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无良-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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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唐家找上程向腾不依:欺人太甚啊,拿人来偿命啊。
邓隐宸为什么这么做呢?因为他心里很明白,武梁虽然是个从府里遣贬到庄子上去的丫头,但程向腾能亲自送过去的,说明他对那丫头是宠的。那丫头在庄子上过得那么欢实,该出手时就出手,说明她心里是有依仗的。而唐端慎这么偶遇一下就上去找茬,显然是为自家妹子出头的。
得程向腾宠的丫头,他想讨来,他就得把事儿闹大,大到程向腾想护也护不住时,就是他的机会了。
到时候唐家抓住这丫头的小命不肯松手,然后他再出面讨要,基本也就事成了。一来程向腾应该舍不得让她送命,二来以程家和邓家向来面和心不和的关系,程向腾也该会愿意把这个烫手山芋让给他,让他去得罪唐家。
他没不答应的道理。
邓隐宸搅和完了水,见事儿都向着预定的方向走了,想想还是不放心,又叫了腾飞交待,“安排人手盯着唐家的动静,别让人悄悄去动了手。”
万一那唐家不走正道去找程家交涉,还是自己使暗招出手直接找那丫头麻烦呢?大意不得。
想想仍然不放心,又叫住腾飞交待,“干脆派人去乡下,看住那丫头。”京城里虽然盯人容易,乡上有个陌生人容易暴露,但万一这边没盯住漏了人去呢,还是那丫头身边有人才放心。
腾飞道:“属下知道,两边盯着,两边不误,定护五儿姑娘周全。”他多久没听到主子那么长声朗笑了呀,竟站在树枝上就哈哈哈起来,惊飞多少飞鸟知道么。
能让少爷这样开怀的人,能不护着吗。
邓隐宸点头。他让那丫头等着呢,等着他很快就会要了她来。
事儿都安排妥当了,唐家也找程家闹上了。邓隐宸这才找了程向腾,喝茶聊天讨人。
茶过两碗,扯点儿前篇儿,“年前回京,想着走小路顺便赏赏风景,一路就走过了燕家庄。雪太大,找地儿歇脚,谁知正歇在程兄弟家的庄院里,”端茶,“叨扰了,以茶代酒,谢谢程兄弟。”
“邓统领真是客气了,在下只恐下人们招待不周啊。”喝茶。
邓隐宸,邓伯爷府三公子,禁卫军大统领,手下禁军五万。
邓伯府前些年本已相当萧条,慢慢在京城大家中已不入流,直到出了这位邓大统领。邓三公子十多岁时,秋狩场上以一箭三鹿扬名,做了皇上随身侍卫。然后官运享通,一路做到禁卫军统领。
一年前西南边境波国犯边,邓隐宸被皇帝派去西南靖边,做了西南军薛长启大将军的副将,领左路军连连破敌,军功傍身。后来平定波国之乱后,邓隐宸年前被圣上召回,再任禁卫军统领一职。
只是这样的人,既是权臣也是近臣,如今在整个大汤国,说句话那都是相当有份量的,但和他程向腾也无甚交情,这特意请出来喝茶,却不知何事。
程向腾客气着,等着对方开口。
邓隐宸便直言道:“说来惭愧,那日落脚你庄上,有个叫五儿的丫头伺侯,冒冒失失进门,倒把邓某给看光了……”
程向腾闻言一惊,腰身下意识就坐直了。
邓隐宸就哼笑一声,解释了一下当时情形,“邓某连日赶路,便让随从也歇了,自己好好泡着澡也发困。结果那丫头说,以为雪大天冷,不会有人在冷屋子里洗浴,叫两声没人应就进去了。”
饮了口茶,见程向腾绷着脸面色冷硬,便又继续扇风,“邓某向来有些怪癖,最不喜无关的人乱闯,当时恼怒之下,差点戳瞎她的眼睛。”
他顿了一下,等着程向腾问了一句“后来呢”,才又继续道:“谁知那丫头竟不惧,还振振有词说什么‘看都看了,又不是故意的,又不会掉块肉,要不然我给你看回去?’……然后她自己脱光了衣裳。”
无视程向腾勃然变色的脸,回味似的轻笑着,“她倒也有脱光的本钱……”
然后停住不说。
程向腾扬起茶碗,喝酒似的猛把整碗茶灌进去,却没有再问一句后来呢。
显然,已经快点爆了。
邓隐宸便也不再多逗,直接说了重点:“邓某便饶过了她,还答应向你讨了她去,叫她等着……今儿个向程兄弟开这个口,希望程兄弟能够割爱,回头邓某定另择美人以偿程兄。”
说完便轻啜着茶,气定神闲瞧着程向腾,等着他回复。
这一番辞,邓隐宸是揣度过才说的。
那丫头敢在庄子上把人叔嫂堆一堆儿,敢海扁唐端慎,然后自己就在那石丛里脱掉外衫只露中衣,然后再从从容容地把外衫反穿走人。
那毫不拘尼的个性,若真要伤她眼睛夺她性命,脱个衣裳这样的事儿,他觉得她肯定做得出来。所以他觉得挺合情合理。
当然程向腾若对她不甚了解,不相信他说的话也没关系。反正他就是来要人的,他明白这点儿就行了。
不管他信与不信,既被他言之凿凿说到这种坦诚相见的程度,自然就会传成他们真的坦诚相见过这种事实。
程向腾就算对她有宠,也应该会接受不了吧。再说他的宠爱能有多少?若真宠到了离不了的程度,又怎么会将人放到庄子上去。
加上唐家人的不依,他邓某人的面子,他不信换不来一个丫头。
程向腾青筋显现,一碗接一碗喝着茶。邓隐宸不急不火,两壶两壶的向小二要着茶。
好久大家都没有说话。程向腾到底没点个头,邓隐宸也没说个“若是为难便罢了”这样放弃的话。
程向腾讨厌邓隐宸这样的不动声色,这种人办差无数,便是面对灭门惨案诛族掘坟之事,也是这样一副死相。
他连灌数碗茶,终将心头的火压下,这才放下茶碗,朝着邓隐宸一抱拳,道:“邓统领,我知道那丫头得罪过邓五小兄弟,只是当日事出有因,也已然和邓伯爷说开了,也望统领不要介怀,我这里替那丫头给你赔个不是。”
意思是邓隐宸这番话他全不信,觉得这都是邓隐宸的谋算,不过想要了那丫头去开虐解气罢了。
邓隐宸十分意外,他回府后,五弟邓紫宸已经被老伯爷丢到军营里去了,他还并无见到。家人只说他无个正事,镇日在城里胡混,丢去磨炼一番。
没想到和那丫头还有一番牵扯。
他也一抱拳道:“邓某回京后并不曾听说此事,想必不是什么大事。却和我此番讨她的诚意并无相干。”
程向腾听了,心里不由又是一阵火起。管你相干不相干,他不情愿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吧,这位就不知道罢手?非得他说出明确拒绝的话出来伤脸?
这是仗着手中有权想抢人咋的。
“那丫头能入统领的眼是她的福气。只是邓统领或许不知,那丫头不只是丫头,而是在下的女人,正要接回府里来抬作姨娘,却是不好送了人去。若有旁的看上眼的丫头,在下一定送与统领消闲解闷,还望统领海涵。”
邓隐宸没想到程向腾竟然真不肯放人,他干脆道:“所以才说,希望程兄弟割爱。”
说着又提醒他,“前日春会,唐二兄弟被伤,人证物证均指向那丫头。想来不论最后真相如何,唐家及府里程二奶奶大约都不能够释怀。邓某念起与她有缘,有心护得她顺遂平安,还请程兄弟摒弃那小小不舍……”
程向腾听了更怒,我的女人,我护不了她平安,要你个外人操心?唐家跑来不依,你姓邓的便趁火打劫来了这是?
他冷声道:“那邓统领可知,这丫头乃我程某独子的生母?不过放在乡下养病罢了,谁敢动她分毫。”若明知道还敢来讨人,那未免欺人太甚!
邓隐宸正伸出去端茶碗的手就顿在了半空。
他是真的不知道,竟然是这样的,她竟然是有子的丫头。
怪他疏忽,没留意打探人家的内宅事,太相当然了。那丫头看起来年纪小小,谁会想到她生过孩子?
这瓢冷水泼得邓隐宸愣了半晌,然后他就怒了。
“程二,你将你儿子的生母扔在乡下庄上任人欺负?”当初他娘怀着七个月身孕被送往乡下,也是说安抬养息,结果马车翻车,他娘死于当场,是当地接生婆把他从他娘肚里生生剪出来的。
所以他对那什么送到乡下静养之事,深恶痛绝,听到就忍不住火起。
程向腾本来就正准备接武梁回来呢,但他何必跟邓隐宸这个外人说。他看邓隐宸的反应,似是真不知她是他孩儿的娘,那就行了。
当下便只淡淡道:“家事。”
话说到这里,讨人是再不可能的了。
邓隐宸忽然就明白,当初那丫头让他向程向腾讨人是什么意思了。她想借他的口在程二面前提起她来,好让程二别忘记她,好让程二及时接她回来。
就那么离不了他?
邓隐宸恼怒而去,嘴里含着两个字没有吐出来:混蛋。
他们是混蛋,都是混蛋。
这位把生了孩儿的女人乱扔在外的程二是混蛋,那位没心没肺利用他,让他来讨人的女人也是混蛋。
☆、第44章 。回府
程向腾捏着茶碗看着拂袖而出的邓隐宸;薄唇紧抿。
从不动声色到惊诧失落勃然而怒,他姓邓的凭什么对他的人动念头,还这么情绪丰满?
还有那死女人,谁准她这般的招蜂引蝶;雁过留情?
程向腾狠狠地咬牙。
他怒冲冲而归;迅速安排人马去接武梁回府。本来府里不安宁,他还说稍晚再接人呢,这下再不肯等了。
然后进书房,提笔给大哥程向骥写信;把事由和邓家的态度说给大哥知道。
当年,其父老程侯爷在充州掌军;充州郡守腾万良便手拿兵部的文书;想要取而代之。两家多有扯皮,最终腾万良败。
但此人出手狠厉,办事腥红不忌,让程侯爷也没少吃亏。程向腾小小年纪就被程老侯爷带去充军,在军营里打混,就是那时,老侯爷把儿子送回了京。
再后来程侯爷在新皇登基时立下大功,一力指认腾万良乃虏王一党,并且收集到的证据确凿详实,最后腾家被灭了门。
而腾万良的夫人,就是京城邓家的女儿。
邓伯爷家一向行事低调,当初在朝中也空有爵位而无实权,连他家也差点被打上虏王党的标签。后来邓家断臂自保,到底声明与女儿断绝关系。
这些年邓家与程家和平相处,前尘往事无人提起。但两家的关系有个什么风吹草动,还是需要注意一下的。
程向腾书信尚没写完,就有下人来禀:“奶奶让人留了话,请二爷一回府就回正院一趟,有话跟二爷说。”
程向腾没吭声,认真把信书写完派人送出去,这才看着那下人不语。
那下人就陪笑道:“是唐家世子夫人亲自来了,要见二爷。”
···
且说府里,唐氏这里,十月底就嚷嚷说有孕有孕,结果到了十一月底,还是诊不出脉来,然后再过一个月十二月底,还是诊不出脉来……如果怀上,怎么着也有两个多月了吧,这时候还诊不出来,那就相当悬乎了。
只不过大年节下,大家都忍耐着没挑破。并且唐氏一向体弱,也许脉象就是特别弱些呢。侥幸加包容,反正一家子还是乐乐呵呵过了年。
然后再过了初元节,过了二月二。怀孕到三四个月上,还是半点儿不显肚子仍然诊不出脉什么的,就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程向腾倒没说唐氏什么,毕竟没怀上这事儿吧,也不好说就怪她,她也不想的是吧。甚至连程老夫人都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一个个的撤回了自己派去致庄院的妈妈们。
但唐氏这人,当初仗着个肚子自己摆的谱跟佛爷菩萨似的,自己心安理得享受了这许久的香火。如今瘪肚子一个,不用别人说她什么,她自己便觉得仍被供在高台上下不来,自然少不了羞恼。
唐氏觉得周遭的人都在看她笑话,都在心里嘲讽她鄙夷她奚落她,让她总恨不得把知道此事儿的人全数灭口了才好。
尤其是那些围得最近,将她高高在上下不来的窘态看得清清的那些人。并且她总觉得,她能假孕这么长时间,只怕没那么凑巧,定然少不了身边人的配合。
找茬收拾人那还是次要的,最主要她得给自己的假孕找个说辞。
于是云姨娘成了那个最先被锁定的人。
唐氏怀孕后,身边防范得严密,其他姨娘们,后来连请安都免了,全部拘在自己的院子里做针线。
只有云姨娘,她是唐氏娘家带来的丫头,和唐夫人给支派过来服侍她养胎待产的婆子妈妈们熟些,加上徐妈妈不在,唐氏依重的人少,便让云姨娘也服侍在侧。
唐氏仔细回想这趟假孕之旅。当初她呕吐的开始,那时候程向腾歇在洛音苑里,是云姨娘给她值夜服侍,然后第二天一早,她就呕吐了。后来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