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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部分

论穿越女的倒掉-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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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疑惑道,“你想要?”
  “……是杭州啊。”
  “我买给你啊。”却不知那少年想到了什么,略羞赧道,“……但可能要多等几年。”
  柳世番这才回味过来,他们竟当着他的面你侬我侬起来——自然也隐约听出来,云秀和这少年已早有串通勾连了。
  却不待他恼羞成怒,云秀已先一步转向他,说道,“赎身不必,嫁妆也不必了。您生我养我,赐我寄身之处,而我也曾救你妻女三条性命。不知是否可以抵过?阿爹……柳夫子,山水有时尽,你我就此别过了吧。”
  ……
  云秀坐在云头上,十四郎捂着脸坐在她双膝之间,有气无力,“……飞毯也可以啊。”
  却被一本正经的驳回,“神仙退场当然还是腾云驾雾比较正统。”
  笑了一阵,她便圈住十四郎的腰,将脸贴上他的肩头,轻轻叹了口气,“让我靠一会儿吧。”
  十四郎愣了片刻,侧身将她抱在怀里。
  设局时信誓旦旦说要考验人性——其实有什么可考验的?她又不是才认识柳世番。就只是心底一点意气难平,想要追问他究竟是否曾有半刻钟将她这个女儿记挂在心上罢了。此刻想来,也实在幼稚和矫情。
  可是……若这份幼稚和矫情能来的早些便好了。
  虽然想来结果也不会有所改变,但至少此刻心底空缺之处,该已被填满了。
  当然,填满它的十之八|九不会是什么美好的记忆和感情吧,甚至或许会比此刻更惨烈百倍,甚至到互相视若寇仇、无可转圜的地步,但至少能将她的意愿展现给他。
  他固然冷酷、专断、自私,可多多少少,也是在以他的方式善待她的。
  虽说她和“他的方式”格格不入,一别两宽才是最好的结局。但至决裂时都没给他了解她的机会,也不免遗憾。
  不,多少还是传达了一些吧——她对他的不满。
  云秀不由轻轻笑了起来。
  十四郎坐在飞毯上,云秀坐在他两膝之间,坦然的剥柚子。
  十四郎的手放在毯子上,背在腰后,叠在胸前……最后终于开始突破极限,试图不着迹象的揽在云秀腰上。
  云秀耐心的等了好半晌——终于等到了他成功的那一刻。并得到了令她也跟着羞涩起来了的、少年克制雀跃强作镇定的清黑明眸和桃花色面颊为奖励,于是也投喂了他一瓣柚子为回报。
  “多谢你陪我演这一场滑稽戏。”
  “放下了吗?”
  云秀笑着向后仰了仰,展开手臂靠在十四郎的胳膊上,看向高处的层云与飞鸟。
  “嗯,从此无家一身轻,天地任遨游了。”她笑看向十四郎,“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我无不奉陪。”
  十四郎垂了睫毛,轻轻问道,“那么,你是否愿意同我一道去成个家?”
  飞毯急速下坠。
  十四郎心知自己这一次凡心炽盛并非是因忧国忧民,只因他想拉住这再无牵挂的小仙女,和他共赴红尘。


第114章 落月摇情满江树(二)
  他从小跟在太后身边长大。太后素来贤惠,是那种她若为嫡母,必能将诸子视若己出的贤惠。但可惜她并未成为诸子的嫡母。
  她却也不是那种死心塌地的贤惠,一朝初心受挫,便立刻投身争夺中。颇有些你既无情我又何必念情的意味。对于“贤惠”二字,便只谋求其名,不肯忍耐着奉行其实了——十四郎依旧记得她规劝向她抱怨丈夫多庶孽的侄女:男贤臣字打头,女贤奴字打头,你既要做贤妻,自然就得忍受些不能不忍的事。
  十四郎想,他的存在,也许也是她不能不忍的诸事之一。
  平心而论,至少在抚养他一事上,她忍耐着无可指摘的抚养了。比起那些她以精妙绝伦的伪术贤惠的暗害了的人和事,着实仁至义尽。
  可她既已在他心底种下了虚伪无情的印象,无论如何,十四郎都对她亲近不起来。
  而她虽养了十四郎十余年,却也从未展露过什么喜爱和温情。
  养母子之间,也就比形同陌路略好一些。
  ——十四郎确实都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那一日,他目睹父亲被弑杀,原本无法遏制的手刃仇敌的冲动,却在得知养母参与其中之后一瞬间被浇熄,化作无尽纠葛悲凉。
  原来十几年的养育之恩,早在不知不觉间化作了母子之情。
  何况还有个代替了父母关爱教养他的二哥哥在。
  杀父之仇报不了却又搁不下,最终使得他远行逃避。
  而这一路行经闻见,虽化解不了他心中爱恨,却早已令那爱恨变得渺小浅薄。
  不如就此抛弃了吧。
  如今在皇位上坐着的那个人,也许精明干练不足,本性之宽厚仁和却并无矫饰。辅佐得当,是能成为明君的。
  十四郎依旧记得,年幼时二哥哥教他骑术,曾带他去猎场跑马。他瞧见羽林郎胯|下□□骏马健美雄伟,很想去骑一骑。彼时二哥哥新被立为太子,正当意气风发的时候,便欲替他讨那马来试。却被羽林郎一口回绝,称自己担有守备之责,不能下马。他二哥哥于是灰头丧气的回来,蹲下来回复眼巴巴望着他的小弟弟,“……此人忠于职守,是我们理亏。还是换一匹吧。”
  而那个当初拒绝让马的羽林郎,如今已官至节度使——正是他即位后亲自提拔。
  ……自然也无法忘记,那日二哥哥没讨回马,当他因此面露失望时,二哥哥说,“马高八尺则为龙,我为龙子,和马也算亲戚。”便将他高高的驮在肩膀上,笑道,“龙子颈便借你一乘吧。”
  所敬爱者并非有始有终的善人,所怨恨者也不是彻头彻尾的恶人。红尘之中多此之类,最是令人纠结无奈。
  他既有意抛却恩仇,从新来过,云秀很是替他感到欣慰。
  但就云秀看来,经过这长久以来的红尘洗礼,十四郎所着眼的江山,同大明宫中那对母子早已大相径庭。这一次宴会,十四郎未必能得到他想要的平静,便也有些放心不下。
  因此到重阳宴会那日,她没有像以往一样端坐在屋顶上一边吹风一边等他,而是干脆施了个障眼法,跟着他一道进了宣和殿。
  ——如今她的障眼法已十分可靠。事实上这数月以来,就算她不用隐身术藏匿身姿,平日里也已很少有人能注意到她了。
  凡心至浊,而道心至清。随着她日渐近道,她的存在和肉眼凡胎所能见能知者,也已日渐偏离。比起隐身术来,日后怕该是现身术用得更多。
  然而极致的凡心和极致的道心,却也并非毫无相似之处。
  譬如十四郎因见天下病苦而捐却私恨的多情,譬如柳世番搜刮天下以支撑平叛时的无情,和华阳真人事不关己却依旧前来引导她“修红尘”的慈悲,说走就消失得无踪无影、连阿琪遇害奉安观支离破碎都未曾现身一救的冷酷——何尝不是殊途而同德?
  所以云秀并不担忧仙凡殊途,终有一日连十四郎都感受不到她的存在。她相信,在十四郎有生之年,她是能陪伴在他身侧的。
  宣和殿中聚会,果然如十四郎所料想的,是“朱门酒肉臭”的聚会。
  天子赐宴奢靡,酒色歌舞奇珍异宝俱全——虽远没到隋炀帝的地步,却分明有追效玄宗的意图。
  短短九个月不见,他已大变了模样。当日的清瘦多思虑已消失无踪,化作白胖虚浮,已彻底是中年人的气质样貌了。有些懦弱的神经质也已消退了,眼神中一派心宽体胖毫不作假的好脾气。看他真诚快活的目光和笑容,就知他是真觉得自己和玄宗相去无几。
  饮酒至兴起时,他扬着醉眼笑着举杯,问宰相萧琬,“昨日曲江池之会,比今日如何呀?”
  萧琬面有异色,竟不能作答。
  云秀见十四郎似有疑惑,便轻声问,“怎么了?”
  十四郎道,“他是进士出身,按说不该被轻易问住才是。”能考中进士的谁不是锦心绣口话术过人?
  他身旁坐的就是李沅,闻声还以为他在同自己说话,便低笑一声替他解惑,“他们冠冕堂皇的阻拦阿爹设宴,自己却去曲江池欢聚。”
  十四郎一时梗住,没能作声。云秀悄悄拍了拍他的手背聊作安慰。
  天子却真不是要为难萧琬,见他语塞,已笑着宽解道,“卿为何不说话?公卿百官时常聚会欢宴,可见天下太平富足。朕心里甚是宽慰,岂会有怪罪之意?”
  这荒谬的逻辑立刻令十四郎心生怒火。然而宰相们竟都唯唯,无一人能开口反驳。
  底下百官虽察觉到应是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坐得远了,却都听不清楚。
  大殿内竟无一句异议,一副其乐融融、天下太平的景象。
  李沅抿一口酒,以酒意掩下眼中嘲讽,低笑一声,“秋高气爽,正是宴饮好时节嘛。纵没去曲江池会的,也都去去了兰亭会、洛浦会。没听诗都写出来了吗?‘明日宴东武,后日游若耶。岂独相公乐,讴歌千万家。’”
  云秀觉着这熊孩子的心态也很有问题——就因宰相们只许自己高会,不许天子宴饮,就觉着宰相们比天子更值得嘲讽,未免太情绪化了。他们分明是一丘之貉嘛。至少宰相们还知道奢靡无度是错的,比天子多少还聪明一点儿。
  十四郎却无他们两个的冷眼旁观,已起身要说话,却被李沅抢先拉住了。
  李沅道,“你也挑个场合,太母还在呢。”
  十四郎一滞,终于缓缓坐了回去。
  今日重阳高会,太后确实也在。
  ——自当上太后之后,她一反早年不□□饮的姿态,时常出席一些很是风光的场合。但也仅此而已——每当天子向她询问朝政,她说的都是前廷有宰相,何必问我一个后宫妇人。
  可听闻儿子说出“百官常宴饮,可见天下富足”这种看似君臣相得,实则逻辑不通的话,她眉头也几不可查的皱了皱。
  虽也没多说什么,但宴饮的兴致也坏了不少。很快便起身离去,离去前还劝告皇帝,“时候不早,相聚虽欢,却也不要滥饮过度。”
  天子是孝子。这一次终于没有夜以继日,尽量早的结束了宴饮。
  群臣跪送之时,他无意中就看到了十四郎。
  他和十四郎已久不相见了,久到他都忘了自己这大半年来为何都没怎么去看他十四弟,或是传召他十四弟随驾一道去游乐——他已对自己弑杀父亲、屠戮兄弟一事释怀,自然也就对弟弟心无隔阂了。
  反而欢喜的召唤十四弟,“随我一到去兴庆宫问安吧,这阵子太后也很是记挂你。”
  太后没他这么心宽。见他竟将十四郎一道带来了,神色颇有些讶异。
  但毕竟是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庶子,纵不亲近,也比对旁人感情深一些。
  便道,“你十二姐也来了,你先去陪她说会儿话吧。”
  十四郎知道她是想单独和天子说话,顺从的点头离去。
  果然十四郎离开后,太后就提起今日宴会上,天子关于公卿宴饮的高论。
  叹道,“你阿爹在时,对你管束得太过严厉了些。我知道你的委屈,所以这半年来,凭你怎么享乐放纵,我都没说什么。可转眼大半年都过去了,你也是时候收一收心了吧——你觉着朝臣们自己便常宴饮,不该对你说三道四。可反过来,你自己宴饮无度,又如何能刹住天下奢靡之风?”
  天子敬顺道,“母亲教诲,儿子铭记在心。”却也不免为自己辩解一二,“儿子是觉得,生逢太平盛世,自然就要当个太平天子。朝政自不能荒废,宴饮亦不妨尽欢。竟让母亲为我担忧了,是我思虑不周了。儿子日后一定收敛。”
  太后外祖父是天子,公公是天子,丈夫天子,儿子还是天子。自幼长大在一言九鼎的宰相府,成年后便嫁入德业永承的天子宫。她的世界里,天下无一日不是太平盛世。只不过早些时候享天下的是既异梦也不怎么同床的丈夫,如今总算轮到她和她的儿子。
  所以她觉得,儿子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
  便也不再切切规劝,只道,“成由节俭败由奢,奢靡之风还是不该助长的。”
  但何谓奢靡,她的标准却不同旁人。至少她所享的尊荣和排场,她还从未觉得奢靡过。
  十四郎正在沉香亭北和他十二姐说话。
  ——姐弟两个自幼一起长大,感情既不甚深也无隔阂,其实没什么特别的话需要留待此刻说。略作寒暄,便一个倚靠在阑干上赏花,一个看似赏花实则在听云秀隔空为他转述太后对天子的规劝。
  那规劝也无一句出乎十四郎的预料。除却弑君一事,他对自己这一母一兄的认识确实从未出错过。只是想到他们弑杀了他的父亲,结果对于家国天下的认知也不过如此,心底也难免感到愤慨。至于这愤慨里是否也有恨其不争,他便不愿深思了。
  这时十二公主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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