起腰,同时,也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
他的眼睛看不见了,即使自己就站在他面前,他也看不到,认不出来了!
“玉凡……”
奚勍一时几难自持,轻轻、颤颤,极为小心的唤了一声,犹若蝶落琴弦。
聂玉凡顿时浑身俱震,如被那声音狠狠激了下,动作转瞬僵化。
他循着那声音方向,微微偏过头,半晌,逸出的话语好似被北国冬雪包裹,已是冷到叫人无法承受的程度——
“你来做什么。”
他面无表情,一丝强烈压抑的激荡正在胸口来回窜流。
此刻纪琴已从外将门关上,奚勍听他这么一问,忽地朝后踉跄一步,一直以来,她何曾听过玉凡用这种冰冷的口气跟自己说话?
“玉凡,你的眼睛……”
奚勍想问,却又发现不知该从何问起。
聂玉凡冷冷抖动肩膀,突然极其自嘲极其简单地吐出两个字:“瞎了。”
而这两个字,比泰山压顶还要沉重,比万箭穿心还要剧痛,无言的悲伤飘满屋,吞噬了空气,窒闷得让人快要憋出眼泪,难以喘息。
之后奚勍见他朝前移动脚步,诧愕道:“你要做什么?”
聂玉凡声音毫无波澜:“回华枫山。”
原本回到门里,心中还抱存一丝希冀,可如今希冀破碎,就再没留下的必要了。
聂玉凡脸上渐渐蒙起一层深哀,垂落眼睫,声音有种被搅碎的沙哑颤抖:“我要回华枫山……去陪师父……”此时此刻,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也只靠这一个念头来支撑他站立行走。
奚勍大脑有些晕眩,不祥的预感已彻底蔓延遍全身,断断续续问:“师父他……难道已经……”
聂玉凡猛然怔住,好像被她一下触及到心灵最薄脆不堪的地方,双手用力抱紧头,狠扯着头发,明净如阳的脸容现在却充满了痛苦、悔痛、迷惘、无措种种复杂表情,以及那来自深渊般的绝望……
“是我的错,一切都是师父为了保护我……”他咬紧牙,死黑的眸中泛闪一层莹透薄光,不断摇着头,“可我当时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师父最后离开我……”
他一点点俯□,仿佛要被透心彻骨的悲恸击垮崩溃,简直难以原谅自己,难以原谅。
“玉凡!”
奚勍睁大眼,立即拦住身形不稳却好似发狂一般冲向门口的他。
“你让开!”
聂玉凡身体受到推挡无法行进,暴怒如兽地朝她嚷去。
“我不让,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离开的,玉凡你……”
奚勍扶住那双臂,却被聂玉凡一把甩开。
“你走开,我现在不需要你!不需要你可怜!”
聂玉凡退后一步,双手在胸前慌乱急躁的伸开晃动,爱与痛交织并融在清俊的脸容上,明明凄悲得要命,却又透出一种悲尽殇极的怆美。
眼前已是一片陌生漆黑,无边无际的黑暗将他笼罩,怎样都摆脱不掉……对,摆脱不掉,就如同她一样,深深烙印心底爱到都化成脓了,明明看不见却能想象到她现在每一分表情,忽然想仰头大声问着自己——
聂玉凡,海已枯,石已烂,你对她的心,怎么还不死呢?
就因为不死,就因为她爱的是别人,所以才更加痛苦欲裂,重重扎在心中,无比清醒无比压抑,而这种痛楚折磨,真叫他宁愿抛手一切,最后只换来酒醉后的一场疯癫。
聂玉凡颤动地耸肩,表情似哭似笑,终又无力吐出一句:“我不需要……”
她早就不在意自己了,如今这副落魄无助的样子,根本不想为此得到那所谓的怜悯同情。
奚勍只觉现在所听所看到的,都如暴风骤雨般不带一点喘息的将她席卷吞没。眼前人,那一字一句,那每一个表情动作,都让她难过伤心到近乎五内俱崩。
眼睛毁了,师父失去了,他还剩下谁?
自小陪伴自己、疼爱自己的人,即使如今心渐渐离远了,可他也永远是自己最重要的师兄。
所有怎会不知,此时他有多么痛苦,多么悲伤自责,整个人就好像被沙堆积而成,有着坚固假象,然而却脆弱到被羽毛轻点,就会毫无预兆的崩塌。
奚勍看到他有如枝头孤叶般不住颤抖的身体,一贯冷静的情绪终于破碎,再也忍受不住的,上前将他紧紧抱牢。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下长安月下砖的作品:
《漓歌行 》
一场大火 让彼此都以为葬身火海
他与她 相逢不相识 他错将初荷当新莲
一个误会 让彼此相爱的一对壁人 天各一方
他对她 心死情绝 从此性情大变
一个意外 让本不在一个世界的两个人 走到一起
他对她 痴心不悔 默默相守
爱亦难 恨亦难 爱恨几时休
这剪不断 理还乱的情丝 何时能不再纠缠?
月老又将谁和谁的红线牵绕在一起?
大家喜欢的话要记得收藏噢!
☆、吟泣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 “玉凡,玉凡……”
晋江奚勍抱住他瞬间变为僵硬的身体,双唇哆嗦着,急得字音都在颤抖:“我没有可怜你……是真的……”把头猛地埋入他胸口,似在拼力抚平那颗躁跳不安的心脏,每一字都深刻到要烙进他肺腑,失声喊道,“我是真的在担心你啊……”
晋江聂玉凡如被雷击中,双目呆呆无神地视向前方,在对方扑进怀中一刹,他就觉得自己快要魂崩死掉了,浑身一动不动,是种彻底的绝静。
晋江感受着她的香,她的柔软,仿佛服了无解毒药,呼吸止一时,神经滞一时,让他害怕却又迷恋至极,妄不敢亵渎,却又恨不得将她狠狠搂紧再揉碎揉化!
晋江直至那一句话传入耳中,聂玉凡身体终于轻轻颤了下,连带灵魂一起颤了下。
晋江 “玉凡,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奚勍一只手由上而下,小心翼翼抚着那肩后散乱长发,好像他是刚刚由碎片黏拼好的玉瓷,碰错一下,就会再次支离破碎……
晋江几番激烈起伏的心脏开始趋于平缓,奚勍慢慢拉开彼此距离,抬起眼帘,指尖轻触上他远山般俊秀的眉,波光忧伤闪烁,仔细凝视那对原本明澈华耀,如今却死寂无物的眼,轻轻道:“今后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眼睛看不到也没有关系……有我在,会一直陪着你。”
晋江清越的嗓音里就如同蕴藏某种安定力量,一点点震暖抚贴那颗早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没有被遗弃,没有被厌烦,原来她心中,还是在意自己的!
晋江聂玉凡就这样听着听着,双眸里依稀泛动出一层晶莹薄光,不知何时,两行清泪自眼角缓缓滑落而下。
晋江 “小娴……”
晋江他启开唇,声音破败而沙哑地呼唤,却又像磨坏铁刀让人感到心绞般疼痛。
晋江奚勍立即握紧他朝前伸来的一只手,相触时,都是同样的颤抖,同样的冰凉。
晋江 “玉凡,我们回华枫山吧……”她垂下睫,强忍心中悲伤,“一起回华枫山,去看师父吧……”
晋江聂玉凡只觉自己的手被她握得如此用力,温暖震颤下,终于点了点头。
晋江********
晋江祁容一进屋,就见风墨北身上绑着绷带,正神色怠倦地靠在床头,显然伤势不轻。
晋江 “容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晋江因对方什么都不讲,让一旁的朔王心急如焚,此刻见祁容来了,迅速发话问道。
晋江祁容扫过一眼风墨北,方将目光缓缓落在他身上,不过尚未开口,风墨北已提前出声:“此事与容儿无关,是我想单独会他一面。”
晋江这么多年都未曾听他提及对方的事,但昨夜为何突然一声不响的就去了?朔王知他肯定有事隐瞒自己,急得几乎跺脚:“若不是昨日小黧来找我,又恰好及时赶到,只怕现在见到的就是你的尸骨了!”
晋江祁容暗自一惊,没料到风季黧竟也掺进此事,现在不见她踪影,想必人已回宫。
晋江而他思绪间,风墨北已经连哄带劝的说了好几句让朔王放心的话,最后又说服药时间到了,朔王才绷着张脸,怏怏离去。
晋江当屋内只剩两个人时,气氛好似拉紧的筋绳,骤然沉凝起来。
晋江 “慕容缘死了。”许久之后,风墨北慢慢开口。
晋江祁容眉尖轻挑,原本看到他伤势心里已做好最坏打算,但此刻听来似乎不是。
晋江 “那他呢?”
晋江抛开经过,直接问自己最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
晋江风墨北沉默一阵,话音低沉道:“还活着。”
晋江祁容呼出的气息带出微颤冷意,心中那种落空的感觉让他极不舒服,并且不甘而恨怨地想着:竟然,又让对方逃过一劫。
晋江 “那个孩子……”风墨北之后不知想起什么,脸上神情幽深莫测,“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如放他一命。”
晋江祁容先一愣,紧跟冷笑:“师父这是怎么了,一夜之间竟怜悯起对方来了?”
晋江风墨北只淡淡道:“他的眼睛瞎了,是黧儿下的毒。”
晋江祁容猛然抬头,一道想法从脑海里飞闪而过,聂玉凡没死却是瞎了?于是转念就想起今日奚勍收到消息匆匆离去的情景,思路理成一条线后,祁容忽觉胸口闷怒得快要喘不上气,而这件事是风季黧所做,让他暗自狠狠咬紧牙根,心底冷笑,好,做得可真是好!
晋江之后祁容向风墨北询问一遍身体情况,得知他暂无大碍只需在床上休养段时间,便放下心,出屋重新拜过朔王,才乘上马车离去。
晋江回到兰府,奚勍果然还没有回来,祁容捺不住心中烦绪,正要派遣属下去外打探消息,守门侍从却突然急匆匆捧着封信笺递上去,竟是奚勍命靳府家仆送信过来。
晋江祁容快速拆信而看,内容却只有寥寥几句,说她陪聂玉凡前去华枫山,并带了几名靳府侍从为师父安葬。请他莫要担心。
晋江莫要担心……
晋江祁容不紧不慢念完这几个字,一口气没喘上来,连咳了数次。
晋江 “池晔。”
晋江他瞥眼窗外渐暗天色,压着怒意迅速将对方喊来。
晋江池晔赶到时,就见旁边伺候的小童正为他披上雪色缎衣,看样子是准备出门。
晋江 “备马车,随我去华枫山。”
晋江他冷然下令。
晋江池晔却是大惊,赶忙阻止:“主上,华枫山山高路峭,以主上现在的体质,实在不适……”
晋江 “池晔。”祁容徐徐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语意忽飘忽轻地问:“方才我说的话,你没有听清吗?”
晋江池晔觫然,只觉他浑身正弥散起一股不可触近的阴狂气息,叫人不寒而栗,当即不敢多言,领命却步退出。
晋江祁容转首望向窗外,左手一紧,便将信纸用力揉碎。
晋江********
晋江天色微冥,山顶被晚霞映红,呈现一派瑰丽绚幻景象,虽已入夏,可空气里仍飘着无可倾诉的悲楚凉意。
晋江两道并肩而立的身影被霞光镀上一层淡淡碎金,从雾岚中逐渐浸出,周身有水红流光潋滟生彩,仍显不真实。
晋江纸灰漫天飞,染尽离人泪,寒蝉泣伤思,残风吟忧寂,蓝与白的衣袂在空中交织翻飞,不知谁的指尖,沿碑前名字描下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