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梦帝殇-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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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小姐……”
青丝飞舞轻扬间,一枚花形香囊在空中旋转,最后被遗落在地面上,他见了,忍不住低声一唤。
奚勍心底冷哼,回首时脚步仍没停止,渐远地,望见兰玖容欣长的身影伫立在桃树间,低头看着地上某物。
顺视线望去,奚勍呼吸瞬刻一紧。
那花形香囊背面朝天,既然是她刚刚不小心掉落的,兰玖容便弯身将它拾起。
一股梅香扑鼻而来,那么冷幽,那么沁人心脾,轻轻掸去上面灰尘,心底竟窜腾起莫名情绪。
兰玖容正要翻过正面,忽然一道粉风袭来,将香囊硬是从他上夺过。
手滞在空中,兰玖容见奚勍紧紧攥住那香囊,好像生怕一眨眼它就消失似的埋入胸口,跟随呼吸上下起伏。
她,很在意那枚香囊?
兰玖容收回手,眼角勾起,她手中之物对自己来讲再普通不过,颜色也显如此黯淡陈旧,只是……
目光情不自禁地又落回她身上。
奚勍垂首低睫,面颊几乎要贴在香囊上,此时安静而祥宁的表情,就仿佛抛去纷乱周遭,只余她自己沉溺在无遐回忆里,那难得一见的温柔,连阳光也禁受不住,眷恋般地倾洒其身,聚集着璀璨光华,亦如世上最美最剔透的水晶。
万籁画面,这刻,兰玖容竟觉自己有些难移视线,好像曾经一直期盼见到的情景,那个人,正浮现眼前。
柳条婆娑起舞,花瓣被风吹落,若小舟旋转半空,最后无声无息夹在那青丝间,兰玖容看见,忙朝她靠近一步。
奚勍察觉,一手立即警觉地匿入袖口,清冽眸中涨出潮水般的冷寒与杀息。
“别动。”
兰玖容却无视她举动,轻声道。伸手将黏在她发丝上的花瓣轻轻摘下,捧于莹白掌心里,如同雪中一抹桃红,启开唇,吹落那点惊心动魄的美,然后低头,对她静静凝视,似要入心,倾诉着什么。
奚勍被那一双犹若蒙了柔纱似的朦缈眼神望去,一瞬,忽觉呼吸凝窒,心颤神乱,仓促地移过视线。尔后想起正与他如此接近,男子的清雅熏香飘漫来,不经意吸入,浑身神经便像紧绷的弦,让她亦如受惊小猫,一下子退离了好远……
简单举动竟变成这样,兰玖容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即回想她刚刚表情,紧张、惊乱、还有……褪去寒衣,那副罕见的小女儿情态。
果然,不是那么冰冷呢。
兰玖容清浅一笑,短暂笑容却是洗涤了任何恨怨癫狂,如同澈溪净亮。只可惜,他自己未能察觉到。
“原以为靳小姐对那些粉红饰物不感兴趣……”兰玖容边走边道,与她相隔半尺处停下,“这香囊……很重要吗?”
削瘦清长的身影慢慢盖住她,即使背对春阳,那张冰致雪容仍美如无暇雕玉,动人心旌。
此时家仆们还没有追来,两人的单独相处,令奚勍觉得颇不自在。
“与你无关。”冷冷丢出四字,她便将香囊重新收好,自始至终都用手指掩住正面,像怕被人从中偷窥到自己的心绪。
兰玖容自然留意到,但正如她所说,那香囊对她具何意义,其中想极力掩饰着什么,与自己无关。
他无奈笑道:“靳小姐似乎很讨厌在下呢。”说完“唰”一声摇开折扇,轻轻扇起来。
直白的话语让奚勍颦起眉:“兰公子心有主见,做事果断,如今怎会在意起他人想法了。”
兰玖容听完,笑容上增添几许柔魅:“嗯,若说别人……兰某确实不放在心上,但对靳小姐,却是不一样了……”说罢慢拢扇子,竟忍不住,以扇柄勾起她白皙下颚,犹如托起明珠,细细端详。
光照下,那张皎丽容颜动润得冰莹闪烁,仿佛一旦触上,就会像水帘幻影一样破逝消散,动不得、亵不得。
果真是,尘世难见。
模模糊糊,好像忆起什么,血液停流了一瞬。
“哦?”奚勍这刻恢复冷静异常,微眯眼睛,“只因为,我看到公子冷血无情的一面么?”随后素指轻轻拨开扇柄,仰首与他对视。
清风吹拂,卷起花瓣似飞雨,一片一片从眼前旋舞而过,一片一片点缀在翩跹的青丝上,袭来,几乎欲将两人淹没在粉香绮梦中。
风吹、花飘……两个人,静止不动。
明明是对如画璧人,心却咫尺天涯。
兰玖容看得清楚,那双眼里——酝酿着敌意。
从见到他的第一面开始,便是这种眼神。
“不……”兰玖容刚吐出虚渺音节,身后不远处,几名家仆已经匆匆赶上。
奚勍看见,便不待他回答,退后拉开距离,而目光依旧深深、冷冷地锁住兰玖容,嫣唇牵动,最后转首时的一丝冰笑,却足以叫天地黯然,万物失色。
梅香混杂在空气里,伸出手,接住从那发丝上飘落的舒香花瓣。
“也好……”兰玖容低喃,望向她身影消失的地方,眸色犹如被花香熏染成浓酾色调,逐渐幽朦而诡迷。
“这样,才不会那么无趣。”他别具意味地笑着,在家仆赶到身边时,手中花瓣已碎成一团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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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领禤环前行到沁吟宫门前,随即退下,迎上来的是婢女月彩。
面对脸部被白布包裹严实的禤环,月彩丝毫不显异讶,敛衽行礼:“请禤天师稍候片刻,奴婢这就去通传贵妃娘娘。”
案上香炉紫烟袅袅,幽渺飘远,熏得整个寝宫犹如仙云醉亭,禤环只朝她微微点头,站在原地,似乎不愿让那股紫香晕染眼底,纤长的睫始终低垂着。
氤氲之间,苏绣荷蝶屏风内传来佩玉叮咚,隐隐有抹娉婷身姿轻摇如柳,在婢女的搀扶下,莲步巧移,走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使用系统草稿箱自动发文,所以大家的留言等我回来后一定会及时补上。
元宵节即到,在此祝大家节日快乐,周末愉快。
☆、往痛
华颜公主身裹粉荷春雪长纱裙,衬着娇嫩肌肤白如凝脂,吹弹可破,两片花瓣似的朱唇微抿,泛过动润樱泽,娇艳欲滴。
她稍抬眼帘,一双恍若蕴有泪雾的眸子朝禤环投去,一时柔光点点,水波涟涟,好像随时都能落下泪般,更显妍颜犹如水榭下的鸢尾花,惹人怜爱。
禤环微微躬身。
“禤天师……本宫自入宫以来,便觉浑身疲乏,牵病多次,此次请大人前来,只想让这沁吟宫内外,驱邪避秽,以转佳运。”
禤环听完,颔首表示明白。
华颜公主玉手一挥,便摈退了月彩及左右侍婢,随即目光投视过去,波光荡漾的眸中直映着那抹清长身影,如同湖面映月,再也移不开。
“人,可都走了呢……”
莺语娇滴地,她施施然上前,对方也跟着缓慢抬头,墨玉朦缈的双眼,令她心旌蓦一震摇,水样眸里瞬刻流泻出绮丽靡曼的色彩。
是他!
终于……见到了。
华颜临近跟前,青葱玉手抚过对方脸上的白色布条,轻轻柔柔,想象着自己触上他肌肤时的感觉,
“在我面前,也需这个样子吗……”她指尖一点点顺延滑上,望向那熟悉的眉眼间,指尖竟微微变得有些颤抖,待要触上时……
“即使拆下,你也未必认得。”精秀致雅的眉形挑了挑,他似在轻笑。
华颜这才回神,想他做事向来谨慎缜密,布纱下的脸容恐怕也已易容。但当那双眼神注视向自己时,仍如既往,缭雾一般让人难以捉摸,探不出丝毫情绪。
本以为,自他睁开双眼以后,对她,会比对其他人有所不同……
“若不是池染给你那条丝帕,恐怕你也不会这么快来见我。”不免失望地收回手,美眸一睨,满是怪嗔语调。
兰玖容低下头,朦缈眼神仿似在看她,又仿似透过她身体看向别处:“你上次故意出现,只为了见我?”清悠嗓音受白布遮蒙,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沉美低迷。
得他注视,华颜嘴角浮现柔媚笑意,髻上垂落的流苏光彩熠熠,衬得面若娇花,动人不已:“看来天师府上下,都已被你清理干净了。”
尚清死于火中,她就知其中另有蹊跷。为确定自己推测,特意选在那时出现,而一眼,即让她认出假扮禤环的人是池染。
池染、池晔,这两人跟随他身边最久,而对于自小与兰玖容一起长大的华颜来讲,再熟悉不过。
他们一刚一柔,池晔性情冷峻,杀气浓烈,若扮作尚清膝下的那个文弱小徒儿,自然引人怀疑,而池染的体形与外在感觉同兰玖容极为相似,如果相互替换也难令人察觉。
“你知道了……”兰玖容半合眼,声音里无波无澜。自小,她便是这般聪慧机敏。
华颜巧笑嫣然:“这是当然,你回帝都没多久,这位颇受尊崇的天师大人就葬身火海,更何况你与他……”单手掩唇,凑近耳畔道,“有不共戴天之仇哪。”
窗棂外莺鹊一声鸣啼,惊落枝头树叶,仿佛凋谢的生命一般,让人心口闷震难抑。
兰玖容不快地压低眉,拂袖一甩,一根银针迅即破窗而出,被刺中的莺鹊气绝落地。
华颜瞥眼窗外,神色上无怜无痛,语气却意外透出几分轻怨:“不过有些刺耳罢了,你竟也毫不留情。”
兰玖容稍耸削肩,似在讽笑她这番怜慈口气。
华颜见他如此,朱唇娇翘,终于捺不住长久未见的情愫,娇柔身体无力一软,跌进他怀中,温绵酥骨地声音里掺杂一丝暧昧不清的颤动:“师兄……”
清甜香氛萦绕周身,勾惑人想要贪婪地吸取,寝宫内纱幔轻扬,紫烟催梦,一时仿陷入迷境。
兰玖容眉宇间却淡然如常,只当闻入这香气,竟怀念起前几日那股白梅似的冷香,颦起双眉,不疾不徐地推开怀中暖玉。
“可别忘记你现在是何身份了。”他话音里带着提醒的暗意,“华颜贵妃娘娘。”
‘华颜’听完,忽绽出诡秘笑容:“那个不受宠的公主?呵呵,她早已被我送入阴曹地府。师兄呐,我还是喜欢听你跟爹爹唤我‘黧儿’。”
兰玖容瞄向她指上的艳红蔻丹,那么鲜丽动润,实际却淬满了毒,颜色愈鲜美,亦代表毒性强烈,有谁能想到,那样一双纤纤葱玉手,能够杀人于无形?
“你主意倒越来越大了。”兰玖容平平淡淡道。
风季黧自然听懂他指什么。
当年她第一次见到祁容,只有4岁,躲在父亲衣袍后生怯地望向他。
风季黧从没想到,一个7岁孩童就可以美到如斯地步,美到一尘不染,仿佛瑶华幻成,天雪融成,冰清玉洁,容不得半分亵渎。
回到竹林小屋时,他双眼被一条白布蒙罩,后来得父亲允许,才将那条白布摘下来。
当风季黧看见那双眼时,便被彻底震惊住了。忽觉尘世上所有璀璨精华都凝聚在那里,被它所望之处即刻失色黯然,比炫珠还有夺目,比月华还要美丽。
那一瞬,风季黧只觉自己迷陷进那美得无可比拟的金色光晕中。
之后她才知,那双眼,是不能让外人看到的。
祁容平时甚少说话,师父吩咐做什么,便去做什么。风季黧唤他师兄,他自然称她师妹,后来耐不住对方几次难缠,才改口为‘黧儿’。
祁容自小就才智非凡,又具有学武天赋,拜师三年后就小有成就。同时风季黧虽然年幼,可心思玲珑,她清楚若不是因为父亲,他根本不会理会自己,那股与生俱来的尊雅高贵,无人可及。
于是她决心,要让自己变强,要让祁容正式注意到自己,因为她最终目的,是想从祁容眼中读到不同于其他人的情感——在意。
虽想习武,可惜她继承已逝娘亲的娇弱体质,最后只练会简单轻功及些自保招式。然而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只能永远仰望、恋慕着那个人,她要与他齐站天端,俯瞰众人。
风季黧开始钻研毒术,在三年之中通读百家医药书籍,学会各种制毒、解毒的方法,虽然危险,她却觉再适合自己不过,因为父亲当年就是江湖有名的毒药师。
直到一年后风季黧在‘那人’府上见到祁容,却发觉他与初见时有所不同了。双目紧闭坐在椅上,静静不动,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将他衬得削瘦无骨,好像整个人都是用碎玉凑成的,轻轻一触,就会坍塌殆尽,如此的……脆弱至极。
那一刻,风季黧感觉心脏被什么抽离出体外,竟疯魔般哭喊着问父亲是谁把他变成这样,她以为……祁容快死了。
后来才知,他自愿服下了天下最狠绝、同时也是父亲亲手制作的噬血蛊。
这种蛊毒没有解药,寄宿人体吸食血液,毒发时恍若被千万鼠蚁啃噬撕咬,痛苦欲裂,绝非普通人可以忍受。然噬血蛊本身不会置人死地,只慢慢消损对方体力,往往大多数人都因承受不住它毒发时的痛楚,最后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