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宠妾-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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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王妃本已经好多了,搁老奴看就是被留春馆那边给妨碍的。王爷也是,竟弄了这么个狐媚子回来……”
晋王妃将手里的茶盏搁在旁边丫头手中托盘里,又在另一个丫头捧着的唾盂中将口中的茶给吐了,紫烟拿起一块儿洁白的帕子帮她拭了拭嘴角,她这才开口道:“好了,奶娘别说了。”
她语气平淡,并没有谴责之意,可周妈妈却当即噤了声。
丫头们鱼贯上来服侍晋王妃漱口净面,又涂上润肤的面脂,这才依次退了出去。
紫烟将晋王妃从床上扶了起来。
晋王妃来到妆台前坐下,紫烟拿起犀角梳给她通头。一下一下的梳着,要梳上一百遍才够数。
如今这屋里也就只剩下晋王妃的心腹之人,有些话自然可以说了。
晋王妃这才道:“奶娘,你以后要管住些自己的嘴,主子哪里是你能非议的。你是我奶娘,我倒没什么,可你别忘了这府里真正的主子是谁。”
自然是晋王。
可不是能容许一个下人非议的,哪怕此人是王妃的奶嬷嬷。
周妈妈讪讪的,“老奴知道了。可老奴就是替您气不过,您说那留春馆有什么好,那样一个从烟花柳地出来的女人,竟然也敢故意和您做对……”
一提这事,周妈妈又有些愤愤不平了。
周妈妈这人什么都好,就一点嘴太碎,其实她对别人也不是这样的,也就是晋王妃是她奶大的,她几乎是把晋王妃当自己女儿看,才格外替其不忿。
晋王妃出身高贵,亲姑姑是贵妃,本身又是徐国公府的嫡小姐,从小也算是泡在福窝儿里长大。她容貌不俗,打小又有才女之名,按理说这般出身还如此多才,算是天之骄女了。
可惜月盈则亏,水满则溢,这晋王妃万般皆好,唯独有一样不美的就是她从小有体弱不足之症,身子稍显弱了些。
不过这样的出身,什么样的太医请不来,什么样的珍稀药材寻不到,倒也将她养大成人,直至之后嫁给晋王做了王妃。
这晋州虽是边塞之地,但架不住晋王乃是亲王之尊。晋州是晋王的封地,封地中一切好物都是先紧着王府,京中徐国公府那边时不时也送东西来,更不用说还有宫里来的赏,所以晋王妃养尊处优的日子从没打过折,甚至比在国公府时更好。
可就这么精养细调着,晋王妃的身子却一直不见起色,她与晋王大婚也有七年之久,就没传出过好消息。
对此,以前还能归咎于晋王在府中待的时候少,一年之中有大半是在边城,回了府后也是十分忙碌,极少宿在后院。可去年开春的时候,晋王竟从外面带了个女人回来。
这女人就是胡侧妃了。
胡侧妃从一进府就是盛宠无双,素来寡淡晋王竟跟着了魔似的连连宿在留春馆。而胡侧妃的肚子也争气,进府没多久就有了,生下晋王第一个子嗣,也就是小郡主。
而胡侧妃也母凭女贵,一跃被封了侧妃。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都没有,也就没有了。可你有,别人无,且胡侧妃素来是个张扬的性子,可不就是招了人恨。
周妈妈就恨死胡侧妃了,恨不得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觉得都因为她是个狐媚子,勾得晋王劲儿尽往她身上使,王妃才会一直诞不下嫡子。
周妈妈说得咬牙切齿,晋王妃不怒,反倒笑了起来。
她凤眼柳眉,身子羸弱,本是面色苍白,一看便有弱不禁风之嫌,可笑起来却似三月春花绽放,美不胜收。
笑完,见周妈妈还是一脸郁结的模样,不免笑着安慰她:“好了,奶娘。我这身子你也是知道的,哪能受得住生产之苦。她若是有本事生儿子尽管去生,生下了本妃抱过来养就是。”
周妈妈有些不赞同这种态度,道:“王妃,您别嫌老奴嘴碎。你是王妃之尊,这府里的嫡长子还是要出自您肚子才好。抱来的终究是抱来的,怎么能和亲生的比。”
这些话周妈妈对晋王妃说过不下很多次,可她似乎从没有放在心里。
晋王妃望着镜中的自己,镜中的她几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奶娘,这事我心中自有主张,你就别操心了。”
周妈妈倒不想操心,可是能行吗?可她也看出自己王妃的不悦,想着自打大婚后王爷对王妃的冷淡,也不敢在晋王妃心口上捅刀子,只能在心里沉沉的叹了口气。又说:“给小郡主找的奶口已经到府里了,正在和云阁的花厅里候着,王妃要不要去看看?”
“我听李妈妈说,好像下面找了个不错的人儿,既是如此,等用了早膳,我就去看看吧。”
“这李婆子也是个嘴快的。”
一旁的紫烟笑嘻嘻地接口:“是奴婢跟王妃说的,奴婢也想为娘娘分忧,才会忍不住多了句嘴。”
李妈妈是紫烟的娘,两人都是晋王妃的心腹,只是李妈妈是管事妈妈,管着后宅中许多杂事,寻常并不在晋王妃身边贴身服侍。
“知道你们娘俩对王妃忠心。”
一通闲话,晋王妃用过早膳后,便带着人往和云阁去了。
和云阁里,瑶娘已经站了半个多时辰。
她的腰开始泛酸,腿也开始打颤,而其他人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
见这花厅里除了几个人,也没有下人看着她们,便不免有人心生侥幸去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打算歇歇脚。去了一个,紧接着两个三个都去了,只剩下瑶娘一个人还傻站在哪儿。
瑶娘看看坐在那边揉腿揉腰的几个小妇人,再看她们都盯着自己的眼神。也知道人家都坐着,自己却站着太不合群,便也走了过去。
年轻的小媳妇们嘴都碎,坐在一起话就多。你跟我搭一句,我跟你回一句,又见还是没人过来,便不免聊开了。
瑶娘惯是个不多话的,也就听着她们说。
听着听着,也就知道了不少事。
知道她们都是和府里牵着关系,大多都是府里某个下人拐着弯的亲戚。其实想想也是,在王府里当差可是好活计,不用干重活,每个月工钱多,又不用签死契,可不是只有有关系的才能进来。
倒是有两个小妇人没说话,瑶娘的注意力也一直放在她们身上。
正确的说应该是放在其中一个人身上,因为上辈子她就是被这个人设计了,才丢了奶娘的差事。
第8章
和云阁里凉风习习,外面日头甚好,照耀在绿色琉璃瓦上,激起一道道碎金光芒。
也才四月,晋州的天却是有些热了起来,太阳照得人眼发晕。
不过这一切却与和云阁无关。
和云阁建在王府的后花园里,花园中花木葱郁,又临着水,一阵微风拂来,就是阵阵清凉之意。鸟雀唧唧喳喳的在枝头上叫着,好一个鸟语花香的好地方。
瑶娘只坐了半拉椅子,低垂着眼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就在她径自想着自己心事的同时,她的对面也有一个人在看着她。
翠竹的老子娘在晋王妃陪嫁的庄子上做差,她本人也嫁给了庄子上的一个庄头。可惜她命不好,刚怀上,男人就死了。婆家没有人,娘家还有哥哥嫂子,她也不能赖在娘家光吃闲饭,这才会托了关系进王府,想做了这奶娘的差事。
翠竹的亲姨母是王妃手下的一个管事妈妈,类似这样的管事妈妈,晋王妃身边有不下十多个,各司其职。可上面既然想办成事,下面免不了知道些许内容,而翠竹就知道些旁人不晓得的事儿。
她就是冲着这个,才会不计一切想做上这差事的。
在翠竹想来,她其实早就想进王府做差了。可她老子娘是晋王妃的陪房,深知自家王妃的个性,不愿让女儿进府来攀这个高枝,免得害了一大家子。所以只要是徐家陪嫁过来的陪房,家中若是有像翠竹这种颜色好的丫头,一般都不会将女儿往王妃身边送。
为了这事,翠竹不止一次埋怨爹娘,觉得若不是他们拦着自己,自己也不会嫁个那样一个人,最后还当了寡妇。
这次上面露了口风,翠竹就惦记上了,拼着舍下自己才三个多月大的女儿也要来。
这是她唯一的出路。
可翠竹还知道这次上面顶多只会留下两个人,而对面那个人是大敌。
打从那人走进来,翠竹就知道,这个人肯定抱着和她同样的目的,不然找奶娘找什么样的不成,非要找个这样的来。
这种人一看就是来给主子们添堵的!
翠竹咬住嫣红的下唇,忍不住攥紧了衣裳袖口,往那边睇去的凤眼满是嫉妒。
为了今日,她特意将自己压箱底的衣裳都穿来了,头发是刚洗过的,特意上了带桂花香的头油,发髻是让她娘梳的,还戴上自己仅有的一根金钗。
翠竹从小爱漂亮,也喜欢捣腾自己,生下了女儿后,她就特意忌了口,所以身段早就恢复了。用翠竹自己的眼光来看,这会儿的她绝对比她没嫁人之前时水灵,因为只有嫁过人的妇人才知道,那些青涩的小姑娘们颜色再好,也是比不过开了窍的妇人。
可她——
翠竹再一次用嫉妒红了的眼睛看了看对面坐着的那个人,心里恨不得把她脸给挠花了才能解气!
瑶娘总觉得有人在瞪自己,抬起头就看见对面那个恼中带妒的眼神,虽然对方很快就垂下了眼,但她还是看个正着。
她有些心悸。
因为对方的眼神。这种眼神若不是有仇有怨,谁会这么看人。
瑶娘心中苦笑,上辈子她屡遭磨难,初进王府时心思根本不在上头,只顾得自哀自怨,只知道思念不得已丢下的儿子。还是一次她差点没被人打死,才终于振作起来为了保命而努力。所以初进王府时发生的许多事,在瑶娘的记忆中并不清晰,她根本记不起上辈子翠竹是不是这样看过自己。
同时,她不免有些疑惑翠竹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毕竟,现在才刚进王府,侍候小郡主的奶娘根本没定下,她和翠竹并不是对手,她又何必如此妒恨自己。
难道说,翠竹也是重活了一次?
旋即,瑶娘又觉得自己是想多了,因为上辈子她死的时候翠竹还好好的,正在小郡主身边做她威风八面的奶娘。
那翠竹不是重生的,又何至于如此?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翠竹知道些什么。又或是她早已是内定下的人选,所以才会如此敌视她。可这些都说不通,毕竟就算翠竹是内定的,她又不是,对方又何必如此敌视自己?
瑶娘并不是个太聪明的人,想一会想不通就不去想了,但这件事却在她心中留下了阴影。
门外突然有人清了清嗓子。
顿时,本来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有些忐忑地看着门外站着那个丫头。
这丫头年纪并不大,大约十二三岁的模样,板着一张白净的小脸看了众人几眼,扭头又走了。
正当大家心中忐忑不安之际,从外面走进来几个上了年纪的婆子。
她们衣衫体面,正颜肃穆,仪态不凡,一看就知是府里的管事妈妈。
为首的一位梳着油光水滑的独髻,容长脸,显得面容极为严肃。穿着暗红色的绸衫,外罩石青色的比甲,下面是一条青绿色的马面裙。头上只插了一根老银簪子,耳朵上挂着一对猫眼石耳珰。而那双眼睛就宛如那对猫眼石也似,精光四射,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
瑶娘认识这个人,她是王妃身边的李妈妈,管着府中诸多事务,算得上是王妃身边得力助手之一。
不过瑶娘也见过此人笑脸迎人的时候,那就是她刚在晋王跟前得宠,王妃给她脸,连带王妃身边的下人也十分给她脸面。
瑶娘虽在王府只待了一年多的时间,可也见多了府里下人翻脸如翻书的模样。前一刻笑面迎人,后一刻可是满含鄙夷。同理,只要有势,在她们眼里就是主子。失了势,那是连条狗都不如。
瑶娘不止一次在府里见到,前面还对着她毕恭毕敬叫着瑶夫人,扭头说她是个狐媚子的下人。
她愤怒,难过,却也意兴阑珊。
幸好,她这一辈子再也不用面对这一切了。瑶娘在进府之前就想好了,她上辈子之所以会死,左不过是碍了别人的眼。只要她不被翠竹设计,她就可以安安稳稳在小郡主身边做自己的奶娘,再也不用搀和晋王后院的事。
她不用做太久,一两年就成,只用攒够能养大小宝的银子,她就离开这里。
这么想着,瑶娘倒也镇定下来,接受着上面几个婆子的审视。
“身子可都康健?奶水可够?在府里当差不同其他,侍候的又是小主子,可不能出任何差池。”
几个嘴快的小妇人忙不迭七嘴八舌地回着话,李妈妈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倒也没露出不耐烦,只是没搭理她们,问着旁边一个小丫头:“人可请来了?”
小丫头脆生生地说:“回妈妈的话,请来了,正在外面候着。”
不多时,一个年过半百地老者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提着药箱的小厮。
“这是咱们王府良医所的大夫,给诸位把把脉。”
于是便依次去了大夫跟前,伸出手腕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