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者为王-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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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秀端坐于上首,看着众人皆跪在地上请求他自立为王,嗟叹道:“我刘秀一生以光复汉室为己任。原本并无逐鹿之心,奈何长安更始帝不肯容我。嫉妒贤能,杀我兄长,且逼迫我几乎是只身前来河北,如今又不肯放过我。刘某若是以此自立攻打长安原也无过。和刘某倘或真的如此,又与新汉王莽何意?”
已经嫁为人妇,甚至连发髻都已经梳成妇人妆扮的郭圣通神色淡然的说道:“萧王此言差矣。新汉王莽被称为篡位,乃是因为他并不是汉室血脉,并不是皇室正统。不过区区一介外戚罢了,却敢窥伺国祚,倒行逆施,使得生灵涂炭,百姓怨声载道。所以汉室反之,百姓反之。但是萧王却是正统的汉室宗亲,贤名远播天下,比之长安更始帝英明多矣。所以能得汉室宗亲衣服,能得天下豪杰襄助,能得天下百姓拥戴。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萧王封王称帝,乃是民心所向。王莽逆贼岂可相提并论。”
刘秀脸上神情一振,看向郭圣通的眼色略带赞赏。
郭圣通身旁萧哲懒懒说道:“我夫人所言即是。何况萧王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我们这些手下人考虑才是。古圣先贤有云: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我等跟随在萧王身边,固然是因为萧王贤德宽厚,乃当世人杰。所以甘愿为萧王驱使光复汉室。不过赵将军之前说的也对,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在更始帝派来使者质问我们的时候,我们才无言以对。所以更始帝可以远在长安就插手我河北的官吏升迁。究其原因,无他,盖因无名无份四字耳。倘或如今萧王封王称帝,我等便可一心效忠萧王。长安一脉,再也无权置喙我河北布置如何。”
顿了顿,又看了樊崇一眼,隐隐指道:“所以萧王一定要自立名分,如此,方可安众人之心。”
此言一出,众人哄然响应道:“肯定萧王三思。”
刘秀见状,一脸激动的说道:“孔子云‘畏惧天命,畏惧大人,畏惧圣人之言。’既然天命如此,既然众卿决意,刘某断然不敢违抗天意,违抗众命。”
众人闻言,立刻跪拜山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秀端坐在上首,看着满殿跪拜的文武大臣,神情振奋的抬手说道:“众位爱卿平身。”
既然刘秀已经决意称王,那么众位朝臣也立刻操办准备起帝王登基的仪式来。最主要的一件事情就是选择登基的良辰吉日以及登基地点。萧哲亲自求请长于天机演算的师叔天枢子演算登基之日,最后定于二月初二龙抬头之日。至于登基所采用的地点,经过刘秀与诸位朝臣商讨过后,决定定在刘秀于河北发迹之初的大本营鄗城。于是大军在河北邯郸城内休整三日之后,即刻返回鄗城。与之同行的自然还有赤眉军统领樊崇,以及各路看好刘秀准备投诚的列侯豪强。
离开邯郸城之前,众位朝臣已然将选出来供刘秀登的良辰吉日基昭告天下。所以等一个月后众人回到鄗城之时,发现鄗城之内除了留守在城内以及负责操办登基大典的朝臣之外,竟然还有不少前来恭贺刘秀登基之豪强。大军到城当日,鄗城内百姓出营三十里恭贺刘秀准备登基,如此民心,令汉军上下为之振奋。
汉军将领们在满城百姓的夹道欢迎下进入了鄗城。而包括真定十万大军以及其余汉军兵马则因为鄗城本身的容纳问题,不得不留守在城外扎营。自然,由樊崇带来的诸多赤眉军也留守在城外,只余亲卫三百护卫在樊崇身边。
一番扎营折腾之后,已经到了华灯初上,家家炊烟的时辰。众人自然是由刘秀宴请,吃过酒席之后,方才各自散了休息安置不提。
此时已经月上中天,万籁俱寂。
回到房中,舟车一路的萧哲迫不及待的吩咐下人烧水沐浴,看到下人准备好了热热的浴汤之后,方才向郭圣通温颜笑道:“虽说你我修真之人并无淤垢在身,但是折腾了这么一段路,还是洗漱洗漱,也觉得舒坦一些。”
郭圣通微微勾了勾唇角,颔首应了。萧哲一脸贼兮兮的建议道:“只是一个人沐浴太过寂寞,娘子若是不喜欢的话,也可以召唤夫君陪你沐浴,免得只身孤零。”
郭圣通有些不好意思的白了萧哲一眼,闷闷说道:“浴桶太窄了。”
萧哲眼睛一亮,噌的凑到跟前低声笑道:“下次我们去河边洗漱罢。找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为夫给娘子擦背——”
话音未落,只听房门外有轻轻的敲门声,其声轻柔礼貌。萧哲微微皱眉,狐疑问道:“都这么晚了,是谁还来敲门?”
郭圣通凝神听了片刻,开口说道:“听其呼吸走步之音,好像是阴夫人。”
萧哲挑眉说道:“阴丽华?她不紧着服侍她相公睡觉,跑过来找我们做什么?”
只是话虽这么说,到底还是转身去开了房门。一身白地儿遍绣玉蕊檀心梅花折枝图案,□大红色百褶曲裾的阴丽华出现在门外。她的神色略有些苍白黯然,就连鬓边掖着的一小朵梅花都显得没精打采。瞧见前来开门的萧哲微微欠身,赧然开口道:“这么晚还来打扰贤伉俪,实在是过意不去。”
既然觉得过意不去,就别来。不知道打扰新婚夫妇的星湖生活是要遭天谴的吗?
这么想着的萧哲一脸温文尔雅的淡笑一声,很是理解的颔首笑道:“夫人不必介意。这么晚了夫人前来,想必是有话和我们夫妇两人说才是。”
言毕,侧过身子让进阴丽华来。
一月的寒风正是冷峻严寒的时候。阴丽华身上虽然穿的厚重,但是这会子也觉得浑身上下寒浸浸的。萧哲和郭圣通两人都是修行之人,不浸寒暑,自然不觉得这天气如何冷。因此屋子里头也没有烧炭火。如今见了阴丽华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模样,郭圣通不言不语的给萧哲使了个眼色,萧哲叹息一声,起身吩咐下人烧了一盆上好的银丝碳端进屋子来。
红彤彤的炭火映着人的脸面,被风雪浸透的心微微暖了起来。
看着始终跪坐在案几前不言不语的阴丽华,郭圣通萧哲二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萧哲干咳一声,开口问道:“不知夫人夜晚前来,究竟有何要事?”
郭圣通也开口附和道:“时候不早了。以夫人的习惯,这会子应该回去照顾陛下才是。毕竟今日宴会上,陛下喝了不少的酒。”
因为刘秀性子向来随和温润,待下甚为宽厚。此番决意登基为帝,于大家都是件喜庆的事情。因此在今晚的筵席上,有好些将领们都一碗又一碗的灌刘秀喝酒。毕竟这样子君臣同起同坐,共享和乐的机会已经不多了。等到一个月后登基大典,刘秀正式称帝为王,自此以后君臣有别,这么热闹而无拘束的时候就少了。
阴丽华闻言,娇躯一震,苍白的面上闪过一丝心灰若死的悲凉,默默静了半日,缓缓摇头,低声说道:“今儿晚上,阿秀不必我照顾的。”
萧哲和郭圣通两人闻言,隐约的有些恍然。
就听阴丽华继续说道:“今儿晚上……雅姑娘会代替我,照顾阿秀的。”
郭圣通和萧哲两人同时闪过一抹悲悯的情绪。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所爱之人投入别人的怀抱,自己却只能在旁边看着无计可施,甚至还要去推波助澜。这样的痛苦,郭圣通和萧哲两人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自觉还能体会的。
阴丽华低垂着臻首,雪白的脖颈露出一小截儿来,一丝凌乱的黑发落在上面,就好像是阴丽华乱糟糟的内心一般,在雪白的脖颈下映衬的十分分明。
“雅姑娘是樊将军的亲生妹子,樊将军手掌二十万赤眉大军。倘或樊将军能够心甘情愿的支持阿秀登基,那么阿秀的位子才会越来越稳当,攻打长安光复汉室也是指日可待。我不过是区区一介民妇罢了,虽然家中略有财资,也算世家,但腹中纵有诗书千万也抵不过乱世中一柄长刀。没有军权……所谓的管仲后人也无法立足于世。”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腮边滚落,阴湿了制作精良的曲裾。大红色百褶裙有一小块的颜色越发深了起来,就好像干涸了的血迹,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已经永远被铭刻在身体里。
郭圣通叹息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原本,将刘秀的家人接过来也没安好心。不过是拘泥于历史当中,想要看看阴丽华和刘秀两人的笑话罢了。想要看看被历史传送的如此情深不悔的帝后之间,究竟能不能抵挡的了权势的诱惑。想要看看没有郭圣通的横插一下,刘秀和阴丽华两人能不能善始善终。可惜如今……
郭圣通略有怜悯的看了阴丽华一眼。历史上的阴丽华是远在家乡听着自己的丈夫为了身家安危荣华富贵另娶他人。可是如今的阴丽华却要眼睁睁的看着丈夫投入别人的怀抱,甚至自己还在其中担任了不可言说的角色。当屋子里头酒醉却意识清醒的刘秀和自以为爬床成功的张雅颠鸾倒凤的时候,站在屋子外头静静听着的阴丽华,会否觉得每一个声音都像是一把刀子戳入内心。
会不会觉得,自己苦苦等待多年,等到十九岁才如愿以偿的婚姻,其实不过是一场可以用来交易的……
旁边萧哲不动声色地握住了郭圣通放在膝上的手,轻声笑道:“时候不早了。我观夫人之神色已经疲乏劳累,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在房中休息一晚。明日早起,兴许还须夫人熬着呢!”
阴丽华默默抿了抿嘴,略带哭意的勉强笑道:“给萧将军和郡主两人添麻烦了。我也不知道……我该找谁说话才好,想着自来河北之后,唯与郡主大人相交默契,因此才来打扰的。只是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郭圣通开口说道:“这么晚了,你就留下来吧。”
阴丽华摇头笑道:“不了,还得去侍奉母亲——”
郭圣通略带冷意的说道:“想来老夫人也该知道今日之事。你留在这里,无妨。”
虽然张雅爬床之事,众人未必会知会樊娴都。不过郭圣通以为,以樊娴都的通透聪颖,不会看不出一点端倪来。也不过是为了大计故作不知罢了。毕竟张雅就算嫁给刘秀为妾,也要奉樊娴都为婆婆。甚至为了得到刘秀的喜爱,不得不放□段讨好樊娴都。因此在这件事上,樊娴都也没有损失什么。
由始至终,遭受到最大伤害的人,不过是阴丽华一个罢了。
所以阴丽华现在,也未必会想看到给了她如此伤害的樊娴都等人。
想到这里,郭圣通默默叹息一回,开口说道:“夫人若是愿意,今晚就留在这儿吧。”
萧哲接口说道:“是啊。我和夫人刚刚商议着要彻夜赏雪,出城游河。左右这屋子也要空闲下来的。夫人若是不弃,可以留在这里睡一晚。”
阴丽华十分羡慕的看着萧哲和郭圣通两人,旋即有些暗自神伤的叹息一声。郭圣通心下一软,向萧哲道:“你去同邓将军住一晚吧。今儿晚上,我来陪着阴夫人。”
萧哲脸上闪过一抹泫然欲泣,十分委屈的吸了吸鼻子。
郭圣通叹息一声,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你去邓将军那里住一晚,明儿晚上我陪你游河去。”
萧哲眼睛一亮,立刻乐颠颠的应了下来。又和郭圣通黏糊一阵,方恋恋不舍的去了邓禹房中。
阴丽华看着就连闲谈说话都透露出无尽融洽和美的郭圣通两人,一脸羡慕的说道:“郡主和将军的感情真好。”
郭圣通面色淡然,开口说道:“只因我们两人都晓得对于彼此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罢了。”
阴丽华脸上笑容一顿,复又苦涩起来。郭圣通默默叹息一声,没有说话。只是体贴的给阴丽华倒了一碗茶汤递到她面前,阴丽华看着经过郭圣通真力加热的茶汤,开口笑道:“自郡主嫁给萧将军之后,性子也变得体贴温婉许多呢!”
郭圣通略有诧异,开口问道:“是么?”
阴丽华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倘或在以前,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郡主殿下是断然不会留我在这里的。即便是留下了,也不肯为丽华之哀耽搁了自己的事情。并不是说郡主殿下冷情冷性,只不过是与萧将军成婚后,郡主殿下更有女子的温婉和顺了。”
“温婉和顺?”郭圣通玩味的品味了一回,看着阴丽华意有所指的说道:“也许是以前的我不够温婉和顺,盖因所修之功法并不到家,所以不能通融圆润,处处皆有锋芒。不过以在下来看,有些时候有点儿锋芒也是好的。太过温婉和顺了也许就会变成没主见,到了那时,兴许别人就不会太过在意这个人的想法和心情。不知夫人以为然否?”
阴丽华闻言一愣,神色怔忪的看着郭圣通。
郭圣通好整以暇的勾了勾嘴角,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汤掩袖饮尽,意味深长的说道:“交浅言深,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