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计其庶-第2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老太太与大老爷之间的气氛就相当不美妙了,老太太抬了抬下巴道:“说吧,什么事儿?”
大老爷的火气方才发出来:“那个逆子!公然叫周家舅舅,要不是四丫头伶俐,今日就要出大丑!”三言两语便把周家见闻复述了一遍。
老太太眼神凝了凝,庭芳反应太快了些,物反常即为妖,必有内情!
第28章 喵喵喵
老太太带了好些孩子,自是比大老爷更知道小孩儿是什么样子的。只眼前的事更要紧,便先丢开庭芳,叹了口气道:“你们读书人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道是白喊话?瞧瞧你做的事!一个妾没有人惯着,能张扬到今日的地步?得亏是你撞见,若是亲友去那家铺子听伙计得瑟几句,我们家还要不要见人?眼瞅着孩子们都大了,一个个要说亲了,你闹出个宠妾灭妻的笑话来,谁家结亲愿意找不规矩的人家。世人原就挑嫡庶,你儿媳妇往哪寻去?”
大老爷叫亲娘说的满脸通红,低头道:“我万没先到如此。”谁能想到呢?内阁大人家的孙子,竟自甘下贱的绕着姨娘的兄弟叫舅舅,幸而周家是乃良家子,若是个贱籍奴才,一大家子都不用见人了。便是却不过亲娘的颜面,关上门叫几句倒不妨事,再不济低声扭捏扭捏也好啊!竟就那样大大方方的亲热上了。
实际上庭芳也没想到,她们原先商量的是听到庭树的动静,故意引伙计说话,借刀杀人要伙计告上一状。哪知庭树公开如此,把高妈妈都气的忘了台词,差点忘记挖坑埋庭树!好在庭芳多年来绞尽脑汁刷陈氏,硬是没把上辈子练出的反应能力丢掉,见机行事才又把事硬拧了过来。可见阴谋也不是想搞就搞的,计划周全还得临场反应。要错过这一回,下回想再耍心眼不定等到什么时候。高妈妈亦是想着就惊心,回到家中与胡妈妈说起,都直道菩萨保佑,到底替陈氏出了恶气,大呼爽快!此乃后话。
这厢老太太听了大老爷无力的辩解,不由冷笑:“凡事防微杜渐,便是我说破了嘴皮子你只当耳边风吹过。前日周姨娘还是我叫打的。夫妻一体,你媳妇管不住,你便要管上。你倒好,非但不管,家务尽在怜香惜玉上。过个生日还收份大礼,嫌你媳妇命长怎底?你自己算算,光这几日你闹出多少故事?她没气死真个算心大!”老太太硬忍着气道,“实话告诉你,我是个直性子,你媳妇那样软趴趴的人我是极不爱的!”
“啊?”大老爷呆了,老太太一直对陈氏照顾有加啊!
“啊什么啊!”老太太见儿子四六不着调的模样再忍不住,把手里的茶盏盖儿直直砸到大老爷脚下,怒道,“可再不喜欢我也得想,那是我孙女的娘,那是陈氏家族的千金,布政使的闺女,知府的妹妹!你连装个样子都装不出来,白瞎了混那么多年朝堂!我看庭树不像周姨娘,倒跟你像了个十成十,你也别恼他,先自己抄块木头敲敲脑袋,看能把脑子里的水敲出来。如今倒好,你媳妇熬过去便罢,熬不过去便是与陈家结了死仇,我怎么就养了你个色欲熏心的儿子来!老脸都丢尽了!”
大老爷辩解道:“儿子真没有宠妾灭妻!”
“呸!你是没宠妾灭妻,你就是没良心!人刚给你生了儿子,你就弄个通房进家门,还要个月子婆打点通房的起居。这样没脸皮的事亏你也干的出来。不是我拦着,前日你爹就要捶你!”老太太咬牙切齿的道,“你说吧,前脚弄了个娇娇俏俏的小老婆进门,后脚老婆没熬过去蹬脚走了。谁会说她产后疾?一百个有一百个好说你把她活活气死的!再对上前日太医的话,你想叫人参你爹教子无方么?便是没有今日的事,我也要寻个由头告诉你,那夏什么光的,进门了便进门了,你后院里再出一丝幺蛾子,我就亲去告你忤逆,省的叫你带累了你爹!”
大老爷唬了一跳,忙跪倒在地:“娘请息怒,儿子再不敢了。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你少干些缺德事,不然不叫你气死,也叫你羞死了。”
大老爷忙不住的磕头:“娘且息怒,息怒……”
老太太深吸一口气,喝了口茶,才缓缓道:“今日不想说旁的,只问你,庭树娘两个你打算怎么处置?”
大老爷路上便想好了:“打板子动静太大,叫他往祠堂里跪跪,再抄抄孝经吧。”
提起庭树,老太太才压下的火又腾的冒了上来:“咱们家庶出的比嫡出的多,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不管你们。如今越发不像样了!一屋子庶出的,谁敢去自认舅舅的?不说远的,就说你家二丫头,她姨娘的兄弟在家里来来回回,不比周家在外头更亲近?也不曾公然嚷出来。母子天性,背地里喊个一两声不叫人知道,咱们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儿子出息了还能给亲娘挣诰命呢,可见朝廷并不狠拦着。只当众无视嫡母,乃十恶不赦的不孝!”老太太拍着桌子道,“不孝!永世不得翻身的罪!我名师请着,好纸好砚培着,竟养出个蠢材来!叶府长孙,就这么个德性!便是能读几句诗书,翌日榜上有名,落榜的酸秀才们岂有不翻旧账的?他脑子里装的是马粪吗?”人蠢无药医!她做了什么孽才养出这样的儿孙!你哪怕心眼坏点儿呢!别跟脑袋叫驴踢了似的行吗?
大老爷宦海沉浮,其中利害怎会不知?心中亦对长子无比失望。人笨点无妨,笨人有笨人的活法。规矩守好了,说出去是内阁学士之孙,哪怕没出息,荣华富贵尽够的。可人笨还不守规矩就该死了,现成的把柄,叫人捏住了凭使多少银钱都脱不得身。心里全是悔意,不该啊不该!但凡放点心思在家,也不至于到今天的模样。
陈氏并非刻薄之人,若刻薄了,大老爷未必就不偏向儿子——在他心里儿子还是亲过太太的。然陈氏多年并没有不当之处,他就觉得庭树不可饶恕了。庭瑶正是知道,才设下如此计谋。调皮捣蛋的小事长辈便是在意,至多打几板子算完。唯有把庭树的愚蠢展现在长辈面前才是釜底抽薪。当一个庶子得不到家族资源倾斜的时候,他就已经完了。
事实上大老爷并老太太确实不再对庭树抱有希望。世间有许多规矩不近人情,然自己翅膀还软时便敢公然挑衅规矩,哪怕是读书上头有天赋,将来不定在哪里叫人挖坑埋了,叶家全白费功夫。老太太与庭树隔了一层,想的更多。陈氏十几年都没喂熟的白眼狼,将来又能真为叶家想多少呢?一时又想起庭芜的刁钻,更添恼怒,偏她养的那般东西磨牙!
打定主意,老太太预备晚间就告诉丈夫知道,将来很不必理会庭树。既不理会,便也无须罚的震天响,高高举起轻轻放过。温水煮青蛙,不知不觉将他扔出圈子。不过个庶孙,叶家并不差孙子。别说孙子,方才对大老爷说的那番话也不尽是吓唬,陈氏要真死的不好看,丢车保帅的事她未必干不出来。这就是老太太了,跟着老太爷从乡绅翻到一品,多少风浪没见过?什么手段没使过?平日里乐的慈眉善目,真要对付谁,那是翻脸不认人的,不然何以立足于政治漩涡的京城?
捋清楚庭树,复又想起庭芳着实可疑。打发走了大老爷,招来杜妈妈问道:“怎底那么巧?偏让他老子撞个正着。”
杜妈妈道:“幸而发现的早,再晚几年只怕全京城都知道了。如今大爷还小,世人总不好同小孩子计较。”
老太太摇头:“我不是说这个。俊文打小不爱逛铺子,偏那么巧的去了周家。她们姐们两个,庭瑶打发庭树去倾金锞子,庭芳就能哄着她爹去买首饰。两个丫头弄鬼,瞒的过谁去!”
杜妈妈捂嘴笑:“横竖瞒的过大爷便罢了,有几个人似您这般明察秋毫呢?”大姑娘下手略狠啊!
老太太木了下,不由道:“你大太太,自己不成,教孩子倒一个比一个强。凭这点,我就不好意思慢待她。今日庭芳那句嚷的众人都听见了,我不罚周姨娘都不行;偏还没带出她哥哥,既扇当众扇了庭树满脸,又半点把柄不落,庭树想恼她都没缘由。”
杜妈妈道:“恼有何用?还不许做女儿的心疼娘?说到天边去都是四姑娘占理。我说句托大的话,怪道老太爷疼她,可不招人疼?老太太往日还不服,今日可服了?”
“我正烦恼,你还还招我。”老太太没好气的道,“此事不好怪她们姐妹两个,我却又担心她们走了歪道。算计人的事儿能不做顶好别做,譬如这回,她们做了就要留痕迹,明白的人对景便知道。凡事直道而行才是正理。”
杜妈妈不以为然,直道?陈氏难道没走直道么?庭瑶往日又走了歪道么?谁愿算计亲兄弟,小哥儿难产,将来未必指望的上,她们姐妹通只有一个兄弟,嫁人后全凭兄弟情谊方能在婆家立住脚。不是叫逼的没法儿么?虽是挖了坑,若庭树不往下跳,谁也推不动他。周姨娘并周家嚣张太过,不给主母留情面,自然要被主母系的摁死。姑娘家还是厉害点好。
正说着,人参悄悄的进来,在老太太耳边道:“听老太太的吩咐,使人去东院等着大爷。大爷带了好些蜜饯回来,径直送到周姨娘屋里去了。”
第29章 喵喵喵
陈氏不爱吃蜜饯,上下都知道。可她不爱吃归不爱吃,不管怎样先要嫡母捡了才是道理。不然随便再弄点子什么她爱吃的,打个化胡哨也行啊。老太太只觉得胃阵阵抽痛,养个儿子是蠢货,养个孙子连儿子都不如。随便养的孙女倒是一个赛一个的伶俐。伶俐有屁用啊!尽便宜别人家了!这回不好好治治他们不算完!
庭树并非真不知礼仪,他只是心里有些别扭。固然周姨娘去上房说庭芳是有些不知礼,然分明是大老爷气着太太,却莫名其妙的把姨娘打的半死。往日的温情脉脉似瞬间消失。陈氏不好,他亲娘就要陪葬,就算当日是姨娘的错,次后又有什么错?妻妾之别就如此不近人情了么?想着周姨娘是个爱热闹的性子,偏被禁足。成日关在屋里,闷都闷出病来。偏在此时又来了个年轻貌美的夏姑娘,他再不疼着他娘,竟再没人疼她了。
满心记挂周姨娘,难免忽略了陈氏。况且陈氏娇贵的紧,自己不吃外头的东西也不许他们吃。心情不好,就懒的过那道假把式。说到底他今年才12岁,离四角俱全的年纪还远着呢。谁叫今日他被人盯上了呢?一件小事过了有心人的眼,便是天大的错事了。
庭芳香甜一觉醒来,天已黑尽。昏暗的灯光下,看着陌生的帐子顶,才记起她睡的是老太太的东间。忽觉得身边有人,惊的一扭头,正对上老太爷的眼睛。庭芳的心没来由的漏跳了半拍,她又没有病的要死了,老头守着她干嘛?
老太爷见她醒了,悠然道:“你们两个丫头,到底想要什么呢?”
庭芳脑袋嗡了一下,虽知道雁过必留声,却没想到老太爷亲自堵她。对于老狐狸,庭芳还是怕的。不怕被他知道算计,但怕被他知道些别的。今日的表现可不像九岁多的孩子。
老太爷呵呵笑道:“知道怕了?”
庭芳低头不语。
“旁的我并不想知道,横竖猜也猜到了。无非是各自替各自的母亲出头,我见多了。只有一点,你们是怎么知道庭树管周家叫舅舅的?放了谁做耳报神?”
庭芳松了口气,道:“并没有放耳报神,是大哥的长随怕翻出来吃挂落,悄悄报进来的。此事大大得罪了娘,收拾不了大哥,还收拾不了几个奴才?拿着大哥当投名状,将来好逃过一罚。”
老太爷点点头:“那就合上了。”只要不在自家玩密探就行。至于兄友弟恭之类的,兄不友弟很不必恭了,恭也是装的。人心如此,那些个道德骗骗傻子还行,聪明人谁搭理你。嫡庶之争到如今的份上,虽不至于你死我活,却难善了。只两个丫头的行动有些出人意料的快与绝。
屋子里安静极了,自鸣钟滴答的响声扰的人心神纷乱。过了半晌,庭芳到底没忍过老太爷,道,“我原不想,只大哥哥太糊涂……”余下的话想了又想,还是咽了回去,怎么说都是告状,索性不说。
老太爷终于开口:“前日你们就怄气,为了何事?”
“周姨娘排揎我,我顶回去了。她奈何不得我,只得到一双儿女面前哭。她那小心思我知道,无非是她治不了我,她儿子治的了。大哥哥果然来寻我的不是,竟要我对周姨娘服软。”庭芳苦笑,“我不瞒您,真看不上他。他不想想,凭什么?”
老太爷淡淡的道:“凭他是男,你是女。”
庭芳抬起下巴道:“我不服。”
“世道如此,你不服也得服。”
庭芳被猛的一击,反激起反骨:“外头的世界我没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