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向蓝天 香阪彩-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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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这一天的苍穹依旧万里无云。
自远方眺望的山景,宛如从晴空中切割下来似地线条分明,勾勒出边缘的皑皑白雪在阳光的反射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晚间寒冷刺骨的白雪即使在白天也没有缓和的迹象,天气虽然晴朗,气温却没有一点回升。在微风轻拂之下,今天是个绝佳的滑雪日。
穿着各式各样色彩缤纷雪衣的年轻人散布在滑雪场里,因为明天正逢圣诞夜,所以人潮也显得比一般时候多。
从高处俯瞰他们滑雪的模样,就像一尊尊精致的人偶。
“……这里就是你说的那个地方?”
他问那个先从升降机下来、走在前头的少年,少年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点点头。
“是啊!那就是滑雪台。”
他指着对面一个朝向这里开口的巨大雪厢。
那足足比有一七四公分的和彰高一倍。
根据和他一起来的少年们的说法,居然有人可以轻易地飞过那个从下往上看,只看得到边缘的雪厢。
和彰难以置信地取下脸上的滑雪护目镜,眯起眼睛凝视着那块山崖。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两座滑雪场之间的树林交接处。虽然明显地已经超出可以滑行的范围,但是,由于还有不少人喜欢在这里玩雪撬,所以地面上的雪也被滑雪板磨得平整而光滑。
和彰注意到附近的场地上,有许多经由跳跃而留下的痕迹。
其实在滑雪场走上一圈就知道,设施完备的滑雪道并无法满足所有的滑雪者,他们会故意在树林间、滑雪场旁的山崖附近滑行,或是在滑行途中跳跃等等。但是,并非每个滑雪者都拥有高超的技巧,许多人就因为有样学样,而搞得浑身是伤。
摔伤或撞到树而导致骨折都是个人问题,但是如果让雪道外的新雪,由于他们滑行的缘故而造成雪崩的话,问题可就大了。
他们虽然不是直接的肇事者,却有酿成大灾祸的可能性。
所以和彰尽量避免去滑那一类的雪道。然而一听到少年的形容后,那种急于探索的好奇心已经超越了理智所能控制的范围。
他想起学生时代的朋友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现在回想起来这句话的确有道理。
例如把和彰带到这里的少年们,就一副习惯在雪道外滑行的模样,而且不时在途中利用雪块的冲击弹跃。虽然不能大肆宣扬,不过看他们的技术还真不赖。
和彰自己在念书时玩过一阵子,最多也只能做到在滑行途中,弯膝大幅度跳跃的程度而已。对于完全着地可是一点自信也没有。
就算跌倒,一想到反正有雪垫底也就不那么害怕了。而且,虽然已经好久没有滑雪撬了,但是和彰的身手却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生疏,他甚至有点因为下意识依稀记得基本动作而有点得意。
要是和彰还在学生时代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有雪块的地方滑行吧!至于他为什么不再滑雪,并不是因为对自己没有自信,或者厌烦了不断重复的着地动作,而是为了自己背上背包里的重要生财工具。
对!就是照相机。
这不是在滑雪场里经常看到、用了就丢的傻瓜相机,而是和彰的爱机──NIKON ─AF系列F5。 他不是因为个人兴趣才拍照,而是工作。和彰是综合运动杂志“FRONTIER”的专属摄影师。而且,他到白马山来也不是为了玩乐,而是为了采访明天在这里举行的挑战者杯滑雪赛的初赛。
介绍他接下这个工作的是文编高田。
──你下个星期有空吧?
在采访完大学橄榄球赛之后,正好有一段空档的和彰,在编辑部才没坐多久,就被高田给逮到了。
找到和彰之前已经先确认过他的行事历的高田,用他大学时在登山社训练出来的巨大身躯,把和彰的视线整个挡住了。
──到长野去吧!
──啊?
一听到高田提到长野,和彰首先想到的就是又要去登山。虽然最近没有什么比赛要跑,但是要花体力和耐力的登山他可敬谢不敏。
──我不喜欢爬山。
听到和彰这么说的高田立刻不满起来。
──为什么?
──一般人能说爬就去爬冬天的山吗?
──什么叫一般人啊?你当摄影师几年了?姑且不谈实力,既然拿了人家的薪水就要有专业的自觉。
后来想想高田的话实在有够不客气,但是当时的和彰却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照相跟爬山有什么关系?
听到和彰无精打采的反问,高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戳戳他的背。
──去取材怎能不带相机?要是不用拍照的话,我干嘛专程带你去?
──取、取材?
和彰不解地反问。
──是啊,其他还会有什么事?
幸好不是冬天登山,和彰稍微松了一口气,一方面也为自己的鲁莽汗颜。
──……你干嘛脸红?
高田讶异地看着和彰的反应。
要是在这里支支吾吾的话一定会被追问,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己带开话题。
──请问……?
和彰的声音出乎自己意外的大。
──要去采访什么比赛呢?
被和彰吓了一跳的高田反射性地压低声音说:
──花式障碍。
──啊?
和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高田声音虽小却清楚地再重复一次。
──我是说花式障碍滑雪比赛。
花式障碍。
自己应该没有听错才对。
但是,和彰还是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用质疑的眼光望着高田。
──你说真的?
──我干嘛骗你?
──那种滑雪比赛值得报导吗?
和彰的问题让高田为难地皱起眉头。
花式障碍是滑雪竞技的一种。在平均斜度30度左右的滑台上,有着人工雪块覆盖的滑雪道──通称障碍滑雪道。所谓花式障碍,就是从这个滑道往下滑行,然后在途中经过两个大雪块障碍时,表现空中跳跃的技术。下滑的速度、弧度,还有避跃障碍时的技巧,都是评分的重点。
除了世界选手权及世界杯之外,这个项目也纳入奥运的正式比赛之中。虽然在长野奥运时,日本女选手里谷多英赢得了一面金牌,但在日本国内受注目的程度还是相当低。
是滑雪运动的专业情报杂志也就算了,但是像“FRONTIER”这种专门介绍各种运动的综合杂志,怎么会想去采访这么冷门的运动项目呢?
──连这种冷门运动都可以报导,才能展现我们的实力啊!
和彰并不是被高田的雄心壮志所感动才去,而是半强迫地到达长野。
处理完一些杂务后的和彰,昨晚深夜才抵达这里的饭店,没想到要来采访的高田本人,却因为临时有事,要在比赛当天才能赶到白马来。
因为这是个还不一定能写成报导的采访,公司自然也不会加派人手过来,也就是说这里的工作人员只有和彰一人。
因此,今天到场地勘察的就只有和彰一个人,从早上到会场察看障碍台的搭设,及出场选手练习的情况,就已经拍了不少照片。
第二章
全长三百公尺的障碍台设在滑雪场中央。因为怕外行人会迷糊地闯进去,所以不但在入口处标示了“选手区”的字样,还在周围架设了栏杆。
即使坐了升降机还是得到比较下面的地方才能看得清楚,所以和彰就套上雪撬滑到栅栏旁观察。那是个就算取下他背上的相机,也得相当慎重滑行的超级斜面。
而且,区域里的人工障碍雪块,还以相当不规则的方式配置。出发口有两个,选择左或右都会影响下滑时的速度。
从盘旁边观察的和彰惊于那障碍雪块面积之大,应该有将近一公尺左右吧?
像这种滑雪道光是亘滑就很不容易了,更何况途中还要跳跃两次,和彰不禁为参赛选手捏一把冷汗。
最离谱的是,参赛的人身手绝大部份都不是很好,光是和彰勘查期间,就有不少在练习的选手频频跌倒,更有人才一出滑台就往旁边滑行了几公尺远。
滑雪跌倒看在一般人眼里或许是相当严重,但事实上,雪这种天然靠垫是会吸收掉不少滑倒时的冲击。
初步勘查完后的和彰,到位于下方的小别墅去吃中饭。
就在这里从邻桌的三名少年的口中,知道了一般滑雪道外的树林深处里,架设了一个巨大的障碍台之事。
一开始这三名少年是被和彰背包里的相机所吸引。
经过一番攀谈之后,知道和彰是专业摄影师的他们才说出障碍台的事。
那有着三公尺高、距离地点却将近十公尺高的障碍台,足以让想一展身手的年轻人却步。
然而,听说有个技巧高超的家伙,居然能够成功而且毫发无伤地飞跃它。
──他常常来滑耶。你去看看啦,一定会吓一跳。
──他的周围好像一点重力也没有。
──障碍对他来说真是不屑一顾,他的技术实在好得没话说。
听到他们如此异口同声的称赞,即使再没兴趣的人也会兴起想一睹此人风采的念头。
反正比赛明天才开始,没有人会在练习上多浪费体力,而且采访选手练习也写不了什么报导。那还不如跟他们去看看那个能做超级跳跃的家伙,说不定更有新闻价值。
就这样,吃完午饭的和彰随着他们来到了那个滑雪道。
“他什么时候才会来?”
拿出相机调整镜头的和彰,询问坐在斜坡上的少年们。
他们用视线互让发言权,终于其中一个腭腆地说:
“我们也不知道。”
“啊?”
没想到少年会这么回答的和彰,发出有点脱线的声音。
“什么叫不知道?”
“我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开滑啊!”
“怎么会不知道?你们不是朋友吗?用手机把他叫出来不就得了?”
和彰理所当然地质问。然而少年们却摇摇头说:
“不是啦!”
“我们只是在这里看过他而已,最多也只知道他的名字。”
老实说,少年们的话真令和彰感到失望。
依照他们在小别墅吃饭时的说话的语气,仿佛是来到这里就一定能看到他似地斩钉截铁,所以和彰才搁置下午的采访跟着过来,这跟被骗有什么差别?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的和彰看着少年们不知所措的表情,也不忍心再责备他们。
是自己听了他们的话才动心,而判断或许能写成报导的也是自己。又怎么能责备这些难得遇到摄影师,而想炫耀一下的少年们呢?
“那他叫什么名字呢?”
其中一个染着茶色头发叫阿广的少年,迫不及待似地回答和彰的问话。
“GOUDA。但是我不知道他姓什么。”
“几岁?”
“跟我们差不多吧!”
阿广的回答又让和彰不禁想叹气。
在这么广阔的滑雪场里,他不认为自己单凭年龄在十六、七岁,名字叫做“GOUDA”这么少的条件,就能找到那名少年。
“还有谁知道他的事吗?”
和彰尽量掩住自己的失望问道,少年们又是面面相觑。
“因为他满有名……所以只要提到那个会作大跳跃的家伙,应该大家都知道吧!”
但是,他不知道有谁会知道GOUDA 的联络地址或就读的学校。
“那家伙不太爱说话,也满难接近的。”
不过,连一个好朋友也没有实在太离谱了,像他这种年龄的少年,比起单独行动应该更热中与集体玩乐吧!
而且,他又喜欢在滑雪场展露自己的技术就更不用说。一个人还不如跟朋友一起玩,如此进步也会更快。
当和彰再想问一次真的不知道他有没有朋友时,其中一个叫圭二的矮个子少年突然“啊”了一声。
“对了,他好像跟一个人特别要好。他们经常一起滑雪的……叫什么名字啊?”
一时想不起名字的圭二又说不出话来了,此时阿广好像想起什么似地说:“ENO ?”
“对,就是ENO 啦!”
圭二立刻附和阿广。
“如果是他,应该就知道GOUDA 的手机号码吧?”
“有可能哦!”
在圭二和阿广一脸兴奋地聒噪不停时,一直没开口的叫做南的少年突然呐呐地插嘴:
“但是,你们怎么联络ENO ?”
“唔……”
两人的表情瞬间又僵硬了起来。
光看他们的脸,和彰就知道答案是什么了。
“不知道。”
“我也是……”
沮丧的两人同时垮下肩膀。
南浮起一抹乾笑对和彰说:
“对不起,我们不知道GOUDA 的手机号码,也不太清楚ENO 的事。”
就在和彰苦笑着准备回答的时候── 一个滑雪者穿过巨大的雪厢旁边时,突然在扬起一阵雪雾后,停在阿广身后。
虽然只是一瞬间而已,但是和彰可以从这个人的姿势和停止时的平衡感,看出他应该是技术相当好的行家。
正当惊讶于这个明显比一般滑雪者程度要好出许多的人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和彰,正要转过头去问阿南知道不知道他是谁的时候。
圭二已经手舞足蹈地大叫起来。
“ENO 、是ENO !”
第三章
原来他就是刚才的话题人物之一──“ENO ”。听到这些穿着滑雪板的少年谈论时,还以为ENO 也是滑板一族的和彰,意外地发现他脚下竟是长长的雪撬。
那就是说跟“ENO ”很熟的“GOUDA ”也是滑雪撬的罗?
“我们等你很久了耶!”
把滑雪板脱掉的圭二朝ENO 奔去。看到圭二这么热情的欢迎,ENO 有点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