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权力-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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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
当然,这里面新任市委书记段中原的态度想来至关重要,或许,段中原便是介绍老头入党的始作俑者。这位党政一把抓的新贵,乌山经济特区的新掌舵人,必然希望将权力牢牢抓在手中,任命一位对政治地位没有野心的常务副市长,是他所乐于看到的,毕竟他刚刚调来乌山,自希望原来乌山的实力派冒尖儿的越少越好,只怕他巴不得市委班子全部都换成新人呢。
“不过有个事儿不知道您知道不知道。”邓培根声音压得越来越低,就好像旁侧便有人偷听一样,“听我们李局说,王副市长开始说什么也不肯答应入党,就是为您喊冤,老头说了,如果您这么优秀有能力的干部都要被打倒靠边站,那这个组织,令人寒心,这个党,他不入也罢。”
说到这儿邓培根觉得自己不该扩散这些内容,强笑道:“王副市长脾气还真是倔强,不过对您的调查,我们还是得继续,组织原则,怎么能成为谈判交换条件?但王副市长说的对,您委实是清清白白的好干部。现在调查清楚了,对您也算是个好事,给您卸了包袱,您说是不是?”
陆铮微微颔首,却没想到,原来里面还有这许多故事,虽然自己不怕被调查,但这位老人家的回护之情,实在令人感佩不已。
在香港时,老头可从来没表现的和自己多亲昵,也看不出多么欣赏自己,现今,却为了自己不惜在入党问题上讲条件,虽然这也显得老人家在政治上很幼稚,但这份心意,委实令人感动。
邓培根最后又神秘兮兮道:“我还听说,这次乌山地区班子大调整,空出了许多位置,您应该能升一格。”
陆铮笑笑,没吱声。
这段时间,陆铮自不是看起来这般悠闲,只是他在做什么,便是亲密如卫香秀,也完全不知情。
送走邓培根后,回了客厅,陆铮想了想,又拿起了电话……
第五十一章不是冤家不聚首
五洲大酒店西餐厅。
王沪生看着手上的刀叉,突然轻轻叹了口气。
想来很多很多年,他没吃过西餐了,如今,应该想起了幼时在上海养尊处优的生活,一个人生活环境不管如何变化,少年时代的回忆,总是难以磨灭。
“铮子,你这……,太浪费了,我还以为咱俩随便吃口呢。”王沪生摇着头,但看着盘子里的食物,眼神有些恍惚,想来,想起了过去的许多事。
王沪生,已经被正式任命为中共乌山市委委员、常委、常务副市长。
但是他还同过去一样,没有一点架子,除了称呼陆铮的时候用了“铮子”这个比较亲切的昵称,他还是以前那个淳良谦逊的老人。
“下不为例。”陆铮笑着说。
王沪生轻轻叹口气,说:“是啊,你也马上要下去了,以后咱俩单独吃饭的机会可不多了。”看来对这个小友、忘年交,他很有些依依不舍。
陆铮笑道:“我倒是想时时和您吃吃喝喝,可就怕有人说咱们拉帮结派,我这人又爱出风头,爱惹事儿,您呀,以后避我都来不及呢。”
“什么吃吃喝喝?酒肉朋友啊?!”王沪生笑着斥了陆铮一句,对这个小友,他也实在没办法。摇摇头,说:“你下去后,可不能再这么干了,要多注意影响,基层不像市里,最怕的就是唾液星子,啊,你在基层待过,我这个老家伙倒是班门弄斧了。”说着就笑。
放下刀叉,王沪生用很认真的口气:“说我拉帮结派我不怕,我建议你下去,一再向中原书记推荐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很能干,管一方土地才能人尽其才,我也相信你,能干出一番成就。”
陆铮收了笑容,缓缓道:“我明白的,谢谢您的信任。”
王沪生就微微一笑,说:“我也不怕被你牵连,你对玉功主任怎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虽然因为你总去看望他,外面还有流言说你和玉功主任经济上有瓜葛,有问题。但你却不避嫌,年青人,能重情重义,很难得。中原书记虽然没明说,但我看得出,在这一点上,他也很欣赏你。”
说着话王沪生轻轻叹口气,“不过,很多事,该注意的影响还是要注意,众口铄金啊。”
陆铮默默点头,能明显的感觉到,沪生市长入党后,反而没有了以前那种闲云野鹤的悠闲情怀,好似,一种莫名的压力在吞噬着他。
加官进爵,对于他来说,又到底是不是好事?
……
从西餐厅出来,踩着厚厚的红地毯走在长长走廊中,前方转角中餐部大堂门口,转出条人影,差点和陆铮撞上。
“联营?”陆铮反应比一般人都快,先笑着伸出了手。
从中餐部走出来的正是冯联营,和陆铮微笑握手之余也见到了王沪生,忙笑着跟王沪生打招呼:“王市长,您也在。”
王沪生微微颔首,做个手势,示意陆铮和冯联营两人聊,他则走向了电梯间。
“我先送沪生市长上车,回来跟你聊。”陆铮说完,便追了过去。
冯联营看着两人背影,眼里闪过一抹深思。
从很久前,陆铮那次在百乐门夜总会半真半假醉酒的时候便对他预警,言道乌山将会有大变动。
当时,便是张玉功主任也没有嗅到一丝风,甚至冯联营差点就以为陆铮说的是酒话,谁知道半个月之后,中央调查组便进驻了乌山,彻底改变了乌山的政治态势。
现在,陆铮又搭上了王沪生这条线,难道?王沪生是上面看好的未来乌山一号的接班人?
可是,王沪生年纪不小了,在经济特区,中央一向喜欢启用年富力强的少壮派干部,比如中原书记,今年还不到五十岁,就算干一届吧,沪生市长到时怕也快到退休年龄了,这,接的是什么班?
还是,中原书记只是来乌山过渡一下?但又不像,党政一把抓,怎么看,也不像仅仅是暂时来稳定局势的样子。
就在冯联营胡思乱想的时候,陆铮走了回来。
“怎么样,工作有安排了吧?”冯联营早就收到风,陆铮会被再度启用。
冯联营现在处境挺难,同样也是因为张玉功的关系,虽然没有被暂时停职,但由劳动人事局局长变成了老干部局局长,在组织部副部长排名虽然仅仅列于常务之后,但基本被架空,新分管的工作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除了照顾老干部生活,还有什么党员电教中心、党史研究会等等工作。
所以他现在内幕消息来源实在有限,并不太清楚陆铮的事。
陆铮笑道:“差不多了,但还是等组织上明确吧。”
努努嘴,陆铮问:“和谁吃饭呢?”
冯联营叹口气:“陈卫东。”
陆铮略一思索,奇道:“是中原书记的秘书?”
“就是他。”冯联营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陆铮说:“那,你还是进去吧,叫人等,不好。”
冯联营摇摇头,说:“没事,有人陪他,我胸闷,出来走走。”指了指斜对面的咖啡屋,“进去喝杯咖啡?”
陆铮就笑着点点头,心里,却轻轻叹口气,难怪冯联营气闷,本来是乌山最炙手可热的中层干部,现今,却要伺候不知道哪里来的别人的秘书,境遇反差之大,怎不令人叹息。
仕途,有时真是时也命也,跟错了人,那只能怨命。比如刘保军吧,本来跟冯联营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而现今,上升势头很明显,看起来,好像比冯联营更有前途。
不过冯联营在上面有点根底,现在的困境应该只是暂时的。
想着,陆铮便拍了拍冯联营肩膀:“联营,你要需要我帮忙,就和我明说。别的事我帮不上忙,小事总是可以的,比如那个陈卫东,用不用我现在就进去喝趴下他?”
冯联营怔了怔,随即微笑,说:“现在用不到,以后吧,说不定真的需要,到时你可别推脱。”陆铮话里的意思没那么简单,冯联营自能听得出。
进了咖啡厅,两人坐在一个四下无人的角落,说话方便点。
“我要下去了,应该是最穷的县。”品着咖啡,陆铮突然说。
冯联营一愣:“青龙?”
陆铮微微点头。
冯联营盘算了一下:“嗯,刘平南暂时闲置,马卫国升了县委书记,听说部里老张要下去干县长,你是第三把手?”随即就苦笑:“你跟马卫国好像不大对付吧?这个位子可不好干,不过比在市里强,市里,尤其是你们委,主任都常委把着,不如下面发挥余地大。你能力不用说了,在广宁,要不是急了些,现在早就出成绩了,江海燕那套东西,还不都是学的你?”
说着就摇头,“就是奇怪,中原书记不了解情况,老汪应该清楚吧?马卫国当初可是抓了人整你的黑材料呢。非把你们凑合一堆,不怕出问题么?”他嘴里的老汪便是市委副书记、组织部部长汪四喜。
陆铮就笑:“和汪部长关系不大,我自己也争取了一下。”
冯联营怔住:“你主动要求的,下青龙?在马卫国手底下做事情?”
陆铮说:“也不算他手底下吧,和他搭班子,他管党,我管政,你们部里老张去明溪了,下青龙干县长的是我。”
冯联营又愣了下,随即笑道:“那真得恭喜你了!来,咖啡代酒,我敬你一杯。”实在没想到,陆铮一点没被玉功主任牵连,反而高升了。
这个陆铮,真的太不简单了。
只是冯联营还有丝疑惑,为什么陆铮,主动要求下青龙?
冯联营随即认真的说:“铮子,我拿你当朋友,有些话我事先得跟你讲,做人不能意气用事,尤其是咱们从政的,不能赌气,你下去是下去,别想太多别的,干出名堂最重要。青龙穷啊,还有一部分地区的群众不愿意解散公社,情况很复杂,咱别下去了为了赌这口气和人较劲就瞎折腾,最后祸害的是老百姓,也会害了你自己。”
“我可能语气重了些,但都是心里话,你自己琢磨琢磨。”
陆铮却没想到冯联营会同自己讲出这么一番话,不由有些吃惊。搞党务的,年复一年,工作内容几乎就是琢磨人、斗争人,以前可想不到,冯联营还有这样的心思。
陆铮微微点头:“联营你放心吧,就是因为青龙穷,我才要下去,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冯联营笑笑,说:“我也觉得我是瞎操心,刚刚的话,你可别介意,因为我突然想起个朋友,和你很像,但他就是这么栽的跟头。其实细想想,你可能比他还傲,但比他能力强得多,所以说,我就是瞎操心。”
陆铮就笑,说:“联营,咱俩就甭客气了,也不用解释这么多,你能跟我说这些,说明你拿我当朋友,而且你说的不错,我想给青龙带来些改变不假,顺便给我这个老对头下下眼药也是真的。你不知道,我好几个对头都跑青龙去了,我这次下去,就是想把他们一勺烩。”
冯联营无奈苦笑:“你呀,就整天开玩笑吧。”自然觉得,陆铮是说玩笑话。
陆铮举起见底的咖啡杯:“咱走吧,别叫那个陈卫东等着急了,联营,咱互相珍重。”
冯联营轻轻颔首,“你也一路顺风!”
……
1985年12月初,陆铮被任命为中共青龙县委委员、常委、副书记,提名为青龙县人民政府县长候选人。
第三卷经略燕山
第一章不倒翁VS青龙帮
青龙县,穷山恶水,土地贫瘠,从前朝,便渐渐成了贫困的代名词。提起青龙,人们想到的第一个字便是“穷”,在冀东平原,更早有“嫁女不嫁青龙郎”的民谚。
青龙人,则将自己的家园戏谑为“天无三日好,地无三里平,人无三分银”,近年,又渐渐演化为“种了几片坡,还不够一锅”,用来形容青龙土地之贫瘠。
虽然乌山被列为沿海经济开放城市,邻县这几年都在突飞猛进发展,但青龙,却仍然是那个贫困落后的青龙,改革春风好似被完全隔绝在环抱青龙的层峦叠嶂之外。
青龙县委大院,却是刚刚建好的五层楼,气派高大,顶楼楼檐正中,国徽在烈日下闪着耀目的光芒。
办公楼五层县委书记办公室,马卫国喝着茶水,旁侧县委常委、组织部部长郝白山汇报会在明天下午召开的宣布新县委常委任命的干部大会的筹备情况。
沙发上,县委副书记、常务副县长谭悟思笑着问:“卫国书记,您跟陆县长共事过,听说,他这人脾气很大,是不是真的?”
谭悟思还不到五十岁,但文革受过冲击加之这些年太操劳的原因,背微微有些驼,瘦瘦的长脸上皱纹挤成一团,橘子皮一般,又好像旧社会的痨病鬼,看起来一阵风都能把他吹散架。
郝白山瞥了谭悟思一眼,老谭在青龙十几年了,在常务副县长的位子上也有七年了,本来这次刘平南折戟沉沙,老谭在市里很是活动了一番的,却不想,还是被人顶了。按理说,老谭心里应该很不服气,可这个痨病鬼,一向城府深的很,脸上,半丝不满也看不出来。
马卫国微微一笑:“陆县长下午到,你还是自己认识吧,很能干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