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芳华-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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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守仪正想示好,忙问,“你说。”
宁四娘摒退下人,才打开一个可以藏于掌心的小纸包,“这是三公子走前,随着件小玩意儿暗塞给芳儿的。”
要说宁芳也是沉得住气,她当时其实就发现了,但见程岳给她递了个眼色,便没吱声,只等回来才悄悄交到祖母跟前。
听宁四娘仍客气的尊称程岳为三公子,宁守仪暗自叹息。
虽说人家当面认了亲戚,但私下里的尊重还是不能少。这是宁四娘为人细心之处,也是不愿招人妒忌。要是祝大太太能有这侄女一半懂事,他也不至于这么操心了。
此时打开纸包一看,里面却是一小撮雪白的粉末。看着挺象盐的,伸指点了尝尝,也确实是海盐。
宁守仪微怔,这是什么意思?
宁四娘也想不通,“可我总觉得以三公子的为人,不至于无缘无故的夹一包盐在里面。咱家要说能跟海盐有点关系的,也就是大郎了。可他又能有什么事?我方才问了大郎媳妇,来前盐务所一切安好的……”
“不好!”宁守仪猛地瞪大老眼,豁然站起,“这是江南盐务要出事!”
宁四娘得他提点,脑子里一阵灵光,她也明白了!
程岳无缘无故来了金陵,张嘴便敢传魏国公听他差遣,想必不仅仅是为了粮种之事。
就算崔老太君骤然长逝,可当她们刚离开金陵行宫时,就见回府奔丧的魏国公都不忘派了军队来见程岳,足见事情的重大与紧急。
程岳定是知道宁怀瑜在盐务所里任职,所以才会送个小小的盐纸包过来示警。
宁守仪到底是在官场上混迹多年,很快便猜出程岳的用意。
“他用的纸包不大,大概是想说你家大郎牵扯得并不太深。但若是江南盐务真的要动荡起来,这一篮子下去,大鱼跑不了,小虾米总也得抓几只,咱们得早做防备才是!”
宁四娘有些急了,“那可怎么办?若当真给牵扯进去,他这么些年的辛苦可就全白费了!”
就算是不孝顺她的庶子,总也是姓宁。还是她亲手抚育大的孩子,就算被伤了心,可做母亲的,怎么可能不着急不担心?
宁守仪自然更是明白。
家族世家,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虽不愿意见到长房坐大,但更不愿意长房出事。若有个被问罪的堂侄孙,那整个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第147章分房
宁守仪冷静下来道,“为今之计,只能赶紧派人去通知你家大郎。就算有事,也赶快收拾干净!不过这种事又不能让旁人知道,得找什么借口派人过去呢?若是打草惊蛇,回头追究起来,又是一桩罪名了。”
他急得愁眉不展,在屋里转来转去。宁四娘定神想想,倒是有了个主意,只又觉不忍。
谁知没多久,宁守仪忽地闻着一股药味,他猛地一合掌,“有了!不若你来装病,再让人去送信,便不会出错了。”
宁四娘脸上却有几分犹豫。
她刚想到的,也是这个主意。可此时她若称病,必得牵扯出宁芳的缘故。让旁人瞧着,岂不就是崔家的缘故?
而崔老太君刚刚过世,念着她的赠药之恩,宁四娘很不愿如此。
可宁守仪到底是男人,比妇人狠心,虽明白宁四娘的顾虑,却道,“仕途艰险,可顾不了这么多。若是大郎出了事,再想搭救可就不容易了。你且在家安心养病,我去安排。”
说完,他便匆匆走了。
想想事关重大,也不好告诉下人,便只叫来宁珂。悄悄把事情吩咐下去,命他尽快赶去海宁,通知宁怀瑜。
宁珂知道事关重大,半点不敢耽搁的走了。
而这边程岳又点名要将辛苦寻来的番薯种子送去附近的重点灾区种植,官场上自有聪明人一琢磨,便提了著名的穷乡僻壤的桐安县。
程岳立即点头,也正大光明的知会宁家。
宁守仪正打算以送冬衣为由,派人去给宁怀璧带个话,这下子倒可以正大光明跟着去了。
只他这番安排,旁人倒好,却是惹恼了宁守信。
不满的在小儿子跟前抱怨,“如今大哥倒是也会讨巧宗儿了,明明是他屋里人坏了事,偏又让他去做人情。否则怀璧那儿,很该你去的才是。”
宁云涛倒是对这种跑腿儿的事没什么兴趣,只随口附合,“那不也叫了七堂侄么?”
宁守信道,“你懂什么?若不是三房有钱,你大伯会分这样好处给老七?他这是一石二鸟呢!”
宁云涛听得不耐烦,“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就算是大伯有心,不也得四堂姐有意?”
宁守信对此,更加不满,“明明四娘回来,还是我们出房子出力,如今好处倒让大哥那边占去。这样,你把上回扣下来的礼物,给四娘那边送去。怀瑜的媳妇孩子都回来了,还有南家的那个丫头,都送厚些。这人情,也不能光让你大伯占了去。”
宁云涛原本没什么兴趣,可忽地脑中晃过禇秀琴那张俏脸。待要露出喜意,又强自压抑,做出副不耐烦的样儿道,“行了行了,我去就是。”
回头他就悄悄从礼物中克扣出几匹缎子,并几锭金银,让心腹给禇秀琴私下送了过去。
禇秀琴本不敢收,可丫鬟却笑盈盈接过,还替她打赏了那小厮。
回头劝道,“大过节的,他一个长辈送礼物过来,便是收了又如何?小姐本被人笑话没好衣裳,如今倒是不必着急了。回头咱们只说是自己攒钱买的,谁又能说个什么?”
禇秀琴听及此,方渐渐安下心来。
从来做贼头一回最心虚,做得久了,便也不觉得什么。
自此宁云涛三五不时使人送些珠花点心,禇秀琴也偶尔回一两件不起眼的针线,二人你来我往,倒是渐通款曲。
不过这边,宁云涛刚把礼物送过去,却引发长房之间又一轮争吵。
“这些,还有这些给大婶婶送去,其余便放在这儿,我们姐妹自已来分。”
眼看南湘儿霸道的想把好东西全都自己占下,宁芳忍不住出言讥讽,“表姐还当真是能干,这么些东西,问都不问大娘一声,就自己做主了?”
谁知南湘儿转头骄傲道,“那是自然,我自五岁启蒙,便开始打理自己屋子里的大小事情,自是你们比不了的。行了行了,反正这些东西是送我们的,与你无干,很不必妹妹操心。”
宁芳鼻子气得差点歪了,有这样不要脸的吗?反客为主,跑到别人家里来指手画脚,她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
可眼看十岁的大姐儿宁萱,和六岁的三姐儿宁芸都不吭声,宁芳又怎好强出头?
等着南湘儿把好东西霸下,她又要开始折腾屋子了。
宁芳她们住的这所月华楼,阔朗周正,上下两层各有五房正屋,是以宁四娘才拔给人数较多的孙女儿们居住。
如今宁芳住着东头第一间,隔壁便是她的书房。宁茵因年纪小,爬楼怕摔着,又想跟姐姐离得近,便住了宁芳楼下的那一间,余下皆是空的。
宁芳便打算一层住三个姐妹,刚好两人中间隔一间房,便用作公共书房和丫鬟歇息的所在。
宁萱很赞同,还主动表示书房她不用单独的,跟妹妹宁芸共用一间就行。
长房除了大哥儿宁绍棠是梅氏亲生,她和宁芸都是姨娘生的。
生她们的,还都是梅氏的陪嫁丫鬟,只不过宁萱的亲娘春姨娘尚在,宁芸的亲娘冬姨娘却早早撒手去了。是以两个小姑娘都挺老实安分。
宁芳便道,“那你们姐妹便跟我住楼上,我占个便宜,多占间房了。底下茵儿西边两间都给她留着,日后一间做书房,一间给萍儿。剩下两间便都给表姐,随你安置了。”
她是想着,南湘儿已经不小了,没几年就要嫁出去,多给她间房也无所谓。
这样安排,大家都没有异议,可南湘儿不干。
“这月华楼,顾名思义,自是赏月佳所。正好我最爱月下抚琴,恐吵到你们,不如二妹妹也一并搬去楼下,横竖萍妹妹也没这么快搬进来,你说空的那两间,不就正好归你?横竖你们几个年纪小,在一处说说笑笑的,岂不热闹?”
宁芳张着嘴,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一座楼,十间房,她一人就想独占一层,反把她们宁家姐妹四个,连带着将来的宁萍,一起挤楼下?
她哪来那么大的脸!
眼看宁萱宁芸都低头不语,宁芳不干了。
“横竖我是不搬的,表姐既不惯跟人合住,不如跟祖母说去,单独给你弄个院子。岂不更好?”
南湘儿也不高兴了,“你以为我不敢么?你这样对长姐不敬,敢跟我去找外祖母评评理么?”
我呸!
宁芳还真不信了,祖母会这么偏袒一个外孙女,去就去!
第148章太好
等到了宁四娘跟前来讲理时,南湘儿的话风马上变了。
“……我是一片好心,想着几个妹妹分隔了好几年,难免生疏,不如让她们同住一处,也好彼此亲热,谁知却疑心我要多占房子似的。再说,我要这房子也不光全是为了自己。打算设一间单独的琴房,一间针线房和一间书房,到时几个妹妹要学琴看书学针线,上来便是。还有她们几个到底年纪小,身子弱,上上下下一来不方便,二来若是在上头吹风着了凉可怎么办?只二妹妹也不等我解释,便气冲冲要跑到外祖母跟前来告状,倒显得我这长姐有多霸道似的。”
宁芳可真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
以南湘儿这性子,若是等她占用了房间,还会允她们姐妹上来用?
哄傻子去吧!
这会子,宁芳倒是感念起祖母要带她们搬回金陵的用意了,这种伎俩就算没经历过,也见识过不少,于是她也不动怒,客客气气先道了个歉。
“原来表姐竟是一片好意,确实是妹妹我误会了。只是妹妹身体健壮,在表姐没来之前,已在楼上住了好几个月,也没见有什么不便和生病之处,便不再挪动了。我依旧住在上头,那旁边空着的几间,就依表姐说的布置,回头姐妹们上来使用,也是一样的。”
南湘儿噎得胸口堵得慌。
这丫头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彼人之身?想占现成的便宜?没门儿!
她顿时挤出眼泪汪汪,开始胡搅蛮缠,“我知道,我是外姓人,眼下又是客居在你们宁府,本不配多管你们宁府之事,随你们给个草棚我都应该住着开开心心的,可我不也是一片好心为着大家?既如此,恐这宁府也是容不下我的,我走就是!”
看她赌气当真往外走,宁四娘还没发话,梅氏先坐不住了,赶紧拦道,“二姐儿,要不你让一下吧。湘姐儿是娇客,她年纪又最大,是该多占些屋子的。只可惜眼下没有空的小院,否则都不应该挤在那月华楼才是。从前我们在海宁,大爷也是这样安排的,绍棠和两个姐儿统共才住了两间房,也给湘姐儿单独用着半进院子。”
这话听着挺维护南湘儿的,可宁芳怎么听出一股子告状的味道?
宁四娘因近来称病,一直歪在榻上,此时抬眼扫了南湘儿一眼,忽地露出股掩饰不住的疲惫,宁芳看得心中一惊。
她怎么忘了,祖母才吐了血来着?
如今竟是为了这点子小事就闹到她跟前,让她烦心,真是太不孝了!
宁芳心一软,便想让让算了。
谁知宁四娘却质问起南湘儿来,“你这动不动便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脾气,是南家教的,还是你大舅舅惯的?”
她声音不大,但听得人心中却是一惊。
梅氏眼神闪了闪,垂下视线,南湘儿却仍旧犟道,“外祖母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连你也嫌弃湘儿了么?湘儿命苦……”
“够了!”宁四娘忽地厉声打断了她,“你母亲是命苦,但你有哪里命苦?就算你从小没了娘,可南家短了你一口吃的,还是少了你一身衣裳?成日这么哭哭啼啼,稍不如心意便使性子闹脾气,我此刻便是让你走了,你又能走到哪儿去?”
南湘儿被刺得脸色变了。
她自懂事以来,便知道用亡母来威胁身边的人,讨要各种好处。可偏偏如今,那个最应该被威胁到的人,却是半点不给情面。反而狠狠戳破她的伪装,那她该怎么办?
说到底,南湘儿也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精明能干。
南家人对她当然不能说不好,但也不能说很好。尤其大家族里规矩多,每个人能分到的好处就极其有限了。所以南湘儿怎么讨要,能得到的也只有那么多。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