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幼子的从容人生-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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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秉安自然知道这点,可他又不是文濂,干嘛替文家老幼操心。今儿这“供状”他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在场的其他人也是这个想法,说好的休戚与共,怎么事到临头你又撂挑子了。
高台上的气氛一时变得十分怪异,众人隐有将文濂孤立在外的架势。
“从清,签了吧……”这群蠢货已经被那小畜生忽悠傻了,现在谁挡着他们举东宫这面大旗,谁就是他们的生死仇人,孟薛涛在河北是有一些压箱底的势力,可其中一半都神隐在地方,剩下的也不是这些人的对手,这种情况下护着自己尚有些困难,更别提多看顾一个文濂了。
“就是,文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确实是通政使,天子近臣,可您别忘了,那得是在您能平安走出河北的前提下。现在,签了这个,明诚请诸位世叔恭恭敬敬的送您出去,要不然,恐怕不久后小子就要给您发丧了。”
“赵秉安!你胆大包天!”
“您又不是现在才知道,别嚷嚷了,终究是要签的,强撑着做什么呢,早签早利索。提醒您一句,底下围着近百厢军呢,您比我,更出不去……”
文濂猛地扫向河北这些官员,他刚才同意调兵是为了排查内奸,为何赵秉安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
任重有些心虚,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围楼也是怕这位主考官不开窍,哪成想这会儿突然被赵秉安戳破了自己的小心思。
“你们,你们……”
“赵公子说的对,既然大家都坐在一条船上,那文大人签了这约也没什么,除非您还想着要把自己个撇出去,那咱们可都不能答应!”
“就是,风险一起担,谁也别想独善其身。”赵秉安那样的身份他们前头都敢想法儿弄死,这文濂要是最后实在顽固不化,那也只能豁出去了。
“文大人,签了吧,别再执迷不悟了。”
任重上前搀起满脸仓惶的文濂,将他一步步架往案几处,剑南巡抚将笔沾饱了墨水,随后一言不发的塞进了文濂手里。
瞧见文濂右手抖的不成样子,赵秉安一把握住了他的官袖,狠狠的捏紧,直到他觉得正常了才松开手,让文濂一笔一顿的签下了名字。
“能否请诸位世叔出去稍待片刻,明诚有事与孟公商议。”扬了扬手中的两份契约,赵秉安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孟老鬼敢算计他,那就不要怪他回头打脸。
“你这一手行书很漂亮,不过就像你这个人,金玉其外败絮其内,老夫在字里行间真是看不出一点风骨。”
“还好吧,毕竟是第一次显露人前,凑合用吧。”
第161章 乡试(七)绝地反击
“呵,老夫还纳闷呢; 以你那么桀骜的性子; 怎会愿意与外面那些人妥协; 还亲手签下这么个大把柄; 原来你在这等着呢。”
“这些人早就穷途末路了,只要我给他们划条道,就算明知道前面是悬崖,他们也会毫无犹豫的往下跳。您也没高尚到哪去,明知道我极有可能在耍诈,不还是袖手旁观,冷眼看着其他人入局。”
文濂与孟薛涛关系匪浅; 可这老鬼临了也没伸手; 任由他将文濂逼落到那样窘迫的境地; 赵秉安就知道纵使这个人大局观再正,他骨子里也没有一点人气。
这种凉薄的老家伙除了自己谁也不会在乎,想让他自套枷锁恐怕不是一件易事。
“为何?他不过一介堂亲,还是隔了房的; 你为何要为了他冒这么大险?现在这里没有外人; 你也不必跟老夫继续打晃眼,你的人,根本没出北直隶吧?”
“孟公可以赌一把啊,反正小子是无所谓,横竖一条命,带上几大世家一起走; 我也不亏!”
“你……,区区一庶房”
“那是我兄弟!我认下了他就会一辈子护着他!我不是你,谁敢算计我家人一分,我必千倍万倍以偿。只要我还能喘气,谁敢朝他们伸手,早早晚晚我灭了他满门!”
世家又如何,二十年河东二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等回了京城,赵秉安会教教他们,何为“家世显赫”“门当户对”。
孟薛涛从未像今天这么愤怒过,他将面前的茶盏直直的对着赵秉安扔了过去,压抑着声音咆哮。
“你懂什么!如若不是为了孟家,你以为老夫会在河北龟缩这几十年!”
河北总督一茬茬的换,但布政使却雷打不动就一个,乾封帝从不诏其回京述职,吏部上下也都默契的忽略这个人。孟家最后一个政治棋手在河北边界守了二十年沙土,他兢兢业业的经营着河北的民生,稳定河北政局的平稳。北疆穷兵黩武,抽的是是河北百姓的血,吃的是河北百姓的肉,换个人来,早不知起了几次暴乱了。
“呵呵,我都快笑掉大牙了,为了孟家?你知不知道,没有我,孟家早就成了笑话!孟守德、孟守义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在朝堂上杵着,除了把自己折腾成笑话,就是被人当成傻子玩,太子妃在东宫受尽冷落,被人打压的连玺印都保不住,那时候你在哪?
你知不知道,孟家人是怎么评价你的,孟守义喊你二叔,他一直傻愣愣的以为你是被困在河北战场,所以才回不去。你又知不知道,孟家人为了保住太子妃的位置,到处求人,在京城里遭遇了多么大的冷遇。孟家嫡玄孙孟希来是跪着求到我面前的,拿着老祖宗的文墨,低声下气的求我在东宫面前美言几句。为了讨好夏皇后,孟家子孙甚至不惜以身替刀,护着夏家三房幼子,这事京城里谁背后不说道。
这些年,孟家过的有多坎坷,我不信你一点都不知道,可也没见你有什么动作啊。
听听外面那些人,一口一个孟公,你早就在河北站稳脚跟了,若是有心,怎会对孟家不管不顾!”
“哼,老夫不闻不问,他们顶多是受些冷遇,平安康健还是能有的。可要是老夫站出来,他们连这样的日子都不会再有。老师门徒千万,忠肝义胆者尽埋骨北疆,剩下的那些躲在边边角角,恨不能把过往洗得一清二白。看看九卿六部那些孬种,他们哪个没受过老师和大兄的恩惠,可现在谁还敢以孟家门徒自居,老夫独自一人在河北撑着这没落的门户,其中辛酸岂是你能体会的。”
“狗屁!”
“你说什么……”孟薛涛一拳砸在桌面上,苍老的声音里似乎蕴含着毁天灭地的怒火。
赵秉安却一点也不在乎,他轻蔑的朝着对面那须发灰白的老头子斜了一眼,然后往旁边啐了一口。
“我说这些都是狗屁,孟璋要是看到他苦心经营的家族沦落到现在这个模样,估计九泉之下都不得安稳。”
“住嘴!”说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提这个名字。孟薛涛的命运是孟璋一手改写的,他可以受万人唾弃,但不能允许任何人诋毁义兄。
“得了吧,你真在乎孟家这个姓氏,也不会对两个侄子一次次的求援视而不见。赵家在河北那些分家,烂摊子一大堆,我也烦,恨不得一个个都掐死了事,可到最后,我还是认命的给他们收拾,为什么,因为他们姓赵,和我同宗同脉。今儿只要我在考场里罹难,你信不信他们能带兵冲进来,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家人,族人,不是用利益得失来衡量的,重要的是我们要站在一起,风雨同济!像你这样,就算在河北改天换地又如何,孟老太爷到死也不会放心他那两个孙子,太子妃就算勉强登上后位,身后无势力支撑,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去。败落的孟家届时恐怕连祖坟的规制都保不住,您那位大兄在地底下能瞑目才怪!”
“你……”孟薛涛被气得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嘴皮蠕动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指着赵秉安的手指都丧失了力气,颓丧地砸到了桌面上。
他不是不想与京中的老师来往,可他真的怕,怕大兄交给他最后一批势力无谓葬送,守德、守义早早就被人引废了,他苦苦坚守在河北就是想撑到孟家第四代长成。河北虽然贫寒,但有他这么多年的根基在,孟家迁来之后,足以休养生息。圣上心里对大兄有疤,除非老师寿终,孟家只能圈禁京城。
可最难解的就是太子妃,原本在他的计划里,太子妃不该坚持那么久,只要那孩子早早被废,或者丧没东宫,孟家就算是解开了最后一道枷锁。
竖子坏事!孟家早几年辞官他是知道的,可他千想万算没料到居然是赵秉安这小王八羔子在背后搞的鬼,他以为自己干了什么好事,殊不知他扶起了太子妃,却把孟家和皇室绑得更紧了。
“太子妃有孕,你帮的?”
“我可没那么大能耐,全靠太子妃争气!”
“竖子!老夫掐死你!”混账王八羔子,太子妃得宠有孕不仅意味着孟家再无脱困之机,甚至等太子继位以后,还要牵扯到下一场夺嫡,就孟家目前那底子,赢面不超过一成,他这是要把整个孟家往断头台推啊。
赵秉安不知道这孟老鬼突发什么癔症,反正让他等着挨打是不可能。
一老一少绕着桌子玩起了追逐战,就孟薛涛那体力,没出一刻钟就瘫在一边喘了。
赵秉安深呼一口气,直接反手把孟老头给压在了椅子上。到了现在这种情景,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了。
“孟家已经被我拖下水了,他们走不了跑不掉,还有你那些学生,以为藏到闵宏达麾下就安全了吗,别做梦了。我五叔已经接掌两江,收拾他们都不废片刻功夫,你别不识时务!”
“笔墨在那边,我就不替您操笔了,自己动手,给东宫写一封自荐书吧。”
“孽畜,孽畜,邵雍怎么会教出你这么个奸佞……”
“甭拿我师傅压我,他老人家一辈子善心正直,到头来还不是被人算计自圈,我学儒就是为了守护我想守护的人,国朝大义,公道是非,在我眼里狗屁都不如。你写还是不写,不写的话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能一手把孟家扶起来,也能再把他们摁到泥潭里去,还有你那些弟子,苏申谭家没一个能容得下的,没了我五叔照应,都等着好下场吧。”
真以为赵怀珏不惦记侄子呢,他可是早早的就预备了后手,只要赵秉安在河北稍有不测,两江数道求援信就会八百里急递发往河北,有这位布政使在,赵秉安就是闯出天大的乱子也会有人收拾残局。
这叔侄俩,都是吃墨水长大的,肚子里七拐八绕,每一圈都能给人挖个套。
孟薛涛几十年的坚持已经被永安侯府这叔侄俩都毁了,二十年,二十年的心酸苦累,替这小子做了嫁衣。
“东宫谋武事,你不怕适得其反吗?”
“谁跟你说,我想动粮道了。就算以前想,现在手里握着这些世家,我还要那出力不讨好的粮道干嘛,讨嫌吗?”苏家不就欺负他背后没有自己的根基吗,这次他就替他们寻个对手好好玩。
陇西对江南,可劲儿掐去吧。
凌家等世家一入京城,势必会侵占原江南士族的权益,届时,身为江南魁首的苏家岂能不闻不问。
东宫底子薄的可怜,好不容易有人投效还要被排挤,乾封帝到时的脸色应该很好看。
河北考场这个案子,赵秉安可没打算瞒下去,不仅没打算瞒,他还打算让苏派那些人来揭这个疤,时间当然得安排在河北诸人投效太子以后了。苏泽衡不是一再给他设局吗,礼尚往来,他也给苏家挖个大坑,乾封帝不成就让东宫接着厌恶,两代君主,根基再深厚的世家也能打趴下了。
而且,苏家也不是吃素的,凌家敢入京争地盘,不付出一些代价那是不可能,届时赵秉安大可过河拆桥,用完凌家再把何家推出来抢成果,涉及利益之争,他可太清楚这些世家的嘴脸了,人脑子能打成猪脑子,到时候不用赵秉安动手,他们自己都能咬一嘴毛。
一箭三雕,既在东宫面前立了大功,又收拾了苏家和今天这些逼迫他的混账,赵秉安心里盘算的美美的。
当然,这些计划就不用朝孟老头报备了,方才的契书一签,他的价值就降了大半,现下逼他入伙,也就是为了让他在河北继续当劳力,毕竟这个案子得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后续麻烦也得有人收拾。
而且,粮道现在不取不代表以后不取啊,留一道后手,预备着吧。太子没披上皇袍之前,一切都还是变数,这粮道是与武勋交易的最快途径,将来说不准能用到呢。
写,孟家还有搏一把的可能,不写,万事成空。孟薛涛踉踉跄跄站起来,一把推开了赵秉安。
既然孟家已经出不了局了,那就豁出去赌吧。在东宫登基之前,赵家这小王蛋和他是利益一致的,只要他能多活几年,撑到太子妃之子长成,届时孟家也不是一丝赢面都没有,中宫嫡子,可运作的余地还是很大的。
其实要是孟薛涛知道孟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