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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宁为嫡-第19部分

小说: 宁为嫡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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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道目光齐刷刷地盯在她身上,她咽了咽口水,目不斜视,脊背挺直,连腿都未曾动一下。
    今日二房已经出阁的阮安也回来了,黄秋月敬茶完毕后,她便引着她挨个认了家里长辈,平辈,小辈。收了一堆红包,又散出去不少东西。
    阮宁收了个金兔子,阮宜收了个金老鼠,刚好对照她们的属相,旁人见了,都道这新媳妇是个有心的。
    阮宁把玩着手里的金兔子,手感细滑,做工精致,十分喜欢,旁边阮宜凑过来小声道:“大嫂不是出身侯府吗?我瞧着她带的丫鬟婆子竟不差咱们府里半分……”
    阮宁闻言把兔子塞进自己的荷包里,“信平侯只这一个女儿,平日教养生活都按最好的来,自然不比咱们差,更何况……”她扫了眼张氏夫妻俩,声音又小了些,“若是我家闺女有这样的公公婆婆,肯定也得把最好最厉害的给她带去,要省好些糟心事儿呢!”
    “真不害臊!”阮宜脸红着乜斜她一眼,哪有未出阁的姑娘先说起孩子的?
    阮宁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很无辜。其实她这种说话方式,在说明文里有个名称,叫举例子,本意是为了说明情况事理。
    之后便是中午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顿饭,完事儿就各回各院,各找各妈。
    黄秋月低眸垂首,嘴角氤氲出笑意,跟在阮正阳后面作小媳妇状。阮正阳不动声色,举止间对她却多有维护,想是对这个媳妇满意得很。
    阮宁本想找黄秋月叙旧一番,看他们小夫妻这幅亲热模样倒不好去打扰了。
    恰逢阮维今日无要紧公务,去寻范乐贤先生对弈。因着黄秋月入门,举家欢庆,今日阮正泽二人免了课业,范乐贤先生便闲了下来。
    阮宁没有妈可找,又对这位让大哥哥和爹爹都交口称赞不已的老先生有些好奇,便跟着自家爹爹串院子去了。
    今日敬茶的场合范老先生不适合去,阮府专门给他准备了极丰厚的饭菜。阮宁跟着去时,他正酒足饭饱坐在石桌前,手握一卷书观看。
    范老先生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看起来是个极有风骨的老头儿,让阮宁顿生好感。
    他见阮维过来,先起身作揖,两人寒暄一番便坐下了。
    他们二人是极好的棋友,范老先生叫人将桌子给收拾了,又吩咐了孙子去屋里取围棋。
    阮宁瞧了瞧院子,暗自纳闷儿,以前她来这儿也没什么感触,如今怎么觉得很有气质,难道这就是文化人的属性加成?
    院里有一间耳房被范先生收拾作了书房,阮宁站在外面,只见里面挂了满墙的书画,书本也摆了满架,十分好奇,便想进去瞧瞧。
    不过到底是人家的书房,也不好孟浪了,便跟范先生行了个礼,道:“先生学识渊博,想必藏书也不少,不知能否让我进去看看?”
    范先生捋了捋胡子,笑道:“三小姐若是有兴趣,尽管去看,无妨!”
    得了他的准许,阮宁也就不矜持了,缓步进了书房。入门先是一张倚窗而摆的案桌,外面窗棂支了起来,阳光透过纱屉子透射进来,光线温暖适意。桌面上散放着几张大字,字体端端正正,最是规整不过,只捺折钩提之间有些暗藏的锋利。
    想是老先生孙子练的大字。
    又看向书架,见上面摆了满满的书,不由咋舌。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书不比现代,可是金贵得很。
    她细细看去,十分手痒,便想抽出一本来瞧瞧,哪知还没动作,一道清冷的声音就传过来,“别碰。”
    阮宁回头,范景同正负手站在门前,双眼微微眯起,眼风刀子一般飞向她伸出的手。
    “那个架子上都是孤本,坏了可就没了。”
    她只好讪讪地收回手,又觉得他这幅语气实在讨厌,喏喏道:“不碰就不碰,我还不稀罕呢……”
    范景同眉头深深皱起,一道玄真纹像是深深刻在眉间一般,倒去了几分少年的稚气,又指着另一个书架,“这些书随你看,只是也要小心着,都是我祖父多年的积攒……”
    撇撇嘴,阮宁把书架上的书自上到下扫了一遍,除了儒家经典,无外乎是些史书兵书,对她来说十分无趣。
    又看了眼范景同,他仍自站在门前,一身玄青布袍挺括平整,竟无一丝褶皱,逆光处面上投出阴影,敛额皱眉,活像阮宁欠了他几百两银子。
    阮宁眯眼,颇看他不顺,“你也是个读书的,岂不知礼教大防男女有别?这般盯着我这个女儿家,有何企图?”
    他顿了顿,面上的表情终于有些龟裂,把阮宁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看着她绾的双丫髻,语带嘲讽,“你既知礼教大防,就该在三门内老老实实待着,跑到二门这里作什么?”
    阮宁磨了磨牙,那边阮维听见他们俩这番对话,哈哈笑道:“平日也不见你如何循规蹈矩,如今倒拿这些来搪塞别人!我将景同当侄子看,你们年岁又不大,不必拘泥这些小节!”又走了一步棋,同范先生笑言:“在您这儿,倒显得我们是俗人了……”
    范先生摇了摇头,盯着棋盘眼神不松,“我这孙子本就是个臭石头的脾气……”言语间捏起一枚棋子,啪的一声落下,阮维瞠目,“这,竟陷入僵局了……老先生妙手!”
    阮宁抽了抽嘴角,缓步出了书房,到范景同身边时,他正要侧身让开,她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踩上他的靴子,使了吃奶的劲儿往下压,随即扬长离开了。
    范景同额上青筋微鼓,脚趾处辣意传来,他低头看了看布满尘土的黑色鞋面,面色黑如锅底。

第27章 管家

次日一早,众人给阮母请过安,黄秋月被留了下来。早上起得早,筋骨还未舒展开,阮宁懒意犯上来,也如牛皮糖赖在这儿不想动了。
    她打量着黄秋月,上身白绸暗纹交领中衣,下身桃红百褶裙,外罩浅金撒花织纱披肩,贵气雅致,笑问:“大嫂子,婚后生活可还满意?”
    黄秋月还未答话,阮宁已经感受到一阵冷风飕飕吹了过来,阮母斜睥她一眼,她立马端起茶杯装作喝茶模样,笑眯眯恍若刚才未开口。
    阮母这才开始跟黄秋月谈正事,“……你母亲可教过你管家?”见黄秋月颔首,她示意王妈妈,将桌上的账本拿过来递与她,“你看看,可有什么名目?”
    黄秋月双手接过,一页一页翻开,目光过着一条条账目,嘴上喃喃,“月俸您是三十两,婆婆和两个伯娘各二十两,宁姐儿宜姐儿各十两,另外一等丫鬟一两,二等丫鬟……”她细数下来,不由疑惑,“一年下来光是后宅女眷嚼用都要二千多两银子,更不要说那些大宗开销,还有爷们儿的使用。大伯的俸禄一千五百石,折成银子不过将近一千两,这……”
    阮母点点头,颇为满意,大多女人连个数都算不明白,如黄秋月这般脑子灵敏的已经很难得了,于是王妈妈再递给她一本账本,阮母指着道:“你再瞧瞧这个。”又问:“你看得这么明白,可是在家管过账本?”
    这本薄了不少,黄秋月翻开一一过目,边应着阮母的话,“十岁起母亲就教着我认账本,认清这些没多大问题。我院里的银钱开支也都是自己管着……”她忽地停住,目光定在一个数目上,眼睛瞪大,“这……五万两银子!”
    “这是台州李家送来的。”阮母闲闲地抿了口茶。
    听了她的话,黄秋月眼睛仍瞪着,再次确定了那是五万不是五千,才看了一眼阮宁,不确信地问了声,“大伯母?”
    阮宁点点头,又见她似乎有些不能接受,解释道:“嫂子可能不知道,这年头行商的若是有人庇佑,可比当官的舒坦多了。京城遍地是黄金,父亲已将京内铺子人脉安置妥当了,我母亲家的生意又遍及半个大赵,货源充足,品类繁多,各样时鲜的玩意儿都不差,京里的贵人最是喜欢,还能缺买卖?就说这五万两银子,不出几个月就能捞回本,对他们家只是九牛一毛耳。”
    黄秋月恍然,阮母瞪过去,“就你会卖弄,这些话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买卖上的事情你又如何得知?”
    阮宁眼神乱飘,不作应答。
    她是个有忧患意识的人,以前古代狗血剧看多了,总担心哪日阮府没落倒台了,提前摸清这些路数,指不定到时候还能做个生意,当个家族之光不是?
    然而脑子里这些弯弯绕绕绝对不能说出来,向来只有盼着家族兴旺的,她这般想法要是被人知道,只怕她那英年早逝的祖父都要从地底下爬出来把她拽下去,大骂不肖子孙。
    黄秋月又把剩下的账目略略翻了,交给王妈妈收拾妥当,阮母问她:“可有什么不清楚的?”
    “……大房有大伯母家帮衬,自不必说。可我看二伯母首饰打扮都比婆婆精细,平日里支的闲散银子却最少,这是何故?”
    这次阮宁没再插嘴,阮母捧着一盅莲心尖茶,缓缓道:“一则你二伯外放做官,天高皇帝远……不过官场上那些弯弯绕绕。他不是我所出,有了俸禄银钱我也懒得过问,有多少嚼用都是他们自己的。二则……”她顿了顿,捏起茶盖子拨了拨茶叶,面色有些不豫,“你公公是个只出不进的,又爱充面子,整日在外面同一帮下九流勾搭作一处,弄些不明不白的账目!这还是我几次三番警告过,否则可不止这么点儿!”
    又嘱咐黄秋月,“他是个爱面子的,定不会为了银钱难为你这个小辈儿,只是千万要看好库房,多敲打敲打账房等人,免得被他钻了空子!”
    黄秋月点头记下,阮母又道:“你刚入门,也不好太劳累,过几日再让王妈妈领着你认认家里做事的,日后管家也便宜。”
    如此这般吩咐了,也过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眼见外边上了日头,露水消散,二人便告了辞出来。
    黄秋月抚了抚胸口,出来后像是出了口长气一般,同阮宁道:“以前我来你们府上时,远远看着祖母是很慈祥一个人,今日这般接触了,竟觉得威严更甚,除了正经的,我竟连几句多余的话都没说上。”
    阮宁摇了摇头,笑道:“那是你不曾与祖母多接触,日后便知道了。祖母最讨厌装腔作势奉承讨好之人,你想说什么说什么,将她当成寻常老太太相处,她反倒会喜欢你呢!只一点要记住,该端架子时也要端起来,莫被人欺负到了头上,祖母也不喜欢软弱可怜的人。”又顿了一下,“我也不喜欢。”
    ……
    对于黄秋月管家一事,没人有什么异议。
    李氏自没了儿子后,对府里的事情就不大上心了,哥嫂处又常送来体己银子,开销上没什么好担心的。秦氏常常开小灶,怀庆送来的银子尽数在她手里,婆婆不管不问她已经很满意了,更不愿没事找事。张氏倒是很不满意,可她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老太太那儿得不了什么好,便也窝着一口气按下了。
    说到底,老太太是这公爵府里最尊贵的人,她想干什么事,谁也管不着。
    就在几日之后,吴家的人闹了过来。
    他们想的很好,想把吴梦雪塞给阮正阳做妾室,阮正阳的脸登时就黑了。难得阮绅良心发现,出来主动承认错误,并表示愿意承担责任。
    黄秋月新官上任,摸明白吴家人和自己婆婆的关系后,很是慷慨孝顺地将吴梦雪抬进来,给自己公公纳了妾室,又去银库给吴家支了五百两银子,吴家人便欢天喜地地揣着银子离开了。
    张氏咬碎了一口银牙,当晚就跟阮绅大战了三百回合,阮绅理亏,第二天顶着一脸爪子印去了新姨娘的院子里,再也没回来。
    其实张氏这么多年来对阮绅纳妾已经免疫了,反正谁都没孩子,闹也闹不起来,一帮老娘们儿闲着无事聚在一起做做针线,凑上一桌打打雀牌,倒也适意。
    只是吴梦雪原本是她远方侄女,本想提携过来做自己儿媳妇的,没想到现在却要以姊妹相称——
    天知道她有多呕得慌!
    不管老天知不知道,反正除了她,大家对这个结果都很满意。
    ……
    天气渐渐热起来,骄阳高悬,铄石流金,热气火似的瓢泼下来,烫的人心里发燥。
    因阮宁院子里种了许多花草林木,比其他地方凉快些,茉莉紫薇也都开了,景致美好,黄秋月阮宜两人便时常来她这里躲清闲。
    阮宁懒懒地躺在美人榻上,拿把扇子呼扇个不停,交领中衣被她解开了扣子,却仍觉不够凉快,还想把肚皮也漏出来晾晾。
    阮宜在一边恹恹的,仍不忘笑话她,“你这衣衫不整的哪成个规矩?让我娘瞧见了定是要训斥你的……”
    “这院子里的都是女孩儿,我才不怕呢……”又眯着眼猛扇了两阵,凉气过后皮肤更加滚烫了,奄奄一息般细弱着嗓子道:“活该你热死了把那一套规矩带到阴曹地府里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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