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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部分

不计其庶-第83部分

小说: 不计其庶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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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氏仔细想了想,如果她在庭芳的处境会如何做?截止陈氏出游之前,庭芳都只是个略微活泼的小女孩儿。一样米养百样人,再是规矩严苛,也没拘着说女孩儿一定要如木头一般。仔细想来庭芳此前不曾错过一丝规矩,日常起居皆有法度。但从福王手里逃出来,一桩一件全似换了个人。到底是庭芳变的快,还是局势变的太快?想到前几日的谣言,越氏心里充满了不安。圣上虽年老,可身子骨素来好,现在就与太子结盟,是不是早了点儿?常言道当事者明旁观者清,可事实却是不在局中,根本无法了解,更别谈判断。老太爷起于微末,理应是对的,然而他又会对一辈子么?是赌一把,还是做直臣到底呢?
    越氏想不明白,忽然想起庭芳常与老太爷独处,便对赵妈妈道:“去请四姑娘来,我有话同她说。”
    赵妈妈才被庭芳恐吓过,答应的极其别扭,还忍不住道:“太太又寻她做什么呢?”
    越氏有些不耐烦:“你休管,只去把人请来便是。”
    庭珊也问:“娘!到底……嗳!我都不知道怎么问了。”
    越氏苦着张脸道:“你们别问我,我且想不明白呢。你们几个照原样过,守着规矩总不错的。段妈妈实犯了错,至于庭芳……罢了,我一脑门子浆糊,待我自家想明白了再说。”
    庭玬两眼蚊香:“娘,我我我我……嗳,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话了!三妹妹说的对,怪怪的!”
    越氏道:“如今全天下都怪怪的,你仔细读你的书!长辈们心里有事,你可别撞枪口上。”
    庭珮道:“那你要问四妹妹什么?我也要听。”
    越氏哪敢让个半大的孩子听她问话,万一没绷住漏了点出去,那简直了。摆摆手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掺和!”
    庭珊目瞪口呆:“娘!你问四妹妹大人的事?”
    “你们爷爷且问她呢。”越氏没好气的说,“我正不自在,你们别问的我着恼,该干嘛干嘛去。不许偷听!快去写功课,仔细你们老子回来捶人!”
    庭珮无可奈何的带着弟弟妹妹散了,留着越氏一个人坐在屋内发呆。
    不多时,庭芳飞快的跑进门,气喘吁吁的道:“二婶找我什么事儿?”
    越氏奇道:“你怎么跑这么急?我没叫赵妈妈催你呀。”
    “嗳!”庭芳顺着气道,“大姐姐差点打死我,我逃命来着。”
    越氏不由好笑:“我还道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庭芳认认真真的朝越氏行了一礼:“二婶,说真心的,我原没想那样打段妈妈。先前只想要安儿吓唬吓唬她。”
    越氏截口道:“我知道,赵妈妈都同我说了。已发生的事无须再说,我就问你一件事。”
    “二婶请说。”
    越氏理了理思绪,才问:“老太爷有没有同你说过,为何现在就要和太子……”
    庭芳摇头:“没有。”
    越氏点点头,看来老太爷并没有重视庭芳到那个地步。心里有些难以描述的复杂,失望有之,庆幸亦有之。
    哪知庭芳又道:“但我猜着了些。”
    越氏瞪大眼。
    庭芳有心拉拢越氏,今日毕竟得罪了人家,能弥补的最好弥补了。独木不成林,惹到她头上要反击,该团结人的时候,也不能端着范儿。单打独斗是不行的,蠢人尚可镇压,把聪明人往外推就傻了。于是便道:“二婶可是想问,何不做直臣?”
    越氏心中一惊。
    庭芳不用她回答,直接道:“五品以上,除非圣上拿来做牌坊的,可真有直臣?”
    越氏:“……”
    “六十岁的圣上,”庭芳苦笑,“在位五十二年。”
    “那又如何?”
    庭芳掰着指头数:“叶家、陈家、越家、潘家、还有在咱们家走动的那么许多人家,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庭芳顿了顿,“福王妃娘家,又是另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文臣不是铁板一块,咱们这条绳子串的蚂蚱多,人家串的也不少。老太爷是咱们这一串子的领头人,却也只是领头人。陈家并您娘家,各有心事,不是咱们家指哪打哪的傀儡。老太爷能当头儿,自是得敢冲敢打。他缩脖子了,头儿就要换人。换成咱们一条绳上的,咱们家只是委屈些。换成别的绳子上的呢?最好的结果是咱们一串儿都委屈些,差的……”庭芳阴森一笑,“二婶,你不是常盯着中人那处,看谁在京城混不下去了要卖房子么?”
    越氏呼吸加重了几许。
    庭芳继续道:“这些,都是好的。想委屈也并不容易。若是别的蚂蚱跳到前头,又不想圣上发现他们跟太子穿同一条裤子,一推二五六,让太子假意与咱们亲近。到时候圣上起了疑心,太子往后一缩,那就全是咱们家挑唆天家父子不和了。那样的果子,您想吃么?”
    越氏打了个寒战。
    庭芳弹了弹衣袖:“我身上穿的细棉布衣裳,三道染了。今儿我娘还嗔我怎地翻出旧衣裳来穿。我娘那个人,您是知道的,陈家几代积累,家底咱们比不了。她就没挨过穷,没缺过银子。全凭着着她的性子,光我一个人的衣裳,一年都得上千的银子去。现是大姐姐管着半拉账本,我前日看了看,公中带我们东院的私房,我一个人一年的开支就有小两千两。”庭芳深深的吁了口气,“二婶,咱们不是光棍儿,做不了直臣。”现在不站队,等太子登基了你再站?呵呵,你当太子傻啊?宦海沉浮当是笑话么?天下哪有一本万利的买卖。做皇帝且还要先玩几把农民起义呢。
    越氏的瞳孔缩了缩,看向庭芳的眼神已带了惧色。是九岁孩子说的话么?是九岁孩子看的透的么?她出生名门,嫁入阁老家,在妇人中已是见识多广。寻常亲戚走动多喜问她拿主意,就是因为她便是在男人中也能说上几句。可庭芳呢?庭芳的话她听的懂,也只是听的懂。说出来她能明白,不说她未必想的到。是有闲话说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可那不过是戏说。见识见识,不经见过,如何能有识?
    庭芳见越氏说不出话来,笑道:“二婶,咱们家十五个孩子,老太爷何以独疼我一个?”
    越氏醒过神来,呐呐的道:“你……从何得来?”
    庭芳从容道:“天生的。”
    越氏无言以对。
    庭芳扯了扯嘴角:“老太爷一开始也没现在这样待我的。偏疼我是真,哪个孩子他不疼了?如今外头是这副模样,我是女孩儿,年纪小,有什么事要办都不打眼。只是我一个人难免有疏漏的地方,将来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二婶冷眼看着,替我描补描补。咱们一家子的事,不为了我,也为了三姐姐并各位兄弟。”
    越氏苦笑:“你这样张扬,日后怎么办?”
    庭芳道:“我不跳出来,只怕没有日后了。”说着指着自己的脸道,“前儿我照镜子,自个儿都吓了一跳。这模样儿,混的好了能成祸水,混的不好……红颜薄命呐!大树底下好乘凉。我都被福王拎出来了,再缩回去有什么好?那日差点叫福王扣下了,好二婶,您说句实话,我真被扣下了,你们待如何?”
    越氏尴尬的笑笑,没回答。还能如何?报死亡,族谱除名,没有第三条路了。
    庭芳亦笑道:“王妃手底下讨生活,长了张祸国殃民的脸,还会点子算学,端的是才貌双全。偏还没有家族父兄,这么一个丫头,白死了也就是招福王哭一场,王妃还是好好的王妃,福王还是好好的福王,叶家还是好好的阁老,就我一个人白死了。赶上糊涂蛋儿,还得骂我不检点,不然福王怎么不去掳别个?”
    越氏沉默了。
    “家里左右周旋,我挣命逃出来。运气差了点儿,赶上圣上将要六十大寿。平王忽然出手,风云突变。”庭芳木着脸道,“我也想做个娇俏的闺中少女,可是能么?”她被平郡王推上了祭台是命不好,但她要乖乖做祭品,就白瞎了两世的经验。世上没有那么多刀切豆腐两面光的好事。她根本不具备“片叶不沾身”的实力。野猪滚泥巴,脏是脏了,比变成烤野猪强!当年她在公司里跟对家干仗的时候,更难看的事都做过,现在才到哪儿呢?小报告下黑料设圈套统统没干,简直职场白莲花一朵,够逼格了!
    良久,越氏才道:“都是为了这个家,生累你了。”
    庭芳怔了怔,眼睛忽然有些酸涩。在这个时代,能够理解她的人并不多。女孩子从生下来,就被告知你要认命,生为女人你要认命,遇到渣爹你要认命,嫁了禽兽你要认命,唯独家破人亡被人羞辱时不能认命,而是得找个井麻溜跳下去。凭什么?都是人,凭什么没带把儿就得被片着吃肉还得自己替男人磨刀子?可是绝大多数女人欢快的磨着刀子,以为被片的不会是自己。不能强求她们跨越时代的局限,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纪,还有无数的女人前仆后继的练出一身磨刀的好本事,何况如今。争宠几乎就是女人生命中的全部。
    越氏摸摸庭芳的头:“我知道的,覆巢之下无完卵。咱们该齐心协力才是。”
    庭芳扑到越氏的怀里,闷闷的说:“二婶,今天真的对不起。”
    越氏轻轻一笑:“傻孩子,一家人不用说对不起。”她依然不喜欢庭芳,但不妨碍她表明立场。就像文臣都想争个头儿,她在家里自然也不甘落于人后。嫁给次子本是无念,但庭树着实上不得台面。庭芳是女孩儿,再能干外头的事也办不了。不若结个盟友,她与庭珮,素来是亲香的。阁老家的政治遗产,没有人能独吞。分与旁人,远不如分与一个女孩儿划算。于公于私,眼前都是好机会!
    越氏轻轻拍着庭芳,我不喜欢你,你也未必喜欢我,但利益才是最紧密的关系,不是么?
    
    第115章 喵喵喵
    
    严掌院家四月初一接的旨,准备了三天,就在四月初四开始摆酒。因是与皇家联姻,就与平日里摆酒不大一样——来客少不得有各色皇家姻亲,尤其是福王妃妯娌的娘家,哪怕是为了妯娌间的面子也不能不来。严掌院家本就不大,来客又多,只得拆开了请。接到消息的人都觉得严家想的妥当,文臣与勋贵总不大对付,喜好更是两个极端,凑在一处吃酒实在难受,分开甚好。
    可严掌院家不过两进的院子,便是拆成三日也摆不开。多少来客一世都没到过这么浅的府邸,官客堂客岂能挤做一处。恰好隔壁住的是鸿胪寺丞袁成毅,素来有些巴结正三品的邻居,便大方的借出自家宅子,为着方便,还把自家的墙给拆了半拉,与严家打通。是日,严家接待官客,袁家接待堂客,竟还能腾出个临时的场地搭戏台子,看着有些体面了。
    清流便是如此,凭你多大的官,看着都难免窘迫。只是名利只能则其一,要了清流的孤高,少不得瘦了荷包。严家已是习惯了,头一日对着勋贵们的花团锦绣,他自两袖清风从容不迫。勋贵们有些不习惯,见他行事也唯有叹服。
    与文官的同僚们相处就舒服多了。文官里贫富不均,大伙儿比的也不是金银钱财。他们的法度不同,哪怕一贫如洗,只要当年考试时名次排的靠前,比万贯家财还体面。严掌院本是文官,自然是文官脾性。打发走了勋贵,高高兴兴的迎接他最愿意搭理的客人们。
    叶家接的是初五日的帖子,老太爷权力大官阶高,他去了未免有喧宾夺主之意,便打发两个儿子去。三老爷也想凑热闹,老太爷正烦三房,直接道:“文官吃酒,序完官职序科考,你连个秀才都不曾考上,到了那处没人搭理你,有什么好去的!”噎的三老爷无话可说,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哥哥出门,自家回房喝闷酒去了。
    古时宴席最是讲究,地位越低的人到的越早,一则表示谦虚,二则占好地利好与后来的上位者寒暄。大老爷与二老爷官阶不高不低,便到的不早不晚。才下车就有工部的下官迎了上来,又有人领着陈氏等人往袁家去。袁安人从未在自家接待过如此多的贵妇,喜不自胜,昨日从早忙到晚丝毫未见疲倦,今日更是精神抖索,指望着给各上官太太们留下个好印象,将来有由头走动。
    陈氏卜一下车,袁安人就迎了上来,立定行礼毕,喜笑颜开的道:“陈宜人、越安人里头坐,哟,这是府上的姑娘们吧?真真气度渊雅,见之忘俗!”
    陈氏笑道:“过奖过奖。”
    严掌院之妻江淑人也迎上前来,携了陈氏的手:“上回你们老爷办寿宴,你正坐月子,怕搅了你的清净不敢去瞧你。算来咱们还是去年见的面。你气色不错,不像才生了孩子。你们家人丁兴旺,真真好福气。”又与越氏道,“你怎地看着瘦了些?”
    越氏接连几日分析时弊,累的憔悴了些许,忙笑道:“前儿有些着凉,已是好了。”
    两进的院子都扎了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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