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歌-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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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清篱迟疑道:
“我可以洗个澡么?”
“你说什么?”
卫空远没听清,他直起身,问道。
连清篱清楚的重复:
“我需要洗个澡,还需要一些药。”
卫空远一愣,静默半天,才点了点头:
“我明白。”
卫空远家里的医药箱比自己家里的要小很多,不过消炎退烧的药还有。
连清篱突然想到自己搜集药品的习惯,似乎是从认识舒庆的时候开始的。
他怔了怔,用力将那个名字从脑中驱逐出去。
现在没时间多想,要先将工作做完才行。
卧室里还有个女人,她一直没有露面,但是卫空远进去之后,隐隐传来低低的语声。
他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堆洗浴用品,还有崭新的毛巾和浴袍。
“抱歉。”
连清篱比了比卧室的方向。
“没关系。”
卫空远笑道。
他打开客用卫生间的门,将灯按亮:
“花洒好久没有用过,可能会有绣,你先把前面的水放出来点儿。”
然后他将手中的东西摆放好。
连清篱将浴袍拿下来,塞回卫空远的手中:
“这个用不着。”
“这是新的。”
卫空远解释。
“不用,谢谢。”
说着,连清篱便要将门关上。
卫空远伸手阻止了他:
“比我想的要严重的多,是不是?”
连清篱沉默着转开头。
有个太了解自己的朋友也挺麻烦的。
“穿上吧!上药也方便。”
“我怕你看了会吐。”
卫空远一滞,略显尴尬的道:
“那次是意外,你突然那么说,换做是谁都会吓一跳吧!”
看连清篱似乎还想说话,卫空远一把将他推了进去,顺手将门关上。
第 36 章
袋子里除了文件、电脑还有一套正式的西装和配好颜色的衬衫领带。
卫空远看了看,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僵着脸,他开始整理资料。
很快,连清篱便从浴室走了出来。
他比他略高一些,睡袍显得有些短,露出两边膝盖。
膝盖都已红肿破皮,结着一层深红色的血痂。
他将视线上移。
微微敞开的襟口,可以隐约的看到他胸前的抓痕,还有淤青。
两只手腕都有破损的痕迹,淤青指痕重叠在一起,看上去凄惨的可怜。
“我现在想杀人了。”
卫空远沉声道。
连清篱微笑着转开话题:
“弄到哪儿了?”
见他这样,卫空远只得道:
“一点儿。”
他将桌上的杯子推到他面前:
“我想你需要这个。”
热腾腾的咖啡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表面飘浮着白色的奶油,松松软软的模样,像天上的云彩。
“谢谢。”
连清篱将咖啡合着药片一起咽下,然后取了一颗润喉片,放进口中。
他打开自己的电脑,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对卫空远探视的目光视而不见。
知道时间紧迫,卫空远皱了皱眉,重新拿起手边的工作。
两个小时之后,他将资料全部理好。
转过头去,连清篱正专心的将电脑中的内容记入脑中。
他依旧坐的很端正,偶尔会伸出手,敲几下键盘。
他太专心了,以至于卫空远都不好意思打搅他。
他看上去精神还不错,下颌的淤青不是很明显,只要不扬起头,看上去就像是灯光投下的阴影。
他还能坐的这么直,应该有力气坚持到庭审结束。
不过他的面色一直都是白中泛着青意,双颊倒有了些红晕,却是不正常的红。
卫空远突然想起那句差点害他出车祸的话,他的脸也不觉有点发热。
他站起身,走出书房,泡了两杯热茶,拿了进来。
“阿篱,喝点水。”
他看着他干裂的嘴唇,将茶递了过去,发现他额头亮晶晶的,全是汗水。
“谢谢。”
连清篱微笑了下,伸出右手,将茶杯接下。
然后视线又转回电脑。
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发现连清篱左臂的姿势僵硬而怪异,而他一直都用的是右手,不管接茶杯也好,敲键盘也好,都是用的右手。
强烈的被注视感让连清篱不由得抬头看去,当他意识到卫空远视线集中的地方,脸上的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
“你自己说出来还是让我动手?”
卫空远沉声道。
“我真的没事……你别打扰我工作,如果困了,再去睡一会儿。”
连清篱强作自然的道。
卫空远深吸了口气道:
“你还当不当我是你的朋友?”
沉默了片刻,连清篱一脸无奈的抬起头:
“先说好,一会儿我是一定要出庭的!”
睡衣解开,所有的怪异之处都有了解答。
他的左肩整个肿起,青黑色的皮肤下还间杂着艳红的出血点,看上去分外恐怖。
这样的淤痕,左侧腹部也有一处。大大小小的淤痕还有许多,都不若这两处严重。
其中间杂着齿痕,有的咬的重的,出了血,结成血痂,周围红肿起来,像烂掉的柿子。
颈后也有,被他的头发遮住,看不太清楚。
他瞪着他腰侧鲜明的指痕,觉得他能走到这里,简直就是奇迹。
“他想杀了你么?”他忍不住问。
“不想。”连清篱干脆的答。
“起来,我现在……”
“空远,我绝对不会去医院的!”连清篱打断他。
卫空远不再说话,转身走出了书房,回来时,他手上多了一瓶药油。
“你忙你的,我帮你把淤血揉开,要不然会痛很长时间。”
他知道现在不管自己说什么连清篱都不会听,所以,还不如做些实际的事情。
“我讨厌那种味道。”
连清篱皱了皱眉头,一脸厌恶的看着他手里的药瓶。
“如果疼你就喊出来,我不会笑你。”
听若未闻的,卫空远专心的将药油倒在手上,搓热后,揉上那块刺眼的淤青。
连清篱不再吱声,瞪了他一眼,又转向电脑,专心的看了起来。
药油的热度蔓延开来,卫空远的手劲很重,如果太轻,就无法起到作用。
他知道连清篱很痛,但是他连一声呻吟都没有发出,即使他的肌肉紧绷到快要颤抖的地步,即使他的额头渗出大颗的汗珠。
他虽然很想知道倒底出了什么事,但是他知道,即使问了,连清篱也不会说。
当初他主动告诉自己,他与舒庆在一起的事,已是难得,因为连清篱向来就是个极重隐私的人。
卫空远虽然对男人没有什么兴趣,但是他不歧视同性恋。
感情的事,没有对或者错,全凭当事人自己的把握,容不得他人置喙。
当时连清篱告诉他,他与何筝分手的原因,是因为一个男人的时候,他不否认自己的确有些吃惊。
连清篱是他所见过的最自律、最正统的男人,甚至有时理智到近乎冷酷的程度,若不是他亲口承认,恐怕所有人告诉他——连清篱喜欢男人,他都只会当那是个笑话。
不过,倒也不是坏事,当时他拍着连清篱的肩,笑的很开心:
“恭喜你此生第一次不理智。”
“谢谢。”连清篱淡淡的笑着,眸中闪动的有释然也有幸福。
他当时还小小的感动了一把。
一是因为连清篱对他意见的重视,二是因为,环绕在连清篱周身,那种明显的幸福感——这样的情绪,卫空远之前从未见过,即使当初连清篱与何筝在一起时。
虽然很清楚的看出了连清篱的心意,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都想清楚了?”
没有孩子,没有所谓的完整家庭,甚至没有与自己心爱的人肩并肩、手牵手站在太阳底下的权利,说不定还要承受无数异样的目光……
“我挣扎过。”连清篱微笑:
“可是我赢不了我的心。”
卫空远哑然。
“他是谁?我认识么?”
“舒庆。”
“什么?”
“舒庆。那个人是舒庆。”
“就是那个青红帮的……舒庆?”他怪叫,瞪着连清篱,一脸的震惊莫名:
“你疯了?喜欢谁不好,喜欢那个家伙?他是黑道上的耶!你竟然跟他混在一起,你这不是找死么?”
卫空远急得团团乱转,连清篱却只是笑。
“你还笑的出来?你以为黑道老大的女人是好做的?如果只是玩玩还好,如果他对你是认真,你岂不是随时都有可能被他的仇家绑去,先奸后杀,先杀……”
“空远!”连清篱打断他,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你在胡说什么?”
卫空远吸了口气,镇定下来: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或许是有些夸张,但是,阿篱,你若跟他在一起,必定会被他所累,处处危机,弄不好,连命都会丢掉。”
“我们既然已经在一起,便没有谁连累谁这一说,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与他并肩承担。”连清篱微笑道:
“何况,他已经脱离了青红,那些恩怨仇杀已经跟我们没关系了。”
卫空远动了动嘴角,最终还是没将心里的话倒出。
阿篱,你殊不知那些恩怨仇杀,如同附骨之蛆,一旦沾上,向来是不死不休。
他只是道:
“那他对你呢?”
连清篱眨了眨眼,柔柔的笑道:
“你当我很好追么?”
黑白分明的眸透彻清亮,那一瞬间,他才想起被他忽略的事——连清篱向来比他看的清楚,他能想到的事,连清篱怎会不知?
如此的义无反顾,哪里有他说话的余地?
“那我只好祝福你了!”他最终只得这么说。
“怎么了?”熟悉的语声打断他的思绪。
“抱歉,走神了。”卫空远移动手掌,继续之前的工作。
淤青揉开,颜色变得更深更重,看上去,比之前还要恐怖。
他叹了口气,忍不住问道:
“你恨他么?”
连清篱一径沉默,他也没再继续追问。
第 37 章
八点钟,连清篱坐上卫空远的车子驶向法院。
脑子里除了一会儿将要用到的资料,没有任何东西,他闭着双眼,一遍遍在脑中推演对方律师可能提出的问题,他甚至无暇注意到身上的痛楚。
然后,他看到了舒庆。
他靠在法院对面的砖墙上,穿着昨天的脏衣,又皱又乱。
他垮着肩膀,垂着头,高大的身体微微弯着,像被人遗弃的小狗。
他哪里是小狗?从来都不是。
痛楚的感觉瞬间又鲜明起来,他不觉皱了皱眉头。
卫空远也看到了舒庆,他放缓车速。
“不用,空远。”
连清篱淡淡的道。
此时车子已经驶到法院门口,他正想转过头去,舒庆突然抬起头来,他的眼眸隔着宽宽的马路一直看进车内,然后他站直了身子。
连清篱此时才看到舒庆的表情。
胸口一痛,他连忙转开视线。
倒后镜中,舒庆的身影渐渐远去,车子转弯后,消失不见。
他抬手抚着抽痛的额头,衣袖滑下,手腕上的淤痕露出半寸,他一怔,缓缓的将手放下。
他闭上双目,将手遮在脸上,仿佛自言自语的道:
“被强迫的时候恨不得杀了他,可是清醒后就怎么也恨不起来……空远,你说我是不是很贱?”
卫空远知道这是连清篱的回答,而不是提问,他只能报以沉默。
连清篱能坚持到最后,全部都是因为他强大的意志力。当法官宣布胜诉的时候,他几乎连站都站不住了。
卫空远将他扶到休息室,他一躺下,神智便立刻变得模糊起来。
“我去叫舒庆来,好不好?”
他听见卫空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舒庆……”
他模糊的呢喃着,被黑暗包围。
醒来的时候,连清篱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的床上,手被一双大掌紧紧的握着,因为握得太久,手心都是汗水。
他缓缓睁开双眼,发现房内光线阴暗的让人窒息。
天花板上映出淡淡的蓝影,而他的窗帘就是蓝色。
“舒庆,把窗帘拉开。”
他淡淡的道。
舒庆显然没料到他醒来的第一句话竞是这个,愣了许久,才一根一根放开手指。
他走到床边,将窗帘拉开,明亮的阳光立刻穿过透明的玻璃射进室内。
舒庆僵硬的站在窗边,背对着阳光的他,像一个暗色的影子,阴郁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