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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论穿越女的倒掉-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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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了想,便说,“可是若此刻退兵,先前消耗尽数付之流水不说,日后藩镇谁还将朝廷威仪放在眼里?若藩镇一个个都效法淮西,想要谁为节度使,便强迫朝廷策命谁为节度使。朝廷不策命,他们便威胁起兵。阿兄该怎么办?”
  太子愣了一愣,道,“岂能人人都如此胆大包天?”随即立刻便回味过来,“这是阿爹的意思?”
  十四郎没做声这固然是天子的意思。可是这些日子他跟在天子身旁,听主战与主和之人互相争论。纵使只凭自己的判断,也知谁更中肯清醒些。何况管钱粮的、本该最知道国力虚实的那个人,都说不能半途而废了。为何太子反而想不明白?
  太子自己猜中,却又叹道,“可惜人人都说阿爹想罢兵,我便只准备了说罢兵的奏答……”
  十四郎以为他要焦急准备起来了,谁知太子苦笑一下,道,“罢了,前面还有那么多宰相呢……阿爹又何尝是想听我怎么说。”
  正说着,忽听外头马蹄答答。片刻后,车夫双手呈进来一个犹冒着热气的纸包,道,“殿下吩咐去买的东西送来了。”
  那纸包打开,略带焦酥的麦香与丰腴咸鲜的肉脂香相缠绕的熟悉香味儿扑鼻而来。
  竟是瞽婆家的肉毕罗。
  太子将毕罗递给十四郎,笑道,“快马买来的。快尝尝,跟你当街吃有什么差别。”
  上马车前十四郎便知道,车往北去,同东市的方向正相反。只是他对太子素有孺慕之情,便不点破。只准备送太子回到东宫后,再折返回去。
  谁知太子竟先替他想到了。
  十四郎心下复又柔软起来,对上太子含笑的双眸,原本就不知该怎么说的话,更说不出口了。
  他便先呈一张毕罗给太子,太子摇头道,“大清晨的,我可吃不下这么重的东西。”
  十四郎便自己吃,只觉今日的毕罗比往常更胜十倍的熨帖暖和,可他心中滋味却也一言难尽。
  吃完一张,正要去咬第二张时,忽听垂涎之声。
  太子眨了眨眼睛,“……看得有些饿了。”
  十四郎忙奉给太子,太子摇头。十四郎便将手中毕罗擘开,奉一半给太子。这次太子坦然受之。
  十四郎不由便笑起来,太子也跟着笑了。
  兄弟二人便姑且放下各自心中烦心的大事小惑,各自手捧半张毕罗,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天子议事完毕,又召十四郎入宫给他读书。
  支着脸颊听着听着,看似将入睡了,却忽然问道,“今日是坐你二哥的马车回宅的?”
  十四郎忙道,“是。”
  天子问,“你二哥问了你些什么?”
  十四郎如实答道,“二哥问,阿爹是不是真想罢兵?”
  天子挑眉瞟了十四郎一眼,问道,“你是怎么告诉他的?”
  十四郎便又据实以告。
  天子点了点头,复又闭上眼睛,不再多说什么了。
  淮西战事敲定,因天子开宗名义“平定淮西是既定之国策,不容更改”,朝中动摇了一整个冬天的物议终于平息。
  蒲州柳家老宅内,郑氏那颗悬而不安的心,终于轻轻放下。
  随即更令她欢喜的消息传来天子派自己从兄薛王前来蒲州,过问柳宅遇刺一案。
  本朝宗室繁盛,历代天子留下的子孙不知凡几。皇孙们聚居处称“百孙院”,实则远不止此数。袭王爵的也多,随便说出一个来,不扒拉着手指数半天可能都不知道是哪一个。可这个薛王,却少有人不知道他。不是因他格外显赫,而是因他格外善卜。
  据说他年幼时曾见过仙人邢和璞,邢和璞说他是故友转世,便赠了他一本天书。他据书卜算人的福寿,无不应验。
  当然,薛王自己并不觉着自己善卜。他觉着卜筮乃无稽之谈。他给人卜算,纯粹是照本宣科,是为了向世人证明相书有多么荒谬可笑。
  奈何他算得太准了,那些看似荒谬的结论日后无不一一应验。他的名声越传越远。
  为了让他帮自己算一卦,人人争相给他机会去证明卜算之可笑。反而将卜术给发扬光大了。
  薛王不胜其烦,已封山断签多年。
  天子不令旁人来,偏偏令薛王来,可见已听说了发生在云岚身上的异事。
  果然,薛王在蒲州府翻完卷宗,斥罚了怠政的蒲州有司官员,便亲自登门拜访来了。


第54章 东风无力(一)
  薛王觉得自己很冤枉。
  想他一个根正苗红的宗室子弟、堂堂诸侯王,家谱往上数四代就是大唐天子,何其尊贵?怎么就被人当成一个看相的了!
  这事儿还得追溯到他的祖父身上。
  作为曾经历过开天盛世的诸侯王,他的祖父见识过那个时代几乎所有至今仍为人津津乐道的方士。包括但不限于张果老、罗公远、叶法善、邢和璞……
  这些“神仙”方士的可恨之处在于,老辈人都信誓旦旦的保证,他们亲眼见过这个人,亲眼看过他神乎其神的仙术,关于他一切传说都是真的。可是偏偏你没见过这个人,没见过他那些仙术,并且稍一动脑子,就知道关于他的一切传说都是愚民才信的无稽之谈。
  要不然为何在传说中,一切不留下踪迹和证据的事,他们都能做到伸手就来连带天子去月宫看仙娥,都是扔根筷子的事儿。可一切经得起盘问和考据的事,他们都做不到呢譬如度化任何一个有名有姓有事迹可考的活人成仙,或者长生。
  年幼时,薛王是个很心直口快的孩子。
  他眼看着他的祖父沉迷于丹药术法,他忍不住就点醒他,那些都是骗人的把式。
  但是老人,尤其是经常会信这种玩意儿的老人,往往暴躁、顽固并且易怒。
  他若开口辟谣,祖父定然不信,还会骂他“小子无知”。他若敢跟进一步跟祖父争辩,一定“忤逆”的大帽子立刻就能扣到他头上去。
  从正常途径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于是年幼的薛王孙,便假托邢和璞之名,胡乱编造了本《推面图》,着人献给他祖父。
  准备在他祖父深信不疑后,在合适的时机跳出来拆穿真相,告诉他你信的天书的黄口小儿涂鸦之作哈哈哈哈。以此下一剂猛药。
  ……
  一切进展得都很顺利。只除了一件……他的文笔太好了。
  没办法,想民间术士都是些什么人?坑蒙拐骗的无赖一属,最多粗通一行文墨。薛王孙又是什么人?自幼在初学馆中启蒙,教他读书的哪个不是天下成名已久的大儒?他的师父们随口解出的一句易经卜辞,寒门读书人也许就得背着书箧辗转抄好几家藏才能弄明白。
  肯写相书的人,穿插的人体图画得如仕女簪花、东山携妓般,雅致匀称的,少。
  能把打油诗写得这么朗朗上口,有典有故,博古通今的,少。
  能把《易经》说得这么通俗易懂,随手征引而毫不露怯的,简直是少之又少啊!
  薛王孙的《推面图》,一经面世,立刻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相面界的至高顶点。
  相面界坚称,这是卜神邢和璞的真传没错,是天书没错!
  薛王孙:……
  薛王孙觉着场面易经铺开得够大了,是时候拆穿这场大骗局了!
  ……至今薛王殿下都想不明白,他胡编乱造的书,怎么就成了他睡梦中感应天人,得邢和璞亲传,无意识写下的天书。
  更不明白,作为作者,他故意埋下的那些伏笔、那些破绽,他一清二楚的知道他当时这么写有什么用意的东西,他怎么忽然就失去解释权了。
  而那些他随手乱图了凑字数的东西,怎么就忽然充满深意了?
  他的初衷明明是拆穿方士们的真面目,结局怎么就成为相面者的代言人了?
  自恃聪明,钓鱼辟谣,真是要不得呀。
  故而,当天子令薛王去巡按河东,处置柳宅遇刺案,“顺路替朕去看看,柳家几个小娘子是不是有福之人”时,薛王是拒绝的。
  “臣不通术数,陛下还是另派他人吧。”
  天子一笑,“就是不懂,才令卿去。知卿定不负朕的信赖,回来能一五一十的告诉朕,当夜的‘火场逃生’是怎么回事那么多人说亲眼所见,朕好奇得很。”
  薛王:……
  薛王也好奇得很!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有“神仙”肯留下件能随时盘查的实物了郑夫人信誓旦旦有一件“天|衣”他要立刻去拆穿,哦不,查看!
  于是仔细翻出了当夜的案卷,提审了被俘获的刺客,确认个中细节无误后,薛王便迫不及待的来到蒲州柳宅。


第55章 东风无力(二)
  云秀觉着,郑氏也太会藏东西了!
  自除夕夜以来,云秀一直试图将她的衣裳拿回来。但至今找了七八天了,几乎将郑氏房里边边角角都翻遍了,依旧没弄明白郑氏到底把她的衣裳放在哪里了怕是郑氏觉着奇货可居,放在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隐蔽之处。
  云秀不能、也不愿意每天夜里都来郑氏房里做贼,便想到底是该干脆放弃好,还是听阿淇的主意,光明正大的现身索要。
  若放弃,云秀却不甘心一来毕竟消耗了许多材料和精力,二来,她厌恶郑氏,偏不愿被郑氏占去便宜。
  这一日云秀闲来无事,便习惯性的随手在郑氏房顶的平??上开了个门,探身出去查看。
  空间旁的都好,唯独侦查功能敷衍得很。她至今没做出能从空间里看到外间情形的潜镜来,便只好效法梁上君子。躲在天花板上方,在平??彩画上戳个小洞,来探查屋里的情形。
  ……太丢份儿了,这也是云秀不想再继续来找的缘由之一。
  谁知今天她探头一看,正撞见郑氏站在书柜前,从打开的暗格里取出了一个箱子。
  云秀:……传说中的机关暗格居然真的存在!
  屋子里没有旁人似乎郑氏进来时,就没令人跟过来。她四面确认无人窥探,便摸出钥匙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件瑞光灿然的衣服。
  正是云秀救云岚时所用的那一件。
  郑氏竟将衣服取出来了?
  云秀略一琢磨,心想,也别等郑氏放回来后再拿了万一郑氏没放回来,而是换了个更隐蔽的地方给藏起来了呢?
  直接去拿吧。
  薛王耐着性子等在正堂。身旁云岚小姑娘仰着小脑袋,正认认真真打量着他。
  薛王有些心虚。
  为了看到最原汁原味的真相,他没打招呼便突然登门拜访。郑氏欲去请柳承吉几个弟弟们来拜见时,他又称“不必大张旗鼓,今日只是来看天|衣”。这一番举动,对宰相夫人而言,未免过于失礼了。
  所幸他自幼就被人当世外高人,世人都不大以世俗礼法规矩约束他。宰相夫人似乎并未恼他乖违。
  可宰相的千金,显然对他这个不速之客很是在意。
  薛王实在不大擅长应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
  尤其这个小姑娘,天庭饱满而地阁方圆,眼瞳光润而黑白分明,鼻梁端正而山根隆起,双唇红润而方正丰厚搁在哪本相面书里,都是最最标准的富贵、长寿、万事顺心的长相。偏偏眉目中又带一份好奇、跳脱,不似寻常富贵面相那么稳重、老成,看着就很“童言无忌”。
  而童言无忌,恰恰正是他这种假世外高人的克星。
  “听说你是被天女所救?”薛王到底还是开口了。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道,“……天女是什么样的?”
  薛王想了想,试探着,“……会飞?”
  “就这一件吗?”
  “……先只说一件。”
  “……那就不是。她落下来时差点摔倒了呢。”
  “落下来?”
  小姑娘说,“嗯。”便踮着脚比了一比,“从这么高的地方翻出来,然后掉了下来。”
  薛王有些莫名其妙这说法,倒像是小姑娘亲眼所见。可天女起码该从天上来吧,怎么说得跟翻墙似的。
  “你亲眼看到的?”
  “嗯。”
  薛王便激动起来,“是什么模样的‘天女’?怎么掉下来的?”
  小姑娘眨着眼睛打量他。正要开口,忽不知瞟见了什么,立刻便斩钉截铁的回答,“我不能告诉你。”
  薛王正要撸起袖子,同小姑娘好好讲讲道理,便觉似有霞光自外而来,目光也不觉被吸引去了。
  是一件衣服。
  那颜色似白而非白,流光溢彩。堆叠在玉托盘中,轻盈若流云,柔软如丝缎。然而那材质分明非棉非丝,非绢非缎。以薛王自幼遍览天下宝物的见识,细细琢磨,竟也看不出由来。
  莫非是海外舶来的珍宝?薛王心想。
  “南海出鲛绡纱,入水而不濡”,薛王想,纵世间真有鲛绡,怕也无过于此吧。
  宰相夫人已将那衣服奉到他面前,道,“那日小女身上盖着的,便是此物。”
  薛王正要伸手去摸一摸,忽见那衣服一沉,似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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