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之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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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遥远的年代,一位国外收养一对失去双亲的兄妹,这对兄妹成年后双双变成深受国王信任的死士。
当中土世界的战火蔓延到这个国家时,这对兄妹为了保卫国王的领土浴血奋战。
长达数十年的抗站之后国王终于收回被夺走的全部领土,在庆功宴上国王问这对兄妹他们想要什么奖赏,这对兄妹不约而同回答,等到国民们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时请王允许他们回到家乡。
几年过后,在夜色中,这对兄妹告别国王,沿着星光铺满的道路回到他们的家乡。
许戈记得,那是在一个黄昏,脸上满是褶子的老妇人在布满弹孔的廊桥下讲起了这个故事。
这样的故事很难引起人们的兴趣,有些人中途离开,那天唯一听到最后的就只剩下许戈。
说完故事之后老人朝着许戈笑了笑,一边笑着一边拍着她的头顶,许戈问老妇人“那对兄妹最后……”
许戈家有一个传统习俗,礼拜天时晚餐总是会很丰盛,据说那是先辈们留下来的传统。
每到礼拜天许戈都会帮忙梅姨做饭,许戈在梅姨面前话总是特别的多,说着说着梅姨偶尔会在干活时忽然停下来仔细看着她,然后说“你可真是一位早熟的姑娘。”
每当梅姨这么说时许戈总是会一脸骄傲回话“那你还常常说我笨。”梅姨总是这么回“早熟和聪明是两回事。”
可渐渐的,在许戈帮忙梅姨准备晚餐时话开始变少了,不像从前那样开口闭口围绕着那个人转。
甚至于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一种心态,她刻意减少那个人在她口中出现的频率,去年,在提及那个人时她还没有那么多忌讳来着。
看着老妇人的脸许戈怅然若失着,一直到老妇人再次拍她的头顶。
迅速垂下眼睛,把刚刚的那个问题从“那对兄妹最后有没有在一起”改成为“那对兄妹最后生活过得怎么样?”
老妇人最后丢下的那句“回到家乡之后,那对兄妹直到他们死去的那天都没有离开过彼此。”让许戈站在破旧的廊桥下发呆很久。
再之后,许戈在那个廊桥下再也没有见过那位自称离开巴勒斯坦很久很久的老妇人。
许戈相信听过那段故事的人没有几个会想起那对兄妹,许戈想也许不久之后她也会忘了那段故事。
可,这一刻,许戈把那位老妇人讲的故事一字不落讲了出来。
说完之后许戈觉得自己就像是刚刚弄坏爸爸的烟斗,就那样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去看坐在床前的人。
坐在床前的人安静得出奇,安静到让许戈觉得冥冥之中一些事情正在发生着。
为了掩饰心里的慌张,许戈干巴巴的“你说,那个说这段故事的人会不会是认识那对兄妹的人,我是说是她父母的父母……”
有种越说越乱的感觉,索性,闭上嘴。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沉默一直延续到他的指尖拂过她额头,把垂落在她额头上的头发整理得干干净净的。
落在额头上的指尖仿佛充满了魔力,那魔力让一直徘徊在橱窗前的孩子终于敢于去触摸橱窗里那心爱的娃娃。
“我不会害他被大家看不起的,我就只想在他身边,帮助他,我什么也不会干。”就这样,许戈说出连她自己听着也觉得莫名其妙的话。
许戈总觉得那是一个应该闪闪发亮的人,而不是被那些贵族家的孩子嘲讽着“全部的家当就只有鸟屎般大小的五金店。”
集市的老人们在谈论起那个人时都满怀惋惜“那个聪明的孩子应该到那些发达国家学习更加全面的知识,而不是用一根电线帮忙丢失钥匙的人开锁而获得那一丁点的赞美。”
这些话总是让许戈难受,难受得让她日以继夜的想着。
也许,那句话梅姨说对了“你可真的是一位早熟的姑娘。”
“你可真的是一位早熟的姑娘。”不过,这次这句话许戈不是从梅姨的口中听到的。
这话也让许戈心里稍微的不那么难受,看来,圣殿士不仅会干偷牛仔裤的事情,也会干偷听墙角的事情,他平日里头应该没少干偷听她和梅姨讲悄悄话的事情。
“你想怎么帮他?帮他把五金店的生意经营好吗?”圣殿士说。
如果他想的话,她就帮他,许戈心里想着只是她没有把那话说出来。
许戈老是觉得,比起同龄人她的心眼多出很多,那些心眼类似于猎犬的嗅觉,比如她现在就清楚的接收到圣殿士不高兴了。
许戈可一点也不敢得罪圣殿士。
圣殿士果然不高兴了,他的不高兴就体现在他声音加大这点上:“你帮忙他把五金店经营好之后,然后等你出嫁时让他给你一笔丰盛的嫁妆?”
“不……我不嫁。”许戈急急忙忙说出。
接下来的沉默氛围让许戈觉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许久——
落在她额头上的手变成贴在她手背上。
“知道吗?圣殿士还有一项技能,那就是能预知未来,所以你得听我的话,以后你什么事情都不要去管,你要像所有十二岁的女孩一样,吃饭、睡觉、学习、弄清自己喜欢的颜色、烦恼是要留长发、还是弄一头不用花什么时间打理的短发这一类的问题。”
嘴抿得紧紧的,许戈想用这些微小的举动来向圣殿士宣告自己的不高兴。
比起那个人眼前的这位更像是她的兄长,她肯定要是她脚扭伤了,他会第一时间让她爬上他的背。
叹息声若有似无。
“许戈。”圣殿士正经八百的叫着她的名字。
继续抿着嘴。
叹息声变成说话声浪声:“你追不上他的,当你还是那只凭着小聪明弄到小块奶酪的小老鼠时他已经是一头大象,当你是那只拥有某种技能的犬时他已经是一头可以瞬间撕裂一头羚羊的豹。”
“而当你是一只锋利的匕首时他已经是一款冲锋。枪,在你举起匕首挥向敌人时,他已经把敌人的头颅射成马蜂窝。”
“许戈,你唯一要做的是当好你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
抿着的嘴松开,皱眉,这番话听在许戈的耳朵里有点像天方夜谭,她不明白,圣殿士这些话的背后想和她传达的是什么?
数个月之后,许戈相信这个夜晚圣殿士说的那句“圣殿士还有一项技能,那就是能预知未来,所以你得听我的话,以后你什么事情都不要去管。”
因为没听圣殿士的话,许戈受到惩罚了,那惩罚变成许戈往后岁月里挥之不去的梦魇。
也把她和那个人的命运紧紧的连接在一起。
☆、许戈(06)
十月下旬,一伙身着便衣的人忽然来到家里带走正在用晚餐的爸爸,回过神来许戈想追上去时被那个人手紧紧拉住。
梅姨这样告诉许戈“别担心,一定是那些人弄错了。”
许戈也觉得应该是那些人抓错了,在耶路撒冷抓错人的事情可没少发生,街西的五金店老板一如他老是挂在嘴里的那句“我是本分的生意人”一样。
那真的是一个本分的生意人,是一名平日里头就喜欢收集烟斗、有点重男轻女的中年男人。
可事情并没有像许戈盼望着的那样发展。
次日,他们的五金店被贴上特殊的封条,这件事也让集市商铺的店主们惶惶不安,那么老实的一个人说抓就抓。
事情在第二天傍晚就弄清楚了,就像是老城区一些总是能摸清政府脉络的老人们猜的那样:五金店的老板也只是一条池鱼。
问题就出在提供给许戈他们房屋住的犹太商人身上
以色列政府从西方获取的情报显示,这位在耶路撒冷口碑很好的犹太商人被卷入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多名商人暗中给极端组织提供资金的事件中。
由于情报没有达到百分之百的确认,以色列政府在软禁了犹太商人的同时,也把手伸向和他交好的人。
这些人也包括了许戈的爸爸,以色列政府希望从这些人口中找到突破口。
爸爸被抓走的第三天,这是一个周六。
那个人一早就去了理发店,他剪短头发,平常大多数会垂在额头上的碎发被用发胶斜斜往后梳,没有受到任何遮挡的五官一下子全部呈现了出来。
十五岁的少年好看得许戈允许自己暂时不去操心爸爸的事情,就这样偷偷的,偷偷的瞅着。
一秒、两秒、三秒。
这三秒说不定就是最后的告别,爸爸讨厌她老是想那些奇怪的事情,只要爸爸能平安回来她以后会乖乖听他的话。
三秒时间走完,垂下眼睛,迎了上去,第一次她叫了他声“哥。”
那声“哥”让他侧过脸来。
头低得低低的,声音细细的“哥,爸爸会没事的,对吧?”
老城区的老人们总是唠叨着:在这样的局势下人的生命宛如蝼蚁,被人脚踩一下就没了。
今天醒来之后许戈找不到梅姨,现在她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个人身上,就盼着从他口中听到那句“是的,爸爸会没事”哪怕听听也是好的。
可那个人没有回应她,而是径直走向他房间。
正午,日光垂直,许戈目送着那个人穿着那套平日里只有在特别重要场合时才穿的礼服,沿着笔直的小巷离开。
黄昏,梅姨回来了,她用和平常差不多的语气和许戈说“小戈,梅姨和你保证,你爸爸过几天就会回来。”
深夜,那个人还没有回来,梅姨把偷偷躲在大门口的许戈就像是拎小鸡一样把她拎回房间。
“马上!睡觉!”指着床梅姨凶巴巴的和许戈说。
顿着脚,刚刚想撒泼就被梅姨的那句“不睡觉的话梅姨就要离开了”给吓得乖乖爬到床上去。
从小到大,许戈就怕从梅姨口中听到“你再不乖的话梅姨就要离开了。”
许戈老是觉得,要是梅姨离开了她肯定会更加可怜,爸爸重男轻女,而她在那个人眼里和空气差不多。
许戈总是盼着爸爸和梅姨结婚,然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叫梅姨“妈妈”了。
可爸爸和梅姨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结婚。
爬上床之后许戈迅速闭上眼睛。
等许戈睁开眼睛时天已经亮了,沿着可可香许戈看到搁在床头柜上包装精美的礼品盒。
打开,礼品盒里放着的是老城区孩子们梦里都想尝上一口法兰西甜点。
梅姨打开门时许戈正在对着甜点发呆。
“那是许醇带回来给你的。”梅姨在说这话时语气轻松。
梅姨告诉许戈昨天那个人拜访了布朗家,以布朗家小小姐要好的同学的身份,然后和周六在家休息的布朗先生一起用下午茶。
下午茶期间那个人一字不落的背诵出了布朗先生最喜欢的作家的处。女作,背诵完之后还提出他的观点。
再之后,布朗先生留那个人在他家里用晚餐。
晚餐结束,在自己掌上明珠的建议下布朗先生邀请了那个人去参观他的书房。
面对着书房几本被损坏的绝版书籍,十五岁的少年鼓起勇气告诉布朗先生他曾经因为兴趣和修复师学习修复古董书,他说他也许可以试试。
少年的技术让最初没有抱什么希望的布朗先生大呼“不可思议。”
再之后呢?
再之后布朗先生让那个人每个周末都到他家去,要修复那些绝版书可得发些时间。
短短一个周末下午的接触,那位一直很受耶路撒冷民众爱戴的外交官和自己小女儿的同学变成好朋友。
在布朗先生的要求下那个人再次延迟回家时间,他留在布朗家吃了宵夜。
宵夜差不多结束时,看起来很安静的少年用略带局促的语气说出“我能不能带点点心回去给我的妹妹?她很喜欢这家的甜点,可她能品尝到这家甜点的机会很少。”
说完之后少年就像是怕被误解似的,急急解释:“我家里最近出了点事情,我想吃到她喜欢的甜点会让她开心一点。”
少年的话让那位法国外交官把手搭在他肩膀上。
那天,梅姨也就简单的和许戈说了一点,一些的细节也是后来许戈才了解到的。
成年后,许戈偶尔会想起这件事情,想起时挂在她嘴角的笑意她都分不清是嘲讽、还是赞美那个人的演技了。
成年后,很多人管那个人叫做“蓝色路西法”。
那天,许戈当着梅姨的面吃掉了甜点。
那留下舌尖上的味道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般甜蜜,相反,越是想去获取那份甜蜜就感觉越是苦涩。
许戈想,梅姨说得可真对,她真的是一位早熟的姑娘。
次日,贴在爸爸五金店店面的特殊标签没有了,那个人骑着机车到集市去,梅姨也给五金店的学徒打了电话。
街西口那家关闭好几天的五金店重新开业了,这个消息让整条街的人松下了一口气。
就像梅姨保证的那样,许戈那天早上在早餐桌看到了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