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芳华-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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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芳几年前得过御赐的事,虽已渐渐平息,但江南大半官宦人家都是知道的。
汤姑奶奶忙道,“那姑姑也未免太过份了!再怎样的荣光,怎比得上那件事要紧?”
汤夫人冷哼,“反正要结亲的又不是她儿子,她操这么多心干嘛?这件事不能拖!万一你爹又背着我下了小定,可就麻烦了。这样,你回去就叫你女婿上金陵走一趟,把那玉环要回来!”
汤姑奶奶吃了一惊,“他去?合适么?宁家不给怎么办?”
她是想搅黄这件婚事,却没有想过要自家去冲锋陷阵。否则回头爹爹知道了发起脾气,可不是闹着玩的。
汤夫人瞪眼道,“怎么不合适了?自家女婿,也算半子,替兄弟出头,天经地义!”
再看女儿那畏畏缩缩,欲言又止的样子一眼,汤夫人冷笑着从钱匣中抽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告诉他,事情办妥了,这就是他的!你若不放心,这会子便先拿去。只事情没办妥,我不放话,你也支不出钱来!”
汤姑奶奶把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撇嘴嘟呶道,“可若是爹知道了,怕还不得打断他的腿啊!”
自家儿女自家知,瞧她一脸想讨价还价的模样,汤夫人嗤笑,“你若想当孝顺女儿,便听你爹的话,乖乖把那丫头迎进门来。我再不高兴,毕竟是婆婆,总有法子治她。只到时你再有哪里短了几百两银子的,可别求回娘家来。要知道那丫头可是为了三百两银子就能把堂姑骂回去的人,你觉得,你能讨着什么好?”
汤姑奶奶再不多话,“瞧您说的,我去还不行么?不过这钱您可别说漏嘴,让我也留着攒些私房。娘,好歹给我拿个五十两吧,多少给你女婿个跑腿钱,省得他又跟我歪缠。”
汤太太再瞟她一眼,到底拿了五十两的现银出来,“你也管着你女婿些,别让他成天大手大脚的乱花钱!而且这银子,我会从那一百两里扣下。”
“行,都依您!”汤姑奶奶收了钱,倒也没那么快走,只等吃完晚饭才走。
回了家,却见丈夫严显已等在厅中了,张嘴就急急问道,“怎样?岳母打赏了多少银子?”
汤姑奶奶不高兴的甩下脸就进了屋,“我进门就不能问声好?成天就惦记着钱钱钱!”
严显管她讨钱的时候,脾气总是特别的好,只是赔笑,“你回娘家能有什么不好?我若问你不好,岂不还说我咒你娘家?行了,娘子辛苦了。要为夫给你端茶,还是给你捶背?”
看他一脸的嬉皮笑脸,汤姑奶奶就是有气,也发不出来了。
她这个丈夫,亦是太湖人氏,只门第低了许多,只祖辈起便有些交情,亦是往来密切。
原本汤老爷是无论如何不可能选这样人做女婿,偏汤姑奶奶与他打小相识,看上了严显的高大英俊,又惯会甜言蜜语,做小伏低讨她欢心,于是便好言软语的去求汤夫人。
汤夫人虽养了她一场,到底不是亲生,也不是十分上心,看她自己乐意,便作主认了这个女婿。可等到婚后,汤姑奶奶才渐生悔意。
男人光长得好有什么用啊?半点本事没有,花钱倒数他第一。
为免他游手好闲,汤老爷费了老鼻子的劲,才替他在本地县衙谋了个主事。可这女婿当差当得马马虎虎,倒是那官老爷的派头,学得比谁都足。又爱摆阔充面子,逼得汤姑奶奶不得三不五时的回家打抽丰,也亏得汤家家业丰厚,才经得起这么折腾。
可听说汤颢要成亲了,而且汤老爷还立意要给儿子娶个厉害媳妇,这两口子顿时都慌了。生怕日后没了娘家贴补,于是千方百计算计着,要拆了这门亲事。
说来也是凑巧,这严家虽门户寻常,却有一位姑奶奶给魏国公府崔大太太的娘家兄弟做了填房。
而前些时,宁四娘带着宁芳四处走动,流露出给她结亲的意思,便有些多事之人故意把风声吹到了崔家耳中。
事隔多年,崔远望渐渐冷静下来细想,就知道在当年的盐税案子里,其实程岳是卖了他家一个天大人情的。否则怎么偏记着他家受贿的账页被撕毁了呢?
而程家跟宁家有亲,尤其看那年程岳替宁芳挣回那么多御赐的体面,就知两家关系匪浅。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忘了”当年的提亲之约?还程家一个人情?
所以崔远望装聋作哑,只作不知,偏偏不知内情的崔大太太怒极。
或许她家可以假装忘了这件事,但宁家怎么能忘?
还明目张胆的在她眼皮子底下说亲,这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偏偏事涉机密,崔远望知她愚钝,也不好跟她明言,只不许她“多管闲事”,可崔大太太怎肯甘休?
明里不好管,她便暗地里说起宁家坏话。
那严家姑奶奶听了几回,回头严显上门走动时,也无意间扯了几句。等到听说汤老爷想结亲的正是宁家二姐儿,严显即刻想起这事了。又赶紧去打听一番,添油加醋的捏了许多话出来,煽动得汤夫人信以为真。
其实要说汤夫人也是个精明人,只她唯有汤颢一子,难免看得重了些。
况且婆媳之间,天生就带着几分敌意。故此汤老爷越是喜欢宁芳,赞她如何如何好,汤夫人就越发的不喜。汤姑奶奶再适时的这么一挑拔,本来一桩好好的亲事,就闹出事来了。
枉池夫人一片好心,却没成想给自己庶侄女毁了。
真是成也姑奶奶,败也姑奶奶。
第252章子嗣
宁怀璧先回了金陵,戴良等忙完县衙里的一些琐事,便也和夏君眉小两口收拾收拾,回来小住几日。
虽天气转凉,桂花已落,但菊花刚刚吐露芬芳。
江南行宫里争奇斗艳的各种菊花,戴家这等身份自然是看不到的,但寻常百姓亦可以雇辆车,去栖霞山看那漫山遍野的红叶,以及铺天盖地的野菊花。
夏君眉因自幼体弱,所以甚少出门。还是成亲后,戴大嫂觉得这姑娘养得太娇了些,让小叔子没事多陪她出去走动走动,用乡下人的话来说,就是得“接接地气”,故此戴良不时带她出门散个步赏个花什么的,倒让夏君眉很是欢喜。
她虽从家乡嫁到金陵,可没住几日,就随戴良赴任去了,这栖霞山还是头一回来,于是一路不停的偷撩帷帽前的长纱,贪看四处的美景。
戴大嫂见此笑道,“咱也不是那等高门大户,没必要守那么多规矩。只行得正坐得端,不被人闲话便是了。你看你两个侄女,也算是半大姑娘了,不也光着头没戴帽子?你若不怕晒,便把帽子摘了吧,没事儿。”
夏君眉还有些不好意思,戴良已经伸手把她帽子摘了,“如今的日头也不烈,晒晒没事的。没见二姐儿还常带她几个弟弟妹妹晒太阳呢,说是这样养生,大夫也说对身子好的。咱们乡下孩子皮实,就是晒得多。”
夏君眉这才羞涩笑道,“既然二姑姑说了,便听姑姑的吧。”
因夏珍珍与兄弟们年龄差距太大,弄得家里辈份实在是不好叫。
按戴家跟宁家的亲戚关系,她应该比宁芳还长一辈,但按夏家的关系,又比宁芳低了一辈。索性便各自按各自的辈份叫好了,省得闹不清楚。
但摘了帽子,透过明媚温暖的太阳再看山林美景,只觉更加绚丽多彩。
反正游人多的是拖家带口的,戴良也不避嫌,半扶着娇弱的新婚妻子,一路走,一路跟她讲解四处景点。
戴家两个姐儿皆抿嘴笑着,一左一右挽着戴大嫂,跟在小两口的后头,只觉又幸福又骄傲。
她们姐俩今天穿着一模一样新衣裳,戴着一模一样的项圈头花和新耳坠,漂亮得简直象做梦一样。
而这些,全是新婶婶给悄悄置办带回来的。
不止是她们,就连戴大嫂也有一身简洁大方,却彰显身份的新衣裳和赤金首饰。
当然,在收到礼物的时候,戴大嫂是狠狠的把乱花钱的弟弟弟媳“骂”了一顿的。可昨儿夜里,姐妹俩却不约而同的发现,娘亲独自在灯光下,都舍不得用粗糙的手指去摸,而是用洗得干干净净的脸颊,一遍又一遍的轻蹭那滑得跟酥油一样的锦缎,摩挲着那些金光闪闪的首饰。
荆钗布裙是美,难道锦衣华服就不是美了吗?
她们并不是贪图这些东西的华贵,而是不论年纪老幼,每个女子都会忍不住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
戴家大妞二妞也不止一次偷偷想过,如果有一天,她们能穿得跟宁芳一样的绸衣裳,戴上一件金光闪闪的首饰,那该有多美?
戴大嫂也曾想过,哪天自己也能风风光光打扮一回?须知宁府一个得脸的婆子,逢年过节都是能插金戴银的。
但这样的梦想,只是被她们深藏在心里,用朴素的道德牢牢约束着,只远远的看着,只当那是一个美丽而遥远的梦。
而夏君眉。不声不响的替她们实现了。
当然,她送她们的衣裳首饰比不得宁芳夏珍珍的华丽昂贵,真要有那么贵重,戴大嫂无论如何也不会收,但她也切切实实的替她们圆了一回梦。
让她们亦可以骄傲的走在人群间,迎来旁人羡慕惊叹的目光。
而这,是只有真心看重她们,体贴她们心意的才会做的事。
这一刻,无论是戴大嫂还是她两个女儿,都无比感激夏明启保媒,说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不是因为夏君眉有钱,而是因为她真正把自己当成了她们的亲人,是一家人。
眼看走在前头的夏君眉抬手拭额的次数越来越多,戴家大妞忙低声道,“娘,要不我们找个地方歇歇吧?二婶好象走不动了。”
戴大嫂才想开口,戴良已经先停下了,“嫂子,我们要不找个地方坐下吃点东西?”
“好啊!我还瞧你怎么说那么多话都不渴的,我是早渴了。哎,看那边的亭子就不错,正好没人,过去歇着吧。”
听她说得自然大方,夏君眉也微松了口气。她也会担心自己体弱,拖累大家的行程。
跟着的丫鬟快步跑过去收拾,等一家人过去时,刚好落坐。
喝了茶水吃过点心,戴大嫂也不忙着走,反主动说起闲话,让夏君眉多歇一会儿。等她觉得歇好了,主动提了两次说要走时,一家人才收拾东西,继续爬山。
只是这回还没走出亭子,忽地迎面走来一拔下山的游客。
“咦?戴兄?”
戴良抬头一瞧,却见是金陵文院的几个秀才,杜赫也在其中。
赶紧上前行礼,原来他们几人也是相约出来登高赏秋。
“只不知道你回来了,否则定要来请你的。”
“回头我做东,再请诸位便是。”
跟着宁怀璧几年,戴良也不是白干的。接人待物,自有章法,显然比这些关在家里,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生们要沉稳世故许多。彼此又客套了几句,看他还带着家眷,那些秀才便告辞了。
只等走远后,一个秀才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戴家女眷的华丽装束,羡慕道,“还是戴良有福气,娶到这样的如花美眷。从前看他身世寒微,如今哪里不如人?”
有人附合着问起杜赫,“听说你们两个都是宁家亲戚,怎么他就能跟着进士老爷到任上当差,你却没寻个门道?要说咱们中举也不是那么容易之事,倒不如跟他似的,先谋个正经差事历练着,只怕对学问也能有个进益。”
杜赫心中正不自在。
他跟戴良,从前在宁家书院也是旗鼓相当。怎么几年之后,竟莫名觉得自己不如人了?
原以为他娶了夏家的娇小姐,必然夫纲不振,或是卑躬屈膝,却没想到那位夏家小姐除了瞧着娇弱些,颜色竟是极好。方才他们说话的时候,跟贫寒的嫂嫂侄女站在一处说话的样子,也是极为恭顺柔和的。
此时听旁人再夸,他便忍不住酸道,“什么样的正经差事,能比得上子嗣重要?”
旁人一听就愣了,“怎么扯到子嗣上了?难道戴家夫人有些不妥?”
第253章不慈
杜赫道,“这种闲话本不该我说。可大家既交好一场,说几句也无妨。他那位夫人听说自小身子就不大好,本说早要成婚的,可事到临头又拖了许久,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横竖他是父母双亡没人管,我却不好违了孝道。这三年抱两,儿女双全了我娘犹不满足,还直说要多生几个孙子才好呢。”
这话说得大家都不太好接。
毕竟已经涉及到阴私,他们一群读了圣贤书的秀才,怎么能象女人似的,说这些家长里短的八卦?
有圆滑的就随意附合了几句,却也有些心思沉稳的,便对杜赫观感差了许多。只觉他心胸狭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