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文物追杀的日子-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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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
chapter 7
少女嘴角一勾,淡声道:“取笔来。”
四周鸦雀无声。
应缜依旧坐在原处,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切,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只是目光依然关注着。
全组对詹茵茵最好的服化道导演李二强闻声赶了过来,恨铁不成钢地上前拉她,苦口婆心道:“茵茵,别闹了,邵导会想办法解决的,你就别瞎着急了。”
手突然被人拉了一下,少女微微垂眸,冷漠地看了一眼。
然后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
“???”李二强很茫然,突然受了重伤,茵茵什么时候突然对他这么疏远了!
“是啊,小詹……你别闹了,先前的那个版本还是请书法协会的副主席誊写的,就你场记单上那蜈蚣爬过的字,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中性笔都拿不稳还想拿毛笔吗?”
“小詹啊,谢谢你。”被批评了很长时间的道具小哥有些感动地看着她,“我知道你是好心想帮我,但是今天确实是我的问题,连累了整个组开不了工,我回去会自己向总导演反应这个问题的。”
“我也会接受导演的批评,下次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道具小哥看了一眼导演邵景,目光平静,却总觉得并非真心话。
赵时宪顶着詹茵茵的脸,余光瞥了一眼他的表情。
刚才被人当众辱骂了,心中肯定是不服气了,甚至已经埋下了怨恨的种子,只是明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现场几乎是一片混乱,就连摄影组的跟机员、灯光大助也围了过来,有人出言劝阻,更多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剧组有时候就是这样的,谁犯了错误,就只有这一个组承担,其他的人不会受到任何处罚,因此也冷静的可怕。
就像军旅片、枪战片中的枪支一样,枪体属于道具组,枪套属于服装组,谁出了错谁负责,分工严格,有好处也有坏处。
邵导终于出声了,跟看神经病一眼看着她,冷言冷语道:“你这又是发什么疯?”
“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
面容冷静的少女忽然回了这么一句话,驴唇不对马嘴。
“什么?”
邵导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便又道:“不是说时间不能耽误吗?你们有说这些废话的工夫,事情早就解决了。”
“……”
众人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整个片场最大的就是导演,而就像化妆师和化妆助理都归化妆组长管一样,场记的直接顶头上司就是这位邵导,而她……竟然对自己的顶头上司说了废话两个词。
完全不像她之前的性格。
众人纷纷为她捏了一把汗。
就在导演要发飙的时候,赵时宪突然视线一转,看向了远处角落里放着的一个小瓶子。
上面写着——XX山泉。
赵时宪上前一步将那瓶子拿了过来,目光却顿了一下,有一瞬间的茫然。
他不知道怎么打开。
李二强以为她渴了,力气小拧不开瓶盖,迅速上前为她拧开了瓶盖:“这就对了嘛,喝口水,平复一下心情,别瞎搀和了。”
赵时宪立在原地,看着被拧开的瓶盖,似乎有些豁然开朗。
原来是旋转开的啊……甚是神奇。
这种想法很好,便于携带,如果南呈王朝有这样的瓶子便好了。
然后并没有搭理李二强,转身将那瓶水倾斜放置,缓缓倒进桌子摆放很久的砚台中,开始研墨。
因为这个场景比较重要,所以一旁既有笔筒也有砚台,只不过它们都只是用来装饰,并不会实际用到,道具组为了省钱,就买了最廉价的那种,所以……非常不好用。
但是难不倒专业人士。
为了省时间,赵时宪直接用了来回直推的方式,大拇指和中指捏着墨块,食指则顶住了墨块的顶部,一看就是极其熟练的人。
很快便研好了,赵时宪走到坐在桌子面前的应缜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身上怪异的龙袍,嘴角一抽。
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麻烦让让。”
可算是把所有大头都给得罪光了,周围看戏的人脸上都带着变化莫测的表情,等着看詹茵茵接下来出丑。
应缜却并没有为难对方,也没有多说什么,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让到了一边,然后笑盈盈看着她。
“场记妹妹请。”
邵导的脸色一直很黑,他已经再三强调让她不要当众出丑了,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没想到她这么不识相,非要整个组都看她的笑话才满意,也好,就让她吃一次亏,长一次记性好了。
正犹豫着要不还是再制止一下惨剧的发生,一旁气定神闲的少女已然蘸墨,将左手掌背平垫在了右手的腕下,悠然提笔。
邵导又是一声嗤笑:架势挺足的嘛。
柔软的毫端轻点。
空白的宣纸上多了一行字。
“臣聞帝王之臨馭宇內也,必有經理之實政,而後可以約束人群,錯綜萬機,有以致雍熙之治。”
众人皆懵。
少女继续落笔,不加思量,洋洋洒洒。
“必有倡率之實心,而後可以淬勵百工,振刷庶務,有以臻郅隆之理。”
邵导惊呆了,不敢置信地走上前去,望着纸上鸾飘凤泊的纵逸字迹,好像要将那张纸盯出个洞来。
因为邵导前后表情差别太大,很多人都不自觉围了上来,其中有两眼放光的李二强,目瞪口呆的道具小哥,就连场务们都围了上来,叽叽喳喳讨论个没完。
“我的妈呀笔都要飞起来了……”
“小詹以前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不太清楚,好像是个普通的二本?”
远处给跟组演员化妆的化妆师们相互对视了一眼,也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跑过来凑热闹。
“她好像不是看着文章誊写的吧?”有人将头凑了过来,好像在检查桌子上有没有放手机什么的,却发现桌子上什么也没有,女孩的目光也只是专注地看着自己的笔尖,没有看别处。
“难道都是现场直接想的,还是事先背过?”
“谁能给翻译一下这些句子都是什么意思?”
“首先……你要认识这些字。”
“卧槽场记居然这么深藏不露,以前怎么没发现?”
“说真的,道具今天算是走大运了,不用回家挨总导演骂了。”
叽叽喳喳,男声女声都有,你一言我一句,嘈杂一片。
赵时宪充耳不闻,飞快落笔。
“立紀綱,飭法度,懸諸象魏之表,著乎令甲之中,首於巖廊朝寧,散於諸司百府,暨及於郡國海隅,經之緯之,鴻巨纖悉,莫不備具,充周嚴密,毫無滲漏者是也。何謂實心”
在众人的视线里,那少女仿佛找到了自己的主场,尽管站着,背影仍旧挺得笔直。
下笔行云流水,那些刻意婉转的字迹中仍旧带着难以忽视的苍劲之感,如同俊逸勇猛的侠客拥着袅娜的美人,又如同强劲的北风中挟裹着火红的枫叶。
用铁画银钩来形容绝不为过。
这样的笔力,没有个十几年的功夫,是绝对做不到的。
众人的眼神震惊又诧异,心态则由看笑话……变成了围观大神。
邵导是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眼睛一直盯在那张纸上,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无语,十分复杂。
应缜穿着天子朝服站在一旁,也是一副惊诧的模样。
一个收势。
少女终于停笔,抬起头来,那一刻的面容,柔美与英气并存,骄傲与淡漠共生,生生亮瞎了所有人的眼睛。
“时间太紧,凑合用吧。”
就算是再外行的人也不得不感慨了。
凑合这个词……也太自谦了。
作为一个只出现几秒钟特写的道具,它的完美程度,几乎达到了收藏品的境界,简直配得上“杀鸡焉用宰牛刀”这句话。
有人看了一下手机,出声:“十五分钟……”
再次鸦雀无声。
这一次的安静,却比刚刚更要严肃了许多。
(注:卷子内容引用赵秉忠的状元卷明万历二十六年状元赵秉忠的殿试卷,是目前大陆唯一的殿试状元卷真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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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
chapter 8
所有人都在茫然四顾的时候,赵时宪忽然又开口了:“落款写什么?”
他只是答应帮那姑娘解决问题,却没有弄清楚具体的情况,文章写完了,却还没有落款。
一旁的道具小哥先开口了,虽然惊讶,却极其热情:“当然是’赵时宪’,小詹你连男主角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吗。”
男主角……
那是什么?
赵时宪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看向了说话的人,素昧谋面,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有些犹豫,最终却还是题了上去,刚写完,忽然觉得有些不适,只觉得身子里翻江倒海,不知道是排异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赵时宪皱起了眉头,然后出了体。
白光乍现,詹茵茵一个踉跄便撑在了桌子上,险些将那副试卷划破,周围一阵惊呼。
好不容易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刚刚分明是一张白纸,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写满了字迹。
詹茵茵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东西,然后将目光移向了站在一旁的绯衣朝服少年,质问道:“你做了什么?”
“姑娘现在对着空气说话,会被人当做疯子的。”似乎觉得她有点傻,少年莞尔一笑,清俊的眉眼也绽开了点点笑意,“在下方才借了姑娘的身体,多有得罪,只是事情顺利解决了,还请姑娘抽出时间来回答我几个问题。”
詹茵茵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大家的的眼神吓到住了嘴,她没想到这么多人都盯着自己,而且还都是和往日全然不同的眼神,只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那张写满了字迹的卷子,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他写的吧……
可他是怎么做到的?
“小詹啊,你可算是帮了大忙了。”已经有人开始吹捧了起来,眼神都和之前不一样了,“放心吧,我们会和制片主任反应今天这个事情的,该给你的补贴一分不少。”
邵导虽然心中松了一口气,面上仍旧是严肃的样子,“好了,既然都解决了,尽早开工吧!大家都各就各位,做好自己手头的工作。”
众人正看着热闹,听邵导这么一说,便悻悻然散去了,开始忙活自己的事情,化妆组的上前为应缜吸油补妆,整理造型。
应缜的眼神却始终锁定在詹茵茵的背影上,带着几分疑惑和好奇。
****
一上午拍了三场戏,还没有到转场的时候就要开饭了,众人松下手中的活纷纷朝餐车走去,场务组为导演组的人搬来了桌子和凳子,一一摆上专餐。
李二强:“咦,茵茵怎么没过来吃饭?”
袁导朝里头看了一眼:“说是肚子有些不舒服,不想吃午饭。”
邵导跟着他的眼神朝里头看了一眼,没说话。
李二强:“那怎么行呢,女孩子不吃饭身体饿坏了怎么办?”
说着便将她那份饭装在了保温桶里,自言自语道:“下午肯定会饿的,我先给她留着。”
“你还真别说,小詹这一手是从哪里学来的,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李二强很不屑了:“我们茵茵一直都很厉害,人长得好看,工作又认真,你们以前不待见,那是你们没长眼睛!”
袁导用筷子头戳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怎么跟领导说话的呢!”
詹茵茵坐在监视器后面,将脸整个挡住了,整个剧组的人都去吃饭了,只有她一个人坐在这里。
面对着一个……鬼魂。
怎么想都觉得背后发凉,詹茵茵尽量让自己的上半身保持笔直的姿态,好像这样就能减轻几分她心中的恐惧一样。
“就这么怕我吗?”赵时宪望着她,有几分好笑,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在下也不想吓到姑娘,冒昧出现在此,实在是万般无奈之举。”
詹茵茵确实很害怕,但当她认真抬起头来看向他时,心中那种惊惧便消散了一大半。
这和对方长得好看还是有一定关系的。
作为一个生长在红旗下的三好学生,她从来不相信这个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