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王座-第7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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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向要做的,也不得不做的,就是打好这反抗的第一炮,只有撬动了孔凡高的威严,他自己的局面才会好转,因为越多的人“起义”,他这首义之军面对的压力就会越小。
想通此节,薛向关注的重点,自然就在如何破局上了。
十八个小厂,五十多天的讨债期限,看似时间充裕,他薛助理只须抗出行署党组成员的身份,去那些顶多副处、正科编制的小厂,晃上一圈,一切就水到渠成。
可实则不然,他知道欠钱的人家越穷,这债就越难要,而且又不是一家两家,十八家聚齐了,羊群效应自然大得惊人,这帮人一旦抱成团,他薛向这初来乍到的区区专员助理,能啃动才怪呢。
更何况,那些已经对他三番四次出手的有心人,势必要对此事“亲切关怀”一下,若是如此,那羊群有了老虎的力挺,就更不会畏惧他薛向。
愁,
想了许久,薛向也不得要领,满脑子就剩了这一个“愁”字,眼见着窗外皎月渐渐东移,拾取枕边的手表瞧了瞧,已近十二点了,想到明天还有一大摊子事儿,一发狠,念道,天塌下来当被盖,翻个身,遣空心思,未几,便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薛老三醒来,洗涮毕,又在家中查探一遭,记下了还未补齐的生活用品,这才出了家门。
清晨的小区,空气极是清新,因为背抵着玉峰,便是盛夏,此处也极显清凉。
园内,繁花如锦,蝶舞蜂忙,一早晨,便见着许多老头,老太,园子的空地上,慢慢悠悠地耍着拳脚,扭着腰身。
难得见到如此富有生活气息的一幕,薛老三便边沿着绿地游走,边看着眼前的热闹,忽地,听有人唤自己,抬眼瞧去,但见卫阿姨拎着个皮箱,站在一辆吉普车前,冲他招手,一身黑色连衣裙的卫美人站在她身边,远远看去,黑白配的卫美人,简直就如碧天里的明珠,尤其是那透出黑裙下摆的两条玉腿,白得仿佛生了光辉。
薛老三还不到近前,便听卫阿姨埋怨起来,说他说话不算话,答应好的事儿,也能不作数。
好一通数落罢,卫阿姨又说,改天非得补上这餐饭。
薛向连连点头,笑着问她,这是去哪儿,待弄清楚卫兰是接她去锦官市的,不自觉抬眼瞧了瞧卫兰,玉人一双眼睛本就凝在他的脸上,见他看来,玉脸腾起胭云,急急避了开去。
卫兰到底没和薛向说一句话,待薛向扶着卫阿姨上了车,又将行李放好,关好车门后,卫美人就发动了车,一道烟去了。
卫美人是去了,淡淡的情思,却若有若无地浮现在薛老三心头。
想起那晚的荒唐,继而,又想到家里的俏媳妇儿,天涯海角的小妮子,他苦笑着摇摇头,像是在摆脱什么一般,又朝前行去。
在食堂打了五斤肉包,又拿了一杯豆浆,薛老三便回了办公室。
他方将五斤包子消灭完,刘洪领着一位矮个子中年人,走了进来。
刘洪开门见山,道:“薛助理,这位是行署办副主任江方平同志,方平同志同时也是秘书科的科长,今天带他过来,就是商量给您配通讯员的事儿。”
薛向笑着和二人握了握手,道:“噢,不知道行署办有什么建议?”
江方平拍了拍手中的文件,热情道:“目前,确实有几个人选,这是他们的资料,薛助理要不要先看看?”
薛向摆摆手,“通讯员的事儿不急,毕竟我当前的主要工作,还是作讨债鬼嘛,暂时还用不着通讯员,不过,如果方便,我想让方平同志先和我配合一段时间。”
三人讨论的是遴选通讯员之事,实际却是择秘书,因为薛向的级别问题,处级干部除了县委书记,县长,不能配秘书,所以他的秘书也只能叫作通讯员,虽然两个名称,干的却是一个活计,如此紧要的位置,薛向不愿意盲目委人,况且,他在德江这种形势,行署办公室一号张彻张大秘书长,他又得罪死了,若盲目妄动,弄不好让他塞个人到了自己身边,若真如此,今后的工作恐怕真就没法儿干了。
江方平怔了怔,他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结果,这可以传言中的不一样,这位薛助理可一点也不楞啊,“成,薛助理看得起我,是我的荣幸!”
的确,先不管江方平心里如何想,光看明面,若真能完美配合薛向一段时间工作,待薛向这助理二字去掉后,他江某人没准儿也能将这副主任换成副秘书长。
搁置下通讯员的问题后,刘洪又笑着问薛向对新居可否满意,薛向自然没口子称赞了一番,刘洪这才满意地告辞离去。
刘洪去后,薛向便请江方平帮他,收集整理一下他将要面对的那十八家工厂的资料。
江方平似乎早有准备,去了不到二十分钟,便捧着个文件夹,步了进来。
薛向打开文件夹,只略略扫了几眼,便露出微笑来,原来,里面的资料是经过精心整理地,很简明扼要,却又突出重点。
尤其是各个工厂的近三年的大约产值,利润,和应缴税费,已缴税费,拖欠款项,皆用了表格,罗列得一清二楚。
“很好,真是谢谢方平同志了,回头我请你吃饭!”薛向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知道这位是有心人。
江方平瘦脸笑得起褶,连连摆手,“您远来是客,我请,我请!”
两人寒暄几句,江方平便退了出去,薛向便静静翻阅起了文件。
虽然工厂众多,但只是些数据,和基本情况介绍,总共不过二十多页,薛老三精力充沛,头脑敏捷,几乎一目十行,便清清楚楚记下了文件上的主要数据,如此,半个钟头不到,他便看完了整份文件。
第三十三章谨慎与微服
览罢资料,薛向并未盲动,而是寻到了通讯录,拨通了陆振宇办公室的电话。
对这位性子诙谐的陆专员,他印象极为深刻,这位陆专员在昨天的会上可是有意无意地力挺了自己数次,其中隐情他虽然不清楚,却也猜到必然是与当初他在萧山时,那位力挺自己的宣传部铁部长如出一辙,必定还是人情关系。
毕竟薛向下德江的消息,不可能隐瞒多久,他薛家人的人脉圈子广大,有愿意来结个善缘的,嘱咐延伸到德江的藤蔓,帮衬一把,也实属平常。
陆振宇不说,薛向也不愿深究。
他只需要知道,目前在德江,这位陆专员是唯一能借上力气的就成了。
电话很快要通了,接电话的不是陆振宇,而是个年轻人的嗓音,薛向自承身份后,那边极是热情,先自报了身份,原来是陆振宇的秘书小赵,尔后,又说,陆专员昨天傍晚就下顺天催债去了,且陆专员去时交待过了,薛助理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他做就行。
薛向没想到孔凡高的威风竟一至于斯,昨天下午下了令,陆振宇这堂堂副专员傍晚就急急下去了,其他几位专员此刻去了何处,可想而知。
薛向笑道:“赵秘书,我也没别的事儿,这不是新领了组织上交付的任务,让我去催那些小厂的债务,我新到没多久,对当地情况不熟,就想找陆专员要些资料。”
薛向话至此处,那边便接上了,“您别说,还真巧了,陆专员昨天就吩咐我整理好了。要我今天抽时间给您送过去了,我这会儿刚整理好陆专员办公室,正准备给您送过去,您的电话就来了。”
赵秘书来得很快,去得也很快,薛向略略翻了翻他给的资料,较之江方平提供的,要详细得多,当然。这详细也只是指文字,比如小赵交付的这厚厚的文件,不仅涵盖了各个工厂的诸多数字,更多的却是在描述工厂的生产,经营状况。
如果说。赵秘书是在找资料的话,那江方平则更进一步,干的就是总结资料得活儿。
又费了精神,细细将赵秘书给的资料看了一遍后,薛老三这才放下心来,没办法,如今的德江。于他而言,就是个地雷阵,不得不步步小心,时时在意。
贸然轻信谁。都是蠢事!焉知江方平提供的资料,就不是假的。
若真是假的,他按着上面的数字,去找工厂负责人约谈。不被人抓住小辫子,狠很收拾一顿才怪。
如今。两份文件迥异,但核心却是一般,薛老三放心之余,对江方平的信任又增加了几分。
不过,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江方平此人到底能不能信,能不能用,还待后续考察。
翻完两份资料,已近十点了,似乎他得罪了孔凡高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又或者他这个专员助理的行署领导成色实在不足,他分管的教育,旅游,卫生,计划生育这几块的机关头头,是一个也没找上门来,他闲极无聊,便又翻检出了橱柜里堆积的资料,尔后又挑拣了几份有用的,细细看了会儿。
就这么着,一个上午就晃了过去,抬手看看表,已经十一点半了,薛向便放下文件,出门就餐去也。
未行到食堂,远远看上一眼,他便未眼前的鼎沸人气吓着了,又想着初来乍到,还来不及了解德江本地的官风民气,当下,便有了主意,决定外出就餐,反正这几日的工作重心都定下来了,也不虞孔凡高拿旷工整治自己。
计较已定,他索性走远些,在地委大院边上,是看不到真正的民生的。
他出得大院,就近寻了个公交站,没等几分钟,便有公车到来,上得公车,拣了一处靠窗的位子,随着车辆行进,边瞧着街市,边寻着有特色的馆子。
如今,改革开放已经进入第六个年头了,国计民生皆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一点,尤其精准地反应在国民的着装上。
这不,前几个年头,还遍地的国防绿,已经被各式各样地服饰,侵蚀去了大半天下,尤其是年轻人,特变是都市的年轻人,始终弄潮在时代的最前沿,变化自然最是巨大。
此刻,大街上的年轻人身上,已经见不到军装了,最多的是喇叭裤,蝙蝠衫,花格子衬衣,四角裤衩,还有一些张扬性格的,干脆光了膀子,将衬衣围在腰间,顶上一幅蛤蟆镜,留着堪比女人的长发,招摇过市。
路面上,更是随处可见抱着把破木吉他,三五一群,一摇三晃的街头乐队,配合着一边的破录音机里发出的乐声,嘶吼着这个世界。
更让人惊骇的是,街头殴斗几乎随时都会上演,一站路没坐到,薛向便瞧见三起打斗,最凶猛的一起,双方数十人对殴,更有甚者,有人手中握着砍刀,直砍得血花飞溅,猛地警铃一响,这帮人便又急速地作了鸟兽散。
约莫坐了二十分钟,离地委已经有些远了,看地牌,似乎到了地委所在地宝丰区的近郊位置了,薛向却不打算下车,想就着这公车,逛遍城区,未成想,车子方转过一道弯角,他忽然瞅见,西北方向二百多米位置处一家工厂的厂牌——德江钢厂四个大字,心念一动,便在就近站台下了车。
西行数百步,便是一条窄巷,巷子西边是德江钢厂,东边是一处菜市场,而这百余米的巷子本身就是一处餐饮聚集区,三五间饭馆,几家烧腊铺,数座简易扁担挑支就的摊铺,堆砌在内,远远看去,不见高楼大厦,更无画栋雕梁,但正值午饭当口,那处吃饭的,喝酒的,却是人声鼎沸,直弄得烟气弥蒙,还未到近前,空气中浓浓的肉香和麻辣,便不断挑逗着人的食欲。
薛老三在巷子里行了一遭,将每个饭点儿皆打量了一遭,最后在巷子最东边的一处扁担摊上,坐了下来。
薛向寻此处落座,倒非是发现了此处的饭食有何奇意,纯是追古幽思发作。
因为这种扁担摊位,过去他只在武侠小说中得见,现实中却是第一回逢上,且据说,这种扁担摊,专出祖传的美味,他自然得试上一试。
薛向安坐的这家扁担摊,主持摊位的是老两口,皆在六十上下年纪,面目生得和气不说,收拾得也干净利落。
本来此处的扁担摊,也有三五个,他独选这个,除了这家设在巷口的老柳树边,通风遮荫外,更重要的是,也就是这家的摊位最是清洁,不似别家那样,弄出一地狼藉。
薛向方在靠近老柳树边的一条长椅上,坐了下来,那老妇人便捧着杯茶水上来,笑着问:“这位客人,等一会子,一哈就好!”
薛向正要说,我还没点餐了,募地,知道自己犯二了,这种扁担摊,一根扁担,两竹筐,就能挑着满世界走的最简易餐馆,哪里有点餐的余地噢,准是专精一种食物。
当下,他也只好装内行,笑着应了。
午间的太阳渐渐酷烈起来,亏得此处正是风口,又在树下,数人合抱粗细的老柳树,枝叶极是繁密,遮出小房间一般大小的荫凉,微风徐来,柳条轻摆,荡出凉凉意,薛向闲坐树下,喝着大碗凉茶,听着市井喧嚣,心情极是惬意,他也没想到这闹中取静,也有大自在。
呲一声轻响,一团鸽蛋大小的白腻猪油脂,被那老汉拿瓷勺,从小陶罐里,舀进了一方双掌大小的黝黑平底锅。
小红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