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梦帝殇-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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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来你们私下运送粮草的数量及走向,算一算数目,还真是骇人听闻啊。”
冯仪听他细细讲来后,睁大的眼珠几乎要从眼眶中脱落,未曾想自己的一举一动竟全在对方掌控中。
原本他还想借此让邬国落定和亲人选,从中附和自己提议,达到报复靳恒的目的,却不晓如今计划不但落空,连最致命的把柄也被他掌握。
“兰玖容,靳恒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帮他,非要置老夫于死地吗!”
当初他出面替奚勍洗脱嫌疑,冯仪就已猜出他是暗地里偏护靳恒一方,但万万没料到现在他会替对方来收拾自己,走投无路下已是恨到咬牙切齿。
“帮他?”祁容对这说法稍稍一愣,紧接耸肩笑道,“恐怕大人误会了,我怎么可能帮他?除掉你,下一个……可就是他了啊。”
“什么……”冯仪一时被他搞糊涂。
祁容眯眼含笑,伸出莹白右手,开始每说一个名字,便慢慢落下一根纤长手指,而这些名字,都如同重雷在脑海里坠炸,把冯仪吓到毛孔耸立,半边身子都已僵直。
“原来,原来尚清跟高景颐他们,根本不是……”
他抖唇喃喃念着,简直难以置信这三人竟全是在他的布局下遭遇不测。但为何是他们,偏偏是他们几个……
慌骇茫然下,五个人的名字又串联成一起,一道惊雷极光倏忽晃过脑海,令冯仪猛然回想起什么。
那是二十年前,一桩深深埋死心底的陈年往事,听说车轮碾刑下,那灰石地面被拖下一条惨不忍睹的血痕,如今光一想,就已让他头皮发凉,身心俱颤。
所以不可能,该死的早已死了,被炽火燃烧殆尽,连灰都不剩,与他方才所说,不过是巧合罢了。
冯仪瘫坐地上,有些浑浑噩噩地想,可当他一抬眼,却见祁容负手踱前几步,两侧乌发垂泻,朝着他,慢慢俯下首来——
一瞬,就好似有滔天怒意狂涌而来,那一双微微半合的眼眸里,正混杂着深到见骨的憎恨,几近疯癫的阴狠,然而朦缈不清间,又隐隐环绕着一圈微弱金芒,仿佛要渐渐融合成一滴凄悲的泪,最后凝灼入对方眼中,即使痛到撕心挖肺,也要让它永世磨灭不掉!
冯仪对上那双眼,突然看得惊骇震撼了,那一缕金芒……竟真真存在那瞳孔中,存在于这世上!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冯仪一面摇头一面声音巍巍道,“你的眼睛,怎么会是这种颜色……”
祁容嘴角微扬,可配合着眸底那份隐隐闪动的金泽,又透出无法言喻的哀惨,一时似笑似哭的表情糅合在脸上,看去竟是种不出来的诡异森寒。
“二十年旧账,要你,今日来偿还。”
他一字一句,几乎咔着喉血吐出,让人听去心都抓痛。
冯仪大脑轰然一响,好像炸成碎片,他极其恐惧地看向祁容,活像见到鬼般,伸手指去:“你竟真是那个……那个没死的……”
金瞳妖孽吗?!
祁容冷然一笑,随即长指拈起一根三寸银针,危险毒艳的寒芒,就已能直戳对方心魄。面对死亡来临前的恐惧,冯仪浑身颤栗如筛糠,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上前抱住他的腿道:“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啊!当初我也是受太后压制,迫不得已才同他们害了那位宫中贵人!我不过是奉命行事,实则根本与我无关啊!”
他抱住那雪白衣摆,不住哭嚷,而祁容身躯就如柔软枝柳般,被他晃得微微轻摇,可那神情却是种居高临下的轻蔑,犹脚踩蝼蚁一样充满极致愉悦的享受。
最后他仰天恨笑几声,便一脚将冯仪踢开,踢得他头破血流,凑近轻问:“你现在知道后悔害怕了?那当初为何要眼睁睁看着她被施以辗刑,最后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她做错了什么?玉侯府上上下下的人又做错了什么?”
额上渗出的鲜血流成线,黏住睫模糊了视线,可即便如此,冯仪还是能从他眉眼间看到那抹正因报复而获得来的喜癫,绝望颤颤下,忽然有些语无伦次道:“不怪我,是那个靳恒……当时是他出的主意,你若要恨,就去恨他吧,否则我们四人之中,为何只有他被提拔得最快。是他……置你们于万劫不复的,那个罪魁祸首实际是他啊,哈哈哈……”
祁容神情顿时一滞,看着冯仪跌坐一旁,竟仿佛疯人般狂笑起来。而刚刚所说话语,却一字不漏地飘入耳中,刹时心绪又惊又震的,指尖扣进掌心里,活活印出一道清晰朱痕,但那心也是痛的,痛得正一点点渗出血来。
老天,你果真就不留一丝余地的,非要让他亲手毁灭吗?!
“主上……”池晔见他怔在原地,不免担忧一唤。
祁容这才似从梦魇中回神,随即慢慢闭上眼,努力平复着心中颠荡。
“池晔,不必管他了……”
祁容之后丢下一句,睁眼望向黑寥无星的天穹,那缕金泽已在不觉间悄然隐退。
漫漫夜际,就如同他此刻心境一般,一旦被黑暗笼染,就再也挥之不去了。
雪袖被风撩扬,飘散出几缕清香,他眼角瞥向一旁正痴痴傻笑的身影,薄唇浮现一丝冷然。
第二日,陈昇被人刺杀在自己房中,不久衙门派人查案,竟在他枕下意外发现一本蓝色账本,里面记录了他与朝中某位官员私下运通粮草的细目,此事立即惊动圣上,同时宫中恰巧又传来消息,原来邬国使者突然一夜之间消失了踪影,两件事串联一起,便让人隐约猜出些头绪来。轩帝盛怒下命人前去追拿潜逃的邬国使者,而账本里因有冯仪的名字,又命侍卫马上将他抓来质问。
谁知侍卫赶到冯府,竟也不见对方身影,最后经过四处搜寻,才在西街一所荒宅里找到他。
可那时的冯仪已经精神失常,谁都不记得,嘴里还不时念叨几句谁都听不懂的疯话,根本问不出什么,以致轩帝最后革去他官职,先暂押天牢待罪。而邬国使者去向不明,邬国那方也迟迟未作出回应,天朝在拿不出实证的情况下,也只好按捺不动。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即邬国之前提出的联姻请求,已在无形中告吹。
不过这风波背后的事他们却不得而知。那夜邬国使者与冯仪相约会见,但见院外有官兵寻来,以为事情败露,就连夜逃跑,而他最后能成功回到邬国王城,只因有魏将军的人在暗中操纵,这些都是祁容委托魏邝去做的,同时他手里其实还有另一账本,掌握着冯仪与敌国私下暗通的证据,可祁容却未将它落入朝廷手中,因为就目前局势而言,两国引起战乱纠纷,必定对他夺势大计有所影响,况且最终目的已经到达,他也就此收手。
********
风墨北打开门,看到一袭黑纱裹身的风季黧出现在眼前。
“爹。”
她淡淡无绪地叫了声。
风墨北仅一点头。
这对久年未见的父女俩,不晓今日一见,竟形如陌生人一般,毫无亲情可言。
风季黧在他眼神示意下,进入那间单独寝居,当合上门时,才随口问句:“王爷已经休息了?”
“是。”风墨北走到桌前,慢慢倒了两杯茶水,“方才咳得厉害,服过药就先睡下了。”
风季黧鼻尖不免发出轻微冷嗤,只有当提起这个人,他才会主动多说上两句。
但风季黧也不在乎,此刻认真盯着他,开门见山道:“如果我求你去杀个人,你帮不帮?”
☆、巧合
风墨北侧过脸,竟好奇起来:“什么人会令你也没有办法,反倒过来求我?”女儿有几分手段,他还是清楚的。
风季黧眸光一瞥,正暗自咬紧牙根。
当初她在邬国假冒公主,怎会不知天朝有官员与邬国暗通款曲,私运粮草的事。前段日子祁容从她那里探清情况,本以为是为了对付冯仪,但到最后她才看清,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那个贱人,为不让她嫁去邬国,连自己都被他利用了一把。
今日来刚巧祁容不在,风季黧憋着这口怨气,直接到竹皖去见风墨北。
稍后她一脸幽恨道:“靳府之女,靳沐娴。”
风墨北眉峰高拢,不禁开口:“这个女子,我已听王爷说过了。”
风季黧先一愣,复又笑道:“王爷都提起她?那想必也清楚她是夜殇门的人了?若不尽早除去,只怕将来会后患无穷。”
其实她早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但之前因有祁容警告,令她不敢再妄自下手,可如果能劝动风墨北或王爷那边,最后即使祁容不愿,到时也不得不接受听命。
风墨北端起茶盏吹了吹热气,沉吟片刻道:“提是提过,但我不会帮你。”
风季黧这才面色一变,不晓他竟如此干脆的拒绝自己,难以置信道:“为什么?”
风墨北喝过茶,不疾不徐道:“除非那个人是我想杀,否则我只听从王爷的命令。”
风季黧一瞬不瞬盯住他:“即使是你的亲生女儿求你,也不肯么?”
“黧儿。”风墨北听出那语调中怀有怨恨,深一喘息,“这件事该怎么做,王爷那边自有分寸,你也不要太过任性。”
尽管这番话被他说得并不严厉,反倒多出几分劝解,可对风季黧来讲却像一把无名之火烧着心窝,以致她耸肩冷笑:“我任性?只怕最后祁容被那妖女迷得失了心窍,你们却还不知晓。况且王爷是最疼爱他的人,你以为他会狠心下手?”
风墨北面色不改,慢慢道:“只要王爷不愿,我绝不会从中插手,这件事多说也是无益。黧儿,我知道你对他的心思,但若一味强求,到头来只会失去更多。”
“呵,这可是担心起我了?说得真好啊……”风季黧转而哼嗤,“还是一样,从我长大至今,你眼里只有大计,只有那个王爷,从来没替我跟娘想过半分。”
记忆里那张美丽容颜,本可露出世上最幸福的微笑,可后来却被病魔侵袭得憔悴不堪,心心念念只有一个人,但始终不见他归来,最后只能握住那双小手,含泪而去。
想到这里,风季黧双目染红,却是恨与怨交涌,最终化为唇边一丝冷笑:“你如此待她,可惜最后,她竟还是不恨你。”
提起那个人,风墨北双眉皱紧,陷入沉思。
而风季黧也不待他回答,径自道:“罢了,既然你不帮我也无法怎样,但今日所说的话,你最好也记住。”
之后她转身出了对方房间,等来到竹皖小院时,风季黧提起腰间悬挂的玉镂雕花纹香囊看了看,燕眉轻微挑动,独喃一句:“这安眠香,味道又淡了啊……”
********
今日靳夫人心情不错,再加身体好转,便拉着奚勍一起出府逛了街市。一路买过上品的胭脂水粉,又去茶坊坐了坐,尔后靳夫人想再做几件新衣裳,奚勍便陪她去了帝都最出名的云绣庄,那里各种缎料精致,款式独特,光是看去就已叫人眼花缭乱,所以选起来也颇费功夫。
“娘,今日逛了这么久,累不累?”
从云绣庄出来后,已是天色入冥,街边店铺都点起灯,奚勍看向她被灯光映得润红的脸容,关心问道。
靳夫人顺势覆上奚勍的手,笑女儿体贴:“不累,有你陪着,总觉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奚勍微微一笑,接着扶她坐入轿中,过后看到前方有四名布衣男子抬着顶碎花小轿,正停在旁边的一家店面前。
只见其中一名男子走到轿旁,淡粉纱帘下,一只玉肌冰晶的手轻伸出来,宛若隐在粉雾间的一片白色梨花瓣,令人遐想万千。
因两轿相隔的距离很近,再加奚勍耳力灵敏,竟听到那轿中人对男子说道:“按照上面所写,让店铺掌柜把这些香料准备好,过几日我会派人去拿。”
布衣男子接过她递来的纸条,便匆匆进了店铺。
而奚勍听完,整个人都为之一震,不为别的,只因那声音……
美妙恍如雪林莺啼,同时还夹杂一丝酥糖似的软绵甜媚,光是听,就能夺去人半边心魂。
脑海里最快闪过的,是月下那抹娇美倩影,以及一道道泛闪紫蓝光芒的犀利暗器。
是她!
那个陷害自己、杀死冯衍的凶手!
奚勍呼吸瞬间一凝,目光死死盯住那顶小轿,仿佛一把绝世利剑要将轿顶劈个粉碎。
“娴儿,娴儿……”
因一直不起轿,靳夫人掀帘往外探去,就见女儿站立原地,呆呆地朝前不知看着什么。
听到对方呼唤,奚勍眸光一荡,才回过神,而与此同时,方才那名布衣男子已从店铺里出来,碎花小轿很快又被人抬起穿行在人群中。
眼瞧它就要消失在视线里,奚勍心急地咬紧唇,转首对靳夫人道:“娘,您与莹怜他们先行回府,我去地方稍后就回。”
“娴儿!”
靳夫人见她转身即走,担忧叫住:“你这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