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死之坚强-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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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赶啊，年三十的下午才回来，再晚一点顾太太又要发脾气了吧！”张大姐就住在顾浩宁楼下，她有轻度的神经衰弱，最怕的就是深更半夜的楼上突然传来摔盘子砸碗的声音。
“嗯，不会的，不会的。”顾浩宁听出来了张大姐的抱怨，只能支吾着掩饰过去。
“不过，这几个月，好像是消停了些！”张大姐看着顾浩宁有些尴尬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了，就笑着提了一句，“我看到你爸妈好像过来了，代我向你父母问个好啊！”
“好的，谢谢！也祝您新年快乐啊！”
“呵呵，新年快乐新年快乐！祝你们赶紧抱上一个胖娃娃！”
顾浩宁苦笑着看着张大姐的背影，他和林若琪都快要离婚了，还生孩子？那不是造孽吗？
拖着行李，顾浩宁一步一步往家里走着。其实他这次去泰国本来行程安排得很简短，早就可以回来的。可是，他实在不想面对林若琪，所以，一直拖到今天下午才飞回来，只为了陪两位老人过个年。
顾浩宁的父母和妻子林若琪的父母是世交，他们俩从小就住在一个大院里。从他记事起，那个只比他小半岁的林若琪就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口一个“顾哥哥”的叫着。一会儿让他给捉个蚂蚱玩，一会儿让他爬上树给摘个玉兰花，稍有异议小公主就哭得昏天黑地的，搞得他特别心烦，想着怎么着咱也算是一个堂堂的男子汉吧，成天被一丫头片子呼来喝去的叫个什么事儿啊？所以有几次顾浩宁都故意逃开她去找那些男孩子们玩，可结果每次都少不了父母的一顿竹笋炒肉。没办法，自己爹妈只生了个儿子，就把朋友的闺女当宝，只要“林妹妹”眼泪汪汪的一告状——“顾哥哥欺负我”，他的世界末日就到了。
就这样，他和林若琪“青梅竹马”的一路走来，幼儿园，小学、中学、甚至大学，两人都是在同一个学校。一直以来，他都把林若琪当妹妹看待，直到她对他的称呼由软软的“顾哥哥”便成了含羞带怯的“浩宁”，并从此以“顾浩宁女友”的身份自居，他这才迟钝的发觉昔日的黄毛丫头已经变成了亮丽的青春佳人，并在不知不觉中占满了他每一寸的生活空间。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面对林若琪的强势占位，顾浩宁渐渐从愕然到接受。毕竟十几年的朝夕相处，就算两人之间没有如火如荼的恋情，也总算是有细水长流的感情。于是，在双方父母的推波助澜，极力撮合下，大学毕业后他们就组成了家庭。当时，顾浩宁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场婚姻，竟成为了后来他们灾难生活的开始。
原来，林若琪一直都认为他们之所以能在一起，那是源于十几年来她对顾浩宁“孜孜不倦，坚定顽强”的执着追求，所以一旦结婚修成正果，她就再也不用“委曲求全，忍气吞声”了。于是，她的娇蛮任性从此展露无疑，稍有不如意就对顾浩宁摔门、扔东西，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遍地狼藉。
开始时顾浩宁只当是女儿家小孩子心性，想着刚结婚也是有个磨合期的，因而每次都尽量忍让，低声下气的赔小心给笑脸，只为息事宁人。岂料林若琪却越来越过分，有时在外人面前也不管不顾的对顾浩宁肆意责骂，让顾浩宁颜面尽扫，尊严全无，沦为亲友同事眼中的笑柄。
三天两头打打闹闹哭天抢地的生活已经磨尽了顾浩宁对这场婚姻所有的耐心和信心，让他疲惫不堪，厌倦不已。所以两年前顾浩宁出差欧洲前就已经决定了和林若琪离婚，谁知出差期间突然接到了林若琪父母意外身亡的消息，他只能匆匆回国陪林若琪……
沉思间，顾浩宁的上衣口袋里一阵震动。他拿出手机，是他的律师朋友肖平。
“浩宁，你要我帮你准备的离婚协议书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来我办公室拿吧？”
“谢谢！我年后过去办吧。到时候联系你？”
“好。”
顾浩宁挂断电话，已经走到了家门口。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按下了门铃。
第十章 除夕（4）
合家团圆的除夕夜，外面鞭炮大响，烟花绽放，可顾浩宁的家里，却是一片压抑的沉默。
看着顾浩宁对林若琪不冷不热的样子，顾浩宁的父亲有几次都想发作了，可又被老伴用眼神制止住了。顾父心里也想着这怎么说也是大年夜的，总不能让一家人在这种时候红脸吧，于是他也只能暗暗的压制住自己的不满。
看着顾浩宁冰冷的脸色，还有两位老人欲言又止的无奈和黯然，于小枫知道，她最好的选择，就是安静的离开。这样，大家或许都能好过些。
吃了饭，收拾完碗筷，于小枫努力的调整好表情，微笑着对顾浩宁和他的父母说：“爸，妈，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就让浩宁陪着你们守岁吧！”
回到卧室，关上房门，于小枫的笑容，才一丝一丝隐去。她缓缓的靠着门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两行泪水，静静的滑落下来。
清冷的月光，默默的倾泻在于小枫的身旁，停驻在离她一寸之遥的彼端。于小枫看着那微弱的光明，唇边滑过一丝淡薄的笑意，她的希望，总是像这样，仿如近在咫尺，却其实远若天涯。
于小枫在成为顾浩宁的翻译之前，就已经见过他了。
她还记得，那是2004年1月8日的下午，她像往常一样去超市购物，却在买完单之后被两个超市保安拦了下来。那两个保安非说亲眼看到她刚才在货柜那里挑选鸡蛋的时候砸坏了一盒，要求她赔偿，但于小枫根本就没有做过这件事，她起初以为是误会，连忙解释，后来才发现那两个保安根本就是故意找茬，不但不听她的解释，还对她动手动脚推推搡搡的。
就在于小枫手足无措时，亲切的中文，突然在耳边响起——“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于小枫转头一看，一个高大俊朗的中国男人站在她的身边，剑眉星目，气度非凡。他自然的把于小枫护在身后，眼睛直视着面前那两个膀大腰圆的阿拉伯保安，他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威严气势让那两个保安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
“他们，他们冤枉我砸坏了鸡蛋，非要我赔偿，但我根本就没有！”于小枫极力忍住眼底的泪，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她虽然早就知道在法国多少还是存在对中国人的歧视，但没想到会在光天化日之下碰到这种事情！
“让他们拿出证据来。超市里面一般都有摄像头的，如果真发生了这种事肯定有监控记录。让他们调出来看，否则就告他们污蔑！”这个高大的中国男人就是顾浩宁，他是来法国出差的，并不会说法语，只能给于小枫出谋划策。
他沉稳的话语让于小枫也渐渐镇定下来。她按照顾浩宁的意见把这段话用法语给两个保安扔了过去。果然，那两个刚才还一脸嚣张的保安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了，对着于小枫咕哝了几句，就摆摆手让她走了。
“没事了吧？”顾浩宁陪着于小枫一起走出超市。
“嗯，他们说那个地方摄像头拍不到，是个死角，这次就算了。”刚刚被保安折腾半天于小枫都忍着没哭出来，可顾浩宁一声温暖的问候，却好像一下把她所有的委屈和心酸都引了出来。于小枫提着沉重的购物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落。
正当顾浩宁站在于小枫身边不知如何是好时，一辆雪铁龙在他们面前噶然停住。车里走出一个笑得一脸灿烂的帅气男子，调侃着有些尴尬的顾浩宁，“不是吧，老大，怎么才一会儿功夫你就招惹上一女孩，还把人家给整哭了？”
“你瞎说什么呢！”顾浩宁刚开口，于小枫就急急的解释了起来，“你误会了，刚刚超市的保安找我麻烦，是这位先生帮了我！”
于小枫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背擦干眼泪，红着脸转向顾浩宁，“对不起，都还没跟你说谢谢呢！刚才真是太谢谢你了！”
“没事！你住在哪里？需要我们送你一程吗？”顾浩宁温言问着于小枫。
“不用了，我就住在附近，走两步就到了！”于小枫连忙摆了摆手。
“那好吧，我们走了。”顾浩宁看着于小枫还弥漫着水雾的眼睛，轻轻一笑，“在异国他乡，难免遇到这种事情，坚强一点，过去了就别多想了！”
顾浩宁的微笑，清浅优雅，一双明目，如秋水寒潭，深邃沉静。在他柔和的目光下，于小枫的脸颊似有一阵灼热拂过，她的心一颤，笑容不禁有丝腼腆，原本清雅的声音，竟夹杂了几许暗哑——
“知道了，谢谢！”
第十一章 除夕（5）
还记得有一次她在一个法国餐厅洗餐具，连续工作了五个多小时的她不小心摔了一个杯子，尖锐的玻璃划伤了她的手掌，她却连包扎都来不及，任由鲜血一直流淌着，默默的听着老板粗野的训斥。大概有十多分钟吧，当老板终于止住怒骂，她的同伴帮忙找出纱布给她包扎时，她的伤口，已经疼得都麻痹了。
从小，她就知道自己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要学会独立，学会坚强，学会把所有的脆弱，所以的伤痛都隐藏起来，勇敢的承担自己的错误，因为，没有人会挡在她的身前。
可是，就在那天，当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孤立无援的她，顾浩宁却突然像天神一样出现在她的面前，那么自然的把她护在身后时，当每次过马路，顾浩宁总是自然的走在车来的那一边时，于小枫才终于知道，原来，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原来，有一种温暖，可以这样让人沉醉……
是的，沉醉。所以，她放松了防备，放纵了脆弱，任由自己的心一寸寸沦落，任由自己去傻傻的幻想，那美好的未来。
直到那个除夕夜。那个她和顾浩宁过的第一个除夕夜，那个她永远难忘的除夕夜，也是，她恍然梦碎的一夜。
还记得那天，她刚送走顾浩宁，电话就响了起来，她一看，是方娜打过来的。
那天晚上，方娜和她说了很多很多，可是，她只记住了一句——“丁宏说，顾总的老婆，很漂亮呢！”
电话缓缓的滑到枕头上。于小枫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崩溃，泪水，一滴一滴滑落。
她早就该想到的，不是吗？他那么优秀，那么有魅力，又怎么可能还是单身？是她自己太天真，一直都固执的拒绝去面对显而易见的事实……
于小枫静静的躺在床上，脑海里满满都是顾浩宁，他深邃的眼神，他睿智的评论，他赞赏的话语，最多的，就是他忍着疼痛对她温柔的微笑……她知道，她不该有幻想，不该有奢望，她应该努力的克制自己，谨守自己本分……可是，谁来告诉她，如果，如果她的心已经一寸一寸的沦落，她怎么还来得及收回？又应该如何收回？
于小枫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冷，她去拧暖气开关，却发现已经是开得最大了。于是她紧紧紧紧的裹起被子，就好像裹起她的壳。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于小枫一遍遍对自己说着，这没什么，真的没什么。还记得五岁那年，妈妈陪她一起去公园玩，说要给她买棉花糖，让她乖乖的坐在公园的长凳上等。可是，她等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等得天一点一点黑下来，等得漫天都飘起了雪花，妈妈还是没有回来。她又冷又饿，却不敢哭，她知道妈妈很讨厌她哭，所以她不哭，只是红着眼睛，紧紧的抱着自己，缩在凳子上，直到公园的管理人员发现已经冻得昏迷过去的她……
病好后的她被送进了福利院。刚开始，她还偷跑过一次，她想去那个公园，她怕妈妈找不到她……她走了整整三个小时，竟然奇迹般的找到了那个公园，她等了一天一夜，却只等来了福利院的老师。那一天，她才终于明白，原来，妈妈不要自己了，就算她很乖，就算她再也不哭不闹，妈妈，也不会再回来要她了。
她的幸福，总是如此的短暂。所以，如果她注定了不能奢望永恒，那么，她就来学着珍惜这短暂的相守。那怕只是作为顾浩宁身边一个不能逾越身份的助手，她也甘之如饴，那怕那小小的幸福如握沙掬水，转瞬即逝，至少，她也曾经拥有过，拥有过这样的刻骨铭心，似水年华。
透过门板，客厅里隐隐约约传来春节联欢晚会的声音，于小枫细细的听着，悄悄的体会着，那一点点透进来的温暖和快乐。曾经，她是那么羡慕顾浩宁的妻子林若琪，羡慕林若琪可以名正言顺的和顾浩宁生活在一起，可以名正言顺的陪着顾浩宁渡过每一个除夕，每一个节日……那曾经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幸福，而今天，她竟然真的成了林若琪，却是，这样的，隔着一层冰冷的门板，犹如千山万水，他不愿来，而她，亦无法去。
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