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梦帝殇-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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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勍仰头,瞧少年瞬间跃于高壁之上,清瘦修长的身姿被月光笼上一层朦胧之光,犹如透明幻影。
“小娴?”见她原地未动,少年浓眉微敛,“还不快上来?”
这身躯主人会武功?
奚勍心下一惊,有些茫然无措,这让少年看入眼中,落地重新回到她面前。
“你今日是怎么了?”感觉出她不对劲,少年忙抽出她白皙柔荑,在脉上探视,稍后才松口气道,“还好,脉息都正常。小娴,是不是刚才那一摔,你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少年语音里含有真挚歉意,奚勍却不敢轻易开口,暗自猜测这身躯主人与他究竟是何种关系,只道一句:“我不舒服,你先带我回去。”
对上那清冽如雪的眼眸,少年微怔,胸口竟划过一丝陌生感觉。
“嗯。”接着他抱起奚勍,安护在怀里,起身翻过庭院厚厚的高墙。
“夜殇主!”
出了旧邸,三四个稚嫩嗓音高低传来。
奚勍见一双双焦虑目光投向自己,心中暗笑:夜殇主?什么怪名字。
“聂哥哥,夜殇主怎么了?”一个女音响起。
少年仍然抱着奚勍,微笑安抚:“不过是出了点小意外,没有大事。”
目光扫过他们每人身后的小包裹,少年顿了顿道:“我要先带夜殇主走,你们也尽快离开,途中切记小心。”
“是!”
他们齐声应道。
于是几个同样黑衣裹身的瘦小身影,如闪烁的星点消失在幕色中。
奚勍眼前情景一晃,人已被少年紧抱怀里,腾飞半空。
他脚步敏捷,人如风速,各家青瓦均被他轻沾跳跃,宛若一只矫鹰在夜晚自在翱翔。
奚勍偎在少年温暖的胸怀,对现状丝毫不觉害怕,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安逸舒适,泛有薄荷清凉的男子气息缭绕鼻尖,令她心弦似水轻荡,想起方才那几个离去不稳的身影,便知少年武功定在他们之上,而且无可相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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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来夜风微微撩起额前几缕发丝,奚勍眯起眼,看到少年带她落入一个偌大庭院,周围青砖明瓦,高若二层小楼,却被少年不费吹灰之力的潜入,穿行于走廊中时,奚勍就朦胧月色看到庭院内有假山奇石,水榭楼台,香花枝影,俨然一副大户人家的气象。
少年带她来到一扇门前,见房门上锁,皱了皱眉,接着跃上屋檐,却发现几块青瓦早已被掀开,旁边还放有一根粗绳,显然是对方离去时来不及收拾,从而留下的‘残局’。
少年摇头轻叹一声,然后抱着奚勍从那房顶小洞处稳稳下落。
“小娴,原来你又偷偷跑出来了啊。”挑开鲛绡帷帐,少年将奚勍轻轻安置于柔软如棉的床上,眉宇间透出一份无奈,“这段日子你还是乖乖呆在府上的好,不然靳大人真要被你气急攻心了!”
“靳大人……”奚勍喃喃自念。
“小娴。”少年透过帷帐,隐隐约约看着床上那娇小纤瘦的身影,寂然若天际孤星,有种一触即逝的错觉,有些话欲言又止,淡淡才道,“下次我再来看你,你整理好后,就尽快休息吧。”
他说这话时,奚勍抬头稍稍望去,见少年身形侧立,黑巾被拉落脖颈,纱帘飘忽间,隐透出一张单薄漂亮的轮廓,而后他跃上屋檐,消失在奚勍面前。
静若无声的夜晚,月光浸染纸窗照进来,映在奚勍身上化落幽幽寒光。她下床起身,简单环视着不大不小的房间,空气里香氛弥散,一闻便知是女子的寝居。
奚勍发觉这屋里门窗关闭甚严,几乎一丝风都吹不进来,可她倒不太在意这点,只是来到黄铜打磨的镜前,细细看定里面的‘自己’。
那是一张十岁左右的皎丽脸蛋,黛眉犹水剪柔细,冰肌若春笋娇嫩,一双美眸天生摄人心魂,花瓣似粉唇泛过明润色泽,比水榭下幽绽的白蓉更为诱人。
小小年纪,已脱现出倾城倾国之颜。
奚勍淡淡收回眼,心中并无太大震荡,从未想过自己的重生之地,竟在古代。
她伸手从发间卸下发簪,乌黑长发如瀑垂落,柔软光滑,带起颈后一阵凉意。
这便是,现在的她啊。
奚勍盯向镜中自己,许久许久,细睫开始节拍缓慢地扇动,仿佛经历几世轮回的疲惫倦意袭遍身体,她双手搭在桌上,伴随窗外枝叶婆娑摇晃的乱影,这就样枕臂而睡。
第二日清晨,门外传来铁链碰撞的声音,晃啷啷响了好一阵儿。
门被推开,奚勍意识迷糊中听到有脚步声徐徐而入,沉稳如山的,轻巧如莲的,节奏不一,至少三人以上。
奚勍本正睡得香甜,便懒得抬头去看,只觉那几人的脚步一下滞了下来,静默半晌后,有漆盘瓷碗碎地的刺耳声音,像被什么人狠狠甩开一般,暴怒如涛的戾气充斥整个房间,最后甩门而出。
真吵!
奚勍蹙蹙眉头,心里叫怨。
“小姐,小姐。”
瘦枝的手指轻微触上她的玉肩,不时颤抖,像比薄纸还要脆弱。
奚勍被对方一连唤了好几声,才颇不乐意地抬起头,直身时黛眉更加拧结成团。
手脚一阵酸麻,难受得她几乎低吟出来,昨晚保持枕臂的姿势入睡,难怪现在会如此。
见奚勍这表情,刚才唤醒她的小丫头心明眼亮,二话不说就弯身为她按摩捶腿,力道恰到好处,做得十分妥帖。
“小姐,感觉好些没有?”小丫头的年龄应该与现在的奚勍差不多大,身穿青翠衣裳,梳着丫鬟发式,一张小脸秀灵稚圆,像水润润的荔枝,看着极讨人喜爱。
奚勍将她打量完后,简单“嗯”了声。
“小姐,刚刚……老爷来过了。”丫头瞧她一脸自若的样子,咽下口水,忍不住提醒,“老爷一看到您这身装扮,就气得掉头离开了。”
“老爷?”奚勍口中低念,忽然想起自己这身还未脱去的夜行衣,而小丫头直称呼她“小姐”,如此对比,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身份。
“然后,会怎样?”奚勍立即问去。
丫头对上她的眼却是一愣,只因那双眼,清动幽寒,犹如冷月下的一泓冰泉,深深凉进人心坎里去。
她浑然不觉地颤抖下,仿佛不敢再去直视那双眼,低头摇晃:“对不起小姐,这点,莹怜不知。”
她话音才落,门外又匆匆赶来一名同样装扮的丫鬟,与莹怜附耳嘀咕了几句。
莹怜听完小脸一白,待那人走后,才凑到奚勍身边怯怯道:“小,小姐,老爷传您前去大厅。”同时想起她那倔脾气,禁不住补充句,“小姐,您还是别跟老爷赌气了,刚刚老爷气得厉害,仔细想想,这其实是为了您好啊。”
原来摔东西那人,是这府上老爷。
奚勍心中掂酌后,径直说道:“好,我现在便去。”
“小姐。”莹怜愣住,一时难以相信,回神过来见她已走向门口,赶忙阻止,“小姐,还是……先把这身衣服换下来吧,免得再……”
“火上浇油”四个字虽说得很轻,但也是入了奚勍的耳。
奚勍点头同意道:“嗯,你说的对,还是先换件衣服吧。”
莹怜额上却不时冒出些冷汗,心底暗暗纳罕,小姐今儿个是怎么了,竟然没有发火,难道还没睡醒过来?
两抹身影在庭院回廊里穿行,奚勍身着天青色祥云长裙,腰系佩环,风过处,叮咚声响,如石坠珠落。
“莹怜。”奚勍记住她的名字,命她上前带路,顺便发问,“现下是哪个朝代?”
莹怜瘦小的背影一缩,侧过头小心翼翼瞄了一眼奚勍,见她面色若常,以为是小姐闲来无趣地一问,开口答道:“小姐,这是天煜国……”
奚勍脑海里飞速旋转,神情却不变:“那当今圣上是谁?”
“是,是轩帝。”面对奚勍如此直接的问话,莹怜答得胆胆怯怯。
奚勍忽然停下脚步,她没想到自己竟然穿越到一个未知时代,环境发生这么大的变迁,至于今后,她该怎样应对?
原来的世界,那个仇恨的背影,是不是她再怎样努力伸长手臂,也无法触碰到了?
她多年来的奋苦,积攒的怨恨,再终要达到目的的一瞬间,却化为乌有。
老天赐她重生,而这个事实,又是如何残忍。
“小姐?”见她不动,莹怜以为说错什么,跟着停下。
奚勍被她一唤敛神,哂笑着,如同春日骄阳明艳动人,继续迈开脚步:“莹怜,你多大了?”
“回小姐,莹怜今年十岁。”
“平日里爹娘都唤我什么?”
莹怜只觉小姐今日言行极其怪异,私底下纳罕不已,面浮怯色道:“莹怜不敢直呼小姐名字。”
“这有什么,区区一个名字,说出来我又不会怪你。”奚勍直笑她的紧张。
果然跟平时不太一样。
莹怜喘息几下,被她发问不敢不回,哆嗦着唇开口:“小姐名叫‘沐娴’,夫人常常唤您‘娴儿’。”随后低头走路,生怕她下一刻变了脸色。
“那我爹爹就是靳大人了?”奚勍想到昨日少年对她说的一句。
“当然,小姐是靳府千金,也是靳大人……”莹怜慌忙改了口,“也是夫人的掌上明珠。”
奚勍觉她这话说的有些绕弯含糊,好笑之中透出淡淡无奈,莫非这靳府小姐原是吃人老虎?问个话都能把她吓成这样。
靳府千金,靳沐娴。
姓与名合并,便是她现在的名字。
由此,奚勍忆起那蒙面少年之前称她“小娴”,看来两人关系,非比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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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勍和莹怜在回廊里绕绕转转,从寝居到靳府大厅居然也花了些时候,廊外尽是水榭楼台,飞檐流瀑,可见靳府的财大阔气。而经过一路的旁敲侧击,奚勍大体了解到靳府的情况。靳府主人靳恒在朝中位高权重,为先帝钦定的顾命大臣之一,多人居他为首,威望极高。
不过俗话也说得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能如此呼风唤雨的靳恒大人,也有头痛之事。
莹怜领奚勍进入大厅,才跨进门槛,一股压抑的庄肃之气便如实质扑来,沉甸甸直让人喘不过气。莹怜低头,神色恭谨地退守一旁。
奚勍走进厅前,只瞧地上一片狼藉,满是茶盏被摔碎的残片,洒出的水光薄亮,映得茶梗颜色更为青黑。
奚勍正看着,忽觉一道愤煞的目光仿佛穿透自己身体,强烈得不加掩饰。
她抬头,看到上首位置坐着一名男子,相貌清奇,两鬓飘许微霜,显然已过了而立之年,利刃般的双眉一轩,便使人不敢直视。他身着宽袍广袖,全身尽显出一派肃正傲然之气。
怒火似的目光中又掺入一抹忧虑的注视,奚勍顺感觉望去,见下座处还端坐着一名美妇人,她面容绝色艳丽,乌发梳成盘髻,上有珠钗点缀,星星点点地闪烁,几乎要耀花人的眼。那美妇人身穿一件正统的锦绣华服,举止优雅,风韵亦如昔日,让人一时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而那眉目间,与面前的奚勍有几分相似,却更余出柔媚。
奚勍心下猜测,想必他们两位就是靳大人与靳夫人了。
“娴儿……”靳夫人见爱女愣在原地,便心急地唤了一声,递出眼色。
奚勍立即明悟其中之意,垂首跪下身,轻轻道出一句:“爹爹。”
“啪——”
听她这么一叫,靳恒反而更来了气,将刚端上来的茶盏又掷在地上,怒指她道:“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爹?”
奚勍闻言抬起头,黑如漆点的眼瞳幽暗深邃,深深看入,恍若探进一片无尽的苍穹。
瞬间的对视,竟令靳恒有种认错人的感觉,睁眼细细瞧去后,才又恢复满脸躁怒:“哼,简直不可教也!”
“老爷。”靳夫人在旁忍不住劝道,“身体要紧,您就别生那么大气了,既然娴儿前来认错,您就原谅她吧,若气急伤坏了脾肾可怎的是好?”
一番温言温语的劝说,却对靳恒起不了丝毫作用,只瞧他眼中暴戾更甚:“原谅?你说原谅她什么?这回没在我面前大吵大闹吗?哼,我若容了她这次,以后岂不更无法无天了?”说罢用手狠狠捶向身旁案几,“哐”地一声响,险些将案几捶裂,吓得厅内众人噤若寒蝉。
靳夫人也忙用手中绢帕抚抚胸口,一时不敢作声。
“真不知我靳恒上辈子修了什么福,竟生了你这么一个逆女!”靳恒话中满是讥嘲,怒不可遏,“整日只知拿刀弄剑,不学无术,哪里有一点名府千金的样子!我把你锁在房里,就是想让你静下心来好好学诗写字,谁知你这忤逆不孝的逆女,竟然还……”想起她房顶那几块被掀开的青瓦,靳恒突然气急攻心,胸腔里的火团直往上窜,咳嗽狂喘,一时说不出话来。
“老爷!”靳夫人见状连忙上前,为他捶背平气,吩咐身旁侍婢端来茶水,以缓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