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计其庶-第2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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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富贵是不可能的,能保证与国同长已经是极限了。
庭芳淡然道:“权势,不能没有。徒有虚名的国公或者仪宾,皇家可生杀予夺。便是咱们不惹事,有点子什么风吹草动,说牺牲就牺牲。一如当年圣上为了敲打太子,莫明夺你爵位一般。咱们不能去赌那个万一,我也并不信殿下的人品。”福王本就算不得宽厚,现大家都才二十几岁,心性未定,谁知道十年后二十年后,他会变成什么模样?不掌权的时候,勉强能说的上个不错,当了皇帝后,位置不同了,想法自然不同。世间太多事无法辨别好坏,唯有屁股决定脑袋。
徐景昌无言以对,福王待他没话说,那是自幼的情谊。但若说福王是个多好的人,自幼的情谊也是没法子昧着良心说话的。何况皇家人需要的是帝王心术,心底是否良善不重要。再则,帝王不狠,坐不稳江山。徐景昌缓缓道:“度,很难把握。”如果掌握兵权,要掌握多少才不会被皇帝怀疑,免得被帝王不惜一切代价杀掉?
庭芳道:“姥爷不愿很帮我们。”不能利用陈凤宁的资源,就得白手起家,略有些困难呐!
徐景昌问:“你打算怎么说服他?”
庭芳道:“先搁着吧。幸而我们来了,看在我们的份上,他便是不愿合作,至少不会使绊子。毕竟殿下败了,于他没有好处。十几年的封疆大吏,总是有傲骨的。不能指望咱们两个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一来就降服了他。”
徐景昌表示理解。夫妻两个说了一会儿话,大致交流了下工作,便安歇了。
次日清早,卸完货物的房知德前来道别。海运是他们重要的收益,趁着磨蹭的朝廷还未能伸手赶紧赚钱,故房知德不可能逗留南昌太久。庭芳嘱咐道:“空着船回去还得费心找压船的石头,不若顺道去趟景德镇。灾后几个省都缓不过来,他们必然急着出售,正可压些价格。”
房知德笑道:“知道,任先生早料到了。我留了一船粮食没卸下来,就是为了去景德镇换瓷器。这个点儿,粮食贵比黄金。”做生意的,不能为富不仁,但也不能只讲仁。南昌急缺粮食,截留一整船很不厚道。可他们真的不能做亏本生意,否则无法生存。见庭芳没有妇人之仁,房知德放下心来。上峰会不时观察下属,以判断其业绩;下属亦会揣测上峰,以权衡其眼界。始终稳如泰山,下属才会安心。二人想法一致,彼此都十分满意。
船队的负责人是房知德,庭芳一路上预备生产,过细的事物都没问。此时方知他早有准备,笑道:“还是你们经验丰富。”
房知德笑了笑,道:“还有一事。我想着长江沿线都不大好,此番运了瓷器出去,再运些东西进来,做几回平价的生意,顺道替殿下宣扬宣扬。咱们已是图穷匕见,竟是无需太过隐瞒。殿下为幼子,名声总是要些的。”
庭芳点头:“能维持运营即可。沿岸打好关系很是要紧,咱们还得走长江呢。”
房知德道:“至多初冬,我再来一回。正好替郡主与仪宾准备些过冬的物事。有什么要带的,还请列张清单。”
庭芳道:“再说吧。待陈布政使腾出手,他总要往京里递折子,带信是极容易的。我们一家子才几口人,只要有钱,不拘哪个商户官船顺手就运进来了。”
房知德明了,又道:“江西水路纵横,流民四起,还请郡主谨慎为上。此番虽带了些兵丁,乱起来很是不够用。郡主既擅工程,不若待补种完毕,把那城防布置起来,省的盗匪冲撞。”
庭芳道:“何止,火器要配备起来。再有军马,打起仗来骑兵比步兵可厉害多了。江西有少量的马,我预备收拢了来。你那头也放消息出去,说咱们要马,价格好商量,引得商人来贩马才好。只现在人嚼的口粮都不大够,喂马的更是休提。少不得一桩一件慢慢置办。再则火器,我们的作坊手工做到猴年马月去。西洋早就是大工厂生产了,此次你同洋人买卖瓷器,就告诉他们,我们要引进一条做火器的生产线,用丝绸与瓷器换。尽量从南洋走,欧罗巴太远了。还有,你把蒸汽机的图纸弄来,顶好聘请个懂技术的。”
房知德皱眉:“懂技术的愿来么?”
庭芳道:“我许他们传教,神父们就趋之若鹜了。我先前问过霍克,他不大懂这些,只得另寻。若是没有懂蒸汽机的神父,便寻商人合作经营。这样大的国家,我愿开个口子,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再大的风浪都是肯来的。”
房知德点头表示知道,又提醒庭芳:“他们的那个教,有些邪门,郡主别着了他们的道儿。”
庭芳但笑不语,她今日能放进来传教,明日就能拆了天主教堂。都玩政治了,无耻是基本功。打打合合乃常态,英法两个老冤家还有蜜月期呢,放几个传教士进来算什么?必要时刻,要她装作信了上帝都行!正巧儿,天主教与基督教都是一夫一妻制,对她是很有利的,装作被忽悠,对方肯定不会怀疑。庭芳阴险的笑了两声,工业革命成熟了是吧?正好有后发优势。这么大体量的国家,就清朝那个鸟样还能装备一流海军,只要执政者不开倒车,谁怕谁啊?而未来的执政者福王他老人家是个科学好少年,至少在科技方面是完全不需要担心的。
扔了一叠平安信给房知德叫他帮忙发往京城与山东,就把人打发走了。庭芳扫了屋内一圈,见乳母韩巧儿抱着徐清,她的儿子大几个月,扔在地毯上爬着,暂不需要她管,就吩咐丫头:“去外头把账本拿进来。”
不多时,丫头就搬了厚厚一叠账本进门,放在了临时架起来的桌上。庭芳飞快的盘着账,计算着粮食的消耗与分配。本地储存的粮食告急,他们那十几船远远不够,还是得靠朝廷调度。圣上早有旨意,着四川就近调粮。不过湖北亦有灾情,肯定得截了一部分。就如粮食路过江西时,陈凤宁也是尽可能的多留些,而不会太过于考虑安徽。幸而安徽临近江苏,此番江苏没有受灾,多少能讨上一点。
陈凤宁有老练的账房,账本已是做过一次,庭芳看账本更多是作为管事人的责任。尤其是她不熟悉当地,更不熟悉陈凤宁的班底,少不得见缝插针,慢慢渗入。除去账本,对本地的了解也是重中之重。算完账,庭芳放下笔问左右:“君姑娘呢”
无所事事的君子墨躺在东间养伤,听到庭芳寻她,忍着痛翻身起来,晃进了庭芳居住的西间。庭芳生了孩子,跟受了伤也差不离,歪在床上道:“留了塌给你,咱们躺这说话儿。”
君子墨忍不住笑了:“郡主竟是性情中人。我曾听说京中贵人坐卧皆有法度,不容一丝错乱,可见是被人哄了。”
庭芳笑道:“没哄你,偏我最不耐烦守规矩。在屋里关着坐月子无聊的紧,寻你来说说南昌风情。”
君子墨见庭芳不是个扭捏的,爽快的半躺在塌上,道:“郡主想知道什么呢?”
庭芳问道:“君家,是南昌望族吧?”
君子墨道:“托大点说,算名门了。我们本家是出过阁老的。”
庭芳点头:“我知道,算来是先皇时候的事儿了。阁老之家,余荫家乡子孙尽够了。你是阁老之后么?”
君子墨摇头:“只是族人罢了。我父亲有秀才功名,只没的早。”
庭芳同情的看了一眼:“族里人不大好缠吧?”
君子墨扯了扯嘴角:“自来绝户遭人欺。郡主愿收留我,感激不尽。”先绝户后寡妇,她留在族里定然举步维艰,不如抱个大腿。略想了想,又道,“郡主恩义,不知如何报答。幸而自幼随外祖学了些拳脚,厚颜自荐,将来做公子的丫头,顺道儿可陪着练习些拳脚,只雕虫小技,不知能否入郡主的眼。”
庭芳赞赏的看着君子墨,这小姑娘时刻谨记推销自己,强调优势,很有一股子敢拼敢闯的劲儿。庭芳喜欢骄傲的姑娘,爽快道:“做丫头委屈你了,做个武师傅倒使得。只如今要什么没什么,供奉不好谈。翌日再补上吧。”
君子墨心中一喜,前日虽谈的不错,但被收留与明确了身份是不同的。总算脱离了虎视眈眈的族人,心中很是松了口气。万没想到偷东西偷出如此造化!想到此处,君子墨又垂下了眼。如此好运,是你在保佑我么?
第346章 汪汪汪
二人各怀心思,庭芳并未即刻就相信了陌生人,不过是初来乍到,弄个地头蛇在身边,有些风俗规矩不至于两眼一抹黑。横竖多养个人并不费事。君子墨则是实在有些走投无路了,田产乃不动产,今年被水淹了绝收,可田土在那搁着,总是能翻身的。然而她堂堂一个大族闺秀,被逼到渡河上船偷东西,自是族人想谋夺她的财产,故意不分族中存粮与她,迫使她用田换粮活命。待田产都耗干净了,出几个精壮的男丁一根绳子绑了,远远发嫁出去,还能得一笔彩礼,当真是稳赚不赔。
两个月以来,君子墨只得一面吃着官府熬的清澈见底的稀粥,一面打猎为生。她出门觅食,家里就遭贼。大水不曾冲走衣服铺盖都被卷的一干二净,也不知道是族人阴谋还是流民偷窃。天气逐渐凉爽,入冬后指望不上打猎,难道就靠着身上的薄衫同衙门的稀粥过活?她要是死了,族人更好理直气壮的分她家产。且即便熬过今冬,等到了明年朝廷给的种子,又有哪个长工敢冒着得罪君家的风险替她干活?君子墨心中大骂八百回无耻,却是一点法子都没有。遇见庭芳,恰似瞌睡遇到了枕头,至少先混口饱饭再说。就不让地契出来,看他们谁敢往她的地里种田。他们敢种,她就敢抢。解决了温饱,便无后顾之忧,咱耗着呗!看谁耗的起!
庭芳不欲交浅言深,捡了些闲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二人都有习武,话题自然在武学上打转。时下习武的女子甚少,很是生出了些惺惺相惜之感。说了一会子话,君子墨忽然想到,东湖郡主是要回京的。不若大好关系,跟着去京城里看看人世繁华,也不枉来世上走一遭。如此,便打定主意,言语更加殷切。庭芳在这上头都快成精了,准确无误的接受了君子墨全方位的马屁,没看走眼,是个人才啊!
却说房知德带着船队返程,往景德镇扫货。景德镇的灾情没有南昌厉害,可自来种稻子的都在河边。没死多少人,却淹了不少地,若论眼下的惶恐气息,比南昌更甚。故粮价腾贵,衬的不能吃喝的瓷器一文不值。加之朝廷赈灾的粮食未到,沿江受灾,商船更是无影无踪,其中惨像不一而足。用一船粮食换了好几船上好瓷器的房知德心情很是低落。水灾固然可怖,然更可怖的是朝廷的应对。淹死的人不消多说,阎王要收谁都抗争不得。可后续病饿而死的,便是圣上无德了。早先不可着劲儿折腾,何至于今日?
想想修建陵墓所花费的银钱,房知德更是郁卒。走南闯北多年,早不似幼年之天真。年少时被庭芳刁难的问题,始终不能忘怀。朝廷一项工程,倘或是花了百万两,处置不当,民间所损失的便要超过千万两。无它,层层盘剥抢劫,实际损失远远高于朝廷能拿到手的数量,典型的饮鸩止渴。就好比百姓最恨偷粮贼,他偷三个土豆,竟要踩死一路秧苗,运气不好,二三十斤土豆就没了,怎不招人恨?
前些年圣上为了私欲横征暴敛,先太子亡故后才肯罢手。三五年的败坏,至少十五年的兢兢业业才可修复。老天爷帮了三年忙,够干什么?两岸凄楚,刺着房知德的五脏六腑。他在担忧福王的安危,同时更担忧任性的福王能否坐好天下。房知德倚在船上看着滚滚长江,心中无比惆怅。心底不可告人的念头随着长江翻滚——比起不靠谱的福王,他更信任庭芳。年仅九岁就能分辨什么才是真帝王心术的庭芳。暗叹了一声,嫁给绝无可能造反的徐景昌,真是可惜了。换个人,只要不是福王的伴读,他都会抢个拥立之功。然而偏偏是福王伴读,偏偏是福王此生唯一倾泻过感情的臣子。造化弄人!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说的便是顺长江而下的船只了。两日功夫,房知德一行就抵达了松江。庭芳的信要北上,他则要南下。还是寻了徐景昌相熟的那家客栈安顿,气氛却有些不同。房知德暗中警醒,面上不露声色,笑着朝掌柜的拱手:“掌柜生意好呀!有空屋么?”
掌柜的看到房知德,扯出一个笑脸:“院子叫人租了,房老板不嫌弃就住上房,若是嫌弃,就请房老板稍坐,我使人往外头寻去。”
房知德微笑:“上房便上房,横竖我们的人还要看货,多半住船上。”说着压低声音道,“松江可是有事?”
掌柜苦笑:“房老板好利一双眼,实不相瞒,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