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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设计师-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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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瑞河假装没看见似的把他的诉求转述了一下,请的是钱心一帮忙回答,赫剑云却很不客气的打断道:“上次不是说陈工对材料更专业么,我想听听他的意见。”

陈西安先看了钱心一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去看赫剑云,很职业化的笑了一下:“以我的经验来看,不要横隔框就一定得加宽加厚,两种视觉效果没法同时兼顾。”

赫剑云转身对着89#院的门窗看了半分钟,没回头的说:“你都说是以你的经验了,会不会有已经实现过而你不知道案例呢?”

建筑上没有绝对的可能性,时间和金钱都能创造奇迹,陈西安不可能因为意气把话说死,就默认了这个见识不够的讽刺,说:“确实有这种案例,比如苹果4S店,单个板块玻璃的高度就能达到10米,不过特别案例特别分析了。”

外行人都知道苹果的4S店像个水晶宫,连楼梯踏面都是透明玻璃,要现代就现代,要气派有气派,不言而喻的,它的造价非同一般。

赫剑云明知道针对是一种极其没度量的行为,但他的理智和度量在一看见这张脸的瞬间就能变成负数,时隔多年,那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还是摧心折肺。

钱心一毕竟才是负责人,赫剑云再恨陈西安也不能当他不存在,他沉着一张似乎从来不会高兴的脸问道:“那钱所的意思呢?”

单纯只听他们的谈话内容,西塘的老板就已经够欺人太甚了,更别说钱心一对陈西安还抱有一种愧对感,他对这个开发商甚至有了点敌意,但是不能露在面上,他往前走了一步,笑着把汇报资料一提。

“赫总您也太抬举我了,我就是个画图机,意思也都是穷人阶级的看法,关键得看您,这样吧,咱们待会对着图纸说,什么地方你要什么效果,报价咨询这边我包了,你说造价包的住,那咱们就高个整窗按透亮的干呗。”

报价咨询已经超过设计院的工作范畴了,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哪怕赫剑云要提意见陈瑞河先得跟他急。

老板一般都只管发话,不知道底下的人为了节约点成本天天撕逼,设计院负责提供报价咨询,那么甲方就能少一道请顾问咨询的钱,陈瑞河心花怒放的把几个人请进了会议室。

等了十来分钟与会人员到齐了,除了在场的和总包张航他们,还有一家甲方聘请的管理公司,在方案前期就介入工作,美其名曰清晰的记录项目的每一个细节,说白了就是甲方的自己人,其实还是只有钱心一和陈西安是外人。

还是陈瑞河负责主持,他起了个预祝工程圆满成功的开场白,介绍了各个单位和职能,又请赫剑云发了个简短的言。

赫剑云直言不讳的讲完了他的别墅后期将会被私人改造成博物馆,所以内部功能区要有调节性,外部的效果呢,要达到精益求精云云。十分钟之后他说完了对设计的要求,把话题一转:“陈工,今天发汇报是你主讲吧,开始吧。”

这话应该是陈瑞河的台词,而且主语也得按着设计院的配置来,不是他点名道姓就行的。

钱心一接投影仪的手一顿,心里忽然特别窝火,他把同样顿了下的陈西安的手一按,自己站了起来:“赫总,不好意思,今天的主讲是我,我们的分工是陈西安负责结构,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现在开始?”

第20章

一张抓人眼球的建筑效果图,胜过千言万语的夸夸其谈。

钱心一显然深谙此道,他最开始打开的不是他的ppt,而是一张像素很高的渲染图。

这是黄昏时候的别墅,细枝末节到连光影都有,仿古建的陶瓦屋面和金属羊角脊,玻璃上印着橘光,中心的点雪亮,硕大的斜面石材,同黄昏色系的罗马金沙半隐半现,用黑色的石材线脚突出轮廓,半圆的紫铜柱子立在酒桶状的柱脚上,木原色的游廊上立着造型别致的仿罗马柱栏杆,有对没有脸部细节的白领男女在游廊上观望。

乍一眼望去,效果非常漂亮,不过效果图和实际做出来一般差的都挺多,不太禁得起推敲,所以钱心一就是吊吊别人的眼瘾,很快开了他的ppt。

高远曾经找人为公司编制过规范,要求大家都采用,里头就有汇报的ppt模板,第一页白底全是蓝色黑体,页眉是公司的图标,页脚是公司的电话,中间一排是公司的中文全称,第二排是英文全称。

别人怎么看钱心一不知道,反正他是觉得这个广告挺副作用的,不仅丑还很多余,他们一套图纸几百张,每张里面都有图章,哪怕施工单位懒得看,他们深化的时候栏目里也一定得有设计院的名,但是高远很多时候非常一意孤行。

钱心一阳奉阴违,弄了两个封面,高远要查看就给他看公司全称,背着他出去汇报就只留个公司的图标在角上,上边放个小效果图,下边三排,项目全称、甲方、设计院。

陈西安知道这个梗,就在昨天高远还特别提过,让钱心一汇报之前介绍一下公司,当时他把头点的像捣蒜一样,现在完全又是另外一套了。

陈西安看着他走到投影侧边,摁住激光笔在第一页转了两个圈,说:“就坐的都是自己人,我就不介绍项目概况了,咱们直奔主题,我先用效果图给各位解释一下各部位的材料和采用它的原因,然后不管有什么问题,咱们对着现有的1#楼逐条说,欢迎大家提出疑问。首先,请看这张正面的效果图……”

他讲起来很流畅,说话时基本不会有超过3s的停顿,开图的时候就让别人看效果图,图开了就来一句我们看细节,整个过程中都非常具有主导性。

陈西安起初安静的看着,觉得投入工作的钱心一有种不同以往的白领精英感,比他平时要迷人几倍。看到某一瞬忽然察觉他要不停的弯腰开各种图,激光笔总是拿拿放放,就移了个位置到笔记本跟前,配合他的进度在后台开图。

钱心一看到他移位时愣了下,然后抿着嘴不起眼的笑了笑,挺开心的模样,接着转头全程拿着激光笔在投影上圈点。

一刻钟后,他关掉开关将笔放在桌上,环顾了一周后说:“我的汇报到此结束,各位领导有什么问题吗?”

赫剑云只负责出钱,自然是提不出什么问题来,况且他想问的人只坐在那边开开图,他看向陈瑞河,示意他有问题就提。

问题一般在实践中才会暴露,但陈瑞河作为技术负责人,就是鸡蛋里挑骨头都得提出几个问题来,否则会显得他们这边技术力量太单薄,可以随意忽悠。他跟钱心一打了个招呼:“钱所,我有几个问题。”

他低头去看他的笔记,顺手在空白处画起了简剖,钱心一单手撑在桌面上伸着头看,陈西安跟着也站了起来,见陈瑞河在他的简图室内外画了个500mm的高差:“你看啊,咱们室内要偷面积,所以验收的时候填土垫起来,完了清掉,但是室外怎么填啊,室外面积那么大。”

钱心一幸灾乐祸的想,自己偷的面积哭着都填完咯,办法是人想的,肯定有比实填要好的办法,但是钱心一现在不想告诉他,他乐意看他们急。他装模作样的想了想:“暂时没想到什么特别好的办法,我回去再想想,也去问问同事,争取给你提供个解决办法出来。”

陈瑞河还是挺信赖陈西安表现出来的能力,集思广益的去问他:“陈工这边呢,有什么好建议没?”

其实这个问题他们在办公室就讨论过了,陈西安本来是有的,但是听钱心一睁着眼睛胡说八道,又瞥见他在桌子底下朝自己摆手,于是也假装想了想:“暂时没有,我回去跟钱所碰一碰,回头给您答复。”

钱心一爽的在桌子底下给了他一个大拇指,赞扬他的机智。他有时候真的挺幼稚的,但是陈西安觉得他很可爱。

陈瑞河愁容满面的在第一条上打了个叉,接着说:“那我等你们的好消息,一定要有啊,不然我土方不够了。第二条,咱外廊的结构怎么办,甩筋用土埋着,等验收了扒出来再绑筋?”

结构是陈西安的问题,钱心一也去看他,陈西安坐回去开图,然后把电脑翻过去给陈瑞河看:“不建议甩筋,受力太集中,回填高度也矮,不如直接打埋板,我们目前的方案是20厚的热镀锌板,规格500x500,绑12根直径16的二级螺纹筋锚在底板的钢筋上,到时候直接焊钢龙骨。”

陈瑞河凑过去和总包的聂总探讨了两句,又隔着他和管理公司的头碰了两句,然后说:“行,埋板好像更可行,赫总你看?”

赫剑云再讨厌他也不能不赚钱,面无表情的说:“我不懂,你们定吧。”

陈瑞河立刻在纸上打了个勾:“那咱们就埋板,第三条……”

陈瑞河一共提了7个问题,因为是初期问题都很粗略,设计院这边回复很快,要么都直接回复,要么是只能等图纸放出样,甲方内部的讨论比较激烈,但是说来说去最后还是设计院的意见比较实际。

赫剑云没耐心听这种细节,接了个电话先走了,经过陈西安的身边忽然低声说了句:“马上9月7号了。”

陈西安摁在鼠标上的手一顿,抬起头去看他,钱心一注意到他的目光非常冷漠。赫剑云报以更加针锋相对的横眉冷对,在下一个电话的催促里出去了。

甲方讨论没钱心一什么事,他没事干,就忍不住老观察陈西安,然后他发现他的表情从赫剑云说了那个时间之后就没缓回来过,他垂着眼假装在看图,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散会的时候将近1点,陈瑞河客套说不留他们吃饭了,两个人提着电脑出来,外头的雨点有黄豆大小,说大不瓢泼,说小能湿衣。伞他扔在车里了,而车停在巷子口,钱心一还在犹豫是提着电脑狂奔出去,还是问陈瑞河借把伞了去取伞,陈西安就直接走进雨里去了。

他反常的时间有点长,都快半小时了,钱心一有点担心,也跟着一头扎进雨里,走到垂花门那截挡雨的檐下忽然伸手拉住了他:“陈西安,9月7号怎么了,啊?”

他平时把徒弟呼来喝去,这几乎是他能憋出的最温柔的声音了,名字叫的轻轻的,问句连个起伏都没有,檐口集聚的雨水哗啦啦的淌着,差点将他的声音淹没。

陈西安头发湿了一半,听见他画风突变的语气总算回了魂,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还是挺受用的,他用空着的手替这人擦了下满额头的雨水:“赫剑云儿子的忌日,没事。”

钱心一被惊的懵了好几秒,连陈西安摸了他的额头都没注意到,他虽然好奇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把电脑包往他手里塞:“拿好,我去借把伞。”

陈西安忽然就想起了高二的那场雨,他手腕一翻把钱心一的东西压了回去,然后堂而皇之的从电脑包里掏出一把伞,撑开走进雨里去了。

钱心一满头黑线,有伞不打,打了也不分给自己一半,心想他果然还是不正常。他撑着伞走的特别快,钱心一生怕他失忆起来开着车自己跑了,忙抬脚就追。

他冲进雨里嫌雨有点砸眼,就把电脑包顶在了头上,跑的快接近的时候,前方的陈西安却忽然停下来转过来,提着电脑的手伸出来拦他,钱心一撞在他的小臂上,他转头不理解的去看陈西安,头顶的雨瀑霎时就被截断了。

执伞的人半边身子都在雨里,肩头的衬衫立刻就湿了,然后他听见陈西安牛头不对马嘴的问他:“去食堂?一起吧。”

钱心一脑中有碎片一闪而过,但他没能抓住,他一脸茫然的看着陈西安,会错了意:“啊?公司的食堂现在只剩小炒了吧。”

他一点印象都没有,陈西安挫败的叹了口气,说:“不是公司的食堂,是二高的食堂,有天你从教一顶着饭盒跑出来,我就现在这样拦住了你,我还记得你的饭盒上印着几朵荷花。”

那时的饭盒是都是圆筒的瓷包劣质钢,白瓷的底面上花样也少的可怜,不是荷花就是蜻蜓,钱心一那荷花碗还是他妈送他报到那天给他挑的,磕过掉过瓷,但是没能用到有始有终。

钱心一眼睛猛然一瞪,没料到陈西安还给他遮过雨,不过那时他过的兵荒马乱的,很多事都忘了。他记得他天天洗的碗,却没想起来举手之劳的陈西安,但是他今天心情不好,钱心一希望顺着他,于是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起来:“是你啊,谢了。”

他笑的不如当初那样腼腆,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了,陈西安知道他现在心软,有些话说了他也不会那么抵触,就说:“是我,我那个时候就看上你了。”

他们离的太近了,钱心一立刻尴尬起来,他还在酝酿“我是一个直男”该怎么委婉的表达,又见陈西安笑道:“骗你的,我心情不好,开个玩笑,你请我吃饭吧。”

可是爱是藏不住的,唇齿闭上了,眼睛也会说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雨打伞盖的旋律太急促,钱心一忽然觉得他又有点心慌,砰砰砰震得他发懵,他移开视线把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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