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四书五经合集之孟子-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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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子曰:“一乡皆称原人焉,无所往而不为原人,孔子以为德 之贼,何哉?”
曰:“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 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众皆悦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人尧舜之 道,故曰‘德之贼’也。孔子曰:‘恶似而非者:恶莠(11),恐其乱 苗也;恶佞,恐其乱义也;恶利口,恐其乱信也;恶郑声,恐其 乱乐也;恶紫,恐其乱朱也;恶乡原,恐其乱德也。’君子反经(12) 而已矣。经正,则庶民兴;庶民兴,斯无邪慝矣。”
【注释】
①孔子在陈曰:见《论语·公冶长》,原文为:“子在陈曰:‘归与归与! 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与万章所引略有不同。 ②孔子……:见《论语·子路》。原文和孟子这里所引一样。③琴张;人 名,不详。④牧皮:人名,不详。(5)嘐嘐(Xiao):赵歧注:“志大言 大者也。’”(6)夷:平。或认为作语助词,无义。(7)乡原(yuan);也 作“乡愿”。愿,谨慎。乡原指外貌忠诚谨慎,实际上欺世盗名的人,也就是 现代所谓“老好人”、“好好先生”。(8)孔子曰:这段话在《论语·阳货》 中只有“子日:‘乡原,德之贼也。”’(9)踽踽(ju):独行不进的样子。凉 凉:淡薄,冷漠。(10)阉:指阉人,即宦官。阉然指像宦官那样巴结逢迎 的样子。(11)四美:有害农作物的杂草。(12)反:同“返”、经:正常之道。 (13)慝(te):奸邪。
【译文】
万章问道:“孔子在陈国说:‘何不归去呢!我的那些学生们 忘大而狂放,进取而不忘本。’孔子在陈国、为什么思念鲁国的那 些狂放之士呢?”
孟子说:“孔子‘得不到言行合于中庸之道的人相交,那就必 然是和狂与狷这两种人相交吧!狂的人具有进取精神,狷的人有 所不为。’孔子难道不想和言行合于中庸之道的人相交吗?不能够 得到,所以只能求次一等的罢了。”
万章问:“请问什么样的人可以叫做狂放的人?”
孟子说:“如琴张、曾皙、牧皮这些人,就是孔子称为狂放的 人。”
万章问:“为什么说他们是狂放的人呢?” 孟子说:“他们志向很远大,言语很夸张,嘴巴总是说‘古人 呀!古人呀!’可是一考察他们的行为,却不和言语相合。这种狂 放之人如果也得不到,那就和洁身自好的人相交往了,这些洁身 自好的人就是孔子所说的狷者,是比狂者又次一等的人。孔子说: ‘从我家门口经过却不进到我的屋里来,而我并不遗憾的,那就只 有好好先生了吧!好好先生是偷道德的贼。’”
万章问:“什么样的人可以称为好好先生呢?”
孟子说:“好好先生批评狂者说:‘为什么这样志大言大呢?言 语不能够和行为相照应,行为不能够和言语相照应,就只说古人 呀!古人呀!’又批评指者说:‘为什么这样落落寡合呢?生在这 个世界上,为这个世界做事,只要好就行了。’像宦官那样八面玲 球,四处讨好的人,就是好好先生。”
万章说:“一乡的人都说他是老好人,他也到处都表现得像个 老好人,孔子却认为他是偷道德的贼,这是为什么呢?”
孟子说:“是啊,这种人,你要说他有什么不对,又举不出例 证来;你要指责他却又好像无可指责。他只是同流合污,为人好 像忠诚老实,行为好像清正廉洁,大家都很喜欢他,他自己也以 为很不错,但实际上,他的所作所为却并不合于尧舜之道,所以 说他是‘偷道德的贼’。孔子说:‘厌恶那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厌 恶杂草,怕的是它搞乱禾苗;厌恶花言巧语,怕的是它搞乱正义; 厌恶夸夸其谈,怕的是它搞乱信实;厌恶郑国的乐曲,怕的是它 搞乱雅乐;厌恶紫色,怕的是它搞乱正宗的红色;厌恶好好先生, 怕的是他搞乱道德。’君子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让一切回到正道 罢了。回到正道,老百姓就会振作起来;老百姓振作起来,也就 没有邪恶了。”
【读解】
狂者、狷者毛病都很突出,让人一眼可以看出,没有迷惑性, 何况,他们也各有可取的一面。好好先生却正好相反,初看什么毛病也没有,很得人心,因而具有极大的迷惑性,实际上却是欺 世盗名。所以,孔子说好好先生是偷道德的贼,深恶痛绝。
最近报载提出反对“好人主义”,实际上正是呼吁大家来捉 “好好先生”这偷道德的贼。
可见,好好先生不仅古代有,现在也同样有。而且,既然已 到了呼吁的程度,说明现在较古代更为严重也是有可能的。
其实,我们也知道,无论是狂者、狷者还是好好先生,都 不是孟子提出来的,而是孔子分别在《论语》的《公冶长》、《子 路》、《阳货》等篇提出来的。不过,通过本章内容,我们地可以 比较真切地看到孟子师生是如何“祖述仲尼之音”而加以上发挥的 所以,本章不仅具有内容方面把狂者、狷者和好好先生这几种人 集中在一起来加以比较,以帮助我们更为深刻地认识和理解的作 用,而且也具有儒家学说史的重要资料价值,值得引起我们的重视。
狂者、狷者与好好先生
【原文】
孟子曰:“由尧舜至于汤,五百有余岁,若禹、皋陶,则见而 知之。若汤,则闻而知之。由汤至于文王,五百有余岁,若伊尹、 莱朱①,则见而知之;若文王,则闻而知之。由文王至于孔子,五 百有余岁,若太公望、散宜生②,则见而知之;若孔子,则闻而知 之。由孔子而来至于今,百有余岁,去圣人之世若此其未远也。近 圣人之居若此其甚也,然而无有乎尔,则亦无有乎尔③!”
【注释】
①莱朱:汤的贤臣。②散宜生;文王贤臣。③然而无有乎尔,则 亦无有乎尔:朱熹《集注》引林氏的解释认为:前半句“然而无有乎尔”指 没有“见而知之”者;后半句“则亦无有乎尔”指五百余岁之后更不会人 “闻而知之”者了。因此,是孟子对没有人继承孔子圣人学说的忧虑。
【译文】
孟子说:“从尧舜到汤,经历了五百多年,像禹、皋陶那样的 人,是亲眼看见尧舜之道而继承的;像汤,则是听说尧舜之道而 继承的人。从商汤到周文王,又有五百多年,像伊尹、莱朱那样的 人,是亲眼看见商汤之道而继承的;像文王,则是听说商汤之道 而继承的。从周文王到孔子,又是五百多年,像太公望、散宜生 那样的人,是亲眼看见文王之道而继承的:像孔子,则是听说文 王之道而继承的。从孔子到现在,一百多年,离开圣人在世的年 代这样的不远,距离圣人的家乡这样的近,但是却没有亲眼看见 圣人之道而继承的人了,以后恐怕也没有听说圣人之道而继承的 人了吧!”
【读解】
这是《孟子》全书收尾的一章,编《孟子》的人把这一章编 在这里,是很有深意的。
一方面,本章从“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 (《公孙五下》)的观点出发,历述过去时代那些具有里程碑性质 的圣贤,形成了一个世代相传的“道统”。
另一方面,孟子感叹孔子以来没有众望所归的继承者,对圣 人的事业、圣贤的道统将会中断流露了深深的忧虑。 但是,不知孟子有没有预见到,正是他自己,身后有一天会 被人们推为圣人事业的继承者,“道统”的捍卫者。并被戴上“亚 圣”的桂冠。
谁来继承圣人的事业?
不就是孟子自己吗?
孟子以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