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传-第4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冯道说:“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今日局面不在王峻,而在陛下,请善自处之!”
仲秋佳节,月圆风清,天高气爽,志得意满的王峻正在饮酒赏月,忽听一声高喊:“圣旨到!”王峻以为是郭威准了他的奏表,要撤换范质、李谷,赶忙出迎,却见落质、李谷带了一群武士,昂然而进,心里猛然一震,顿时愣了。正盘算着对策,只听范质高声宣诏:“王峻接旨!”他只得连忙跪下。
范质宣读圣旨:
“王峻身为朝廷重臣,骄横专权,轻慢纲纪,肉视群臣,僭凌朕躬,贪婪无度,有负众望,兹削去现有职守,另行发落。钦此!”
王峻不由冷汗漓淋,勉强叩着谢恩,左右武士抢上前来,把他架出去了。
几天之后,郭威又下诏:贬王峻为商州司马,从中原东部调到了关西的山区;从全国最高的军政长官一下子成了州里没有实际职权的空闲副职,要为别人争权位,却把自己的权位丢失殆尽:“一代开国功臣的王峻,下场太悲惨了。”
其实王峻并没有篡位野心,权高位重之后,他忘乎所以,太过于骄横了。
柴荣一直在澶州侍奉姑母,并巡视北方诸镇兵马,迟迟未回京都,其实是王峻从中作梗。柴荣精明果敢,不能为王峻所容,郭威几次想要柴荣回京,通不过王峻这一关。此事郭威清楚。柴荣清楚,外人不得而知,郭威也就只能以要柴荣侍奉娘娘为借口,以掩饰他和王峻的矛盾。因此,王峻一处置,柴娘娘的“病”也就好了。
王峻去职,枢密使空缺,郭威想起了王朴,就情真意切地亲笔修书,着人请王朴回朝,盛情难却,王朴回到朝中,被任命为枢密使兼中书令。同时,又下诏调柴荣回京,晋封为晋王兼开封府尹。
不数日,柴荣带了亲军,护送柴娘娘到了京师,文武百官一齐出郊迎接,来到宫门口,百官散去,仅有柴荣和妻子符氏,随着娘娘銮舆入宫。来到中宫仪凤殿前,只见郭威已含笑地迎了出来,柴娘娘见了,就要行朝见大礼,郭威慌忙搀扶说道:
“你我素来同甘共苦,思义不分彼此,况又远道辛苦,何必拘礼!”
柴荣过来行礼已毕,郭威赐坐,夫妻父子共叙家常,谈及王峻已贬商州之事,大家都唏嘘不已。特别是柴娘娘,想起当初在澶州时,与王峻一家友善相处,与王夫人亲如姐妹,而今王峻被贬,他夫人留在京都,年老夫妻,天各一方,千里迢迢之外,王峻一孤独老人,怎样打发日子?想着想着,不觉流行两行泪来:
“王峻在此,我们夫妻不能团圆,如今我们团圆了,他们夫妻却又分割两地!难道一家的幸福必须要以另一家的痛苦为代价吗!”
郭威慌忙劝慰:“梓童不必悲伤,近日即着王夫人作为你我的特使,前往商州慰劳王峻,以便他们互相照顾,你看可好?”
柴娘娘点头称是。
柴荣见郭威兴致颇高,奏道:
“为了父王帝业久长,臣儿在澶州时结识了几位弟兄,俱是当今英雄,特别是那赵匡胤秉性刚正,武艺出众,当今正用人之际,儿臣特向父皇荐举。
郭威听了大喜,说:“来日早朝,你可将他引来见朕,朕将试其抱负,量才擢用。你可先回朕为你安排的晋王府安顿。
柴荣夫妻告退,出得官来,见了匡胤等人,说明原委,约定相见时期,除郑恩、赵普留在晋王府外,其余俱回家去了。
赵匡胤回到家里,见了父母,哭拜在地,“孩子不孝,闯下大祸,逃灾躲难,流落异乡,不唯不能侍奉双亲,反使大人牵挂索怀,儿已知罪,还望大人宽恕。”
因匡胤闹事,赵家几乎遭灭门之祸,后来罢了赵弘殷的官职,保住了全家性命。因而提起赵匡胤,他就一腔怒火:赵匡胤久无信息,他也牵肠挂肚。如今见赵匡胤平安回来,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但想起往事,气犹未消,想狠狠地哭他一顿;又看见儿子泪流满面地跪在那里,再多说又于心不忍。于是就铁青着脸,冷冷地说道:
“我为你丢官弃职,全家为你担惊受累,看你也像一条汉子,你却成了一个祸害!……”
杜氏夫人自匡胤离家之后,日思梦想,望眼欲穿,每每听见外边有沉重的脚步声,就以为是匡胤回来了,一看不是,就倚门伫立,一站好久;今日见儿子回来,喜从天降,虽满眼泪花,心里却喜滋滋的,上前一把拉起,说道:“快快起来!坐这儿!”又对赵弘殷道:“孩子回来了,还说啥?无官一身轻,平安就是福!”
赵匡胤坐定,就把流亡中遇见柴荣、郑恩结为兄弟,如今柴荣已经被封为晋王,是郭威视为亲生的过继儿子等情况,和柴荣这几日就要向郭威举荐他等事,说了一遍。
赵弘殷一听,把头摇了几摇:“那郭威如今当了皇帝,大非昔比了。我们原来也是同朝故旧,彼此都十分尊重。我被汉主革了飞捷都指挥使的职,他不会不知道,他登极之后,许多老臣都有了,我这里连个信也不见,这种得势不念故交的人,我不去求他,反该着你去侍奉了!”说罢连连叹息。
赵匡胤一时也无话可答,大家都沉默了。
其实赵弘殷是错怪了郭威。郭威废汉立周,一时百废待兴,心力交瘁,他宣布过周朝旧臣愿留者留,愿去者去,他不知道赵弘殷已被革职,只见禁卫军武官名册中没有赵弘殷,以为他受汉主重用,留恋故主,对自己不服而去,他还认为赵弘殷不够朋友,心里还恼恨着他呢。大凡兵变改朝换代,新主最注意、最警觉的是故朝重臣的态度,郭威这种心思,也是很自然的。真是“灯不拨不亮,话不说不明”!
大家一时无话,气氛显得沉闷,还是杜氏夫人打破了僵局:
“胤儿,你在关西可找到你舅舅了吗?”
匡胤答道:“在关西找到了舅家,不料大舅舅在任上身亡;只在千家店找到外婆和二舅,外婆身体颇健。”他接着把与二舅母如何相会,怎么打了一架等过程叙述了一番,把不苟言笑的赵弘殷说的也忍俊不禁了。随即,又与妻子贺氏相见,自有许多私房话要说,这且不表。
第二天,郭威早朝,受百官朝拜已毕,宣示晋王柴荣:可令赵匡胤来见。赵匡胤上得金銮殿,三呼:“万岁”,俯伏在地,周王仔细打量赵匡胤,忽然就想起了赵弘殷,因为他们父子面貌相像,于是问题道:
“赵匡胤,你父亲可是赵弘殷?”
“正是。”
“他如今何干?”
“在家休闲”。
“什么休闲,明明是怀恋旧制,不仕本朝,却派你出来讨封,这是为何?”
赵弘殷对赵匡胤所说的话,言犹在耳,“郭威不够朋友”这话,赵匡胤敢说吗?如今听郭威口气,赵匡胤以为两人素旧不和,互有抱怨,他感到情况不妙,也无可如何,只得俯在地,不置一词。
郭威还想再说点什么,怕柴荣脸上不好看,就说了句:“好吧,既然你愿意效忠,那就拨归晋王府应个差吧,退朝!”
“谢主龙恩!”
赵匡胤还没谢完恩,郭威已经离开御座,向后宫走去了。
赵匡胤站起身来,文武百官已渐渐散去,只有柴荣怔怔地看着他,似有无限歉意:
“贤弟!不知为什么……”
“大哥,能为您当差,小弟心甘情愿!”
“父王不知生着谁的气,我是极力推荐的。”
“小弟知道。大哥对小弟之情,匡胤没齿难忘!”
“那就好,到我那里当差,这差事有你干的,走吧!”
赵匡胤生性旷达,对于郭威的冷落,他并不放在心上。这就叫“志在千里,不计咫尺。”柴荣就命他为宿卫官,负责管理王府中卫队。
因为赵匡胤没有得到重用,其他兄弟几人,柴荣也就没有再向郭威推荐,兄弟几人,就相聚在柴府,切磋武艺,习刀弄棍,却也快乐。一日兄弟几人正在议事,忽见门官来报:启禀千岁爷,外边有一道人,自称苗训,求见。
赵普听报,异常振奋,说道:“这苗先生学识渊博,上晓天文,下知地理,特别是熟知易理、六爻八卦,占卜算命,无不通晓,深谋远虑,料事如神,实乃当今之高士,赵某望尘莫及,殿下切不可慢待。”
郑恩接着说:“这驴毬入的先生,好多话都说到事情前头,可这回说二哥的事不灵了。按他说的,二哥到京师后就要飞红飞黄,可如今还只是大哥的保嫖,这回倒要问他一问。”
柴荣摆摆手;“不要说了,赶快有请。”说罢欣然起身,带领众位兄弟,到府门迎接。只见门口一道人。身长七尺,面目清癯,二目炯炯,三绺顺飘,仙风道骨。柴荣急趋几步,把手一拱:“阁下定是苗道长了?”
苗训答礼:“正是贫道。”
郑恩上前一把拉住:“妙算先生,乐子在商州会你之后,时时都想着你,今日有缘,乐子也乐也!”
赵匡胤等也一齐拱手致意,苗训一一答礼。柴荣说了声:“请!”两人并列,众人随后,陪苗训来到书房,又一一介绍之后,大家就坐。柴荣说道:
“苗道长高雅之士,在下久闻大名,诸家兄弟也都盛赞不置,今来敝舍,定有指教。”
苗训说:“贫道乃山村野夫,斗胆妄言,言而有中,算是碰上了运气。近闻晋王兄弟相聚,皆为豪杰之属。深感殿下慧眼识英雄,贫道虽身在草莽,也为殿下的睿智感到振奋。因此特来相就,以效犬马。”
“先生能屈降玉趾,柴荣得以朝夕请教,实乃万幸!”柴荣显得十分激动。”
赵匡胤这时欠身离座。两手一拱:“苗先生,匡胤以往多蒙关照,说赵某到穆陵关必可与兄长相会,果然不谬,赵某深为感激!”
“哪里!……”
苗训话刚出口,郑恩却把话截了过去:
“苗先生说话多处灵验,唯这一次药稔却湿了,你说过俺二哥返回京城之日,定有一番作为,什么飞红飞黄的,如今圣上不喜欢二哥,俺二哥就在这里跟大哥当差,这可有什么作为!”
苗训微微一笑:“大将军八面威风,赵公子有大将之风,施展在即,怎能说他没有什么作为!”
柴荣就将他极力推荐,而圣上仍不用匡胤的情况说了一遍:“圣上对我历来言听计从,这次对二弟不知为什么如此拒绝?”
“事出有因。”苗训眼观四路,耳闻八方,游走江湖,见多识广,他对事理的通达,在于他和三教九流,各色人等的接触中获得的消息,和对这些消息的敏捷判断。赵匡胤受冷落的事他早已知道了。因此说起来就鞭辟入理,头头是道。
“事出有因呐!当今圣上和赵公子父亲赵弘殷大人,当初都是大周的重臣和名将,另有一个有名的就是高行周;当时赵大人为禁军飞捷都指挥使,他主内,管着京师禁卫军,当时郭元帅和高行周领兵在外,高行周和赵公子父亲还是结拜兄弟,他们关系自然近一些。圣上登极,许多旧臣都用了,赵大人却闲休在家,当今圣上对此怎能不心存芥蒂?由于这种隔膜,累及了赵公子,不是殿下的面子,赵公子恐怕就要有其它不测了!”
“啊!”柴荣和赵匡胤几乎同时惊呼起来,苗训几句话就拨亮了他们心中的明灯:“原来如此!”
“那么,这疙瘩怎么能解得开呢?”柴荣问。
“难得解开,我父亲还憋着一口闷气呢!两个老人家之间的事,还都在心里,这铃没有人能去解!”赵匡胤说。
大家都只点点头,连赵普也感到事情难办。
“有人能解!”苗训哈哈一笑。
“真的?”赵匡胤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
“谁?”
“高行周。”
“高行周?”许多人更大惑不解了。唯有赵普把桌子一拍:“妙,绝妙!”
苗训接着说:“我看赵仁兄已经看出门道了。这个解铃人就是高行周。前朝旧臣特别是有实力的旧臣的举动,常是新主的心病,这高行周当初曾在滑州与圣上陈兵作对,后虽拔营而去,仍然重兵在握,他如果出兵扶汉,高家军的厉害圣上是知道的。以高行周的脾气,他决不会来附就。一个休闲在家的赵大人圣上还心存疑虑,一个拥有重兵良将,且有过敌对行动的高行周,这岂不是圣上的最大心病!加上北有虎视眈眈的刘崇,南有窥视中原的南唐。这几个钉子不拔,圣上的心病不去:所谓‘天下太平、良将无用;天下纷争、良将逞勇’。高行周如果有点什么不安分的动作,那就就是解猛将受难之‘铃’的行动吗!这个解铃人该上场了!”
郑恩听得有点不耐烦了:“平时乐子都称你是灵口先生,不想今天讲起话,却这么的不灵,说了半天,乐子也是不懂……”柴荣喝道:“你懂什么!苗先生高见,世人莫及,柴荣明白了!”
赵匡胤也频频点头,连称“高见,高见!”
郑恩把眼睛瞪得老大,他还不明白苗训到底说了些什么。
柴荣喜之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