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亲家的小娘子-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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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心里又实在不舒坦,在正妃屋里又闷了一会儿便提步走了。
他走出后宅进了前宅,走进书房,又直接拐进了旁边供他平日休息的卧房。
床上的男孩子还正睡着,十一二岁,生得白嫩水灵,但脸上隐约可见一点泪痕。
谢连坐到床边,碰了碰那缕泪痕,他就醒了。看见他的刹那,男孩像是受惊的小兽一样弹了起来,张惶不已地向床角缩去,无奈他脚腕上锁着铁链,后背还没触到墙壁,铁链就咔啦一声抻直了,他只得惶恐地盯着谢连。
谢连眯起了眼睛,一种贪婪在心底蔓延。
三月初七,便是元晖元晨生辰的正日子了。叶蝉起了个大早,也顾不上好好吃东西,跟青釉说让小厨房瞧瞧有没有什么吃着方便又实在的东西,随便上两样就行。
陈进于是给她上了一道莲藕排骨汤,切寸段的小排多盛了几段,又配了一碟刚出锅的葱油饼,热腾腾地端进了屋。
这样的两道东西,虽然简单,但吃起来舒服得很。尤其是那葱油饼,外酥里嫩,切得细碎的葱花香味扑鼻,细品又有点天然的甜味。叶蝉搭着排骨汤吃完之后,觉得肚子里暖和舒适,接着就每每地忙正事去了。
各处的宴席她都要看一遍,叮嘱下人别忙中出错;爷爷奶奶那边也要照顾一番,主要嘱咐二老别难为自己,觉得累了该歇着就歇着,什么客人也没有他们的康健重要。
最后,她还得把六个孩子全看一遍,盯着他们在兴奋之余好好的把早膳吃了。
结果嘛,她看到几个大的都乖乖的在吃,元晖虽然心不在焉但也还吃着,只有元晨跑来跑去的想到前头的宴席上先看看。
元晋拉住元晨说:“现在不能去,你要先好好吃饭,知道吗?”
元晨扭过头,竖起一个手指头央求哥哥:“我就去看一眼!二哥陪我!”
“你好好吃完饭我就陪你。”元晋一脸严肃,接着目光一亮,“母妃!”
元晨扭脸一看见叶蝉,小脸就垮了。叶蝉蹲身一敲他额头:“又不听哥哥的话,是不是?”
元晨腼腆地咬咬嘴唇:“我没有,我真的就想去看一眼……”说完他便自己转身哒哒哒往屋里跑了。
这孩子……
叶蝉笑叹了口气。
因为他身体不好的缘故,几个哥哥都宠着他,包括只比他大几个时辰的元晖都让着他。于是他虽然说不上被宠坏,性子还算不错,但确实也比他的哥哥们都皮好多。
谢迟还说陛下想见他呢。叶蝉怀疑,元晨进了紫宸殿,可能会上房揭瓦。
叶蝉想了想,跟元晋说今天多照顾元晖,然后把元晨交给了元显。
她跟元显说:“今天你们都要在前面的宴席,母妃在后面,父王又可能会比较忙。元晨如果不听乳母的话,你要管着他一点哦!”
“我知道。”元显点头,“母妃放心,我会看住弟弟们的。我也会跟奶娘们说,让她们盯元晖元晨盯得死一点!”
人多最怕出乱子,这一点元显元晋都已经知道了。所以,他们不止早就商量好了如何分工照看弟弟,还昨天晚上就嘱咐了元晖元晨身边的人,让他们今天多上上心,千万别让元晖元晨磕了碰了。
尤其是元晨,他如果伤了病了,最让人担心了!
第129章
宴席上觥筹交错,谢迟忙得不可开交。
这也难怪,他这两年在洛安城里愈发的耀眼,想来搭个线结个善缘的人越来越多。可他和叶蝉又都不是爱交际的人,递到门房一百封帖子他们也不一定见几个人。这回难得的为孩子大办生辰宴,原和他说不上话的各方宾朋自是都要使出浑身解数和他搭茬,实在没话可说的话,喝杯酒也好啊。
于是几个平日里和他相熟的兄弟反倒有点受了冷落,但大家也都理解,因为各家的宴席其实都难免这样。
谢逐悠哉哉地与谢追喝了一杯,笑睇着不远处被众人围着的谢迟道:“得,今天他是醉定了,亏的手头没什么紧要差事。”
谢追打了个响指,招呼自己身边的宦官上前,懒懒地吩咐道:“去提醒刘双领一声,盯着点厨房,千万先把醒酒汤备上。”
那宦官一揖便去了,谢追遥遥看着,见他到谢迟身边拉过刘双领低语了几句,刘双领笑着连连点头,应该是已经被妥当了的意思。
谢追扯了个哈欠,扭过脸想跟谢逢说说话,定睛一瞧,旁边的谢逢没了。
“谢逢呢?”谢追四下张望,谢逐指了指南边:“进了门一口菜都没吃就拉着谢迟喝,现在在那边吐呢。”
谢追循着他所指的方向一瞧,南墙下果然有个人正扶墙对着木桶狂吐,旁边两个小宦官一个在给他拍背,另一个端着漱口用的清水候着。
谢追看得笑了笑,正要跟谢逐再喝一杯,谢连突然出现在了身后,伸手便与他们酒盅一碰:“二位也在啊。”
谢逐和谢追相视一望,一言不发地先喝了这一杯,接着不待谢连开口就起了身。
谢逐:“喝多了喝多了,走,四下透透气。”
谢追连连点头,客气地朝谢连作了作揖,起身就走。
谢连在原地气得没辙又不好发作,自觉这么被晾着实在尴尬,左右瞧了瞧,奔着孩子们的那桌去了。
府里的六个孩子都坐在一起,围了桌子半圈,看着无比可爱。
谢连过去的时候,元显正端着一小碗虾仁蛋羹喂元晨。他舀出一勺,冲着元晨:“啊——”,元晨就笑眯眯地跟着一起:“啊——”
然后元显把瓷匙往他口中一送,元晨就将这一口吃进去了。元显问他:“好吃吗?”
元晨认认真真点头:“好吃!”
谢连瞧了一瞧,坐到了元晨身边的空位上,指指坐在对面的元晖,跟他搭茬:“你们两个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啊?”
元晨抬起头,打量了眼前的这个陌生人一番,怯怯地没说话。
元显大大方方地答说:“他是弟弟,元晖比他大一点。您是谁?”
“我是……”谢连想了想,笑说,“我算是你们的堂叔。”说着就伸手要抱元晨,“堂叔抱抱你,好不好?”
元晨直觉上不太喜欢这个堂叔。
他于是弱弱地向元显伸出了手:“哥哥抱……”
元显便将他抱了过去:“哈哈哈,弟弟怕生,堂叔别生气。”
“嗯,不生气。”谢连抿着笑伸出手,摸了摸元显的额头。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很多长辈都会有的举动,突然让元显毛骨悚然。他连呼吸都滞了一下,继而心下十分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再仔细看了看,觉得可能是这位堂叔看他的目光有点怪?
这不是长辈们在逗他们的时候总会有的那种目光。那种目光,大约就是书里所说的“慈爱”,温温暖暖的,让他们觉得安心。可这位堂叔眼底的意味……
元显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但反正感觉上是怪怪的。
然后他很快做出了打算,目光四下一扫,寻到了谢迟所在的位置。继而转身把元晨交给了旁边的元明抱着,自己起座就朝谢迟跑了过去。
“父王!”谢迟正和旁人喝着酒,听见元显的声音,立刻回过了神:“怎么了?”
元显想了想,恳切道:“父王,我带弟弟们去向母妃问个安。”
问个安?
谢迟觉得有点奇怪,往他们那桌一瞧,就看见了谢连。
可是这就更奇怪了。他和谢连是不对付,但朝中之事孩子们哪知道?他们甚至都没见过谢连。
目下元显明摆着是意有所指地要带弟弟们躲开,总不能是谢连张口跟他们说“我是顺郡王,我跟你们的父王不合”吧?
不过当着周围宾客的面,他也不好问,想了一想,就先答应了下来:“去吧,如果觉得困了,就在母妃那儿睡个午觉。”
“好。”元显松气地朝谢迟一揖,转身就又跑回自己的那一桌了。
谢迟的目光在那边多停了一会儿,直至看到六个孩子和下人们一起往后头去才又转回了头。他一时着实想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若说谢连因为跟他不对付就找孩子们的不痛快,那肯定不至于。
谢连如果那么傻,在储位之争里能留到现在就有鬼了。
“嘿,殿下。”一个熟悉的声音暂且打断了谢迟的思绪,谢迟定睛一瞧是白康,就笑了:“客气什么,您是我大哥。”
他着实一直很庆幸,自己在御前侍卫时认识的几位旧友,目下都还没断了情分,尤其是白康。
白康先是关照他,后来又关照谢逢。为人仗义豪爽,谢迟是打心眼儿里一直拿他当大哥看。
白康也并不真跟他瞎客气,凑近了两步,就不叫殿下了,压音道:“谢迟,你们家几个孩子行啊,这么小就知道帮你给外人脸色看了?”
谢迟不禁又望了那边一眼,哑音笑道:“不是那么回事……他们都不知道顺郡王。”
白康一愣,和他一样不解起来:“那是?”
“……我也不知道。”谢迟和白康大眼瞪小眼,白康瞅了瞅他,看来是真不知道。
后宅的正院里,叶蝉正和命妇们说着话,减兰上了前,小声道:“公子们来了,说来给您问个安。”
问安?
别闹了,别的府什么样她不清楚,自家从来没有过那么多规矩。
叶蝉一听就觉得估计是前面出了什么事,不露痕迹地向各位命妇笑了笑:“孩子们来了,我带他们进屋歇歇,失陪了。”
众人自是不能拦她,叶蝉就先一步进了屋。等了等,六个小男孩就全来了。
元晖和元晨年纪小精力弱,进了屋就往床上爬,打着哈欠想睡觉。另外四个则奔向了罗汉床,想吃榻桌上放着的点心。
叶蝉坐到罗汉床边问他们:“怎么突然过来了?前头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元显沉吟着摇摇头,然后锁眉道,“就是有一位堂叔,六弟好像不太喜欢他,我也觉得他怪怪的,就带弟弟们回来了。”
堂叔?
叶蝉懵然:“哪位堂叔?”
元显又摇头:“不知道,没见过,他从前好像没来过府里。”
那就说明不是谢逢,也不是谢逐谢追。可宗亲太多,能称得上孩子们的堂叔的,只怕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叶蝉一时也猜不出是谁。
她便又问:“怎么个‘怪怪的’?是不是逗你们逗得太过分了?像舅舅那样?”
——孩子们的舅舅,也就是她亲哥叶正,逗起孩子来那叫一个没数!前几天他来府里,和孩子玩的时候一把将元晖倒拎了起来,把她吓得不行,倒是元晖还在咯咯咯傻笑。
可是元显摇头:“不,不像舅舅,我喜欢舅舅。”
几步外的床上,元晖也开心道:“我也喜欢舅舅!”
叶蝉:“……”好好好,舅舅是个好舅舅。
她便继续追问元显:“那到底是怎么个怪呢?”
“就……”元显紧蹙着眉头思索了半天,还是觉得只有眼睛怪,就实话实说了,“我觉得他目光怪怪的,跟其他堂叔看我们的感觉不一样,跟父王母妃也不一样。”
“哦……”叶蝉迟疑着点了点头。
老实说,元显这个说法太抽象了,她其实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不过小孩子的直觉总有些道理。她便想,总之犯不着难为自家孩子嘛,既然有不喜欢的人在前头,就不让他们过去了。
元显打量着她沉吟的样子,抿了抿嘴:“母妃,我不是不该带弟弟们回来?”
“没有没有。”叶蝉赶忙道,她噙着笑拍拍元显的肩头,“你做得很好。但母妃这里还有客人,你们先在屋里跟乳母玩,好不好?”
“好!”元显点点头,忽而又想起来,“啊,父王可能知道那位堂叔是谁。”
叶蝉:“?”
“我跟父王说我们要过来的时候,父王看到他了。”元显道。
叶蝉一听,这就好办了,她晚上可以问问谢迟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她夸赞元显道:“果然是当大哥哥的,胆大心细!”
于是傍晚宴席散后,谢迟一回正院,叶蝉便拿这事问了他。谢迟一哂:“哦,是顺郡王谢连。”
“啊?!”叶蝉一时讶异,谢迟又反问她:“元显说没说谢连到底干什么了?”
“他说没什么……说只是感觉谢连看他们的样子怪怪的,他们不喜欢,他就带弟弟们回来了。”
然后,夫妻俩不约而同地都往同一个方向想了过去,觉得必是谢连对谢迟心存怨恨,所以在和孩子们说话时也遮掩不住。但小孩子对此尤为敏感,一下子就觉得别扭了。
“元显倒是会护弟弟。”谢迟笑笑,“心眼儿也活,觉得不舒服却没跟谢连翻脸,跑来跟我说的是要带弟弟们向你问安。”
这种话,他们当父母的一听就知道有问题,外人却都不会觉得哪里不对。作为一个八岁的孩子能想到这种主意,真是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