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计其庶-第3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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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秦氏问:“那将来要不要收?”
庭芳道:“再瞧吧,似这回的定然要收。若非怕人揪着我贪墨,我也不会当众给了陛下。朝中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叫他们捐点子钱是再不肯的。到了求人办事时,万儿八千两就不算个事儿。”
庭芳一行说一行走到房中,徐清跟叶晗都不在,庭芳便问:“孩子呢?”
春逸答道:“太太带去园子里看收桂花了。”
听闻陈氏带着,庭芳就丢开手。坐在书桌前写纺织厂的计划表。说是纺织厂,其实是纺纱、织布、成衣三厂。厂房可照搬南昌,然选址、选管理层,又是麻烦。庭芳想了一回,还是提笔写信给君子墨,叫她择几个得用的人送过来,并问询娘子军建设的进度。如今江西的兵力实在难看,周围一圈儿有湖北与广东不是自家势力,就现地方官刮地皮的能力,当真有备无患。
庭芳前脚出宫,徐景昌后脚就被宣召入御花园。昭宁帝道:“你媳妇儿被欺负了,你使人去查张祺与李锡书,不独他们自己,家里人有任何违法犯纪的统统严查。我非弄死他们不可。”
徐景昌道:“谢陛下。”
昭宁帝眼神阴郁:“不是为你,便是太傅同你毫不相干,我也不会放过他们!那两货是清流,未必就贪墨到凌迟的地步,实查不出来了,栽赃也使得。我不凌迟了他们,全当我是泥塑木雕的菩萨。今日敢辱我太傅,翌日就敢肖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再后日……”昭宁帝冷笑,“呵呵。”
徐景昌一个激灵,被昭宁帝的联想力震惊了。
昭宁帝又叮嘱了两句,徐景昌领命而去。
华夏的王朝里,通常是不杀言官的。昭宁帝看着脾气不大好,实则只别触犯律令,他也就是发过便忘。都察院多年来蹦哒都不曾遇到铁板,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昭宁帝也就文化成绩差了点儿,都叫他们日日鞭策,也没见昭宁帝当回事。张祺与李锡书口没遮拦惯了,刺了太傅全不当回事。
哪知不出两日,锦衣卫就拿着一叠罪责上门。锦衣卫的刑讯手段,史上能扛的住的臣子有一个算一个,皆明明白白的落在史书里。绝大多数,还不待他们使出看家本领,便说什么是什么了。都察院的言官,论贪墨倒真没有多少,徐景昌查出来的是仗势欺人与土地兼并,远够不上死罪,何况凌迟。张祺与李锡书如此嚣张,底子干净也是底气。偏偏昭宁帝要拿他们做筏子,是不死也得死了。
审讯第三日,“证据”确凿,二人皆判凌迟,即刻行刑。家眷尽数被关押在牢里,同前番贪墨的江南党家眷做一处,等着纺织厂开工,再撵去做活。
此例一出,都察院霎时就似剪了舌头的鹦鹉,弹劾的折子都不敢再写。朝中一时鸦雀无声。待到又有两个官员因私底下传小话,被锦衣卫逮着后,照例凌迟时,众人猛的惊觉叶太傅竟是昭宁帝的逆鳞,谁碰谁死!街边卖话本子的连夜自查,生怕那本书有一句半句的映射,致使自家送命。一时间风气肃然,京中再不闻朝臣之风月了。
庭芳勾起一抹冷笑,她就知道是如此结局。混朝堂居然把智商混到狗肚子里去,这帮高分低能她也是服。不提她是太傅,只说昭宁帝最宠爱的大公主,先生是个低贱的妓女,这话能听?言官日常骂皇帝,无非是些不痛不痒的琐事,正常皇帝都不计较,养着他们恰好当“心胸广阔”的门面。若真以为皇帝心胸广阔了,凌迟就是下场。
徐景昌回来时,就见庭芳用手撑着下巴发呆,俯身亲了一记:“想什么呢?”
庭芳笑的见牙不见眼:“想师兄怎么这么好呢?”
徐景昌笑着搂住庭芳:“又打什么坏主意?嗯?”
庭芳歪着头靠在徐景昌的肩窝处,笑道:“世上如你这般心胸宽广的人着实不多。是你,我才能在乾清宫理直气壮的说夫君不叫我去死,我干嘛去死。”
徐景昌道:“又不是你的错。”
庭芳道:“不是我的错,可没卵子的东西却要我承担。也是在乾清宫,我不好踩陛下的颜面。他这般正气凌然,怎不去把平郡王挫骨扬灰?当日我被掳走,可是一封参平郡王的折子都没有。”
徐景昌满脸嘲讽:“太上皇那般人剩下的臣子,有几个好人。”又心疼的对庭芳道,“又受委屈了。”
庭芳笑道:“我受一回委屈,他们送一回命,却也不亏!”
徐景昌叹道:“我有时候也不知他们是怕死还是不怕死了。我掌管着锦衣卫呐!”
“我还是郡主呢!以下犯上,够他们死一百次了。仗着是言官,仗着日常欺负陛下成习惯,就为所欲为。”庭芳冷笑,“有了太傅的陛下,还真当是才登基时的菜鸟,由着他们混闹么?”
听得此话,徐景昌不由笑出声来:“太傅好手段!”
庭芳突然嘟着嘴道:“徐都督,你管着锦衣卫,就不曾查过太医院的脉案么?”
徐景昌点了点庭芳的额头:“你同陛下串通好的吧?才他叫两个宫女捧着脉案来与我,还说宫女送我了,生了孩子就打发走,保管神不知鬼不觉,你半分也察觉不了。”
庭芳吐吐舌头:“哎呀,被发现了。”
徐景昌又捏庭芳的脸:“叶太傅,你长大了,再装小孩儿可不像了。”
庭芳一把将徐景昌扑倒在炕上:“徐都督,大人该办大人的事儿了吧?”
第427章 汪汪汪
徐景昌翻身把庭芳压住:“你就是个妖孽!”
庭芳在徐景昌的胸口咬了一下,徐景昌吃痛,恨道:“你今晚想一个人睡?”
庭芳立刻软软道:“好哥哥,再不敢了。”
徐景昌轻笑:“我看你日后再不老实。”
庭芳告饶:“我知道错了,绑手绑脚两随意。”
徐景昌被一句话戏弄的血气翻滚,扯下庭芳的衣裳,用力按住她的双手:“想怎样?嗯?”
庭芳挑逗一笑:“想你!”
徐景昌挑眉:“求我?”
庭芳扶住徐景昌的肩,音调一波三折:“嗯,求你。”
徐景昌再忍不住,重重的吻了下去。
庭芳才缓慢的恢复体能,徐景昌却是日日操练,力量相差比往日更远。被扣住的庭芳几次都无法掌握主动权,索性全身卸力,任由徐景昌摆布。
她就少有乖顺的时候,徐景昌见状更为兴奋。一年多的煎熬,今日方止。徐景昌抱着庭芳:“好妹妹,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我喜欢师兄。最喜欢师兄。”
十指交握,拉灯!
夫妻两个天没黑就在炕上滚了一圈,夏清打了水来,庭芳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老人家默默在一旁看了全场,还有陪看的忍冬正收拾着干净衣裳,顿时一阵肝疼。徐景昌乃古人,浑然不觉,从夏清手里接过帕子:“我替你擦擦汗。”
庭芳:“……”丫头要趁手!回头就好好培训她们!主家XXOO的时候丫头一旁伺候的风俗太操蛋了!徐景昌又不是废柴,还须丫头借力。
重新换过衣裳,庭芳有些疲倦,待陈氏把两个小祖宗甩脱手进来时,她已趴在徐景昌怀里睡着了。
陈氏唬了一跳:“她怎么这个点儿睡?又病了?”
徐景昌顿生尴尬,他好像折腾太过了。往日是没关系的,可庭芳现在的身体状况……轻咳一声,解释道:“有些累,且叫她先睡吧。”
陈氏抱怨道:“晚饭还没吃呢,不按点儿吃饭,更好的慢了。”
徐景昌不好喊醒庭芳,只得道:“待她醒了,我看着她吃。”
陈氏又道:“你不是晚间都习武么?她既不是生病,我守着便好,别耽误了你的正事儿。”
徐景昌:“……”
庭芳小睡了一个钟头,天已黑尽。打了个哈欠醒来,感叹,这身体状况可真够磕碜的,也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往昔。徐景昌坐在一旁,手里不知拿了个什么零件,见她醒了,柔声道:“饿了么?”
庭芳道:“太医脉案上有没有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好?”
徐景昌笑道:“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偏还要勾我。我再不同你混闹了。”
庭芳:“别介……”没有帅哥吃的日子,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徐景昌拉起庭芳:“有力气吃饭么?”
庭芳笑道:“哪里就虚弱成那样了,不过睡上一睡。”说毕亲亲徐景昌的脸,“我想吃面条,你要厨下给我做。”
徐景昌笑道:“休想,你自家去吩咐清汤面去。忌口,不许吃辣子。”
庭芳登时蔫儿了。没有徐景昌的首肯,厨房是再不会给她一颗辣子的。被陈氏与徐景昌联手把控的厨房,她真是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徐景昌赶紧顺毛:“我陪着你吃清淡的。”
庭芳有气无力的道:“你还没吃饭?”
“嗯,等你。”徐景昌笑笑,“料的你个活猴儿也睡不了多久,不急一时。”
“谁活猴儿了?”
徐景昌戳了戳庭芳的头:“叶晗定然像你,哭起来哄都哄不住,一日日的也不知精神头怎地那样好。比徐清难缠多了。”
庭芳才不承认:“他分明长的像你多。”又笑道,“哎呀,叶晗比徐清会长啊!将来又是颠倒众生!”
“你这什么词儿!”
庭芳勾住徐景昌的脖子,在他耳边轻道:“一吻便偷一颗心,一吻便杀一个人。”
徐景昌笑着把庭芳扒下来:“你再招的我火起,我过年都让你吃清汤。”
庭芳被捏住七寸,郁闷的道:“小气!”
说话间,丫头们端了饭菜来。豆子把一碗羊肉泡锅盔端到庭芳跟前:“厨下高妈妈说,这个虽清淡,但因放的料多,味儿倒好。郡主且吃着吧。”
庭芳只得接了,徐景昌又夹了一筷子贡菜送到她嘴里:“这个爽脆,你可多吃些。”
二人日常在家就是各种花式秀恩爱,丫头们早习惯了。甜甜蜜蜜吃完一顿饭,徐景昌才道:“歇会子你随我去演武场稍微打打拳。今夜饭吃的太晚,不宜活动太过,也不宜太静。”
庭芳应了,没形象的窝在炕上看着徐景昌拿着小零件组装,认真的男人真帅!
徐景昌抬头见庭芳都快埋进迎枕里了,笑道:“你就是陛下的亲妹子,看你们俩那一模一样的坐姿!都是那般规矩养大的,怎么逮着空儿就歪着。你们的嬷嬷也不管管。”
庭芳心道,我同他都是主子,单你是“伴读”,大差不差就行了,谁敢真管。只别在外头露馅儿,丫头婆子还能帮忙放哨呢。看着徐景昌无论何时都笔直的腰背,又觉得心疼。有些幼年的印记,真的很难消除。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下徐景昌的腰。徐景昌纹丝不动。庭芳道:“俗话都是骗人的,都说怕痒的才怕老婆。”
徐景昌笑问:“怕痒的怕相公否?”
庭芳斩钉截铁的道:“怕!”
徐景昌不由笑了,有庭芳在一旁捣乱,他是弄不成那零件的,索性跳下炕,拉着庭芳道:“走吧,打上一套拳就预备睡了。大公主嚷嚷着要你教骑射都不知嚷了多久,你可快好起来吧。陛下就是个孝女,你不教他老磨我。我哪里好教公主。”
庭芳吐槽:“陛下觉着咱俩闲的慌是吧?你等着,明儿我扣他一半的课,他就知道厉害了。”
二人说笑着到演武场练了一回,一夜无话。
贱籍废止,头一桩就是清点各府邸奴婢,从明年起开始计算人头税。次一件便是上行下效,各地开始废除青楼。
可就如昭宁帝所言,不过由明转暗。各地青楼慌慌张张搬地方换牌匾,做起了暗门子。时下女子的确生存艰难,很有些就愿做皮肉生意,图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但亦有不愿的,趁着乱象,奓着胆子逃跑,往官府求救。官府一时陷入两难,一面知道叶太傅现是昭宁帝的心尖子,欲不管,叫她知道了,自家仕途就到头了;一面是地方豪强的权势利益,真帮妓女逃了,官商如何再好勾结?
有看钱重的,抓了就送回楼子里,各种惨烈不必细说;也有仕途看的重的,便与当地豪强协商,实在不从的索性放了,几艘船送去江西,权当溜须拍马。还有被相好的赎走的,自家父母来领的,就地嫁人的不一而足。
纷纷乱象,庭芳着实有心无力。燕朝的中央政府,远不如兔朝实力强悍,说废止再无人敢作妖。何况兔朝能替妓女安排工作,燕朝实做不到处处有营生。越是一无所有的地界儿,皮肉生意就越难禁绝。然而庭芳觉得坚持下去,总是有希望的。宋朝不也能做到雇工制么?虽有贱口奴婢与贱籍,但不是社会主流。既然前人能行,后人能行,那么现在就能行!
中央的旨意到了地方,十之八九要变歪;一个人的理想,飘个几千里同样面目全非。淮扬知府接到京中亲朋来信,见张祺等人皆是凌迟处死,叶太傅又要废贱籍,就知自己该有所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