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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部分

我在红楼修文物-第2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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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咏见同行的尚有宝玉,当下打了个招呼。宝玉却讪讪的,非常不好意思。
  一时数骑奔至西城,石咏看这路径依稀认得,却是往御前侍卫丹济家去的。果然,贾琏径直奔到门口,翻身下马,也不等人通报,直接往里闯入正堂。
  丹济匆匆迎出来,见是贾琏,脸上一阵儿红一阵儿白的,向贾琏见礼,口称“内兄”。
  石咏与宝玉跟在贾琏身后,宝玉脸色一变,想上前拉住贾琏,但是却被石咏伸臂一拦。
  只见贾琏突然从袖中拔出两把尺许长的尖刀,刀身锋利,“嚓”的一声便扎入丹济面前那张红檀木的八仙迎客桌,直有一寸来深。
  “丹济,这文刀切肉,武刀剔骨,你打算选哪个!”
  贾琏寒声发问。


第263章 
  原本石咏一早就打听过年节时贾琏会不会回京; 但得到的消息是贾琏在任上事务繁忙,路上一来一回徒耗辰光; 便不回来了; 待明年需要回京述职的时候再与诸位老友叙旧。
  因此石咏全无准备; 完全不知道贾琏为什么会于此时突然出现在京中。
  刚才众人一路奔来丹济家; 除了贾琏的两名长随之外,宝玉和一名小厮也混在马队里。石咏与贾琏说不上话,便想从宝玉这儿打听打听; 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儿。岂知宝玉支支吾吾; 一直不肯明说,只反复让石咏劝一劝贾琏:“石大哥; 若是琏二哥哥太过激动; 行事有什么不妥当之处,拜托你千万劝谏一二。”
  一时众人进了丹济家; 石咏眼见着丹济迎出来; 一见到贾琏; 那脸色就变了。双方是姻亲,石咏便猜此事一定与迎春有些关系。
  他一向知道贾琏是个热心肠,而迎春是他唯一的亲妹妹; 这门亲事又是贾琏多少忤了父亲的意思; 一力张罗起来的。若是这婚事不妥当,贾琏岂不是被丹济啪啪打了脸?
  果然,一见到丹济,贾琏二话不说便亮了刀; 说了那“文刀切肉、武刀剔骨”的话,唬得宝玉只管往石咏身后缩,同时捅捅石咏。
  石咏知道贾琏一定有分寸,但是他这般做派,一方面是气得狠了,另一方面也是要拿出气势,恐吓丹济。若说贾琏唱的是红脸,那他就还需要一个唱白脸的。再加上宝玉推他,石咏赶紧上前,站在丹济与贾琏两人之间,伸出双臂,让双方冷静。
  “丹济大哥,琏二哥,大家都先冷静冷静。”石咏转向丹济,“说实话,小弟今日过来,对府上的事一无所知,是被琏二哥临时拉来的。但不管怎么样,凡事都逃脱不过一个‘理’字。所以小弟劝二位,大家有理都往桌面上摆,小弟来做个中人,替双方说和说和,化解矛盾,可好?”
  贾琏递给石咏一个眼神,石咏便知,这白脸唱对了。而丹济亦感激地给石咏直作揖。宝玉则在石咏背后悄悄地舒了一口气。
  “丹济大哥,你我相识多年,也勉强可以算是有同僚之谊,琏二哥,与我家,则是亲戚。因此这件事上,我尽力不偏不倚,绝不偏帮哪一边,但也盼着两位别藏着掖着,你们两家是姻亲,有什么不能摊开来明说的?”
  贾琏握着他的文刀武刀,咬着牙望着丹济不说话。丹济则躲躲闪闪,不敢正视贾琏。石咏实在是无奈了,忍不住开口问:“丹济大哥,尊夫人可还好?”
  他料定此事与迎春有关,所以单刀直入,直接问迎春的情况。
  丹济一下子红了脸,点点头说:“昨儿刚请太医来看过,换了一次夹板,太医说了,正骨正得很好,还需要静养一阵,但复原以后是不碍的……”
  石咏目瞪口呆,这都正骨了:丹济这是?动手打老婆了?
  贾琏听着也是愤恨不平,登时拔出两柄利刃,“嘿”的一声,重重朝那红檀木的桌面扎下去,这回更好,各自没入半截刀身。贾琏磨着后槽牙说:“丹济,你得意了你,你当我们国公府这么好欺负么?”
  “琏二哥别动怒,先听丹济大哥把话说完!”石咏转过头,严肃地望着丹济:“丹济大哥,你若不将情况说明,兄弟也无法公正地评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丹济登时脸带羞惭,吞吞吐吐地对石咏、贾琏一干人,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原来前日里丹济升职,下属一起给他庆祝,多灌了几杯黄汤。丹济酒后失德,抬举了迎春的一个陪嫁丫鬟,并未开脸做姨娘,只是依旧在房里伺候。迎春当时也没说什么,只是这个丫头自己抖了起来,动辄以未来的姨奶奶自居,迎春没什么脾气,丫头爱招摇便让她招摇,难免放任一回。结果那丫头越发自觉得了丹济的宠爱,连迎春也要退避三舍,久而久之,竟穿用起迎春的东西。
  一向跟着迎春的大丫鬟绣橘看不过眼,与这丫头起了争执,两人推搡起来。刚开始迎春也没吱声,但是后来丹济回到家中,两人还在打,迎春见此事实在不像话,便亲自过来劝,没想到被那丫头伸手一推。刚好那阵子雪后地滑,迎春当即摔倒,将左手小臂摔折。
  迎春摔伤的时候,丹济就在当场,看着这情形吓坏了,给打架的丫鬟两人各自甩了一耳光便去请接骨的大夫。迎春正了骨之后,大夫原本开了镇痛的汤药,可是却被底下人将药换掉,生生痛了一夜,待到第二天上马佳氏来看儿媳妇才觉出不对,方才将迎春院子里服侍的人全都撤换下来,带了丹蓉一道,亲自照顾儿媳。
  丹济家绝非没有将国公府不放在眼里,而是太放在眼里,才恳求迎春原谅,刻意捂下了这消息。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消息不知怎么就先传去了山西,贾琏是年节的时候听说的,当即气炸了,越性只带了几个从人,快马回京,回京回府还未坐热,直接将宝玉抓了出来,两人一道出面,上丹济家兴师问罪。
  石咏这时候当即说:“丹济大哥,这是贵府上内宅之事,其中内情如何,小弟不便评价。但只说一句,荣府二姑奶奶确实受了伤,此事不假吧!就凭这个,丹济大哥应当向二姑奶奶道歉,向琏二哥道歉吧!这事儿怎么了结,理应由琏二哥这边来说。”
  丹济点点头,如今他都悔死了,向大舅哥道个歉又不会死人,他当即非常诚恳地深深一躬,对贾琏道:“二哥,这事儿确实是小弟的错,二哥指教的是,小弟知道错了,从今往后,必定约束下人,绝不敢再怠慢贵府的姑奶奶……”
  贾琏冷然道:“只有这么些事么?”
  丹济当即噎住,脸上的神情透着尴尬万分。
  石咏也没想到,竟然还有内情,连忙咳了咳,又问:“丹济大哥,难道此事还有别情不成?”
  丹济一张脸涨得通红,道:“事后查出来,那丫头私自藏下了不少当日陪来的妆奁。”
  贾琏冷哼一声,继续问:“还有呢?”
  丹济估计也是要面子的,到了此刻,憋红着脸,额上青筋爆着,却实在开不了口。
  贾琏给石咏使了个眼色,石咏会意,当即道:“当日荣府二姑奶奶嫁来的时候,各家保留了一份嫁妆单子。我看即使妆奁的数目有误,不如再寻个中人,然后再请个掌柜,将姑奶奶的妆奁再清点一遍,这样可好?”
  丹济一听说要清点嫁妆,再也憋不住了,终于开口吐露:“我姐姐也是迫不得已,才向内子借银子的。”
  他的态度很诚恳,转身进了内院,少时捧了一叠子字纸出来,认真地说:“向内人借的每一笔银两,我都写了字据,这些钱,我必当原数奉还,分毫不差!”
  他一面将这些字纸交给石咏,一面还说:“家姐与姐夫那边,此前遇事需要钱财打点,家姐已经想尽了办法,并将家中值钱的物事典当一空,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寻到我这里请我帮忙的。我……我亦手中拮据,只有向内人求援……”
  石咏翻看那些字纸,果然都是丹济亲自书写画押的借据,大约是写下来之后,他们夫妻两一起收着的。此外,石咏见到这借据下面还埋着一叠当票,便拿在手中一张一张地翻看。
  “尊亲府上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以致于丹济大哥如此拮据,竟要动用尊夫人的嫁妆银子?”
  丹济听了,长叹一口气,虽然事情不大体面,但是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虽然无奈,丹济还是说了出来。原来丹济的姐夫是正蓝旗佐领齐世雄,前些日子与当初驻防城外的正白旗佐领梁志国一样,接令出城,带手下旗丁出城驻防,驻防的地点并不在树村,而是在畅春园南面。
  齐世雄带旗丁驻扎,搭建行辕的时候却出了事故,处理不当,行辕倒塌,将麾下几名旗丁压成重伤,数日之后更是一人伤重不治毙命。因此齐世雄无奈之下,四处筹银,抚恤死者家眷,为伤者治伤,同时打点上司免得丢了官职。齐世雄夫妻两个都是散漫的人,手上从来攒不住钱财,这才想到了小舅子这里,听说小舅子娶了一房富贵人家出身的媳妇儿,自然是当做金山银山,使劲儿地借了。
  “所以,这些当票,乃是令姐令姐夫典当家产的凭据,也一并由丹济大哥收着的了?”石咏问。他对当票也搁丹济这儿感到很是好奇,通常情况下,不是当票都会自己保管,好等筹够了银子,再尽数赎回的么?
  丹济点点头,颇有些伤感地说:“家姐那一点浮财,都当了死当,是我心中不忍,不少是先父留下的东西……想着看看还有什么机会能将东西再帮着赎回来,因此才留在这里的。”
  石咏当即“嗯”了一声,继续翻动这些当票。
  “哟,这么多人上门,是仗着人多欺侮我家小弟么?”这时候门外进来个浓妆艳抹的妇人,见了贾琏石咏等人,皱着眉头,却也不回避。
  这时候丹济赶紧踏上前一步,用身体遮住贾琏那一对文武双刀,不让姐姐看见,并开口叫了一声,“大姐!”
  来人正是丹济的大姐丹菁,她进来的时候大约已经在外间听了一阵,知道前因后果,当即冷哼一声,走过来对贾琏石咏等人说:“弟妹是被她自己的陪嫁丫头摔的,关我弟弟什么事?这事儿我们家丹济占着理儿,你们这么多人上门想讹我们家丹济,这事儿没门儿!”
  “大姑奶奶,您这话说得可太不像话了。”丹济家大厅另一头登时有人回嘴,“若不是您挑唆的绣竹,她怎么敢无法无天到敢对我们小姐动手?”
  “绣橘?”贾琏冷着一张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给爷站出来,把话说清楚!”
  这边说话的正是迎春的贴身丫鬟绣橘,她原本被丹济家关了起来,后来出了换药的事儿,才得以被放出来服侍迎春的。也不知怎么听说姑娘娘家的二爷来了,当即不管不顾地冲出来,径直往堂中一跪,扬着脸望着丹菁,咬着牙道:“我们小姐向来敬重您,您说什么要什么,俱是千依百顺,从未说过一个不字,听说您家中有事,需要银两,我们小姐也开了自己的体己,嫁妆的压箱银子都二话不说借了给您。她对您可算是仁至义尽了吧,可您为何还要百般挑唆绣竹?绣竹对姑爷原没非分之想,您非说得她起了攀附的心,又让她自以为得宠,支使她动小姐的穿戴之物……还有绣荷她们几个,那晚若是您不在府上,我就不信她们会有这胆子去动小姐的药物……”
  丹菁走进来,来到绣橘身边,低头看看,嘴角不屑地一提,笑道:“所以说来说去,都是弟妹自己身边的人做出来的事,偏你这不晓事的丫头想要怪到我头上!”
  她扬起头,看着贾琏与宝玉,笑道:“这两位是弟妹娘家人吧!两位听得清楚,从头至尾,都是弟妹自己收束不住人,她手底下的人和她自己过不去。还劳我们丹济为她延医问药,累婆母反过来费心照料她,这账,我们还没和你们算,你们竟有脸找到我们家门上?”
  迎春当年出嫁的时候,四个陪嫁的丫头之中,只有绣橘一人是从小陪伴到大的,其余甚至连家生子都不是,是出嫁之前不久从人市上买来的。早年间她们上面还有个迎春的乳娘管束,然而迎春的乳娘很快就犯事被荣府处置了。天长日久,这几个丫头之中就有人生出异心,再加上迎春一味懦弱,不免纵容,终于闹出这样的事。
  偏生贾琏与宝玉作为迎春的娘家人,遇上这样指责,竟一时被丹菁拿话呛住。
  贾琏当着一个女人,自然无法直接用他的文武双刀说事,而宝玉一直缩在石咏背后,喃喃地,石咏只听他说什么,“明珠”,“嫁了人”,“鱼眼珠”之类的。石咏心想,我的宝二爷,这还真不是由得您在这儿感慨发牢骚的时候啊!
  这时候石咏踏出一步,翻翻手中的当票,当下冲贾琏笑笑,随即转头对丹济说:“这事儿也凑巧,这当东西啊,当到熟人家里来了!”他随即转身出了丹济家的大厅,向贾琏的长随兴儿吩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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