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仙外史-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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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之子,名略;一、殉难漳郡庠生吕贤之弟,名儒。以上二人,同来应试,近科取中,已授侍讲兼修史学士之职。
当下范飞娘接上疏章,月君披览一过,是敬陈救荒等饷之末议事,大意说:朝鲜国历岁大稔,斗米三分,可以各籴
;又日本、红毛、琉球诸国,丰富甲于海南,可以借饷。一则使之知圣天行宫已定,一则使之知燕逆覆巢有日,一则使
之知帝师威灵无远弗届。将见诸蛮必相率来朝,奉表纳贡,凛遵正朔。
其告籴借饷细事,奚待言哉?月君即以疏示诸大臣,并谕道:“凡殉难忠臣,皆天地之正气,所以后嗣莫不英秀骏
发。这疏大为有理。”大臣看毕,奏道:“但恐隔海辽远,既不能应我之需;而且蛮性劣蹶,又未必通遵我之令。古来
班超、傅介子立功异域,岂可轻言?”高咸宁奏:“臣观诸小学士,既能具疏,必能出使。海道虽遥,风顺亦驶,似不
必豫虑及此。”诸学士齐声应道:“臣等实愿身任使事,方敢具疏,岂有托诸空言的理?”大臣等又奏:“他国无妨。
若日本倭奴,为我歼灭者十万,彼既挟此大忿,恐难乎为使。”吕律进言道:“大臣所虑,岂不周至?然从来遐方荒服,
不率王化,必经挞伐而后来庭。
今以畏威之后,而示以怀柔之义,臣科倭酋稽颡向阙无疑者。“
月君道:“大臣老成持重,两军师果断明决,诸学士又皆才气超群,正宜使于四方。”遂面谕:吕儒、黄瓒为日本
国使,陈鹤山、茅添生为红毛国使,刘炎、陈略为琉球国使。又谕高咸宁道:“若朝鲜国使,非卿与仝然不可,”咸宁
遂与诸学士皆顿首遵命。时仝然参军登州,又加衔为黄门侍郎以重使事,自有该衙门行文去讫。到初六日,月君发下玺
书,高咸宁、吕儒等接受了,拜辞阙廷,取路向登州进发。时日本国遗下海鳅船最为稳当,各天使拣了一只,同出海洋,
全凭南针所指而行。
余皆按下,先说朝鲜,即高丽国也,在辽之南境,而辽左与山东隔海相对,路为至近,不几日早到。高司马、仝黄
门随下驿馆,有通事人先来禀候,高咸宁朗声晓谕道:“大明天子有诏,可速传报国王出城来接。”通事疾忙报知国王。
国王李钧即刻排驾,率文武诸臣直到馆驿,接了天朝诏书。高司马、仝侍郎捧诏先行,国王与众陪臣在后,至正殿上,
开读诏书。
国王执圭,陪臣等皆执笏,跪听。诏曰:朕以元孙而承高庙之祚,正祖德洪麻、皇威遐畅之日,四海熙然,兆民胥
悦。岂意庶孽跳梁,乘舆迁播。幸赖女真人帝师戮力勤王。旌旗所指,山岳震叠,忠臣义士,向慕景从。今已定鼎济南,
不日归膺大宝。扫清燕蓟,翘足可待。只为迩来荒旱频仍,虫灾洊至,暂释兵戈,国饷虽曰无虞,黎民间有菜色。闻尔
朝鲜外邦,历岁阜成,十文斗米,兹特遣正使少司马高咸宁、副使黄门侍郎仝然,赍银五千,易谷十万。尔王素守臣恭,
谅无遏籴之政;夙敦邻谊,定怀将伯之心。誓指河山,永为藩辅。钦哉毋忽。
建文十一年正月宣读诏书已毕。国王听了,心甚疑惑,暂请天使出宿公廨。
次日,国王与廷臣先行商妥,然后请宴于正殿。让二位天使南向而坐,王北面相陪,大臣四员从旁侧席。乐奏三阙,
酒行九巡,有王之宗室李煌,素有威望,先启问曰:“旧年诏到称永乐七年,今岁玺书称建文十一年,中国其有二主乎?”
高咸宁早已料有舌战之事,朗然答道:“天无二日,民无二王,圣人之言也。然时有互变,势有相扼,则九州之内,常
有数王,岂止二主?然虽有数主,而其实则一王也。如周末有七国而夫子尊周,汉末三分而朱子王蜀。历代皆有正统,
余则为闰。若同姓相争,如梁元帝之与湘东王,其为王为寇,事迹甚明,安在为二王也?”又一臣曰魏宣,向称博赡而
有才辩,接口应道:“天使高论,自合至理。但为寇为王,皆实有其主。今则徒设虚位,而谓之曰帝,下民何所瞻仰?
青史何所考证乎?”咸宁厉声对曰:“此无君之言也!唐中宗播迁在外,《纲目》大书某年帝在某处,此时连虚位皆无,
何晦庵以行在与之?尔之言,真无君者也。”魏宣愧赧不能答。
国王见二臣已屈,莫有启齿者,乃从容豫色而言曰:“从来乾刚坤顺,阳长阴消。中国兴复帝位,岂无斡旋造化之
男子,而以一妇人为帝师乎?寡人不解,敢以相问?”高咸宁正容对曰:“周家肇基王迹,推本姜源;文王政行江汉,
首化关雄;武王乱臣,邑姜亦在其内。故孔子曰:”有妇人焉。‘推之二氏,则大士为诸佛之师,玄女为天仙之长,斗
姥为列宿之尊,即汉之班昭,尚且为六宫之师,何况天朝帝师,道统三才,德崇千劫者乎?“仝然大声抗言曰:”朝鲜
国王听者,若论我帝师之道,则上媲唐虞;帝师之德,则远俟邹鲁;兵法阵略,虽孙、吴、管、葛,仅堪为弟子;文章
诗赋,即李、杜、欧、苏,不足当衙官。至于神通广大,能使乾旋坤转,海立山飞,呼气而日月倒行。挥手而鲛龙遁伏,
真开辟以来无上之神圣。岂以人世之帝师为荣?不过欲复建文之位,申大义于千秋耳。今不佞观国王气色,于三日内半
夜,后宫当有火灾,烧死宫女两名,焚毁宫殿廿间。幸得王之爱妃福大,火得以熄,而反有大喜之兆。如此等事,我帝
师于万里之外,慧照所及,皆已豫知也。“
国王矍然,心中半信半疑。沉吟了一会,高咸宁、仝然遂辞谢而出。
国王李钧谋于群臣,皆言:“俟三日后,其言不验,彼自羞惭,臣等可以折服他矣。”国王即下令后宫:“三日之
内,夜间不许点灯,西刻便睡。违者斩首。”到第三夜,国王幸爱妃凤氏宫内,秉烛清谈,竟欲坐至五更,看火灾何自
而起。到了亥刻,觉神思有些困倦,乃呼小监取本日奏章来看。只有二疏,片时间完,写了批语,心中私喜道:已过半
夜了。随手揭下疏尾浮签,爱妃取来向烛煤上毁之,霍地卷起,飞到梁间,拉拉杂杂的烧将起来。顷刻,烈焰轰天,风
火交织。国王抱了爱妃,疾忙奔出。火势大了,宫中沸乱。内监人等只顾得引了后妃逃避,没有个来救火的。直烧到西
边一宫,忽有红光冲起,火势遂灭。原来此宫是国王第二个爱妃金氏所居,正在分娩。PG地一声,宫人随报火已熄了,
金氏大喜。一者世子原是一国之主,福量也大;二者被临盆血腥一冲,无论天仙神将,沾着些气味就不得复归班位,所
以火神遁去。内监报知国王,国王又惊又喜。
时百官闻宫中失火,皆在外廷。天已将明,国王随命排驾,亲到天使公廨;高司马、仝黄门疾忙出迎。国王握了仝
然之手,太息道:“先生真神人也!前言一些不谬。且喜后宫得子,敢请天使屈留三日,过了汤饼会,寡人亲送起身。”
说完,匆匆忙忙的回宫去了。咸宁等到免不得一番庆贺。国王邀请汤饼宴,后又复设宴送行。五千白金厘毫不收,输谷
十万石,差人随天使送至登州交割。先附谢表一道,仍约至来岁进贡。咸宁等谢别了国王,共是十一个海船,乘着风便,
星夜进发。二月初旬,已到登郡,打发来使自回,遂到济南复命,把前事备奏一番。
月君慰劳道:“可谓不辱君命。”遂下敕旨:“将十万谷石,只拣有灾地方,委员发赈。”黎民欢声载道,渐有起
色。
不意五、六月间。瘟疫大行。凡患者昏昏冥冥,但觉头脑胀闷,旋大加斗,少则七日,多则九日,裂出黄水而死。
京尹高不危亟为奏闻。月君与鲍、曼二师商议,曼尼道:“鲍道长向有灵艾,一灸即愈,何不取来普施?”鲍师道:
“你又来了!
我那灵艾,只治外症,不治内疾,亦且没有得存了。“曼尼说:”我知道毕竟是龙女有恙,然后肯授与人去医好了,
成为夫妇,可以索谢。如今是穷百姓。便舍不得哩。“鲍师道:”这个老尼,害失心疯了,倒在光头上烧一炷儿,先治
你一治。“剑仙等皆笑。
忽女金刚传进京尹高不危密疏,言“有一道姑曰何来女,身穿棕蓑衣,手持小金剪,在市井游衍。见患疫病者,随
剪棕针与之,不过寸许。初病止用一茎,病至五、六日者,亦止三茎,煎汤服下,遍身汗出而愈。今现止于臣府衙门之
前,小民来求棕针者,不可以数”云云。月君道:“异哉!何来此仙真也?”忽又传进吕军师摺奏,亦言“何来女治疫
神效,百姓都说是帝师化身,来救我们性命,要向阙下叩谢”云云。月君谓鲍、曼二师曰:“此仙真隐匿姓名,致使庶
民归德于我,岂可贪天之功以为己力?即当亲往谢之。”鲍师道:“且缓,彼必变化而来,待我也变化而去,看他一看,
确是何仙,先为帝师致意,然后去谢,何如?”月君道:“如此,就烦师太太一行。”
鲍姑即变了个老婆子,隐出宫门,走至府前,见无数人围绕着一个老道姑,纷纷扰扰,在那里求取棕针。给了的,
都跪在地,口呼帝师圣号,磕头而去。鲍姑遂钻人人丛中,注目一看,认得是何仙姑化身。那道姑一见老婆子,也识得
是鲍仙姑,即化道清风而去。只留下竹杖一根,插在地内,顶上挂着棕蓑衣并小金剪,中间悬着一扇纸牌,上写着:
“何来女治大头瘟。”
众人不见了道姑,都埋怨着老婆子,说是他身上腌臜,冲犯了。
有的就去抢这件棕蓑衣,只离着半尺许,再也抓不着;有的就去拔这竹杖,恰似有根长在地下的,莫想动得分毫;
又有人抬着桌儿、凳儿,爬上去取蓑衣时,那竹杖就长有数丈来高。鲍姑道:“列位不用胡闹,待我来龋”就将竹竿轻
轻一拔,担在肩上便走。众人一齐拉定,忽然连这老婆子也不见了。这些众百姓个个暴跳,急得没法,各自怨怅走散。
鲍姑一径回到宫中,将情由细说了。月君道:“仙姑是何意思?”鲍姑道:“仙真济世,只是自行一点慈悲,以挽
太和之气,而洽上帝之心。若使人知道姓字,与凡夫之沽名钓誉者何异?所以化身而来,被我识破,即敛迹而去也。”
曼尼道:“你看他句句含着讥消,说帝师为国为民,四海皆知,是沽名钓誉哩。”月君大笑道:“我在尘寰,未能免俗,
卿复尔尔。今且请教,既有棕蓑衣,作何救人?”鲍姑道:“我有妙法。但要老曼尼也学得何仙姑。隐姓潜名,便可做
得来。”曼尼道:“他也只隐得名,不曾隐姓;我这尼字是本等去不了的。”鲍姑笑道:“这就称做驼来尼罢。”月君
也笑道:“我知道师太太之意,要化作何来女一般形像,去完此功行。”鲍姑道:“然也。
还有说焉,这个大头瘟传染得远,我意须得聂隐娘、公孙大娘、素英、寒簧与我,分行五郡,是不用变化的;唯帝
都之内,百姓已经识认仙姑,请曼师变了他的状貌,到各街坊去救济方好。“曼师道:”好来难我,我不曾见他形状,
怎样的变得来?“
月君道:“本城是要师太太去完局的。”鲍姑道:“我若不难他一难,就到别处,也要自己露出光头,不肯变相哩。”
月君道:“棕蓑衣只有一件,如何分得各府?”鲍姑道:“剪做六块就是。”素英即取剪刀剪时,竟是铁针一般,那里
剪得动一根?
曼尼向着鲍姑道:“我看你嘴舌近来倒强。”就一手把竹竿上挂着的小金剪,取来一剪,便剪了数根下来。月君道
:“且不要剪坏。安得六把剪刀,分与各人呢?”曼师道:“我的法子,比鲍老媒好些。竟剪下棕针来,把锦囊盛着,
悬之行竿便是。
若剪做六块,像什么样?“鲍姑笑道:”倒底魔尼有些贼智。“
于是拣取五根竹竿,把棕蓑细细剪来,贮以龙女绡函;又照样写何来女纸牌五面,一并悬诸竿上。鲍姑取了剪剩的
棕蓑,与原竹竿并小金剪,变作何来女的容貌。曼尼道:“如何恁样丑看?待我变个俊俏些的。”却就变了真何仙姑的
法相。曼尼向兖州,隐娘向登州,公孙大娘向莱州,素英向青州,寒簧向东昌,鲍姑是济南本郡。月君道:“我尚有数
句话儿,是要表明何仙姑救世的意思。”遂援笔疾书一偈云:何仙姑,何仙姑,棕蓑倒着下蓬壶,剪尽千丝与万缕,齐
人缩了大头颅。
月君各与了一纸,云:“待治病完日,可从半空丢下,无使世人归功于我也。”曼师等各别了月君,用五遁法出富
而去。
只说鲍姑返向南关外进城,众人见了,踊跃欢忻,个个来求灵蓑,就是没病的,也要求两茎去作预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