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江山-第3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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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双方开始坐下谈判,萧江临吐出了不久前被他吞下的邓州和唐州,大夏则放弃进攻随州,一场死了几千人的大战之后,双方又各自回到了起点。
对胡志庸的回归,各方暗怀鬼胎,朝廷方面自然希望肢解胡部以削弱李默的实力。但胡志庸是主动回归,又立有大功,无故肢解之,恐不能服众。
长安方面正绞尽脑汁寻找对策时,不想胡志庸却主动称病辞职,自解兵权,丢下军队跑回太原养老去了。
他拍屁股走人,两万军马丢在了河南,要吃要喝,骚扰地方。
骄兵悍将难制,处理不当随时祸起肘腋,宁琦权衡再三,还是派人奔赴太原请李默劝说胡志庸勉为其难,继续为将,好歹把这支骄兵悍将弄回河东去。
这场博弈胜的毫无悬念,因为大势在我。
李默见好就收,打发胡志庸立即启程南下,把那头吃的膀大腰圆的肥牛给牵回了河东。
……
这个冬天是一个充满悲情的黑色冬天,武隆皇帝驾崩,举国震惊,江陵寇边,蹂躏数州,死伤无数。
灾难刚刚平息下来,齐王宁是谨又薨了。
作为大夏有数的几位开国元老,宁是谨的死论影响其实远远超过武隆皇帝宁睿。
皇帝享国时间太短,干的最轰轰烈烈的大事就是葬送几十万健儿在草原,早已声名狼藉。而齐王自宁州时代起便是柱国重臣,辅佐几代皇帝,功勋彪炳,这分量自是不同。
李默在太原为宁是谨设了灵堂,追思其知遇擢拔之恩。
又派孙大牙去长安吊唁,孙大牙回来后,向李默详细汇报了朝廷对宁是谨后人的安顿情况。
宁是谨把持吏部多年,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乃是大夏有数的权臣。年轻的皇帝对他既恨又惧,心存不满,外带猜忌。按照一般的轨迹,在宁是谨死后势必会有一次大清算,但宁是谨在重病之后的一系列安排却紧紧抓住了皇帝的心。
他自剪羽翼,清扫吏部,并在极端的时间内辅佐皇帝掌控了大夏的文官系统。
这样优厚的馈赠让皇帝感动、流涕,不再视他为敌。
所以当齐王真的撒手而去时,长安城里没有刀光剑影,有的只是圣明君王对元勋重臣的深切思念。
当然,必要的诛杀还是有的,只是与大局气氛相比,根本不值一晒。
整个长安都在大张旗鼓地为齐王举办追悼活动,既是为了旌表他为大夏建国建立的功勋,也是在向在世的权贵们释放一个信号:在大夏,只要你愿意做个忠臣任何时候都是有机会的,专权如齐王,霸占吏部数十年,但只要一朝悔改就仍是大夏的柱国忠臣。
其实皇帝这么做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就是要借齐王的热闹冲淡武隆皇帝的冷清。
而百姓无疑是健忘的,关于武隆皇帝的死很快就消亡于忙忙碌碌和无所作为中。
所以在这一年元旦来临之前的一段日子里,宁琦过的很舒心很快活。
身心舒畅的皇帝在元旦日毫无预兆的下诏改元。
乾元。
英姿勃发的皇帝要创造一个属于他的时代。
为达此目的,皇帝强势否决了太后提出的人选,安排自己信得过的大臣接掌了吏部。
……
这一年的元旦,李默从上林峪回到晋王府,除夕夜家宴时,他发现自己的妻妾一个大圆桌已经坐不下了。
大殿里一连摆了四桌才勉强够坐。
而其中至少有一半人他居然叫不出姓名来。
这真成了一个大笑话,但这个笑话其实并不好笑。
李默有些感慨,更有几分无奈。
子女中众人皆在独不见李轨。
李轨是他的长子,虽然年纪比李卓实际要小一些。
他对这个孩子一直寄予很大的希望。
因为心情抑郁,这一晚李默喝了不少酒,少有的醉了。
浑浑噩噩的睡到下半夜,酒醒,头依然很痛,屋里灯光很暗,他发现床前坐着一个人,就伸手要水喝。
那女子起身端来了水。
李默本来有些目光模糊,但凑近了看清了,却不由得泪如雨下。
问道:“怎么会是你?”
那女子嫣然一笑:“为什么不能是我,多日未见,你就这样讨厌我?”
女人的面目逐渐清晰,她的脸上带着哀婉。
李默凝视着她,摇摇头道:“不,不,这些年我一刻也没有忘记你,倒是你,为何总是躲着我。我们梦中阔别已经很久了吧。”
宁樱用手掖了一下被子:“人鬼殊途,如何能常相见。我今日来,是向你道别的。”
李默惊道:“道别,你要去哪?”
宁樱道:“天下将乱,生灵涂炭。食君之禄,焉能不尽己所能,以图报效?”
李默喜道:“原来你做了阴神,可喜可贺。”
宁樱淡然一笑,笑容里有几许苦涩,却道:“你多保重,将来我们还会有再见的时候。”
说时将一碗茶水递到李默的手里,那茶碗洁白如玉,却彻骨冰凉。
李默打了个冷噤,失手将茶碗打翻,大叫一声,顿时醒了过来。
正是夜半时分,姜鸢守在他床前,埋首正在缝制一件冬衣。
见了李默醒来,便放下手中活计上前扶他坐起来,在他背后添了一个靠枕,转身从暖壶里取了茶水递过去,柔声问道:“做噩梦了,瞧你一头的冷汗。梦见谁了?”
李默喝了口茶,水温正好,却十分苦涩。
便道:“我梦见她了。”
姜鸢一怔,问:“谁?”
却立即醒悟过来,于是哦了一声。
坐等李默开口。
(本章完)
第566章 恼羞成怒()
李默又喝了一口苦茶,把茶碗递还给姜鸢,说:“你知道么,她现在做了阴神。”
姜鸢笑道:“那真是可喜可贺呢,将来咱们百年之后还能托她关照。”说完吁叹一声:“不知不觉,她也走了好些年了。时光荏苒,孩子们也都长大了。”
李默道:“是啊,都长大了。”
姜鸢道:“李轨晚上其实来了,给你送了顶海龙的帽子,然后就走了。”
李默哦了一声,心情稍稍好转。
姜鸢又道:“卢家的给他生了女儿,你有外孙了。”
李默道:“我知道,这孩子也真是脾气大,而且还是天生的一副倔脾气,换做卓儿应该就借机回来了吧,可他偏偏不。天生的一个犟种。”
姜鸢道:“当初你做的那么绝情,换做谁心里也有气。”
李默道:“混账,做出那等禽兽不如的事来,还要我像大爷一样哄着他吗?”
姜鸢不言语了。
李默伸手拿过她正缝制的冬衣,问道:“府里那么多人,用得着你黑灯瞎火的熬夜吗?随便找个心灵手巧的,嘱咐她们做便是。“
姜鸢道:“这是我儿子的衣裳,敢叫谁来做,受用不起呢。”
李默点着姜鸢道:“你这个老家伙,含沙射影,笑话我人老心不老是吧。”
姜鸢笑道:“哪有。”
李默叹了口气道:“今晚我也吓了一大跳,不知不觉,我居然有这么多……真是造孽。不过,也都是些摆设,这真正知冷知热的也只有你一个。夜深了,你回去歇着吧。”
姜鸢放下针线,凝视了李默片刻,无奈地笑了笑。起身来服侍李默躺下,给他盖了被子,这便起身离去了。
李默现在只想独自一个人呆着。夜深人静,一个老男人独处静室又难免胡思乱想。不觉间他又想到了宁樱,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想起他们洞房花烛夜时的不和谐,想起婚后的磕磕碰碰和以后的种种争执、温馨。
然后他忍不住掬了一把泪。
恰在这时一个人影闪了进来,像一阵风一样到了床前,一掀被子就挤上了床,滑溜的像条油光水滑的泥鳅。
是张安安。
“你梦见她了?”
李默吃惊地望着她。
“很奇怪吗?最近你总是梦见她,还跟她说梦话,你们感情很好嘛。”
李默道:“至少她是一心一意对我的。”
张安安冷笑了一声。
李默道:“你这个小妖精,惯会挖苦讽刺,我记得你以前性格大大咧咧,爱说爱笑,现在再瞧瞧你,整个一小怨妇。”
张安安道:“那还不是拜你所赐。”
李默的喉咙里像被人塞进了一团驴毛,扎的慌,堵得慌,喘不过气来。
张安安一时却又淡淡地说道:“金顶殿快建成了,他们会邀你去五台山,我劝你别去。他们憋着坏心思呢。”
李默道:“这个不必你提醒,我短时间内是不会离开太原的。”
张安安道:“你在上林峪跟一帮年轻人混在一起,他们在背后已经开始议论了。”
李默没吭声,却很紧张。
张安安道:“你不想知道他们议论什么吗,他们劝你不要步你恩师的后尘。”
李默笑骂道:“你这女人滚远点,少来这气我。”
张安安望了他一眼,掀起被子就走。
却被李默一把扯住胳膊,她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就被李默强势压在了身下。
“你这个爱蜇人的小蜜蜂,我今天就让你尝尝一尺长的螯针是怎么伤人的。”
张安安躺在那,面无表情,像一具僵尸,冷冰冰地说:“是吗,需要我翻身吗?”
李默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的脸僵硬,扭曲,狰狞,他被激怒了,恶狠狠地扇了张安安一个大耳光,怒吼道:“你给我滚!”
……
正月刚过,李默就离开太原外出巡视,这一日到了汾州境内的归德军军营。
胡志庸归来后,所部被编为归德军,地位与镇相同,但属于乡军。
乡军的待遇是要低于南衙军的,为了稳定军心,李默以津贴形式补足差额,在军官升迁使用上也一视同仁,绝无任何偏见。
胡志庸对李默说他现在不担心钱的问题,而是军心士气的问题,他的这支军马骨干是以前的上馆镇,但归顺江陵后,为了防止萧氏父子染指,他招募了太多的流民和山贼,这支成分复杂的军队外人固然无从染指,但内部矛盾重重,统率起来十分费力。
李默道:“你说了这么多,究竟是什么意思?”
胡志庸嘿嘿笑道:“若是有可能,我想把他们一股脑都解散了,现在不是缺营田卒吗,让他们开荒种田去,我再从河东招募健儿,一年即可成军。”
李默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现在时机不对,今年开春势必多事,归德军还要派上大用场呢。这样吧,回头你去见见周湛,你们之间互相换换血,再有就是河东范围内,你随便挑选大将,看上谁,跟我说,我给你要人。太原讲武堂、宁州讲武堂的军校生也尽着你先挑。这样总可以了吧。”
这个条件已经很优厚了,胡志庸不好再争什么。
一时悄声问:“匈奴人真的会选在开春开战?”
李默道:“你怕了?”
胡志庸道:“我怕他个鸟,到了咱们的地盘,还由得他猖狂?”他四下瞅了瞅无人,便道:“那个,河中府现在可是无主之地,放着可惜了,与其让潞州王家弄去,倒不如……”
李默叹了口气道:“天下的事大不过一个理字,无故兴兵,可不是闹着玩的。等机会吧。”
胡志庸道:“那就说好了,机会来了,我可要打头阵。”
李默呵呵一笑,算是默认了。
驻守潞州的王钦茂当然想染指河中,但他实力有所不逮,他现在最好的选择是南下在河南抢一块地盘。
河中自陈应人走后,实际上就成了无主之地,李默之所以一直没有吞下去,正是因为师出无名。
他毕竟还是夏臣,当臣子的就应该有臣子的样子。宫里的皇帝、太后那样的英明神武,小错不断,大错不犯,你能拿他怎么办,难道要硬抢不成?
真那样做那就得不偿失了,你会成了众矢之的。
皇帝统御天下,凭的可不光光是武力,那无形的道义更是致命。
所以一切还需要耐心。
(本章完)
第567章 裹挟()
这一年的冬天太冷,草原上一片哀鸿,匈奴人要想活下去就只能选择当强盗,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将选择哪作为突破口。
云州?宁州?幽州?还是灵州?
最终长安城里的皇后娘娘给出了一个答案——灵州。
大夏的皇后陈琰于二月初九日夜薨于长春宫,死因不详。
联系到不久前她的父亲陈瑞安也莫名其妙的暴毙于府中,长安城里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皇后娘娘跟太后的不和由来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