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的养成手册-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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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蔺慎,从未有一刻,陈昊祖的感觉如此的清晰和鲜明。
他和蔺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第二十六章
乡试结束那天,东莞各地的贡院呈现有史以来的低糜。
以往结束考生们都是热热闹闹的簇拥成一群,热烈的对题估算中举的机会,而这一年各地的主考官宣布乡试结束的时候,有不少人直接痛哭出声。
“怎么办,居然什么都不知道,这次参加乡试家里的钱都用完了。”
“我来的时候还给村里的人夸下了海口说要中个举人回去!”
“我对我喜欢的姑娘说中举之后回去娶她。”
……
零零散散的声音汇聚成海,最后变成了抱怨。
“新帝今天居然出这么难的题,以往不都是八股儒文吗?”
“对啊!什么民生什么战场,谁知道那些啊!估计那些京都的公子哥们都不知道吧!”
“那些公子哥好歹还有机会接触那些东西,哪像我们……”
“新帝是故意淘汰我们这些平民吧。”
“谁知道呢……”
“蔺慎,我们要回去了吗?”陈昊祖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出声问道。
他们之间的关系隐隐有了变化,那种熟捻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以言说的陌生。
某一天你发现你的好友变了,你和他似乎遥不可及,那种熟悉的感觉再也回不到你们之间,你想努力挽回,却又害怕,然后疲于心累,不知道该怎么做,最后你也便放任听之,任由距离越来越远。
蔺慎淡淡嗯了声。
他将包袱打好了结背在身上,回头对陈昊祖道:“走吧。”
陈昊祖跟了上去。
回家又要一旬左右的时间,坐在雇来的牛车上,蔺慎垂眸,看着怀里抱着的一堆给家里的蔺谨宝买的东西。
小姑娘应该会很喜欢这些东西,款式好看的裙子,还有些簪子环饰,看起来叮叮当当的一堆,各种奇形怪状的。
……
夕阳落了山,太史淼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赵先生家的院子里,看着远处在山里蜿蜒崎岖的山道。
满目的昏黄,像是涂了大片大片的黄-色颜料,山道偶尔有人扛着柴火,扛着锄头,却始终没有太史淼要等的那个人。
她眨了一下眼睛,黑亮的瞳孔里倒映着对面昏黄的山林,赵娘子扶着腰走了出来,看到她望着山道发呆的样子,笑了笑,“淼淼,又在想哥哥了吗?”
太史淼回头嗯了一声,伸手指向山道的尽头,认真道:“哥哥从那里回来的话,我这儿就能看到了。”
夕阳下小姑娘的脸蛋也染着昏黄,皮肤显得更细嫩了,赵娘子缓慢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没事的,哥哥马上就回来了。”
蔺阿奶的丧事已经办好了,剩下的蔺阿奶的东西没人敢动,准备等蔺慎回来再处理。
……
十日后的中午,一辆牛车逆光从山道的尽头摇摇晃晃颠簸的行驶而来,太史淼刚吃完饭,板凳搬出去一半就看到了,她啪嗒把板凳往地上一放,惊喜道:“哥哥回来了!”
赵先生没在家,家里就赵娘子一个人,她连忙出声说:“淼淼!你别跑!这里是山上!待会儿你哥哥会上来找你的!”
小姑娘现在才三岁多一点,下山的路陡峭,她自己一个人根本走不了,赵娘子自己又挺着一个大肚子,走路都困难更何况下山。
太史淼听了哦了一声,她蹲下身把板凳扶起来,朝赵娘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我在这里等着就好啦!”
蔺慎回来后还没来得及下牛车就有人跑了过来,喘气道:“哎哟!蔺慎!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蔺慎问。
前来报信的张大娘伸手指了指他的家,噼里啪啦像是倒豆子一样就开了口:“你不是去考科举吗!你去了之后没两天你祖母就死了!再过两天你祖母就死了!剩下你幺妹儿一个人现在被赵先生带着!你祖母被我们帮忙埋了都!哎哟!你是不知道哦!我们知道蔺阿奶死了,心里那个难过劲……”
祖母死了?在他离开的时候?那淼淼呢!她怎么样了!
蔺慎脸色瞬间变了,他连忙翻身跳下了牛车,东西也没拿就朝家里跑去。
牛车上的陈昊祖看着跑向家里的蔺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向张大娘,“蔺奶奶死了?!”
张大娘忙点头,“对啊,死了,死透了,我们帮忙下的葬!”
……
蔺慎推开祖母的门,里面还是和他离开之前一样,但是屋子里阴沉没有丝毫生气,床的角落结了蜘蛛网,仿佛空气里都飘着尘埃。
祖母……
他的手慢慢握紧了门缘,手背上隐隐有青筋暴起。
他本来以为,中了举人,有了钱,就可以把祖母带去治病的,到时候把祖母的病治好,三个人,开开心心的生活……
他和淼淼,和祖母,三个人……
在一起,开开心心的,他会很努力很努力的,努力让祖母,和淼淼,过得很好很好。
可是……
少年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似乎在隐忍悲恸,一滴眼泪掉在了地上,他垂下眼眸。
没有了,祖母没有了。
他只有淼淼了。
淼淼……淼淼……
麻木灰暗的眼睛渐渐多了几分神采。
淼淼在哪里。
在赵先生家……赵先生家……
他跌跌撞撞跑出了院子,差点摔在了地上,朝赵先生家跑了过去。
“哥哥!哥哥!我在这儿!”
“在这里!”
太史淼使劲的挥舞着自己的小手腕,她看着从山下跑上来的蔺慎,露出白亮的牙齿,一身的蓝色碎花襦裙和那清脆软糯的声音显眼极了。
赵娘子在身后小心翼翼扶着她,“小心些,别太激动了。”
蔺慎跑了上来,狠狠喘了一口气,像是快要溺死在深水里的人抓到一块浮木,他定定看了太史淼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不确定的道:“蔺谨宝。”
声音又低又轻,面无表情的脸上却流露出迷茫哀伤的情绪。
“我在的哟。”太史淼迈着小腿几步跑到他面前,仰头看他,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弯成新月,她张开双手,歪着脑袋憋出最好看的笑容,“一直在等哥哥回来哦,很乖的哦。”
“没有哭……”
“也没有闹……”
第二十七章
蔺慎对赵娘子道了谢,把太史淼背回了家。
太史淼趴在他的背上,伸着手指数她在赵娘子家做了什么事情,“我帮赵娘子洗了碗,扫了地,还帮赵娘子端了饭菜,捡了豆子……”
她好像以前从未做过这些东西,说起来眉飞色舞的,最后双手搂着蔺慎的脖子,“好开心哦。”
“是是是,开心。”蔺慎无奈的道。
俩人下了山,遇上了陈昊祖,陈昊祖手里提着蔺慎的东西,“你东西忘拿了。”
蔺慎把太史淼放了下来,太史淼跳到陈昊祖面前,来回盯着瞅了一会儿,回头看蔺慎,“有宝宝的东西吗?”
那双眼睛亮晶晶的,期待极了。
“有的。”蔺慎接了过去,“到家里给你看。”
太史淼拽他的衣袖笨拙的转了一个圈圈,开心得不行,“那回家,回家!”
陈昊祖发愣。
他觉得蔺慎又变回以前那个蔺慎了,不再是冷冰冷的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会让人觉得害怕,让人觉得他遥不可及一样,他看着蔺谨宝的眼神温和得如同寒冬过后的春风,就像某一天他抖抖索索的在冰水里摸鱼,抬头的时候,看见阴沉的天空里散开了一片云,隐隐有金黄色的阳光穿过云层,照在他的不远处,忽然就觉得身体温暖起来。
“谢谢。”蔺慎看着他说。
陈昊祖连忙摆手,挠了挠头,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那个,想开一点,蔺奶奶的事情。”
他是想要安慰蔺慎的,毕竟寻常人发生这种事情都会觉得很难过很哀伤,但是蔺慎仅仅是顿了一下,然后拉起了太史淼的手,蹲下身擦干净太史淼眉梢上的灰,“没事的。”
他的语气像是真的没事一样,眼睛也像是真的没事一样,没有任何的哀伤。
太史淼伸手抹了抹眉头,嘻嘻嘻嘻的笑了起来,“没事的哦,没事的。”
她的语气也像是真的没事一样。
陈昊祖沉默了一会儿,也笑了起来,“是啊,没事的。”
……
“蔺慎?”
傅修怀将摘下的桂花放进书页里,将书页翻过去一篇,淡淡出了声。
他此时已经回到傅家,正准备执笔写即将上奏给皇上的奏折,听到身后的人说,神情平静。
“对的,属下查了,蔺家有个被驱逐出去的庶子,就叫蔺慎,他的娘亲当初是蔺尚书最疼爱的侧室,后来生下蔺慎难产死了,当时有云游的道士路过蔺府,掐指一算,蔺慎和蔺尚书五行相克,后来蔺尚书在正房的建议下,就把蔺慎和他的奶娘送出了蔺府,然后奶娘带着蔺慎,去往的清秋州的仆村,直到现在。”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
“还有就是后来奶娘在深山里捡到一个女婴,没有了。”
傅修怀垂眸思索了一会儿,在他思索的这段时间里,桌案旁边细碎的桂花被他一点一点放进不同的书页里,最后桂花没有了,桌案只剩下残余的桂花香气。
他合上书本,将他□□旁边的青梨书柜里,“女婴?”
他重复了身后男人刚才那句话里的两个字眼,婴那个字语气微微上挑。
“是的,女婴,名唤蔺谨宝,小字淼淼,三水淼。”
三水淼?
淼淼。
他摊开雪白的纸张,取了一块紫石端砚慢慢研磨,须臾从黄花梨嵌骨笔盒里抽出一只毛笔,想起那个姑娘,唇瓣微勾,“倒是一个好名字。”
狼毫轻点墨汁,他拂袖落笔,“把这个消息传给七殿下,七殿下会做个送水人情的。”
蔺家的庶子,流放在外,有一个抱养回来的妹妹。
像是话本里的故事一样,就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个能力和运气,成为话本里最后封侯拜相的少年了。
他放下笔,将纸张拿了起来。
此时深夜,无星无月,屋子里头点着明亮的烛火,上面白纸黑字:
臣前以清秋州监考,观之,一无所懂者有八,半会半蒙者有二,独一人神态自若,应付自如,经查,平民人士,籍贯清秋州旬邑县仆村,唤名蔺慎,臣荐之。
今年的科举考试,前往各地贡院监考的主考官在乡试结束时,都须观察,举荐一人,然后经由会试,再商讨举荐,最后殿试陛下会自行斟酌,决定状元花落谁家。
这是一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还要困难艰辛的科举考试。
能够走到最后的,等待他们的都将是前途无量的未来,如果不是犯了什么大错,目前来看,的确如此。
他们是东莞的未来,是卫郃准备培养的亲臣,这个百废俱兴的东莞,迫切的需要着新鲜的血液。
……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嘀嗒嘀嗒砰砰砰!”
“砰哒砰哒哒哒哒!”
太史淼站在院子里头,两只短软无骨的手拍在板凳上,嘴巴里嘟嚷着奇怪的调子。
蔺慎在屋子里头收拾,眉头狠跳,他内心在思考是不是他很久没有回来了,为什么蔺谨宝多了一个奇怪的爱好?
“哦一哦!啊哦!皮嗒!”拍着板凳的太史淼忽然兴奋的举起板凳往地上一砸,又举起往地上砸,来回砸。
“郎君啊~~~~你为何……负偶……”
“妻身心痛!!”
“哦呀!”
那软软甜糯的声音念着这次字词,说着蔺慎听不懂的东西,腔调怪异,拖得长长的,脸上也配合着露出各种扭曲的表情。
蔺慎:“……”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扫帚,几步走了出去,温和道:“淼淼,你在干什么?”
太史淼抱着板凳,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玩。”
她在宫里的时候,卫郃怕她无聊,常常找宫外民间的戏子进宫唱戏给她看,她觉得很有趣,自己也想学,但是世人眼中戏子是很卑贱的身份,他们的技艺也是很卑贱的东西,所以卫郃不让学。
傅修怀说一般唱戏是为了庆贺,比如远方的人回来,亲人大寿,时人聚宴……
她是在庆贺蔺慎回来。
第二十八章
蔺慎俯身掐了一把她的脸蛋,“什么郎君啊,你为何负我,妾身心痛,那是你能说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