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江山-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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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李仙儿过二十五岁生日,半个长安城的上流社会都去给她捧场。而她却给远在军中的李默送了一份附着短信的请柬,诚意邀请他赴会。
李默虽分身无术,却还是随了一份贺礼。
这是大夏建国之后他们之间的唯一一次交往。
那份附着短信的请柬李默还留着,偶尔还会翻出来看看。
李仙儿突然来找他,必有缘故,李默以目光询问穆坤,穆坤含混地说:“好像有桩案子牵连到她,很麻烦的。”
穆坤跟小七不同,为人刚正,不善交际,在京城朋友不多,消息闭塞,提供不了更有价值的参考。李默点点头,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过问一下,但怎么问那小厮,那小厮都推说不知情,这让李默很反感,既然求人帮忙又不肯坦露心扉,让人家怎么帮你呢?这偌大的京城暗流激涌,哪哪都是陷阱,他李默可不想为一个早已断了来往的女人贸然卷入一场是非中去。
“回复你娘,她的美意我心领了,改日得手定当登门拜访。”
李默没有把话说绝。
他们之间的那一页虽然已经揭过了,但她毕竟不是一个路人。他跟她有过花前月下,有过耳鬓厮磨,也有过肌肤之亲。
你可以说那不过是一场交易,一个枭雄和一个妓女,在特殊情况下各取所需,你也可以用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来诋毁那段感情,可那毕竟真实发生过,她的存在曾让他心跳,她的音容笑貌留在他的时光记忆里,藏在他的心里,永世难以磨灭。
或者还有一些更冠冕堂皇的理由,当年若不是她穿针引线,他就无法跟易红莲接上头,没有易红莲和四海会的倾力相助,长安就不可能平稳过渡,大夏的立国之基就不会那么稳当。
所以对大夏,她是有功之人。
而对他李默,她也曾有情有义。
这世上有些事不是非黑即白,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更难做到一清二楚。
突然找上门来的李仙儿还真是个麻烦啊。
李默叹了一口气,开始为出手帮她寻找理由:
她于国有功,于他有亏,功过不能相抵,甚至根本无从折算。但若有人拿她开刀,害了她,会不会让不明真相的人认为新朝已经站稳了脚跟,开始翻脸不认人了?
这是很有可能的。
所以为了大局,自己必须出手帮他一把。
嗯,这个理由够冠冕堂皇,不错。
理由有了,怎么帮也是大有学问。
现如今这长安城里真正能做到一言九鼎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宫里的皇帝,他这个国公,人前显贵,背后也未免活的战战兢兢。
激流暗涌,步步杀机,由不得他不如履如临。
所以帮她之前先得把自己置于不败之地,这不是自私,这叫明智,奋不顾身的跳进火坑里救人,那不是英雄,那是给火坑添燃料。
(本章完)
第309章 御史案()
李默睡了一觉,二日巡视机器局工地,因为进度问题发了一通脾气,吓得几个管事的上门赔罪,几个人事先重金贿赂了小七,请他帮忙给他们开脱。
李默看在小七的面子上没有深究,小七则当着李默的面训斥几个管事:“这眼看就是端午节了,届时陛下问起来,你们要大将军怎么回复。为人做事要讲良心,大将军这么信任你们,你们就这么坑人的吗?”
管事们叩头请罪,赌咒发誓说:“请大将军放心,端午之前一定如期完工,如有差池,小的们愿奉上项上人头。”
打发几个人去后,李默就靠在椅子上发呆。
小七以为是因为自己擅自做主的事,心中不免惴惴,讨好地捧了碗茶送去。
李默却忽然问他:“近来你还常去春风里吗?”
小七不明所以,支支吾吾道:“偶尔会客去去,平时不大去了。”
李默道:“可有什么奇闻异事?”
小七眼珠子骨碌一转,笑道:“哥,你是想问李仙儿吧?”见李默没有否认,小七仔细想了想,说道:“她最近日子可不大好过啊。”
稍顿又道:“前段时间闹的沸沸扬扬的御史案你一定听说过吧。”
李默嘿然,这么大的案子他如何不知道,这件“御史案”起因是御史宋文龙弹劾监察院左都御史宁世让,搞的宁世仁一度很狼狈,最后却又被宁世让逆袭反杀,宋文龙锒铛入狱,株连所及,小半个监察院的御史都成了逆反,一时朝堂哗然。
宋文龙是前朝留下的御史,为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深得宁是勤的赞赏。宋文龙弹劾顶头上司左都御史宁世让,说他贪赃枉法,滥用私人。
宁世让执掌的宁州东二院,在大夏建国后并入了监察院,成为监察院专司查究官员贪腐的御史左台。与前朝有所不同,大夏朝的监察院不仅养御史,还养调查官,对官员的贪腐行为有调查权。夏制:朝中三品以上职事官,地方刺史以上、军中营都尉以上官员有罪,需皇帝下诏书始能系狱侦办,这些案子被称之为诏狱。
新朝草创,宁是勤能信得过的人不多,诏狱都交给御史左台去侦办。宁世让擅于用权,很快左台所办案件都成了诏狱,既然是皇帝亲自过问的案件,只需对上负责即可,大理寺和刑部无权过问。
大夏建国之初为了收揽官心,法度不严,官员贪腐问题十分严重,乃至到了无官不贪的地步,左台所办案件中大部分都是贪腐案,久而久之,左台又成了专司反腐的机构,实权在握,威风八面。为了能牢牢把控这项权力,宁世让以亲王之尊放着从一品左都御史不当,硬是赖在左台做个从五品的首案,而且一干就是三年,直到大兴元年才被迫升任左都御史。
宁世让虽然暂时离开了御史左台,左台的权势却并未因此减损。官员闻“左台”而色变,百姓视“左台”为青天。
但最近一段时间,有关左台腐化的传闻不绝于耳,甚至有传言说皇帝有意撤销左台,以防尾大不掉。有人分析这是针对卫王宁世让的,毕竟左台是他的心肝宝贝,左台出事他宁世让难辞其咎。
御史宋文龙赶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弹劾宁世让,究竟是一个巧合,还是一个信号?
众家纷说,各执一词。
那时候李默刚回京,两眼一抹黑,也只能当做热闹去看。
这热闹后来越闹越大。宋文龙弹劾宁世让的罪状虽无切实证据,很多都是道听途说而来。但御史有权风闻奏事,听到什么就说什么,这是御史的权力。
而被弹劾官员,一般都要停职待查。
查来查去,有关宁世让贪赃枉法的证据没有找到,但滥用私人现象却十分严重。宁世让因此被贬为御史中丞,从一品大员直降为正五品。
事情到此论说应该结束了,忠心耿耿的御史履行了自己职责,不畏强权,干掉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而宁世让虽被贬官,其实也没什么损失,只要一日不离开监察院,他就仍是监察院无可争议的王。
但事态的后续发展却让人大呼精彩,宁世让被贬不久宋文龙就出事了。
京兆府在追捕一个惯偷的过程中偶然发现了宋家的一个小秘密:宋御史家的储藏室里竟藏了整整二十石香料!
受西域胡人影响,长安人爱用香料,变现流通十分方便,于是在长安香料等同于金银,是可以流通的特殊货币,市场交易可以用香料,朝廷发放俸禄可以用香料,乃至百姓缴纳税赋也在用香料。
一个从六品京官,年俸不过两百贯,加上禄米、衣料、腊肉、盐砖、茶砖、油盐酱醋,合在一块也不超过五百贯。
以每石香料五百贯的均价来算,宋御史要不吃不喝二十年才能置办的起。
他出身寒微,父亲早亡,母亲体弱多病,靠种田的弟弟养活,他哪来的这么多钱?!,
很快,宋文龙就因为家中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被同僚、御史周政弹奏。
宋文龙因此下狱,案件交由京兆府侦办,负责这一案件的京兆少尹穆森恰恰是宁世让的旧部。到这个时候一切就很清楚了,宋文龙多半是被人陷害的,有人神通广大地把二十石香料放进他家的储藏室,搞了个铁证如山,无从抵赖。
人们不禁冷笑,你个区区从六品御史也想跟宁家人斗,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昨天弹奏了宁世让,人家回过手来就报复你,赤果果的搞你,你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诉。
如果穆森是个老成谨慎的人,也许就没有后来闹的沸沸扬扬的御史案了,一个从六品官的死在长安这样的汪洋大海里不会引起任何波澜,连朵涟漪都不会有。
但京兆少尹穆森却不这么想,此人野心勃勃,一门心思求进步,他为自己能被宁世让利用感到由衷的高兴,一时得意忘形,就在卫王宁世让的默许下造下一口大锅,准备把宋文龙和监察院里其他几位不买宁世让账的御史涮吧涮吧一锅烩了。
但这些御史品行端正,操守廉洁,并没有什么把柄可抓。
穆森苦思多日,终于想到一步棋——李仙儿!
作为长安城里有名的交际花,李仙儿的身上一直被打着皇城司探目的标签。
前梁时,皇城司监控着整个长安城,三教九流里广纳贤才充当他们的耳目。李仙儿这样特殊的身份自然难以置身事外,她的确是皇城司安插在春风里的一个探目。
只是类似她这样的探目,在春风里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她的许多客人都知道她的身份,没人在意,因为只要你不存心谋反,皇城司就跟你无关。
这几位御史知道不知道李仙儿的身份,不得而知,但没事喜欢往她那凑倒是真的。文人嘛,好图个风雅,搏个虚名,而偏偏李仙儿的座上宾里文人墨客多,高人名士多,跟这些人凑在一起吟诗作对,除了落个风流快活,更容易出名。
李仙儿既然是皇城司的探目,那跟她交往的人谁敢保证没被皇城司策反?
萧梁的皇城司现在是新朝的大敌,对付皇城司有个政策叫宁枉勿纵,宁可激进错杀,不可保守轻纵,但凡跟皇城司有牵连的一律罪加一等。
穆森这一招不可谓不毒,谈笑间把监察院抓了个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这就是闹的沸沸扬扬的“御史案”。
说到这,李默道:“李仙儿探目的事,我以前曾跟大总管禀报过,而且还专门给卫府和左寺坊去过函文,说清楚了的,怎么现在又旧事重提了?”
小七道:“这御史案是京兆府在办,根本不买卫府和左寺坊的账。卫王这次是真急眼了,准备借这个由头把监察院里所有不跟他一条心的人一网打尽。事情闹成这个样子,李仙儿岂能独善其身?”
李默点头,这就说得通了,卫王出手,卫府和左寺坊都主动回避了,其他人谁敢插手?李仙儿走投无路只能来求他。
小七劝李默道:“陛下对卫王把持监察院并不满意,卫王反贪不是出于公心,而是出于私利,但凡跟他一条心的,或上门投效的,他都轻轻放过,而跟他作对的则非搞的人家破人亡。那个宋文龙貌似忠厚,其实也是个见风使舵之辈,他因是前朝旧臣,被卫王歧视,投效无门,于是怀恨在心,揣摩上意以为能富贵险中求,没想到一脚踏空把自个儿搭进去了。如今搞成这样,不好说下一步怎么走。这件事我看你就不要插手了,除非你想好了要收了李仙儿。”
李默叹了口气,道:“此事,你先帮我盯着吧。”
(本章完)
第310章 祭出我的大招来()
距离兴庆坊三条街开外的新昌坊,有一个十分神秘的院落,里面住着的是谁,便是当地的坊官都不知道。
卢飞燕自打被林哥儿带到长安后就一直住在这,院子很小,只有两进,房屋也不多,大小不过十间,但她已经很知足了,毕竟她还活着,按照她的预想,李默在离开徐州后就会要了她的性命,她刺杀过李默,还刺伤过他,他岂肯这么轻纵了自己。
但她终于没有死,不仅没死,还成了人家笼子里的金丝雀。养她的人大约每十天会来见她一次,陪她吃吃饭,说说话,偶尔也会留宿。
起初的时候,她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这个男人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浊恶不堪,他虽然举止粗鲁,言谈粗俗,但秉性并不算坏。至少他信守承诺赦免了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又私下给了她们一笔钱叫她们南下寻她的父亲,过回正常人的生活。
她出身在官宦人家,家里也曾有过官奴婢,所以明白官奴婢是怎么一回事,那种境遇真是暗无天日,生不如死。而若非他的庇护,她和她的母亲、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