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计其庶-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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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杨安琴道:“老五你跟四姐儿坐,今日都丢开手,再不许吵了。”
孙姨娘等人惊魂未定,庭芳又丢个炸弹:“恭哥儿你还没跟七妹妹道歉的!”
孙姨娘差点脚一软,胡妈妈本能的扶了她一把,妈呀,四姑娘真个不怕死啊!
陈恭早被陈谦和杨安琴打个半死,并暴力重塑三观,虽不大愿意低头,但怕兄长继续胖揍,只得委委屈屈的道:“七妹妹,对不住,是我口没遮拦。”
庭芜呆了半晌,才僵硬的道:“无、无事,都、都是玩笑。”
庭芳高兴的一手拉住一个,然后把两人的手合在一起:“好啦!以后还是好朋友哦,不打不相识嘛!”
庭芜和陈恭瞪着自己被牵住的手,齐齐无言以对。庭芳笑眯眯的看着两个小学生,暗道:这就对了。多大的事儿啊,大家都是亲戚,搞不好要走动一辈子的,现在就闹别扭,将来更别扭。不如和和气气的,将来都是砸砖小分队的好队员嘛!
陈氏笑道:“快坐下吃饭吧。你和恭哥儿都有伤,不许吃咸辣之物,捡些清淡的吃。”
庭芳和陈恭一脸被雷劈的表情,而后齐齐蔫了。庭芳巴巴的看着火腿从她跟前撤走,换成肉丸白菜汤,想死的心都有。她就肿了半边脸而已,不能吃辣子,怎么连腊肉都不让吃了?他们家的白菜肉丸汤连盐都放的少,怎么下饭啊?
大概是庭芳的怨念已实体化,胡妈妈厚道的给添了个菜——清炖萝卜丝。
庭芳:……
扭头看同样一脸苦逼的陈恭,难兄难弟啊!恨不能抱头痛哭!艰难的道:“人生若没有美食相伴,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陈恭个直肠子脱口而出:“附议!”说完才想起自己附议了谁,顿时大囧!面红耳赤的低头再不肯说话。
杨安琴忍不住大笑:“真真性格相投!”
庭瑶道:“了不得,他们两个投了缘,各处防着他们调皮捣蛋吧。”
陈谦一脸血,自家弟弟就够调皮的了,加上个娇客表妹,可怎么管哟?看来得跟大表妹合计合计才行,不然学堂都要被他们掀了屋顶去。
说完正式开餐,食不言。一顿饭吃的心思各异,好不容易吃完,各自回房。孙姨娘在庭兰屋里捶胸跺足:“早知道她喜欢那样儿的,咱们也……”说着扫了扫庭兰的身高,恨恨的道,“必打的过!”
庭兰沉默着,越想越委屈。她不明白为什么庭芳敢于打架,打架是犯错不是么?更不明白为什么打架不单不受处罚,还能有更好的结果。难道真的要她去打架么?那《女戒》又是什么?规矩又是什么?她鼓起那么大的勇气去讨好,连个眼神都没捞着。到底是她错了,还是舅母不是正常人?但如果说舅母不正常,那她日常为什么又不如庭芳得宠?百思不得其解,脑子转成浆糊,只能把问题抛给孙姨娘。
孙姨娘哑口无言,事件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她的人生在奴籍里已算成功。原是奴婢,因守规矩又颜色好,才做了姨娘。虽然比不得周姨娘,更很久都不招老爷待见,但到底她混入了主子行列,比昔日配了小厮的姐妹们强太多。若说有不如意的地方,乃是肚皮不争气,只生得一个闺女。可天意上的事,实非人力可强求。陈氏不也只生了闺女么?十几年才养出个小哥儿。可见都是命。
然庭芳的出现似乎打破了一切规则。不管是规矩、针线、小意殷勤皆不如庭兰,可她就是得宠!嘴里说着庭芳是野猴子,心里却嫉妒她能在家里越来越顺风顺水。分明都不招杨安琴待见,大伙儿都快放弃了,又叫庭芳独自翻了过来。孙姨娘隐隐觉得有个关键点抓不到,却始终想不到关键点在哪里。母女两个对坐无言。
庭芜同样想不明白,从下午开始就在屋里转圈儿。同时她也比庭兰聪明,虽然还只是个一年级的小朋友,然而复杂的生态逼的她早熟。她不会去细究原因,只看结果,就知道周姨娘错庭芳对。至于为什么?她在脑子打了百八十个结后,果断去找庭芳了。第一次去时,庭芳在睡觉。既然踏出第一步,后面就容易了。见庭芳吃了饭还赖在上房,她原本已走到院子里的,又鼓起勇气折了回去。
吃过晚饭天已黑尽,陈氏和杨安琴的私房话不曾说完,还在长篇大论的八卦。庭瑶便组织两个表弟并庭芳到东间,一边看弟弟一边彼此熟悉。才坐定,庭芜回来了。低着头,拉了拉庭芳的袖子:“四姐姐……”
庭芳笑问:“有事?”
庭芜点点头:“嗯。”
庭瑶笑道:“可见是有私房话要同你说了,你们先去吧。我们赶围棋玩。”
庭芳答了一声好,反正杨安琴在场,不怕庭瑶被欺负。牵着庭芜的手,走到院子时顿了下,径直去了庭芜的房间。小家伙一看就有心事的样子,在自己的地盘更容易放松。庭芜房间的布局跟庭芳差不多,好吧,其实她们俩就住隔壁。为了表示“公平”,大面上的东西兄弟姐妹都是一模一样的。譬如庭芜有两个绿色大迎枕,庭芳也有,就是花色不同。还可以根据季节换颜色。庭芳久不在自己屋里起居,都快忘了自家大迎枕长什么样子了。
庭芜新换的丫头端了茶水来,庭芳仔细看了看,都是老实到木讷的。不由对庭芜饱含同情,怪不得都找上她了,给憋坏了吧?
庭芜等庭芳喝了几口茶,方道:“四姐姐,今天谢谢你。”
庭芳微笑:“应该的,不值得谢。”
庭芜沉默了许久,又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庭芳继续微笑:“我说了应该的。”
庭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庭芳伸手揉了揉小萝莉的头发:“我是你姐姐,外人欺负你,我就要帮你。既不奇怪,更不需要问为什么。”
庭芜终是忍不住道:“为什么大姐姐和二姐姐都没做声。”
庭芳道:“因为她们打架没我厉害呀。”
“啊?”庭芜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过了半晌才道,“表哥算外人么?”
庭芳用当下通行的准则回答道:“与你我相比是外人,与外人相比是自己人。”
庭芜犀利的问了句:“那对我而言,你和大哥哥谁是外人?”
庭芳哈哈大笑:“当然都是自己人。”说完敛了笑容,正色道,“咱们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不分亲疏。”
庭芜瞪大眼,只觉得思绪更乱。庭芳见她无法理解的样子,也无奈。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明白,有些话则是即便说明白也不是庭芜的年纪能理解的。她对姐妹的宽容度比兄弟高,正是因为男孩子可以走到外面去,看的见天高海阔,而女孩子永远关在家里,略笨一点都会以为世界就是她们能见的四角天空;男孩子可以凭借自身本事,考科举也好,做生意也好,只要努力总能摸到一条路,而女孩子不管多么拼命,未来全凭他人。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这是农业时代的不公,庭芳无力改变,能做的唯有尽可能想开点,并让身边的人想开点。仅此而已。
然而姐妹们并不这样想,真是可惜了……要不要说的更透彻一点,把庭芜掰过来呢?
第52章 喵喵喵
庭芳想了想,觉得庭芜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不提将来混的好了,算是个臂膀的话,这么又小又可爱的女孩子,当真能放任她走了歪路么?一个人是否能活的明白,看天生同时看教导。庭芜能来问她,能思考问题,可见底子很好。剩下的就是正确的引导。偏偏家里没有人能引导她。亲妈周姨娘不把她往死里坑就不错了,庭树自己都不清白;庭瑶个大萝莉,心疼亲娘被挤兑还来不及;陈氏也不是不教,但现在的人本能的忽视女孩子,再说毕竟是情敌的女儿,让她十分上心是不可能的。想来想去,也只有自己教了。于是试探的问道:“七妹妹何以觉得我、大哥哥还有你之间,要分亲疏远近呢?”
庭芜张了张嘴,无法回答。以她受到的正统教育来说,确实如庭芳所言,她们同父同母,只不同姨娘。可是姨娘并不能理直气壮的算家人,按理,她跟陈氏比跟周姨娘要更亲的,但她做不到。不是亲娘就不是,不管说的多好听,亲的跟嫡的不一样。她描述不出那种微妙的差别,只能凭心感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庭芳松了口气,知道想,就还有救。勾起嘴角道:“我说句姨娘的坏话。”
“啊!?”
庭芳看着庭芜懵逼的表情,笑道:“姨娘同你说过什么,我大概猜的到。可是你想想,你觉得姨娘有道理,还是圣人言有道理?”其实吧,就古代对女性的压制情况,导致女性的素质普遍偏低,周姨娘的水平当然不算好,但至少在平均线以上。如大老爷之流,不就被哄成狗么?可是庭芜将来鬼知道要嫁到什么人家去?只有平均水平显然不够看。她可没有能拆房子的娘家嫂嫂,就庭树的熊样,那是正经指望不上滴。
庭芜想也不想的道:“圣人言!”
“那不就结了!”
“啊?”庭芜又晕了。
庭芳笑道:“规矩你也是懂的,为何有规矩呢?自然是有其道理。你比着规矩来不就行了。”
庭芜低声道:“可是规矩……我该亲近娘的,但是我……我有点怕她。”
庭芳敛了笑:“你怕她什么?”
庭芜说不出来,她的直觉里陈氏对她很冷,甚至很厌恶。周姨娘教过她去巴结,因为周姨娘也明白庭芜不比庭树,前程正经是陈氏说了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家多了,大老爷未必就弄的清楚内宅的弯弯绕绕。不过周姨娘心里又泛酸,以至于教的七零八落,嘴里说着要巴结,真待庭芜去正房走多了,又要跟她哭诉自己的不容易。如此几回,陈氏原就没拿庭芜当回事,时间长了更当她不存在了。加之庭芳很有手段,陈氏统共一个人,她又是个单细胞,关注范围才多宽?庭芳不会去跟庭瑶争资源,但庭瑶剩下的资源全被她抢的干干净净,庭兰跟庭芜真是半点都捞不着。以至于庭芜略在上房闹腾点儿,陈氏就不耐烦了。此结难解啊!
庭芳见庭芜沉默了好久,直接道:“你自己且想不明白,就更别逆着规矩了。规矩之外当然还有路,但你现在定是找不着的。”
庭芜又沉默了一会儿,才不确定的问:“规矩可以打架么?”
庭芳笑:“我是为了什么打的呢?”
庭芜猛的抬头!
“规矩,换个词叫规则。”庭芳道,“我打架固然冲动,固然不好,然其情可悯其心可赞。你知道可悯可赞在何处么?”
“是为了我么?”
“正是。”庭芳说的更仔细些,“再说一遍,你是我妹妹,别人欺负你的时候,我必要出头。如今你小,我护着你。翌日咱们都大了,各自嫁做人妇,就该护着彼此。与人为善,与己为善。说句到家的话,你连闺中姐妹都处不好,将来妯娌又如何呢?妯娌都处不好,将来与亲戚又如何、与夫君同僚之妻又如何?”
庭芜如被雷击,从未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道理,没人说过出得门去,还有更多的人要接触,更多的事要处理。忙问:“那要怎样才算好?”
“韩非子说,将欲取之必姑予之。”庭芳笑道,“虽你还不曾学,然先生讲课时你也听了。道理都在书里,故有书中自有黄金屋之语。书中道理,比黄金还珍贵。”
“听不懂……”
庭芳爽快的翻译成人话:“姨娘家是开铺子的,那我举个例子。铺子里有根极漂亮的簪子,你想要,该如何?”
“买。”
“要怎么买?”
庭芜不确定的道:“掏钱?”
庭芳点头:“掏钱,就是予,给予。道理都是一样的,你想得到什么,得先付出等价的东西。你想与人处的好,自然要先交朋友。朋友与姐妹不一样,咱们天生血脉相连,落地起就住在一处,略走动就亲近了。”说到此处,庭芳顿了顿,好假,好想先去吐一个。再亲的亲人不付出也是要生疏的。可在这片地界上,直到21世纪如此简单直白振聋发聩的道理,依旧不能说。说了就是大逆不道。撇撇嘴,理了理思绪,才道,“朋友呢,得看你能给她什么。”
庭芜有些不服气:“可是为什么要我先给?”
庭芳耐心的道:“是谁想交朋友?”
庭芜又给噎住,足足想了一盏茶功夫,才道:“世间所有人都是如此么?”
庭芳只得背了一段三字经:“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长幼序;友与朋。君则敬;臣则忠。此十义;人所同。”背完还解释,“不管哪条,父在子前,夫在妻前,兄在弟前,长在幼前。何解?”
庭芜摇头。
“因为大的要更懂事,所以要先付出。父慈方能子孝,兄友方能弟恭。在家里,你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