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家农庄-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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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大的雨,天色灰蒙蒙的,连着白天都看不清路,疾驰而过的的士溅起很高的水花,少年一手撑着伞,一手抱着孩子,伞被风给刮得倒逆了过来,离着屋檐只有几步了,少年索性丢了伞,弓着身体,快速的跑了进去。
怀里的孩子睡得正熟,少年没带身份证。神色焦急的找到黄牛党买了张去上海的票,这个时间,只剩下了晚上那班火车。
少年拽着车票,坐在了旅客熙攘的候客厅。他的眼里全是血丝,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身体瘦得有些过分。
可能是太累了,他抬眼看了下,离着火车进站的时间还有六个多小时。然后,他就在嘈杂的火车站,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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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逸慈打开了墙头的壁灯,他伸手摸了摸脸,手上全是泪。之后,他梦到那个少年,疯狂的找消失了的孩子,情绪一点点的崩溃。
像是身临其境一样,他能真切的体会到那种心情。
梦里的那个少年,五官说不出的熟悉,就像是年轻时的……自己,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宁逸慈看了看时间,还才凌晨两点,接下来,一直到天亮他都没有再能入睡,那个梦太真实了。
梦里的那种抽痛感让他很不舒服。
这个梦是什么预兆?假如他是那个少年,那个怀里的孩子,到底又是谁?
他有些烦闷的想,那个少年怎么能在火车站就这么睡着了,梦里的火车站,设施还很简陋,时间像是在几十年。
过了许久,宁逸慈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去纠结一个莫名其妙的梦,他压下了那些情绪,稍微收拾了下,外面天已经亮了。
那个奇怪的梦,让他一直心绪不宁,唐琦说想要参观一下他从前读书的学校。他带着对方去母校,他想,也许去那里,他可以想起那段缺失的记忆,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知道,那段几率很大几率不是愉快,但是他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也觉得无所谓。
心里的那种焦躁感一直上升,已经到了不能不闻不问的地步,况且,他自己也想弄明白。
两个人吃过了早饭,宁逸慈就带着唐琦出了门,二十年多后,杉市一中已经大不同了,校门经过了几次翻修,连着里面的建筑也大不一样,除了最右边的那栋状元楼。
每年高三的学生,都会搬到状元楼里,据说那里风水好,出过不少的人才,所以虽然破旧了些,但是却一直没有拆建,怕坏了风水。
因为是周末,两个人进去畅通无阻,学校的跑道和体育场周末会开放给周围健身的居民。
两个人沿着跑道走,唐琦的金发碧眼,在周围都是黑头发黄皮肤的情况下,吸引了不少路人的视线。
“宁逸慈?”
听到有人叫自己,宁逸慈站住了脚步,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戴着副眼镜。
之前他也有想过,来这里会不会遇到以前旧知,不然,也可以问问自己从前。
但是过了将近三十年,只怕是遇见了,别人也未必认识自己。
宁逸慈没想到,还真的能遇见。
对方推了推眼镜,仔细的看了下,“我应该没有认错人吧?”
“您好,我是宁逸慈。”
“我就说,我是你高中的班主任,你不记得我呢?”
从前很多事情,宁逸慈都记不太清楚了,但是也不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他没想到能碰到自己的班主任,“你好,肖老师。”
“我就说,我对你印象深的很,我是教化学的,你那时候是我的课代表,对了,那时候你突然转学了,后来也一直没有你的消息,你现在在做什么。”
宁逸慈是他当老师带得第一届,那时候他才二十三岁,现在他都五十多了,带完了最后这届,他就要退休了,告别三尺讲台。
平时还不觉得时间有多快,在特定的时间,看到特定的人才会发现岁月的齿轮转得很快。
他还记得当年,和班上的学生,吃完了晚饭在球场打篮球,现在他却只能每天饭后散散步了。
老胳膊老腿的,再也折腾不动了,想不服老都不行。
“我当初和我母亲移民去了法国,走得太匆忙,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
肖庆笑了笑,“去了法国,那就难怪了。”顿了下,他把视线放到自己学生旁边的外国美女身上,“这位是?”
“这是我的未婚妻。”宁逸慈说完,又和一边的唐琦交谈了几句。
唐琦看着眼前的老头,没想到对方是宁逸慈的班主任,用着生硬的中文,笑着和对方打招呼,“你好。”
“你好。”肖庆有些诧异,“你还没有结婚,不过也是,国外很多人晚婚晚育。林国威的女儿都很大了,小姑娘和他爸爸一样本事,二十岁就大学毕业了。五一的时候,林国威还和女儿,回来探望了我。他在北京读完了书,就一直留在了那里,现在是个教授了,很能干。我带的那一届,风光全被你们三个小子抢完了,一个你,一个林国威,一个中途插班的学生,长得又高又帅,好像是叫徐霄镝,打篮球很厉害,他可是我们办公室老师,早恋重点关注的对象。”
徐霄镝,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宁逸慈怔了下,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久违了一般。
这个人,是自己以前的朋友吗?
“林国威一直在找你,上次还提到了你,既然你回国了,给他回个电话吧,我刚好有他号码,你们读书的时候就关系好。”
“嗯。”
和人告别后,宁逸慈看着手机上新存的号码,林国威,这个人一直在找他?
那这么说起来,应该对他的事情,很清楚。
宁逸慈按了拨号键,嘟声响了五下,那边接听了电话。
“喂,你好。”
“你好,请问是林教授吗?我是宁逸慈。”他主动报上了自己名字。
林国威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呼吸一哽,手里的试管一下掉在了地上,“你说你说谁?”
“我是宁逸慈,听说你一直在找我,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过了很久,他开始怀疑电话那边有人是不是有人在听,对方终于又说话了,“你这些年,都在那里?你现在,在哪里?”
“我一直在法国,才刚回来,现在人在杉市。”
“杉市是吧?你先不要离开,这个是你的电话对吧,我这两天就来找你,不,是今天就来找你,我现在就去机场,你给我听着,你绝对不能再一声不吭的消失。”
宁逸慈怔了下,他能听到对方的声音的颤抖,呼吸不由一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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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贻林下了班直接回了家,赵世承已经接到了跳跳。
他发现,很多方便,赵世承比他还要细心,对方可正是宜家宜室。
天气太热,陆贻林晚餐弄了两个冷盘,口味也尽量清淡,杉市的夏天温度真让人受不了。
本来今天是周末,他不用去上班,但是才修完了年假,客房部有很多的事,他只好提前去报道,桌子上等着他看的,是堆积如山的报表,全是关于这次装修翻新的。
晚上的温度下来了些,三个人吃完了饭出去散步。
赵世承突然开口问,“三十岁的生日,你想怎么过?”
“啊?”陆贻林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你的三十岁生日,我们一起去旅游怎么样,就去四年前的那家红酒旅馆,带着跳跳一起。”
难道要旧梦重温?但是自己生日不是现在啊,陆贻林想起来了,他简历上的生日,比他实际要大一岁半。
他没和赵世承说过。
陆贻林笑了笑,“我的生日不是现在,我其实也不知道具体的日子,但是大概是在冬天,十一月左右,我也不过三十岁的生日,当初因为要提早读书,赵姨把我改大了一岁多。”
赵世承看着对方,脑子里灵光闪现,要是这样的话,和那个男人离开的时间,刚好对上。
十七岁有孩子,虽然早了些,但是也不是不可能。
赵世承想了想说,“贻林,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你见到了就知道了。”
“我认识吗”
“不认识。”
“那是你认识的人。”难道是赵家的人?
“可以这么说,我才见了他一面。”
那为什么要他去见,陆贻林疑惑的看着对方,见到了就知道了,这么神秘?
“好吧,不过我这两天很忙,要见也只能下班后。”顿了顿,陆贻林又问,“对方是男是女,是美人吗?”
赵世承看着对方,想着两张肖似的脸,笑了下,“你见到了就知道,不过,是个大美人没错。”
赵世承评价这么高,陆贻林还真来了兴趣,“那行啊,我最喜欢美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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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国威从实验室出来,直接定了最近一班的飞机,连着家都没来得及回一趟,就直接打的去了机场。
他害怕,一个不经意,对方又不见了,他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找个二十多年。
他少年时期的好友,宁逸慈,倔强又敏感,他比对方年长一岁,曾经想过要好好照顾对方,但后面都成了泡影。
这是他最大的缺憾。
二十几年前,从那个人开始接近宁逸慈,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是到了最后,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一切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第四十一章
林国威看着眼前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了,对方好像换了一个人,当初身上的那些锐气,全在岁月里被沉淀了下来。
他几乎快认不出来了。眼前的人笑得温润,哪里又以前那个坏脾气的少年半点影子。
他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对方这些年过得不错。
两个人约在宁逸慈入住酒店的餐厅,包间里很安静,是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您好,你是eric的同学吗?”唐琦的性格热情,看到推门进来的人,用蹩脚的中文打招呼。
林国威这才注意到包厢里的另外一个人,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
他下意思的回应对方,“你好。”
宁逸慈的声音淡淡的,“你还没有吃饭吧,我们先点菜吧。”
现在也正好是晚餐的时间,宁逸慈猜想对方才下飞机,可能没有用过餐,这才把相见的地方定在了这里,两个人是同学,也不算唐突。
唐琦侧过脸,眼睛带着笑意的注视着身边的人,当初他就是被宁逸慈这份不动声色的体贴吸引,像是春天的小雨,润物静无声。
林国威有很多话要问,他甚至想拎起宁逸慈的衣领,质问对方这些年都去了哪里,为什么连个消息都没有。不管怎么样,就算当初宁逸慈和徐霄镝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他们两个人也是朋友。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决绝,从此彻底的消失了,一点音讯都没有。
可是因为包厢里有另一个人,宁逸慈的态度又太淡定坦然,林国威暂时按捺了下来,他想听听对方怎么说。
而且眼前的人,对他来说有些陌生。
等待上菜的间隙,唐琦一直找话题和林国威聊天,她的中文说得不好,夹杂着一些法语,但是对方也能听得懂。
话题大多是关于包厢里的第三个人,唐琦笑着告之对方,自己要和宁逸慈结婚的时候,林国威突然就沉默了。
对方既没说祝福的话,也没有有来参加的意愿,只是一味的沉默,唐琦就算是个再开朗的人,也有些无措,她用眼神寻求宁逸慈得帮助。
宁逸慈给了唐琦一个安抚的微笑,桌子下面握了下对方的手,想了想开口问,“我今天去学校,恰好遇到了高中的一位老师,他告诉我你一直在找我,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国威看着对方,声音低了些,“我为什么要找你,你不知道吗?”
看着宁逸慈脸上有些迷茫的表情,林国威说不出的烦躁,他刚准备说话,就听见对方有笑着说,“不好意思,我其实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了,所以才会打电话给你,希望你能告诉我,关于我之前的一些事。”
林国威那些愤怒一点点消失了,满脸的错愕,“不太记得?怎么会不记得,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宁逸慈耸了耸肩,低头看了看手臂上的纹身,笑了下,“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的记忆好像缺了一段,这里本来有个很深的疤痕,我不想让人过多的注意,所以才把它遮掉,我想知道,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国威顺着对方的视线,看着那只刺青了的手,心脏停了一秒,突然明白过了。
他一把拽起了宁逸慈的手腕,“你居然自杀过?!”
对方割过腕,这么多年了,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那种悔恨又弥漫了上来。
当时的那种无力感,过了这么多年,他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曾经要保护他最好的朋友,但却什么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