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快醒醒-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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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的雨来得又急又迅,瓢泼一般,顷刻之间把两人淋得浑身湿透。董晓悦见路上泥泞湿滑难以下脚,想去抱那美少年,他却依然不肯就范,一脚深一脚浅地蹚着,冷不丁一个趔趄,整个人摔进泥水里,爬起来捋捋脸,继续往前走。
董晓悦没办法,只得悄悄牵着他的衣带,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一路上提心吊胆,好不容易回了梁王陵。
一回房里,董晓悦先拿布巾替美少年擦了擦,张罗着叫人打水进来,这才拿用过的布巾往自己身上胡乱揩了揩。
温水打来了,她也顾不上自己,先帮美少年清洗。
少年仍旧不肯配合,董晓悦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扒了他的衣服。正要抱他进浴桶,突然发现他垂着的右臂软绵绵耷拉着,仔细一查看,似乎是骨折了。
尸体没有自愈功能,折了就是折了,肌肤还能修补修补,骨头一旦折了就接不上了。
像董晓悦这样的僵尸皮糙肉厚,骨骼硬度堪比精钢,可是美少年是用药物制造出来的人工僵尸,肌肤骨骼的牢度韧性都和常人没什么区别。
董晓悦疼得剜心挖肺一样,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讷讷地道歉:“宝贝,爸爸知道错了。。。。。。不不,我不是你爸爸,我是你孙子,你是我爷爷,小祖宗,你打我两下出出气吧。。。。。。 ”
少年蜷着双腿坐在浴桶里,神色依旧冷冷的,一味地垂着眼睛不和她对视。
董晓悦自知理亏,手底下动作越发轻柔,替他仔仔细细地洗了头发和身体,用干净柔软的丝绵布小心擦干,替他穿上正常的男装,抱他到床上靠着软枕坐着,又拿了竹熏笼过来给他烘头发,折腾了半天,方才想到自己还一身狼藉,遂去后面净室清洗。
洗完澡回到房间,董晓悦往床上一看,那美少年却不见了,她跑到隔壁墓室一看,也是空空如也。
董晓悦火急火燎地四处找了一遍,最后还是专管美人尸的太监僵尸上报,说那送给日天王的美人不知怎么又回到了原来呆的那口棺材里,还把棺材盖子都合上了,亏得那太监眼尖,发现那棺盖里露出一小片衣角觉得纳闷,这才发现端倪。
董晓悦听了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心道儿女都是债,就要赶紧去接他回来,刚走到门口,偏巧遇上侍卫来禀事。
“有什么事?”董晓悦按捺住急切的心情问道。
侍卫稽首道:“启禀陛下,仆等方才巡山,在北边山坳里看见具道士模样的尸身,小六打眼瞅着有些眼熟,上前一看,似是天师侄殿下。。。。。。仆等不敢自专,便将殿下请了回来,还请陛下定夺。。。。。。”
董晓悦愣了一小会儿,这才反应过来,那侍卫僵尸说的是宸白羽,大吃了一惊,他怎么也变成僵尸了?
“他眼下在哪里?”董晓悦赶紧道,把哄儿子的事忘在了脑后。
“回陛下,殿下淋了雨,又多日未曾饮血,身上有些狼狈,仆让内侍带他后头净房沐浴更衣休息,这会儿应是收拾停当了。”
董晓悦点点头:“你去后面看看,赶紧带他来见我。”
侍卫很快把宸白羽带了来。
他们叔侄俩分别不过几个月,宸白羽看起来却像是换了个人,整个人形销骨立,本来圆润的脸盘瘦得脱了形,露出骨骼的形状。变化最大的还属他的一双眼睛,原本的天真憨傻不见了,凹陷的眼窝里像两口井,里面盛满了哀伤,像是随时要哭出来。
董晓悦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随即很不是滋味,虽说这便宜师侄大部分时候承担的都是拖油瓶的角色,但毕竟曾朝夕相处过几个月,乍然看见他变成这样,董晓悦很不好受:“白羽,你这是怎么了?”
宸白羽嚅了嚅嘴,跪下来给董晓悦磕头,低声道:“小侄拜见师叔。”
董晓悦看他磕个头都摇摇晃晃的,连忙把他搀扶起来,让他坐到榻上:“到底出什么事了?”
宸白羽欲言又止半晌,垂下头,慢慢道:“是师父。。。。。。”
“师兄?他怎么了?”董晓悦无奈地看了眼小师侄子,“你好好说,别怕,有师叔替你做主。”
宸白羽咬了咬嘴,几乎把下唇咬穿,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当日他被师叔好劝歹劝,无奈之下不得不离开梁王陵,仍旧循着原路返回,走了一个多月,终于回到了九疑山。
回到天镜派山门,宸霄自然要细细查问一路上的经过,宸白羽便把他们叔侄如何入山,如何借宿破庙,如何误入梁王陵,如何遭遇尸变,又如何引动天雷,一一向师父汇报,只是隐去了师叔阴差阳错变成尸王那节,说他被天雷劈中,叫天火焚烧成灰,连尸首都没留下来。宸白羽依照董晓悦的嘱咐,把充数用的一罐灰交给了宸霄。
宸霄听了长吁短叹了一番,师徒俩相对着垂了一回泪,祭奠一番,把那坛灰埋在后山上,竖了墓碑。
此事就算了毕,师徒俩还如往日那样修道念经,约莫过了十来天,也是合该有事。宸霄被山下某大户人家请去做法事,只留了宸白羽一人在门派中。
宸白羽百无聊赖,想着藏书楼数月未曾打扫,便拿着扫帚抹布进去大扫除,扫着扫着,一个不小心触动了某处机簧,从书架底下露出个暗格来。
宸白羽好奇地探手一摸,摸出一卷竹书,展开一看,却正是师叔当初打听过的那最后一卷《幽冥杂录》,不知是被何人藏在此处。
他深觉诧异,便浏览了一下竹书上记载的内容,却发现上面记载了许多匪夷所思的术法,其中最为骇人听闻的当属“活尸”之法,采用这种方法,无论修为高低,都可以炼出灵力高强的凶尸,只不过这种活尸不像普通僵尸那样千秋万代,而是会继续分解腐烂,直至变成一堆白骨,再也没法为人所用。
门槛低,做出来的又是不经用的一次性产品,要是流传出去被不法之徒学会,可想而知会发生些什么。
宸白羽说到此处,从怀里掏出几片竹简呈上来:“师叔请过目。”
董晓悦接过来一看,这些竹简是从整卷书上拆解下来的,她大致看了下内容,和宸白羽口述的大致相同,她抚了抚下巴:“这和师兄又有什么关系?”
宸白羽整个人颤抖起来,似乎要说的事太可怕,他至今想起来还觉不寒而栗:“师叔可记得,当日您和师父前往苍州降尸妖,回来不多时便不省人事?”
董晓悦点点头:“你接着说。”
“小侄看了这书方才醒悟,那日师叔回来时的种种古怪,皆是因那妖邪术法而起!只不过您道法高强,宸霄差一步未曾得手,即便如此,您还是修养了三载方才复原。小侄回过头想起来,宸霄当日叫我们来这隐烛山,必定也是有所图谋,否则如何那么赶巧,又是鬼门开,又是尸变?
“小侄自从看了那卷竹书,成日里寝食难安,生怕师叔的事叫他知晓,又要生出什么事端来,谁知怕什么来什么,不多时,梁王陵之事传得沸沸扬扬,宸霄自然也得知了消息,他屡次旁敲侧击地与小侄打听那尸王的身份,我只推作不知。一日贞元派褚掌门突然来访,小侄奉了茶悄悄躲在屏风之后,听那褚掌门说要号召八方道门合攻梁王陵。
“小侄一听便慌了神,一心想着如何偷偷下山将此消息报与师叔知晓,好叫您早作防备,谁想未及动身,被那宸霄发现藏书楼暗格被小侄动过,小侄不忿,索性与他对质,谁知他一不做二不休,竟然趁人不备,将小侄杀害。
“幸而苍天有眼,小侄身死而神魂未灭,七日之后突然从坟丘中惊醒,扒开土一看,那宸霄已不见了踪影,想是要对师叔不利,小侄不敢耽搁,日夜兼程来到此地,禀告师叔知道。”
“难为你了,”董晓悦点点头,沉吟半晌,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白羽,你的生辰是哪一日?”
宸白羽诧异道:“小侄生在八月十八。”
“那你师父呢?”
“他是三月初九。”
“那我呢?”
宸白羽略有迟疑,笑了笑道:“师叔如何连自己生辰也不记得了?您是元月二十一。”
董晓悦和颜悦色地拍了拍宸白羽的肩头道:“当尸妖也没什么不好的,别想太多了,既来之则安之,我叫人给你安排住处,你就留在这里吧。不过我们这里有一套入籍的审核规定,你我虽然有这重关系,可也不能搞得太特殊,流程还是得走一走,免得人说闲话。”
“这是小侄分内之事,”宸白羽又行了个大礼,“谢师叔收留,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董晓悦叫来王太监,让他亲自带着宸白羽办手续,替他安排下榻处,等宸白羽走远了,她叫来侍卫长,悄悄叮嘱道:“多调派几个灵力高强的侍卫看住宸小道长,一举一动都给我紧紧盯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来禀报我知道。”
打发走了侍卫长,董晓悦又叫来个小太监:“去请丁真人来一趟。”
第42章 线索
小太监不一会儿就把丁真尸带了来。
董晓悦请他入座; 与他寒暄过几句,便说道:“我请真人来,是有几桩事要请教。”
“不敢当; 陛下尽管问; 老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说梁王后宫中这些填了香药的美人; 是真人经手的; 是不是?”董晓悦问道。
丁真尸不听便罢; 一听这话吓得一张蜡黄老脸更黄了一个八度; 扑通一声跪下; 忙不迭地磕头:“陛下饶命,陛下恕罪。”他自从听闻那美人尸椒房独宠,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大领导什么时候秋后算账,要治他的罪。
“真人起来说话,我不是要怪罪你,只是有些事要问问你,”董晓悦哭笑不得; 命小太监扶起他; “上回我向你打听过; 这些尸身有没有可能保有灵智; 你说缺了脑子绝无可能,是不是?”
丁真尸拿袖子揩揩额头,深深拜下:“老朽不敢有所隐瞒; 那样的尸身确乎不能保有灵智。”
董晓悦点点头:“这些尸身几百年不腐不坏,单凭香料做不到吧?”
丁真尸也顾不得保密,把行业机密和盘托出:“回禀陛下,还须开坛作法,施以符咒,此外这些美人腹中不止有香料,还有灵物镇尸。”
“什么样的灵物?”
“多是古玉、灵珠之类,灵力充溢的金银器亦可,最好是生前日日相伴从不离身的。”丁真尸一五一十地答道。
“陆家那孩子,用的是什么灵物?”
丁真尸面露难色:“多半是那小公子生前爱物,老朽只是作法施咒,其余事项,一概由内侍宫人经手,陛下莫如问问王公公。不过说起陆家,有个不经的传闻。。。。。。”
董晓悦见他吞吞吐吐,知道他有顾虑,便说:“你知道什么就说吧,我不会怪罪你的。”
“遵命,”丁真人这才道,“陆家是阀阅华族,鼎盛之时一门五侯,煊赫之势难以言表,后来以谋逆获罪,一朝覆灭,着实令人叹惋,闾巷之间多有议论,说什么的都有,其中有种无稽之谈,单说家主贪图一件不属凡间的异宝,把子孙百代的福祚都葬送了。”
“是什么异宝?”董晓悦听到这里,莫名有点心慌,右眼皮又跳起来。
“这就不得而知了,本是捕风捉影的无根之言,不值一哂。”
董晓悦总觉得里面隐藏着什么重要线索,不过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接着问道:“还有一桩事,真人可曾听过一部叫做《幽冥杂录》的杂书?记载的都是道门的奇闻逸事。”
“老朽倒是知道一部《幽冥杂录》,”丁真尸目光一闪,“只不知是否陛下所说这一部。”
“这书中记载了一些奇特的符咒,比如把活人装成僵尸的,让母鸡下双黄蛋的,让缝衣针自动穿线的。。。。。。可是真人所说的这部?”
“果真是!日天王陛下可真是问着人了,”丁真尸捋了捋胡子:“此书乃是老朽一位故友所撰,当初老朽与他相交甚笃,不瞒陛下,老朽还为此书题了跋,不知陛下又是从何得知的?”
“真的吗?这可真是太巧了!”董晓悦喜出望外,“不知真人这位朋友是何方高人?属于哪门哪派?”
“这位老友名不见经传,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不愿受道门拘束,一向独来独往,并无师门倚恃。”丁真人答道。
董晓悦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又问道:“真人是否还记得最后一卷的内容?”
丁真尸皱着眉头冥思苦想:“年深日久,老朽却是记不太清楚了。”
董晓悦的心慢慢往下沉,毕竟过了好几百年了,即使是原作者也不可能全记住。她想了想,从怀里取出宸白羽那儿得来的竹简,递给丁真尸:“劳驾真人替我看看,这是不是《幽冥杂录》上记载的内容?”
丁真尸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展开竹简,一边仔细阅读一边不住颔首:“不错不错,此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