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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高山下的花环-第7部分

小说: 高山下的花环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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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的副指导员……
    越南北部山区,草深林密,路少坡陡。杯口粗的竹子紧紧挤在一块,砍不断,
推不倒,硬是象道道天然屏障。芭茅草、飞机草高达两米以上。草丛中夹着杂木,
杂水中盘着带刺的长藤。节今刚过“雨水”,这里的气温竟高达三十四、五度。这
一切,都给我们急速穿插的尖刀连带来不可想象的困难。
    我们心急火燎地沿无路可寻的山沟插进,只见尖刀排在前面停住了。跟上去一
看,面前是三米多宽、两米多高的木薯林,钻过去无空隙,爬上去又经受不住人。
靳开来手持傣家大刀,左右横飞,为全连砍通道路……
    这时,营长在报话机中呼叫,问我们九连的位置,梁三喜忙展开地图,现地对
照。一个扛着八二无后坐力炮的战士凑过来,瞧了几眼地图,一下用手在地图上指
点说:“在这儿,错不了,这就是我们九连的位置。”
    梁三喜点了点头,看了看眼前这位昨天下午刚补进我连的战士,便对着报话机
向营长报告了九连所处的位置。
    报话机中传来营长焦急的声音:“太慢!太慢!加快速度!要加快速度!”
    “是!”梁三喜回答营长后,站定身对全连命令道:“把背包、多余的衣服,
统统扔掉!尖刀排继续头前开路,二、三排和连部的同志,协助炮排携带弹药!”
    战土们立即照办了。粱三喜的决定无疑是十分正确的。步兵排每人负重六十多
斤,炮排每人负重九十多斤,要加快穿插速度,是得扔掉一些不急需的玩艺才行呵
! 当这一切办完之后,梁三喜问眼前那位识图能力极强的战士:“你,是从哪个部
队调来的?”
    “北京部队。”
    “叫啥名字?”
    “嘿,说名字一时也记不准。我们刚补进来的十五名同志,就我自己是从北京
部队来的。干脆,就叫我‘北京’好了。”
    这自称“北京”的战土,稍高的个头,长得挺秀气,浓眉下的眼睛一闪一眨,
热情,深邃,奔放。显得煞是机灵聪敏。
    “那好。你就跟在我身边行军。”粱三喜说。显然,他已觉得身边极需这位很
有一套的战土。
    我们加快了穿插速度。在通过一道山梁时,又两次遇到小股敌人的阻击。仍是
由梁三喜率三排断后掩护,我们很快就甩开了敌人,拼死拚活地往前插……
    营长不时地在报话机中询问我们的位置,每次都嫌我们行动迟缓。
    下午三时许,营长又一次呼叫我们。战土“北京”又很快在地图上找到了我们
的位置。
    梁三喜向营长报告后,报话机小的营长火了:“师、团首长对你们行动迟缓极
不满意!极不满意!如不按时抵达指定位置,事后要执行战场纪律!执行战场纪律!!
喊赵蒙生过来对话。”
    梁三喜移动了一下,我蹲到报话机边。
    “赵蒙生!赵蒙生!你战前的表现你清楚!刚才军长在报话机中向我询问过你
的表现!你要当心,要当心!政治鼓动要抓紧,要抓紧!不然,战后你跳进黄河洗
不清,洗不清!……”
    我的头皮又嗖嗖发麻。梁三喜推开我。
    “营长同志,政治鼓动很重要,很重要!但是我们没空多啰啰!有啥指示,你
快说!”
    “梁三喜,你别嘴硬!战场纪律,对谁都是无情的!”
    营长的喊话停止了。从尖刀排位置折回身来的靳开来,牢骚开了:“娘的!让
他们执行战场纪律好了!枪毙,把我们全枪毙!他们就知道用尺子量地图,可我们
走的是直线距离吗?让他们来瞧瞧,这山,是人爬的吗?问问他们,路,哪里有人
走的路! ……”
    “副连长,少牢骚!”梁三喜额角上的青筋一鼓一跳地蠕动着。
    梁三喜厉声对战士们命令:“武器弹药携带好,每人留下两顿饭的干粮,另外
是水壶,水壶绝对不能丢! 其余的,统统扔掉!”
    …………
    没有亲身经历这场战争的人,压根儿想象不出我们这尖刀连在穿插途中的窘迫
之状。为争取按时抵达指定地点,我们冒着热在亚热带高山密林中穿行,上山豁出
命去爬,下山干脆坐下连滑加滚,一个个衣服全扯碎了,身上青一块、紫—块……
    太阳沉下去了,四周影影绰绰,我已辩不出东西南北。腿早已不打弯了,我跟
着大家死死地往的窜。当听见梁三喜说已到达指定位置时,我一头栽倒了。
    梁三喜架起我做惯性运动。我定了下神,见全连绝大部分战士也都倒在了地下。
    粱三喜边架扶着我边命令:“都起来,互相协助,活动一下。”他突然松开我,
轻声呼唤,“小… 金,小金!”
    我一看,只见司号员小金栽倒在面前的草丛中。
    梁三喜晃动着小金:“小金!金小柱……”
    听不见小金的声音。
    我和梁三喜忙把小金身上的装备卸了下来:冲锋枪、子弹带、十二枚手榴弹、
飘着红缨穗的军号、两包压缩饼干、水壶。另外,还有沉重的四发八二无后坐力炮
弹… 显然,这是他在穿插途中,遵照连长的指示,从炮排战友身上,背到了他的
背上……
    梁三喜坐下把小金扶起,让小金倚在他怀中。他取过小金的水壶晃了下,听见
有点响声,便将水壶对上小金的嘴:“小金,醒醒,喝点水……。
    小金嘴唇紧闭,毫无反应。
    我忙给小金做人工呼吸,但无济于事。
    我用手一模,小金的心脏巳停止了跳动!
    梁三喜眼中涌出滴滴泪珠。他用毛巾擦拭着小金脸上的泥垢和汗渍。小金那长
长的睫毛垂了下来,胖乎乎的两腮上,各有一个浅浅的小酒窝……
    他还没来得及为全连进攻吹响冲锋号,他没能杀敌立功,就这样安详地睡去了,
永远地睡去了。
    事后,我反复想过,如果小金不给炮排背那四发炮弹,他也许不会……也许因
为他太年轻,也许他的心脏或身体的某个部位本来有点小毛病,使他承受不了如此
剧烈的穿插。啊,这位不满十七岁的士兵是累死在战场上的!
    此刻,我抚摸着他那圆鼓鼓的手,抽泣着。我下连后,就是这双手,曾天天早
晨给我打好洗脸水,把牙膏都给我挤在牙刷上;就是这双手,曾给我一次次的洗军
装;也是这双手,在那“十公里全副武装越野”时,将摔倒的我扶了起来……我年
龄几乎比他大一倍,可我……小金呀,原谅我吧,我不会是个永远都不称职的指导
员,更不会成为“王连举”!
    战争期间,时间是以分秒计算的。当我们到达364 高地前沿时,已是晚上八点
零二分。比上级指定的到达时间,误了122 分钟!
    然而,我们九连是问心无愧的。



 
  
                 七
    梁三喜命令各班检查了装备,武器弹药没有丢损。只是大部分战土已把水壶和
干粮全仍在穿插途中了。他让各排把仅有的干粮和水集中起来分配。吃了一顿半饥
不饱的共产式的“大锅饭”之后,全连基本上粮尽水绝了。
    我的水壶和干粮也在穿插途中扔掉了。梁三喜塞给我半包压缩饼干我没接,我
瞒他说自己还有吃的。他把小金留下的水壶硬是塞结了我。我怎忍心喝小金留下的
水啊!我把那半壶水连同小金为炮排背来的四发炮弹,一起交给了炮排……
    夜,黑得象看不到边、窥不见底的深潭。
    山崖下的灌木丛中,粱三喜召集各班、排长围拢在一起,研究下一步的行动。
他在暗夜中铺开地图,借着圆珠手电笔那圆圆的光点,用手点了点由无名高地和主
峰两个山包组成的364 高地。接着,他让那位带路的华侨,谈一谈364 高地敌人设
防的情况。
    我们的向导,是位三十四、五岁的庄稼汉。穿插途中,我们派两位体格最棒的
战士空手拉扯着他,才使他和我们一起赶到目的地。他是在越南当局反华、排华时
蒙难回国的,他原来的家离这364 高地不远。但遗憾的是,他对敌军事方面的布防
所知甚少。他仅告诉我们,从七四年春开始,就看到有越南鬼子在前面的两个山包
上构筑碉堡和工事。别的,他啥也不知道了……
    面对敌人苦心经营的364 高地,大家思忖着。
    粱三喜已把战土“北京”视为连里的“高参”。此时,他对挨在他身边的“北
京”说:“‘北京’同志,先谈谈你的想法吧。”
    “那好。我先谈点不成熟的设想,以便抛砖引玉。”战士“北京”说,“我连
现已脱离大部队,孤军楔入敌腹。在缺乏强有力炮火支援的情况下,要攻占面前的
两个山头,谈何容易!敌人居高临下,以逸待劳,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这就决定了我们的打法,切莫强攻,必须巧取。”
    “说得很有道理。”梁三喜催促,“继续说下去。”
    “现在我连已断粮缺水,一时又不能补充,行动必须迅速。趁敌尚未察觉我们,
我建议战斗不应在明日,而宜在今夜展开。先拉开一个小小的战斗序幕。”
    “序幕?”梁三喜问。
    战士“北京”按上说:“对。孙子云,‘知己知被,百战不殆。’这小小的序
幕是:一、先设法破坏敌阵地前沿的雷区,撕开一道豁口,以便全连接敌;二、以
步兵排实施火力佯攻,引敌暴露火力点的位置,三、我炮排和步兵排的爆破组,借
暗夜接近敌火力点。在隐蔽好自己的前提下,离敌火力点愈近愈佳。这样,待明晨
拂晓,便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无名高地,取得立足点。然后,才有可能考
虑下一步。”
    想不到这年轻的战士“北京”,竟对兵家之事如此谙熟,我颇有些折服了。
    大家小声议了一陈,一致认为战士“北京”的设想,切实可行。
    这时,“北京”又说:“入伍后,我一直在步兵连八二无后坐力炮班当战士。
在北京部队时,我参加过几次师里组织的山地进攻实弹演习。要讲摧毁敌火力点,
‘八二无’堪称一绝。它最大射程一千米,绝就绝在进行肩炮直瞄发射时,我们可
以把炮口当刺刀!山地作战,每块岩石下都可隐蔽白己。我打过多次百米内肩炮射
击,根本不需瞄准,其准确程度如同把枪口直指敌人的肚皮,百发百中。眼下,我
们是山地攻坚,如果采用远射程射击,倘若一炮打不准,敌碉堡里的机枪饶不了冲
锋的步兵战友!我看,四○火箭筒也定要在百米、甚至是五十米、三十米的距离上
发射,做到弹无虚发。可别小瞧越南鬼子,他们打了多年的仗,拚起来是些亡命徒!
因此,我们非得冒风险,下绝法子治他们不可! ”
    梁三喜说:“‘北京’同志说得十分有理。‘八二无’和四○火箭筒发射时要
近些,再近些!必须做到—炮摧毁一个敌碉堡!不然,后果大家都清楚。一排长,
行动还是从你们尖刀排开始,你们先用成捆的手榴弹,引爆敌人的地雷……”
    靳开来急不可待:“娘的!说干就干!先来十捆手雷,每捆十枚!”
    梁三喜按住要行动的靳开来,又周密地进行了具体分工。
    末了,梁三喜对我说:“指导员,战斗要提前打响,按说应该报告营里。可在
敌人鼻子底下用报话机呼叫,那就等于把我们的行动报告给了敌人。你看怎样?”
    我当即说:“不必报告了。两座山头反正得我们去攻,早攻下来总比晚拿下来
好!”
    战士“北京”说:“指导员说得极是。将在外,君命可有所不受。”  行动
开始了。
    靳开来率尖刀排把一捆捆手榴弹甩往雷区。随着手榴弹的爆炸,引来阵阵地雷
的爆炸声……
    迎着爆炸后呛人的梯恩梯味儿,全连在炸开的豁口上,迅速、安全地爬过了雷
区。
    这时,实施火力佯攻的三排,轻、重机枪早已一齐响起来。无名高地上敌各处
的火力点喷吐出火舌。刹时间,山上山下一片枪声……
    我默数着敌火力点,对梁三喜说:“十二个,有十二个敌火力点。”
    “不,还多,最少是十三个。”
    按打响前的分工,梁三喜和我各带炮排的两个班和步兵排组成的爆破组,从无
名高地左右两侧朝前运动,去潜伏到敌人的碉堡下。
    靳开来和我一起行动。有他在,我心里坦然多了。此时,他这炮排长出身的副
连长,手握着火箭筒,身背着火箭弹,跃跃欲试要去炸碉堡了。
    三排的轻重机枪打打停停,各处的敌碉堡不时喷吐出火舌,为人们指引着行动
的目标……
    我正向前爬着,靳开来扯扯我的衣服,悄声对我说:“别慌,你跟在我后面!”
    近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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