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春满-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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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本就等着他们呢,大过年的,最宠爱的妃子却死了,还是从宫外才回来没几天就死了的,皇上这会儿是又惊又怒呢!
两位太医进来了,跪下磕头:“臣等参见皇上,唐太医的方子,臣等已经研判过了。”
皇上坐在西边的御案后面,沉着脸问:“如何?”
“唐太医的方子是没有问题的,用的药,还有剂量,全都是温补的,药性稍强一点的都没有。这样的方子,是不会吃出问题的。”
皇上冷冷的道:“方子呈上。”
太监过来,从两位太医手里接过去方子,呈到了皇上的案头,皇上从旁边拿出来另一张方子。这才是唐太医原本开的,留在储秀宫的方子,两张方子并排一放,皇上亲自检查。
看着看着,皇上眼睛就眯了起来!
两张方子不太一样!原始的方子中,分明的多了一味药!皇上眯着眼睛将那药名仔细看了看。
陈太医低着头继续禀报道:“皇上,唐太医也是多年的老大夫了,看这方子能倒推出来姝嫔的病,应该也只是寻常的腹痛而已,或者因为吃坏了东西,或者吃了过敏的东西,不是什么大病。”
宋太医忙也道:“姝嫔并无极端过敏的食物,最多就是吃的不对,起疹子而已,并不会伤及性命,因此用药也多是温补调理而已,根本就无须用药性强烈的。这病太寻常了,唐太医不会看不出来。”
两位太医你一句我一句的帮唐东洲说话,皇上在上面沉着脸始终没吱声,一旁的太监也不知道是看到皇上不高兴,还是觉着两位太医不要说得太多,反叫皇上生气,因此看见陈太医还想说话的时候,忙小声的咳嗽了一声。
陈太医看了看太监,也担心说得多了反而叫皇上更烦躁,只能闭上了嘴。
皇上盯着两张方子半天,抬起眼,面无表情的道:“你们下去吧。”
陈太医壮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见皇上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就知道这事不简单。说起来也是,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怎么可能简单了?自己和宋太医说这么多药方子的事,说不定都是废话,症结也许根本不在方子上。
陈太医马上磕头道:“皇上!骁骑尉齐景灏在外面候传,他有下情禀报!”
皇上一愣,皱眉道:“齐景灏?他来干什么?今天有事禀报?”今天可是大年初一,还是宫里出了事的这个节骨眼!
陈太医一听,生怕皇上不同意见齐景灏,一着急就道:“皇上可能不知道,齐景灏已经和唐太医的女儿定了亲的,如今两家是姻亲……”
说到这里却又后悔起来,觉着自己不应该说。
不过后悔不后悔的,也晚了。
皇上恍然了,哼了一声,盯着眼前的药方子半天。
陈太医和宋太医惴惴不安的跪在下面等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上面传来了一声:“传,你们下去吧。”
陈太医和宋太医全都是一喜!虽然他们肯定是没帮上忙,不过皇上倒是肯见齐景灏,齐景灏还能再争取一下。
两人退下,齐景灏已经奉召在门口等着了。唐子庭尽管着急,可皇上没传他,他也不能进来。
齐景灏进了暖阁,先抬头看了看,见皇上坐在御案冷冷的正盯着自己,他这才忙跪下:“微臣参见皇上。”
皇上板着脸看了他半天,才道:“你凑什么热闹?”
齐景灏就忙道:“微臣不是凑热闹,微臣和唐太医的女儿已经定了亲,马上就要成亲了,唐太医是微臣的岳丈,岳丈出了事,微臣自然要出力。”
说完了不等皇上在说话,马上就抢着道:“皇上,微臣知道您现在手里必定是有两张方子,陈太医和宋太医后来呈上的方子必定是没有问题的,而前面您从储秀宫或者是太医院拿到的,昨夜里唐太医给姝嫔开的原本的方子,必定是多了什么药的,请您一定想想,为什么会这样。”
“宫里嫔妃被太医治死的事情,怕是多少年都不会遇到,一来太医们都是全天下医术最好的,想要治死个人,怕也有点难。二来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几个大夫轮流会诊多少多少时日不见好的,为难成了什么样的……全都不是,却是这种说没就没了的急病!”
“宫里出现这种急症,最是令人怀疑!再加上还有这前后不一致的方子,这件事疑点重重。皇上,如今想要查清楚,臣有一个好计策,立刻招来翰林院精通字画的学士,叫他们研判前面的那张方子,看看多出来的药到底是唐太医的笔迹,还是别人后来添上的。”
“对于精通字画的人来说,看这些并不困难,甚至从墨迹的深浅,新旧,还有笔画的勾勒都能看出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鱼鳞图
齐景灏管自说的巴拉巴拉的,却不知道皇上的脸已经彻底黑了,听到这里已经是忍无可忍,提声道:“你这是在教朕?!”
齐景灏声音一顿,马上磕头:“臣不敢。臣就是着急……想想也没别的办法,只有这样才能看看那方子是不是全都是唐太医开的,皇上放心,若是精通字画的人,笔迹稍有不同他们都能看得出来……”
“闭嘴!”皇上厉声喝了一句。
齐景灏只好闭上了嘴,伏地不敢动了,不过他也说完了。
皇上从御案后面站了起来,背着手出来气呼呼的走来走去,走了半天,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己趴在御案上面,翻那一摞摞的文书字画什么的,翻得好些书都落在了地上。
旁边的太监想上去帮忙,又有点不敢,皇上分明是怒了的,这会儿上前说不定会被当成出气筒。
但是也奇怪,皇上找什么呢……
太监壮着胆子上前:“皇上,您找什么,奴才来……”
皇上已经找到了,大大的一张鱼鳞图,扔到了齐景灏的跟前:“打开!”
齐景灏伏在地上,脑子一直在琢磨,接下来怎么说,一定要劝皇上现在就查验笔迹,如今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正想着,冷不防被扔了什么东西在头上,忙抬头,看眼前落着一张叠起来的鱼鳞图,听见皇上的命令,忙打开了。
鱼鳞图居然很大,齐景灏不得不起身,抓着图的一边,一甩摊开——直接就摊在了地上。
那太监见这位爷居然这么豪放的直接把皇上给的图铺在了地上,在旁边真真是又气又急的,又不敢说话。
齐景灏反倒是一点没觉着有什么不妥,摊开了还干脆的坐在了图上,手托着腮帮子看了一会儿,道:“这是作战图?看地形像是嘉峪关啊?”
皇上浓眉狠狠的一挑,然后马上落下,面上又是毫无表情的,冷冷的道:“你才去过几个地方?朕的大周朝大好河山,山峦叠嶂的,你就知道个嘉峪关!”
呵斥了一句,又道:“敌我双方排兵布阵全都在上面,你只说,若你是大将军,这一仗怎么打?”说着指了指图:“红衣步兵多的是你方。”
齐景灏托着腮帮子看着图,状似在思考,其实……确实也在思考,只不过没思考怎么打仗,而是在想皇上是什么意思?大过年的,他最宠爱的妃子死了,刚刚还黑着脸气的眼睛赤红呢!这会儿就让自己看什么作战图?
难道是被自己气坏了?故意找茬给自己安个罪名?
不过想想好像不至于,皇上不至于那么小气。
“你想什么呢?!快点说!你只有半盏茶的功夫!”皇上板着脸在上面厉声道:“你以为战场上能给你多少时间考虑?!”
这一嗓子就在齐景灏的头顶炸响,深思中的齐景灏被吓了一跳,跳起来忙叫道:“这还用想吗?”顺手在御案上拿了根笔,在地图上比比划划:“两翼包抄,中锋突前,这样这样……”
比划了半天,怎么怎么打。
皇上脸色不变,不过在齐景灏说的时候,眼睛里有些失望。
齐景灏没抬头,管自比划说着:“兵马分配的话,中路兵马人最少,是佯攻。两翼为大部分的兵力,围歼!另外留下百余骑……”看了看地形,指着一个小山坡:“放在这个位置。”
皇上眼睛顿时又一亮!不过声音依然是冰冷冷的:“怎么说?”
“防敌人后招啊,若是敌人没有什么后招,中路佯攻,两翼插上包围主攻,这是最好的,但若是敌人留了后招怎么办?若是来一队骑兵,不用多,二三十人,从这条路出来奔袭我军的中军,那不是把我们的中军帐给端了?大将军我也被生擒了。”
齐景灏说完,抬头看着皇上,讨好的笑。
皇上板着脸没说话,盯着半天,好半天。
盯得齐景灏又惴惴,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不但是站起来了,还拿着御笔比划来比划去的,而且还是站在皇上给自己的地图上。一吓,慌忙的将御笔放回御案,赶紧给皇上赔笑一下,重新跪下道:“臣胡言乱语的,皇上赎罪。”
皇上依然是半天没说话。
他给齐景灏的这鱼鳞图,确实是嘉峪关附近的地形图,这一次的排兵布阵,也是这几年真实发生的一场硬仗。
当时打仗的周朝兵马大将军确实和齐景灏的布置一样,只是没有最后那一笔,在关键位置放百余骑扼守要道,确实是被敌军突袭了中军,将军倒没有被活捉,而是直接被杀了。
我军大乱,这一仗自然是败北了。
齐景灏的父亲齐腾镇守嘉峪关的时候,抵抗外敌入侵,大小战役上百,赢得能达到八九十,而且每回都是把敌人打的大败落荒而逃。一场大胜能换来边关三五年的清静。
可是齐腾死后,嘉峪关镇守的将军,已经换了不下十个了,这才不到十年的功夫,如今若是打上百仗,能赢的几乎不到二十。五年前,更是叫外敌侵入了嘉峪关,直入中原腹地五百里!几乎威胁到了长安、咸阳!
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才算是把这一伙入侵之敌给赶出去。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不用说了,最重要的是大周朝的脸面扫地,可怜的西南至东南这一条线的百姓被欺凌!
皇上能不震怒?能不怀念那时候以一当十的怀远将军齐腾?能不重新思考之前自己在齐腾将军的事情上,做的是不是不对?
而对于齐腾的儿子齐景灏,皇上自然而然的也寄予了希望,毕竟有句老话说得好,虎父无犬子。
皇上一直都想要试试齐景灏对兵事的了解,作战的部署,是不是真的配得上他爹的名号。只不过齐景灏实在还很年轻,难当大任,皇上也没有急于试探。
今天也是凑着了机会,便查看一下。
这些年发生在嘉峪关的大小战役,输的赢得,皇上早就命人全都将详细的作战部署,战力布置,地形图什么画出来,一场一场的分析。
第一百三十二章战术分析
皇上刚刚给齐景灏的作战图,就是最近发生在嘉峪关附近的真实的一场硬仗,齐景灏搭眼一看就认出来是嘉峪关的地形,这已经叫皇上很惊喜了。
别忘了,齐景灏离开嘉峪关的时候才十岁,若不是这些年对那边的战区地形深有研究,也不会一眼认出来。
这就说明齐景灏一直在研习兵书,并没有荒废他的这个天赋,也没有辜负他父亲的名声。
皇上心中突然很欣慰。
虽然后宫才死了个妃子,又是皇上很宠爱的一个,但比起皇上的大好江山来,一个妃子又算什么?
皇上的心情现在简直都是大好!
趴在御案上又翻找起来,又找出来一张鱼鳞图,依然是扔到了齐景灏的头上,冷冷的道:“这一仗怎么打?”
齐景灏简直都莫名其妙,心里嘀咕皇上这是哪根筋不对?边关战事吃紧?没听说啊?明明才死了一个后妃,自己这儿心急火燎的要救丈人,他弄这么些劳什子的鱼鳞图给自己看干什么呀……
当然心里头嘀咕,表面上不敢有丝毫怠慢,忙打开了,一看这一次地形换了,歪着头看了一会儿,便指着道:“更好打!别看敌人骑兵多,这地形分明的是于我有利。我军兵马布置在这里……”
皇上一看大声道:“且住!左边分明的一大片的平原,右边分明的一座高地,两边都是布置兵力最佳的地点,为什么偏要布置在这沟沟掐掐的地方?你方兵力五千人,挤在这里不是等死?!”
齐景灏忙辩解:“怎么是等死……这不是说,敌方六千骑兵?骑兵最忌讳就是叫他们跑起来,若是跑起来奔袭过来,别说五千人,就是五万人也会给冲垮!”
“布置在右边的高地,简直就是找死啊,骑兵从更高处奔袭下来,冲击比在平地更加强悍了十倍,便是比他们人多,被他们这样一冲也肯定是阵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