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画-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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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大是想把她的眼珠子填补自己的眼眶!这畜生,我们早该灭了他,毁了‘上帝’的杰作!——彼得,看看她的骨架有没有散。”那人抑制住自己的喘息和愤怒。
“她的眉骨被马缰勒坏了,鼻骨也碎裂了,也许还可以作备用材料——”
“放弃!不必打捞,她已不完美!上帝不会要一个有瑕疵的头颅!”船篷中的人又喘息起来,然而他的话中却充满某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岛屿上空飞散几只鸟雀,羽毛和鸟粪扑簌簌的落下来。彼得仰脸惊奇地看着,脸色越来越黑:“马太,看这架势,就要动手了!”他的话音刚落,岛屿中心一声枪响,惊散更多的鸟雀扑闪闪的乱叫。
随着几声短促而刺耳的鸣笛,那些打捞尸体的警察纷纷驾艇向岛屿圈过去。水中几颗寒星在闪烁,然而它们微弱的光芒衬得夜更加诡异更加黑暗。
“我们该走了。”船篷里的人冷笑一声,“犹大已经被西门射杀!”
彼得一边全力划桨,一边点头道:“是的,我给西门的组装枪子弹弹头上都刻有螺旋形纹路,枪声比一般的枪声要尖锐一点。而且,如果是犹大杀了西门,不会有枪声——犹大杀人一向都是无声的刀片!”他对自己的推理很有些得意。
翠洲上,一丛阴影巨大的芭蕉下,犹大盯着面前倒下去的人,一边吹枪,一边阴沉的说道:“西门,就凭你也想杀我?”又恶狠狠的透过密林看向西方天空,“可恶的‘上帝’,我犹大为你杀了那么多人,为了那个小畜生,你却要灭我的口吗?”
四野传来警犬的吠声,晃动着刺眼的灯光,警察已经追到。犹大跪下来,从西门的口袋里抓出一把子弹赛进嘴巴里,狸猫一样蹿高伏低,准备突围。
上空忽然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一排梭子弹扫下来,警察的惨叫声回荡在浓密的林中。硝烟四起,照亮了半个天空,一只翅膀烧着了的猫头鹰仓皇的坠入湖中。
犹大的身子被直升机上的强光直射灯照个正着,身边方圆数米的长草向外剧烈地倒伏,他的一只手捂住受强光刺激的左眼,一只手颤抖的捏着手枪,脸庞上呈现出恐怖、憎恨、惊惶,如达芬奇《最后的晚餐》中的犹大一样令人心生厌恶。
直升机上落下悬梯,晃荡着挂在犹大头顶。眼见得警察追上来了,犹大不敢迟疑,身子一纵,抓到悬梯。
一只警犬飞扑上来,咬住犹大的小腿,将他死死拖住。犹大的惨叫声中,悬梯飞快地往上收,一只毛手忽地从机舱里伸出,将犹大抓住,连着狼狗拉入机舱。
那只毛手的主人却是一头巨大的黑熊。它一掌拍下去,将狼狗的头骨打得粉碎,鲜血喷射,这一熊掌也顺带着打断犹大的小腿,他惨叫一声,晕阙过去。
下面的子弹密集地射上来,铝皮机翼上瞬间烧了数十个枪眼。直升机在空中又扫下一梭子子弹,带着黑烟,颠颠摇摇向远方飞掠。
机舱中除了那只黑瞎子,还有一个驾驶员和一个蒙面杀手。杀手端着一把AK47,右手拇指上一只大克拉的非洲血钻血光逼眼,警惕地看向苍茫大地。
“教宗从耶路撒冷来电,让我们务必在中秋之夜夺下《第八碗》!”驾驶员调试着面前不断闪烁,发出警告的仪表,让直升机稳定,“上回在飞机上失手,致使《第八碗》落入西西里黑帮手上,教宗已经很不愉快!”
“听说你们教宗和梵蒂冈教宗的关系很紧张,梵蒂冈甚至可能取缔你们‘摩西五经教’——”蒙面杀手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显然是经过某种特殊训练。
“这些,不是你该问的!你只要收钱办事就够了!”驾驶员的声音不怒自威。
“那么,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人?”蒙面杀手看一眼犹大,问道。
“他是‘拜我教’十二门徒中一个高徒,现在成为名副其实的‘犹大’——他不知哪里触犯‘上帝’,‘上帝’要清理门户!‘上帝’如果知道他没有死,一定不会饶过他!我们倒可以从他嘴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据传,有一件比《第八碗》更有收藏价值的艺术品即将诞生!”驾驶员阴险地笑道。
“那个声称拥有《第八碗》真迹的神秘组织,你们查出名堂来没有?他们果真从西西里黑帮手上夺得了《第八碗》,还是他们就是黑帮的人?传言西西里黑帮一项跨国的大房产生意因为金融危机搞砸了,走私的武器和毒品也全盘被警方查获!难道手头缺钱要卖画?”蒙面杀手推测道,“我虽然只是个杀手,只管杀人,但死在我手上的必须有名有姓!”
“具体这些,等到中秋那晚,自然明朗!”驾驶员显然对他问得太多很不满意,“你们只管镇住拍卖会的现场!防止有人混水摸鱼!”
“我们就是浑水摸鱼的人!”蒙面杀手冷冰冰地哼了一声。
忽然,雷达显示屏上三个亮点剧烈闪动,飞速靠近过来。
“妈的,空军追到了!在莫愁湖跳机!”直升机熄灭尾灯,在夜色中鹞子一样无声地滑翔。驾驶员将系统调成“无人驾驶”,又将犹大和自己绑在一起。
“黑子,委屈你一下!”蒙面杀手在黑熊身上背负一只巨型降落伞。
直升机经过莫愁湖上空时,三个黑色的降落伞飘然落下,在苍冷的湖面如三朵黑莲一样蓬展开来。
第十七章 十二门徒
第十七章十二门徒
三天后的清晨,张若水慌慌张张回到阁楼时,第一眼就看见周李清正晃荡着马尾辫打扫屋子,阳光从木窗格子里洒进来,在她脸上、旗袍上映**几个“人”字。床头柜上摆放着一瓶怒放的雏菊,暗香浮动;窗外传来鸽子“咕咕”的低语声。那一刻,张若水忽然觉得这几日的奔劳与惊惶一下子全然消失,心中填满相见的甜蜜,他摘下礼帽,把手按住竹质门轴,轻轻唤一声:“小李子。”
周李清闻声转过脸来,泪光闪烁:“若水,你可回来了。”她扑上去,双手吊在他的脖子上。
张若水搂住她,把她抱到床上放下,刮她鼻子道:“怎么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我又没死。”
“我不许你再说‘死’字!”周李清伸手指盖住他的嘴唇,“若水,这些天,我一直提心吊胆,昨天的报纸上说,玄武湖上死了好多人,我忽然间就有一种可怕的念头——”
“傻瓜,以后可不能胡思乱想了。”张若水亲吻她光洁的额头,“我不是好好的吗。”
外面传来一声喜鹊的叫声,两人都洋溢在这片刻的欢愉中。周李清想起什么,弯腰从床下拖出一只纸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幅卷好的素描画,打开来,正是那日课堂上张若水为她画的肖像。
“若水,把它挂上墙壁好不好?对了,我给你画的那张也挂上去啊,我觉得阁楼有些沉闷了,尽是木头纹理。”她一边说,一边用图钉将自己的肖像钉在木墙上。
张若水从枕头下摸出那张素描肖像递给她,然后半躺在床上看着她的一颦一笑,微笑道:“呵呵,我们都被‘扶’上墙了。”
“晕死,你当我们是烂篱笆,扶不上墙呢!”周李清退后几步看一看两幅素描肖像,又上前理了理。
她的目光无意间落到床头的那张旧报纸上,通缉令上那个凶手的侧面令她胸口一堵,她敛眉从箱子里又取出一幅毕加索在“蓝色忧郁”时期画的《拿烟斗的男孩》挂上墙,想掩盖住那份陈旧的《法制日报》。
张若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比画上的那个男孩还沉郁,忽然一步上前,将《拿烟斗的男孩》扯下来:“你别这样,我要记住这些,我要像勾践卧薪尝胆一样记住这些**裸的罪恶!”
“若水,你不能总是沉迷在这个案子里!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凶手已经死了——”周李清手上捏着图钉,泪水又下来了,“我求你,忘记过去吧!我每天都在胆战心惊的活着,我好怕!”
张若水看着她,忽然间眼神变得很陌生,冷冷说道:“我绝不会改变我的复仇计划,我一定要查出凶手来!赵教授的死和陆明的死,甚至你哥哥的死,都与我和我父亲有关,我不查出幕后凶手,我觉得自己活着只是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周李清咬着嘴唇不看他,脸转向窗外,泪水扑簌簌的落个不休。张若水也知话说得过分了,轻轻走到她背后,一把揽住她的腰,说:“小李子,我已查出《第八碗》背后有个神秘的组织!相信我,不久这案子就破了,凶手也该浮出水面了!我答应你,到时候我们好好过,生几个孩子,天天看他们在草地上打滚。”
周李清被他后面的几句话逗得破涕为笑,但很快又感伤道:“若水,我不想知道案子的进展如何,我只想要你安全。你答应我,为了我,你要活着。”
张若水微笑着补充道:“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们的孩子们。”
周李清脸色一红,在他肩头打一下:“讨厌,人家跟你说正经事呢!”
张若水大张着嘴,夸张地叫道:“好疼——哦,家里还有吃的吗?我肚子好饿。”他摸一摸肚子,肠胃已经在学外面的鸽子叫了。
周李清忙说道:“有的,上午我正好买了些熟牛排回来,你将就着先吃吧,我这就去给你煲个汤!”说着,欢欢喜喜的去厨房。
在锅瓢碗勺的叮当声中,张若水一边啃着牛排,一边在笔记本电脑上搜寻耶稣“十二门徒”的事迹。十二门徒的名录在《圣经》里记载了四次,次序如下:西门彼得、安德烈、雅各布、约翰、腓力、巴多罗买、多马、马太、亚勒腓的儿子雅各布、达太、奋锐党的西门、及卖主的犹大。
“犹大?”张若水忘记了啃牛排,握牛排的手悬着,又在百度的“大图片”一栏上键入“最后的晚餐”,达芬奇画在米兰修道院餐厅墙上的那幅世界名画在电脑屏幕上呈现。
张若水盯着屏幕上那个“犹大”,忽然觉得似曾相似,尤其是那眼神,与他几次在黑暗中看到的一样阴沉、贪婪、残酷。
他想起那个戴纸面具的不速之客,“他自称是‘上帝’的使者‘彼得’,那么,‘赶尸老人’就是‘犹大’了!这么推论下去,《第八碗》后面的组织至少有13个人!如果加上一个‘上帝’,就是14人了!”张若水捏着下巴陷入沉思。
“为什么彼得让我去杀犹大?”他把食指弯曲着,使力敲着额头;“如果父亲也在那个神秘的组织中,他曾经‘复活’过,难道他是组织里的圣子耶稣?那么那个上帝又是谁?《第八碗》的材料究竟是谁的血肉躯体?他们为什么完成《思想者》之后不去拍卖掉,而要继续追杀那些完美骨骼的人?难道又要制造一幅画或者一幢雕塑?那么,这些雕塑是一个系列吗?那个姚雪琴的面容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系列的问号在他脑海中闪现,然而他却不能推出一个答案来,他痛苦地叹息一声。
“吃饭了!”周李清在厨房欢快地叫一声。
一阵浓郁的清香注入张若水的鼻观,然而他依旧一只手捏着下巴,一只手悬着牛排,似无所觉,他的脑海中一次又一次浮现姚雪琴的模样,那张无暇的脸,曾经谁拥有过?
“若水,快帮我端一下!哎呀,烫死人了!”周李清双手端着一碗鸭煲,嘴里不住地吹着气。张若水接到鸭煲,放到书桌上,然而目光还是散漫着,想着心事。
“怎么了?”周李清把勺子在他面前晃一下。
“没什么,只是觉得一个人很熟悉,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张若水接过勺子,舀一口汤,也许是近日奔波得很,没有多少美味进口,当下“啧啧”说道:“这是天鹅煲吧,怎么这么好喝呢!”
周李清咯咯一笑,抿一口汤:“你又笑话我——对了,最近有个意大利电影上影,我们有空的话——”
“啊!”张若水听她说出“电影”两个字,心中一根弦被触动,把勺子在碗边一敲,勺子立时断裂,“我记起她像谁了!姚雪琴与奥斯卡提名影片《罗丹的情人》中的卡米尔长相一模一样!——除了不是棕色长发!”他激动地大叫。
周李清被他的情绪感染,问道:“卡米尔?就是那个与罗丹齐名的女雕塑家,也是罗丹的情人?后来在精神病院度过了后半生的那个?”
“对,就是她!”张若水起身,风风火火的钻进床下,翻了一会,从里面掏出一本《罗丹雕塑大全》。拍去灰尘,他急速地翻开一页又一页。
“对头!就是这个雕塑!”张若水打个响指,把手指着一个美丽的石雕女人头,“这就是罗丹为情人卡米尔雕的《梦》,姚雪琴的原版!”
“若水,你究竟查出了什么?”周李清见他神经兮兮的,不禁追问道,“姚雪琴就是那个玄武湖上的女尸吗?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