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穿越女的倒掉-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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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秀:……
云秀炸毛了——感情去年他是故意来碰瓷的!
忙吩咐云岚,“别去!他骗你的。他嗅不得花香,你拿进来他就会犯病。全府的人都要怪你。”
云岚没见姐姐这么疾言厉色的模样,吓得缩了缩,“那,那我不折了。”
鲤哥儿就越发和颜悦色,“你姐姐才是骗你的,你别信她。”
云岚整个人都无措了,“你们到底谁是骗我的呀!”
云秀:……
“我和他谁跟你亲?”
云岚,“可是阿娘说你也不是我亲姐姐……”
云秀:……
“那你就听你阿娘的吧!”
要不怎么说云岚小姑娘贱脾气呢,见云秀生气了,忙凑过来,蹭一下,云秀不理她,再蹭一下,云秀还不理她。她就慌了,“那,那我还是听你的吧。”
云秀:……懒得理你!又不是亲的!
鲤哥儿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太猛了,又是一阵咳嗽。
但这下他总算知道怎么撩云秀,云秀才会理她了。
于是整个春天,他基本都在想法儿陷害云岚——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父母的宝贝。全天下没有比他更贵重的人。他根本就不把云秀和云岚当姊妹。他骗云岚爬高,随口指使她去做危险的活儿,扭头就讽刺取笑她……
因为年纪还小所以他完全不知道界限,不懂同情,没有道德感。
等云秀爬到假山顶上,把哭哭啼啼的趴在孤石上下不来的云岚抱下来时,她终于忍无可忍了。
云岚躲在她身后,她就问鲤哥儿,“你真那么想看花儿?”
而后她把云岚落在假山顶的桃花枝,狠狠的甩到他面前,“云岚千辛万苦给你折来的,你今天不收下,我就把你从这里推下去!”
再而后她吩咐云岚,“去叫人来,就说十七哥又犯病了。”
这年春天最后几天,鲤哥儿是在卧房里喝着药渡过的。
当然,也没少咳嗽。
但他还算有些担当,没说是云秀把桃花枝甩到他脸上才害他发病,只说那桃花枝是他自己要折的。
云秀离开前,都没去看他。
她以为俩人闹翻了,来年他应该不会再来烦她了。
嗯……她又错了。
这个神经病,才没那么脸皮薄。他大大方方的,又把云秀姊妹给熊来了……
虽说第三年没出什么太大的幺蛾子,但他的霸道、不讲理、嘴贱……也基本已经发展到登峰造极不可救药的地步了。
小小年纪就能学到这么一身臭毛病,也真是造化所钟,人力难为啊!
所以真要见他时,云秀也开始自我怀疑——究竟是和她二姨、后娘同处一室难受些,还是应付令狐十七难受些。
实在是很难判断啊!
犹豫之间,已来到院外。恰逢她二表哥从外头进来,见云秀和裴氏出来,忙让到一旁,向裴氏行礼。又和云秀互相见礼。
裴氏笑问,“听说令狐小公子还在外头,你们没一起过来吗?”
韩皋道,“正要一起去府上叨扰。听说夫人和表妹还在里头,所以先进来问候。”
裴氏不料这表兄弟二人竟额外高看八桂堂一眼,忙笑道,“我们也正要回去,一道过去吧。”
第20章 当时只道(五)
裴氏和云秀才要上自家马车,却见已有旁的马车停在上门石前。
那马车初见倒也并不觉着豪奢,然而细看,车厢下却有四轮,那轮子上似是裹着皮革,裴氏瞧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这该不会就是犀牛皮吧。
四轮的马车她却听说过说章献皇后不爱乘坐步辇,在宫中多乘安车。安车以蒲草包裹车轮,行走时颠簸得便没那么厉害。而章献皇后犹嫌不足,命工匠们为她制作不震的马车。消耗了许多人力物力,最后做出来的似乎就是轮子上裹皮革的四轮马车。
虽说一辆马车用不了多少皮革,但这是安在车轮上的东西,每走一步都会损耗,寻常皮革怕行不了几里路就磨光了。和石崇以蜡为薪相比也不遑多让。
章献皇后亦嫌奢侈,便没准许也有人说章献皇后准了,但派人去岭南寻找能提取出“胶乳”的藤木,用以代替皮革。章献皇后晚年多乱政,她去世之后,代宗皇帝悉数废除不用,连她留下的著述、文书也都毁弃了。兼小说家编排她的故事又多,故而真真假假已很难说得清。
裴氏没料到,她今日竟真见着笔记杂言上说的东西了。
马车前有衣着相当不俗的丫鬟,见裴氏和云秀进来,忙笑道,“小公子为夫人和小娘子准备了马车,快上车吧。”
裴氏犹未开口,便听云秀问道,“我们自家的马车呢?”
丫鬟笑道,“已让他先回去了……”
云秀愤慨不平,“那我们自己走回去。”
虽说令狐小公子的做法未免专断,但云秀直接这么怼回去,也不是解决问题的法子而是被惹恼了要打起来的法子。但显然这么桩小事,还不值得让裴氏给来做客的半大孩子难堪。
裴氏便笑道,“那你自己走回去吧,我要坐马车。这种四个轮子的马车,我只听过,却还没坐过呢。”
云秀果然无奈,挣扎了片刻大概到底还是觉着裴氏的脸面大过自己对令狐小公子的怨气,委屈道,“好吧……我和您一起就是。”
可上了马车,裴氏就有些后悔了。
进去了,一脚踩下去都是软的那车厢里头连脚下铺的,都是柔软的栽绒织毯。那锦绒栽得厚密,栽出的花色繁复艳丽,裴氏竟认不出是何种工艺材质,只是惊讶其厚软精美。见云秀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才按捺住没露出形色来,稳稳的坐下。
坐下便觉,古人说“玩物丧志”,真是真知灼见。这座椅太柔软温暖了,手旁就摆着靠囊,又有放置各色点心糖果的小几。裴氏一时竟觉着腰软,想要舒舒服服的歪起来,吃着果子歇一歇。好容易才克制住了。
片刻后马车开动,她只觉微微一晃而已,全无马行走时的起伏颠簸。偶尔车轮压过石子,她以为会狠颠一下,谁知那车厢只悠缓的一起伏,连吱呀声也是不紧不慢的缓长着,毫不震人。
裴氏不由道,“这样的马车,坐上几百里都不会乏倦吧。也不知究竟是用什么机关把颠簸给化解了的。”
她只感叹而已,谁知云秀真知道,随口就答道,“是簧片。把生铁反反复复的煅烧捶打几百万次,锤炼成极柔韧坚硬的薄片,便和笙上头的簧片似的,只是要大得多。然后一头垫在底架上,另一头悬空,搭起一个中空的架子来,再把车厢放在架子上……”她一边比划着一边说给裴氏听,“就和弹弓似的,能把突如其来劲头拉长了……底下的板子也是用上好的枫木做的,本身就减震。”
裴氏听得一头雾水,笑道,“只听说锻钢成剑能削铁如泥的,原来还有这用处啊。”又道,“连这种法子都想出来,真不愧是郑国公家……”
云秀道,“可不是?我二姨最喜欢舒服了,十七哥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享受起来,寻常人想都想不到。几百人伺候他一个,都未必能把他伺候满意了。”
裴氏听她语气里微妙的毁谤,只笑而不语。
但已不由在想,令狐家这个小公子,也不知是多么顽皮惫懒之徒,该不会是个霸道的小胖子吧。
再想想令狐晋和令狐韩氏的容貌,便又觉着,就算是个肉山一样的小胖子,怕也是凤眼如勾,十分美貌吧……
这次外头的马车没堵住路,两人很快便回到了八桂堂。
进了院子,下了马车,却见韩皋和令狐小公子的马车已经到了。
韩皋已从马车上下来,令狐小公子却还没动。
车门开着,露出来的是一袭铺了满车厢的白狐狸毛的毯子。单看那毯子,便让人觉得要陷在里头了。
韩皋看见她们娘俩,便笑着敲了敲车厢壁,道,“快些下来吧。柳夫人和云秀到了。”
那白狐毛的毯子便动了动,片刻后,车门前便露出一张脸来。
那脸也陷在毛领子里。比必要的更厚实、更大的毛领子,毛芒柔软而舒展,无风自动。几乎将那张脸遮去一半,只露悬胆似的鼻子和上面一双凤眼,那凤眼眼尾上挑,微微带了抹红。知道有人,他却连脖子也懒得动一下,只黑漆漆的眼瞳转到眼尾来看人,一勾……似傲慢、似冷漠,却又似哀怨。一瞥之间,万种风情都写在了其中。
……
令狐小公子不是个小胖子,他很纤?合度。裴氏想。
令狐小公子比她猜想得还要更凤眼如勾,美貌过人……裴氏又想。
她不由看了看身边的小侄女……
美貌上倒堪匹敌,但在清冷尊贵上,她家这个简直连比都不配比啊
说起来,云秀还真是不自觉其美,看把自己糟蹋得跟个野丫头似的,辜负了父母赐给她的天生好相貌。
因见了令狐小公子,裴氏竟生出她家侄女也该好好打扮打扮、优养优养的念头。
这般模样的小公子,饶是他脾气再大,那也是寻常。
只怕都没人舍得和他说一句重话。
大约也只郑国公府的豪富,才配得上养他。
……裴氏瞬间就理解了之前她不赞赏的,关于令狐小公子的一切。
笑碰一下云秀,提醒她注意仪态和礼节。
才道,“外头冷,快些进屋吧。”
令狐小公子道,“嗯。”又道,“有些眩晕,没能先下车迎接,请您不要见怪……”
语气竟出乎意料的,温和中带了些羞涩内向。配上那清冷冷的气质,病弱却依旧秀如翠竹的身量,越发的我见犹怜。
裴氏忙道,“不怪不怪……你慢着点。”又吩咐丫鬟去搀扶他。
当然,令狐小公子并没有让丫鬟碰。
走过云秀身边,他停住了脚步。
云秀看着他身上大张旗鼓的披风,恍然有种蒲州正大雪纷飞的错觉。片刻后才想起来,他比常人畏寒些。
他从披风底下伸出手来,拽了拽云秀的衣袖,“……去年你没去看我。”
云秀心猛的就被戳了一下子前年冬天老太太开始生病,去岁春天依旧缠绵病榻。相比起来,他那种只能拿来缠人的咳疾算什么?明明都知道她阿婆已经去世了,还在哀怨“去年你没去看我”,真以为全天下都得围着他转啊!
本来只是宿怨,此刻却成了真火。云秀冷脸道,“嗯。有事?”
令狐小公子就眨了眨眼睛,道,“无事……你不去,我来就是了。”
云秀回头引路,道,“……外头冷,先进屋吧。”
裴氏又请韩皋进去。
进了屋,柳文渊已经在堂中迎客。
韩皋和令狐十七分别上前拜见。
柳文渊倒是见过韩皋但也是许多年前的事了。今日见他目光清明端正,已长成一表人才的好少年,心下又赞赏,又惋惜他是韩荐之的儿子。只能泛泛的道,“不料能在蒲州见到你。”
韩皋便道,“这两年一直在韩城读书。原本该早日前来拜见,只怕学问不精,见笑大方。去岁勉强考取了乡贡,不能再坐井观天、孤陋寡闻下去,才腆颜前来。别打扰了您的清静才好。”
柳文渊笑道,“何至于谦逊至此。”但谦逊的孩子都不招人烦。何况他小小年纪就已过了府试,眼看就能进科场考进士了,显然是有些真才实学的。想到他明明有更顺坦的门路,却不去走,而要从科举晋身,又觉着他实在比韩荐之兄弟有骨气得多,心里已有些喜欢,便道,“你可有带上自己的诗作?”
韩皋忙道,“带着。”
柳文渊见云秀和令狐小公子都心不在焉显然不止他不喜欢令狐十七这种骄奢淫逸的小公子,小公子也对他们这些开口闭口都是学问的读书人无甚好感。不由惋惜,韩荐之的儿子有心向学,反倒令狐晋的儿子无意进取。
便令裴氏照顾好两个顽童,自己则对韩皋道,“拿上诗作,咱们进屋慢慢说吧。”
裴氏便也引了令狐十七进里屋里头更暖和些。
又令人在椅子上垫了软垫,捧上各色点心干果。
虽有裴氏的慧心巧手,但东西显然难合令狐小公子的品味。他虽有心做乖巧的模样,但捻起点心尝了一口,就已流露出难以下咽的模样。
云秀敏锐察觉到他要偷偷扔了,立刻恶狠狠道,“吃掉!”
裴氏没觉着令狐小公子咽不下去有什么奇怪,倒是让云秀给逗笑了,“好了好了,不知道你今日怎么这么大的脾气。”
令狐十七道,“她生我的气。”
裴氏道,“这话怎么说的?”
令狐十七无辜道,“她总是在生我的气,想来是我早年不懂事,做错了什么。”
云秀:……
云秀怕他再说下去,自己会忍不住当着裴氏的面拆穿他的真面目,忙岔开话题,问道,“长安舒舒服服的你不待,来蒲州做什么?为何又和二表哥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