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幼子的从容人生-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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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诚王只能祈求乾封帝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再给他一次机会,只要乾封帝愿意指派他门下的人去主审苏州谋逆案,那苏州那个烂摊子就不愁收拾,哪怕要他把派去苏南的人全部舍掉也可以,只要不让苏南的账目见光,他将来总有机会扳回这一局。
到底是前头宠了不少年的长子,诚王又是那样凄凉的磕着头喊着人,乾封帝的神色不由自主的就开始松动。他下意识的摩挲着手上的暖玉茶盏,心思渐渐烦躁起来。
“父皇,不管皇兄犯了什么错,他如今这般……,肯定是已经悔悟了,您就原谅他吧。”
“你真不知道这个混账东西做了什么?”
太子脸色稍红,有些支支吾吾,但听着殿外的声音,又好似鼓起了勇气,他自然的靠近乾封帝,小声的回着话,“儿也知道皇兄几年前在苏州做的确实是不大恰当,但他一番心思也是为父皇解忧,儿当时无能让皇兄一人担了这个污名,现下朝中大臣却抓着这件往事不放,对皇兄着实不大公平。”
看来东宫确实不知道诚王在苏州的手脚,乾封帝暗暗舒了一口气,面上却摆出严肃的神情来,“哼,对他不公平,那对苏南的百姓就公平了?朕打小是怎么教导你们的,身为皇子,理当以天下苍生为重,你们就是这样的重法儿?”
这话太重,太子都没法接,立马跪了下来认错,“是儿臣说错话了,贪墨之风原就该严打,只是,苏南的官员九成九都是这几年吏部新派去的,要是都查处了,那空出来的这些缺怎么办,总不能让朝廷的衙门空着啊,要不还是酌情处理,重惩首恶好了,也算是保全一些皇兄的颜面。”
这番话有理有据,听起来是实打实的为诚王着想,可那句九成九新派去的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乾封帝眼角往御案上一瞟,上面还收着刚才那封血书。诚王门下那群人都敢明目张胆的调动地方驻军,而朝廷各地方所司衙门却无一封奏折上报这件事,这是不是说明诚王党已经彻底掌控苏州和其周边地界,而且谷一用还在血书里提及苏州地方军团超员之事,那会不会是诚王在苏州秘密训练的军队?
这么一想,乾封帝身上立刻就冷了,望向殿门的目光也变得深思起来。
太子还是恭敬的跪在地上,低着头,谁也没看见他勾起的嘴角。他这位父皇啊,最忌讳的就是结党和军权,老大这次一连触了两个雷,不推他一把都对不起自己这些年受的罪。
乾封帝因太子这番话开始思索诚王的权利触角是不是伸得太长了,明明这些年他已经一再打压这位长子,为何他身后还能有如此力量,想得太深远,连跪在地上的太子都差点忘了,刚要叫人起来,就听见刘谙在一旁小声通传,“陛下,魏王和康王两位殿下到了。”
“嗯?他们来做什么?”乾封帝虽心里清楚这两个小儿子估计没抱什么好心思,但有太子一番诚心在前,他觉得还是可以期望一下的。
乾清宫外,诚王已经跪得非常狼狈了,他发髻虽还没有凌乱,但额上红通通一片,再加上那苍白的脸色,真是和他平常摆出的皇长子谱差了十万八千里。
魏王在康王面前居长,便冲在了头里,他也没急着让人给门里的父皇通报,反而一个跃身跑到了诚王身边。人还没停稳,那极富夸张讽刺意味的声音就响起了。
“哎呀,皇长兄,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犯癔症啦?”
要说诚王在诸皇子里最厌恶谁,除了太子就数得上这位魏王了。为什么呢,因为魏王之母德妃当年就是硬生生踩着诚王之母宋氏上的位。这位五皇子未出生之时其母只是宫中一位不打眼的昭容,托庇于当时还是贵妃的宋氏才得以安全生产,五皇子年幼之时也一直是跟在诚王身边跑前跑后,一口一个大哥,俨然将来就是一个中坚的诚王党。
但自从上次祭天后,乾封帝便开始有意分化这兄弟俩,不仅一再抬高五皇子生母的位份,还为其指了一门尤为煊赫的婚事,镇国公世子嫡长女,这可是京中最顶级的武勋,就镇国公手中掌着的兵马来说,这应该是皇家子媳中身份最高的一位了。
而五皇子也很上道,没过多少时间就和诚王闹翻了。诚王四九城里威风多年,被自己身边的小弟打了脸岂能无动于衷,很快就做出了反击,不仅在前朝狠狠的打压了五皇子的母家,在后宫里也是步步紧逼五皇子的生母温氏,一度差点把人设计到冷宫里去。
能在皇宫里混出头的哪有简单的,五皇子母子俩熬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白给的,而且五皇子早就不是以前没有依仗只能卑躬屈膝的小可怜了,身后顶着镇国公府这么强有力的岳家,五皇子直接就和诚王撕撸开了。有着乾封帝的偏帮,五皇子很快就踩着诚王在朝堂上立了足,甚至未到弱冠之年就加封亲王衔,还是以最广阔的公国魏地署的名,可见圣眷之隆。
要是平常老五敢这么冷嘲热讽,诚王早就拿出长兄的架势收拾他了,但今天不行,他攥住了掌心,生生憋住怒气,扯出一个极难看的笑容,“五弟还是那么爱说笑。”
“哦,不是癔症,那皇长兄你这副模样是要唱大戏吗?”魏王才不在意诚王的冷淡,他今儿来就是来找茬,故意羞辱诚王的,反正父皇要的就是他和老大势如水火,那又何必再惺惺作态。
“噗嗤,五哥,你留点口德吧,苏州那件事皇长兄又不是故意闹那么大的,你这样说话父皇会生气的。”
魏王听到这话,眼里就是暗芒一闪,老六这小王八蛋人小鬼大,今儿来恐怕也没打什么好主意,自己还是收敛一点,免得又被这个笑面虎算计了去。
“哈哈,六皇弟误会了不是,本王刚才只是和皇长兄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嘛。来,皇长兄,皇弟扶你起来啊。”
都已经跪了这么老半天,现在起来不就前功尽弃了吗,诚王想挥手摆脱来人的搀扶,可手臂却被人死死钳住了。
“不劳烦五皇弟了,本王待罪之身,无父皇圣意不敢起身!”
“皇长兄此言差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皇对我们最是慈爱,怎舍得你如此自苦。来,五皇兄,我们一同搀皇长兄起来。”
“不用了,本王说了不用!”
“唉,自家兄弟客气什么,快,六皇弟赶紧搭把手。”
诚王身上的力气早就被殿外的寒风给吹没了,怎么抵得住两位年轻力壮皇子的全力拉扯,没两个回合,诚王就被身旁两人强硬的拽了起来。魏王刚要让小太监进去通传,结果就听见乾封帝一声压低的怒吼。
“都给朕滚进来,胡闹这么长时间不嫌丢人吗!”
门外几个皇子身子一抖,都警醒过来,光顾着斗嘴了差点忘了父皇还在里面等着呢。虽然乾封帝的声音听起来不大愉快,但魏王和康王却不怎么担心,他们这次来一方面是听说东宫一早进了乾清宫,怕那位在圣驾前胡嚼舌根才特意赶过来的。另一方面就是想争取苏州大案的主审官位子,最起码也要捞个副职,这可关乎到事后苏南势力的划分,千万不能让太子一人独吞。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太子殿下。”
“儿臣见过父皇。”
魏王和康王不管心里对太子是什么态度,行礼的时候都是特别恭敬的,唯独诚王,他早前最多对太子行半礼,今天急着和乾封帝解释,这半礼都省了。所以当太子给诚王行了一个全礼却没有得到回应的时候,场面一度有些尴尬,不过太子反应快,很快恢复姿势,把话题扯到了一旁的魏王康王身上。“两位皇弟快快免礼。”
乾封帝又不瞎,自然看见了诚王对东宫是何等的无礼,储君先施礼居然还敢视而不见,这还是当着自己的面,那平时诚王在太子面前该是何等放肆。
“嘭”一封奏折从御案上扔出,直接砸到诚王的脸上,“混账东西,看看你做的好事!”
第97章 争夺主审
“贪墨”、“行刺”、“叛乱”,一个词接一个词从奏折中蹦出来; 骇得诚王都不敢继续往下翻; 可令人感到讽刺的是; 这里面绝大多数事情; 诚王却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苏州那些人能胆大包天至斯。
但是事态已经发展到了眼下这个地步,他就是长了八百张嘴估计也撇不清楚关系。诚王心里现在只残存着一点点侥幸,那就是苏南的账目还没有彻底清查,父皇并不知道他往京中抽调了多少银子,到底联系了哪些人,只要这件事不暴露; 纵使他被贬位或是除爵; 来日也还有翻盘的机会; 大不了他沉寂几年就是了。
诚王想的原本没错,可他偏偏漏了一个谷一用,不是所有人都是傻瓜,苏南不稳也不是一两天造成的; 身在局中有远见的人都会给自己多备两条后路。田文镜是这样; 谭志鹏谷一用也是如此,他们手里攥着各时期苏州官场交易的账目,这些东西永不见天日也就罢了,一旦曝光,顷刻间就能把诚王所有的布局毁得一干二净。
而就乾清宫得到的消息,田文镜手里那本老账簿现在就摆在御史台; 等着十五一过恐怕就要被拿到朝堂上说事,而谷一用手里的两本现在也正躺在御案上,刚刚被翻阅完,接下来就等谭志鹏的奏折和他那本诚王党新密账送进京,估计到时候诚王的败局也就尘埃落定了。
“儿知错,但求父皇息怒!”诚王现在头也不敢抬,直接一磕到底,连在其他几位皇子面前长兄的尊严都顾不得了,这位皇长子清楚,眼前这道坎要是过不去,皇图霸业不提,恐怕身家性命都难保。所以他以有史以来最低微的姿态匍匐在乾封帝面前,哀婉恳求。
“呵,知错,那你告诉朕错在何处?”乾封帝打定主意,要是诚王现在悔改认罪,全盘拖出,那还不算无可救药。
“儿臣,儿臣识人不明,所用非才,祸及地方。”
“皇长兄您可真是谦虚,奏折上可不是这样写得。”魏王从刚才老大跪地请罪的时候就抢过了奏折翻看,一开始他还不明白为什么织造局的奏折比苏州地方衙门还要先进宫,但稍一打眼里面的内容,他就差点要笑出声来。
老大真是活该,当初他吃相那么难看,把整个苏州都划拉到自己碗里,其他人稍微想插点手都被他挤兑,现在可倒好,看他派出去的那些蠢货,一个个张狂的连宫里的人都想动,这不是明摆着打父皇的脸吗,真是些不知死的东西。
“老五你……”
“本王可是实话实说,皇兄你可不要避重就轻,真当大家都是傻子呢。”魏王顶了老大一句,随手就将奏折递给了一旁装乖孩子的康王,大家都是冲着诚王在苏州地方的势力来的,没道理自己一人在前面做急先锋啊。
康王原是不想接的,他在宫里的消息灵通的很,早就知道了大概,所以一点也不想掺和到苏州谋反的事情里,这种事不管最后结果如何,粘上就是一身骚,在父皇心里落不着好,可苏州那么大一块肥肉,真的很难让人做到无动于衷。
“这,这,这不是真的吧,皇长兄,你门下那些人真的在苏州如此横行吗?简直是视朝廷法度如无物,他们眼里还有父皇,还有您这位主子吗,谁给他们的胆子!不行,这次的事一定要彻查,要不然如何向苏南百姓交代。”
魏王冷眼瞧着老六一脸正气的在那演,好像他真多痛心疾首似的,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能做到像老六这样,含沙射影于无形的也真算一种本事了,估计是从穆贵妃那里学来的,这母子俩脸皮都够厚。
“你们……”诚王从一开始就没盼着这俩人能说什么好话,但也没想到他们居然开局就落井下 石,嘴脸那么难看也不怕招来父皇的厌恶。
两位王爷还就真不怕,一来这几年乾封帝对老大的态度越来越冷淡,几乎就是光明正大的打压了,他们这时候对老大的态度决绝一点说不定还能撇清自己与谋逆案的关系,减轻父皇心里的猜疑。二来,他们与诚王的关系原本就不咋地,要是在这时候贸然求情,那才显得怪异,说不定就被父皇误会成同党了,那才冤呢。
“两位皇弟,慎言。”太子从魏王一开口,眉头就渐渐拧起,等这俩人把地上的诚王挤兑的差不多的时候,果断站了出来维护这位落魄的长兄。
“苏州之事尚未盖棺定论,皇兄是否牵涉其中尤待详查,你二人不可无礼。”
“是。”
魏王和康王可以肆无忌惮的怼诚王,但不代表他们能不把太子放在眼里,尤其是这位储君还极为受宠的时候。两人对视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给跪在地上的诚王施礼道歉。
“此番是皇弟失礼了,请皇长兄见谅。”
“皇弟心直口快,不会说话,若有冒犯还请皇长兄宽恕则个。”
人家都这样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