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王座-第2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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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美人去得远了,薛向怔怔立在樱花下出神,心中是又气又恼又憋闷,不知道该怨谁。想怨自己口舌惹是非吧,自觉也没说多过分的话;想埋怨苏美人无理取闹,刚生出这念想,便掐死了,人家就是来无理取闹的,你又能如何;思来想去,薛向把埋怨的坐标定在了系主任苏燕东身上了,毕竟苏美人如此无法无天,乱改学生试卷,换别的系主任,早将之处理了,偏偏哲学系的系主任苏燕东是人家老子,且是个畏惧自个儿姑娘的老子,所以,才连累他薛某人才横遭此劫。
想通此节,薛向直趋苏燕东办公室,熟料到地儿了,是铁将军把门,一打听,苏主任去外地开会了。出师不利,薛向又无招可行,只有静等苏燕东回归,好在离期末考试,还有许久,时间尽够。
离开苏燕东办公室,薛向抬手看表,已是下午两点四十,记起桌上还有几份文件没处理,便急步朝办公室行去。刚上到哲学系团委所在地——三楼,便迎上许多问好声。
一叠的“薛书记好”声中,薛向频频点头致意。现如今,书记会上的争锋,已经隐约传遍整个哲学系团委。初始有人不信在系团委内一言九鼎的刘书记会折戟沉沙,可接下来,系团委内部一系列的人事变动,彻底镇服了那些心存疑虑者。因为调整的皆是各科室亲刘高的人,且刘高的大本用——团办也遭遇了重创。
自此,再无人敢小觑曾经的周嬷嬷、而今的周老虎,当然,更不敢小觑这个永远挂着淡淡笑容的薛书记。虽然传说中,周书记的雄起是因为薛书记的缘故,可依旧有许多人不信这个年轻得过分的薛书记在经济之道上有建树外,还有如此权谋机变之术。可怀疑归怀疑,不管周书记的雄起是不是这小薛书记在背后运作的结果,但周书记的雄起,是在薛书记到来之后,这总是铁一般的事实。
薛向不知道团委的这群老板凳如何看待自己,且他也不会挂怀,一路应和声中,到了办公室,便将门虚掩上了。
薛向在办公室坐了没几分钟,楼下陡起一阵长长的汽车喇叭声,不用起身去看,便知道是周正龙到了。话说这周正龙自打配上专车之后,这车每次到了系团委的楼下,总会不住长鸣,不知道是提醒路人闪避,还是宣示着他周大书记大驾光临,诸人跪接。果然,不久便听见楼道里一叠的“周书记好”的喊声,一声声热情洋溢,似乎充满了爱戴,论声势远较他薛某人方才犹胜三分。
薛向透窗望去,但见周正龙梳着油亮的大背头,双手下垂后叉,沿着走廊的中线,一摇一晃走得极稳,身后跟着的毛旺微微弓着腰,提了个小黑包,小碎步迈得又快又急,却是恰恰跟上了周正龙的步子,但又绝对静悄无声。周正龙昂首从薛向窗前行过,高昂的背头晃也未曾晃动,紧随而至的毛旺却是若有若无地偏了头,朝窗边微点两下,便又急速跟上了。
薛向燃一支烟,心中冷笑不已。
不知何时起周正龙已经再不会称呼班子会的其他四人为“某书记”了,而是直接某某同志,就是当初扶他上位的薛向也不例外,更有甚者,现在薛向进周正龙的办公室,后者再不会起身迎到门外,而是稳坐桌后轻轻挥手,一把手的架子拿得十足。
薛向这有功之臣的待遇尚且如此,那刘高这“戴罪之身”更是惨不忍睹。要说也怪刘高硬气太过,每每会上明知毫无胜算,依旧高声力顶,且打击周正龙时,总要带上薛向,弄得薛向从中运转的机会也无。
就这样,周正龙见薛向和刘高似乎再无转圜的可能,对薛向倚重之心立时大降,毕竟只要这二人始终形不成合力,他周大书记便稳坐泰山。其后的情形,便是周正龙日渐骄狂,团委快成了老头子的一言堂了,很多事干脆就不开书记会了,直接下令。更有甚者,毛旺这个财务处处长干脆就直接成了他周某人的秘书,整日里拴在裤腰带上,无论谁申请经费,几乎都要他周大书记亲自过眼。
好在,周正龙也知道不能欺压薛向太甚,每每宣传部或多或少还是受了照顾,而原本红火的团办,大批科员被调换不说,经费就没有不短缺的时候,气得刘高的头发每天都是竖着地。
薛向望着周正龙大摇大摆的背影,将半截烟头狠狠按灭在烟灰缸里……一九七九年五月四日,是六十年前那场著名爱国运动的纪念日,全国各大行政机关、团体自然要举办声势浩大的庆祝活动。京大作为那场著名爱国运动的发源地,庆祝声势自然要更烈三分。
五月四日,凌晨五点,京大哲学系团委的书记办公会方才刚刚召开。之所以凌晨五点开会,非是因为这几大书记都起了大早,而是从五月三日开始,京大各级班子便召开了密集的会议。
先是全校师生大会,接着是全体党员大会,而后的系党委大会,校团委大会,一个会接一会,且是又臭又长,一段段话皆是重复重复再重复,开得薛向叫苦连天,却又不得不咬牙硬挺。
好容易结束了所有的会议,已是凌晨四点半,薛老三困得不行了,正打算在办公室的小行军床上对付一宿,周正龙又要求召开书记会。
当时,薛向抬眼去看,但见老头子脸泛红光,竟是毫无一丝颓唐,而一旁的刘高根根毛发依然竖着,在看蓝剑、项远皆是一副精神抖索的模样,心中暗忖,莫非开会也是件了不起的本事?rq!~!
第七十章惊艳一枪
哲学系团委会议室,因着面积狭小,光源易聚,一盏六十瓦的白炽灯泡点燃,便光彩夺目已极,照得方室之内纤毫毕现。
此刻,这方小小的会议室内,较之往常五人议政不同,却是多了一人,而这多出的一人,正是新走马上任的财务处处长毛旺。当然,毛旺之所以在此,非是他这财务处处长权柄惊人,能够和五位书记坐而论道,而是周正龙特别要求的。
要说此前的会议,压根儿就没人笔录,且小小团委冷衙门,无甚大事,开会皆是琐碎,上级机关也无多少重事相托,开会自然用不着笔录。可周正龙大权初掌,最重威风派头,认为没人笔录,显不出会议的重要性来,便把自己新收的心腹之人毛旺拽了进来,成了书记员,自此便成常例。
其实周大书记对每每开会不满之处有许多,不只会议无记录员问题,对这间狭窄的会议室,简陋的陈设,同样是意见多多。若不是系团委如今再无空置房屋,说不得周大书记就得乾坤大挪移,大搞装潢了,毕竟有《三叶草》这只金鸡,周书记不差钱!
毛旺起身给五位书记续上水,退回座位后,会议便开始了。周正龙先是照本宣科念了一段被各大领导重复了无数遍的内容,说得唾沫横飞,眉飞色舞,好似是什么重要内容,精彩讲演一般。其实,无非是强调五四运动在共和国近代史上的意义何等重大,对执政党的诞生起到了何等重要的推动作用等等老生常谈。听得薛向哈欠连天,愁眉不展。
一旁的毛旺见状,赶紧给薛向的茶杯兑上泡好的浓茶水。
周正龙扫了一眼不住打着哈欠的薛向,顿了顿,轻皱眉头,接道:“同志们,再过一会儿本校五四庆典就要开始了。我希望大家以饱满的热情和充沛的精神,投入到这次庆典中来。庆典结束后,我决定把咱们哲学系团委共计五十七人组成一个方阵。跟着学生大部队,在校内游行一圈,然后直出校门。朝天宁门进发,最后穿过天宁门广场,在西长宁街结束此次盛大游行…………。”
周正龙说得慷慨激昂,薛向闻声,困意陡消,微皱的眉头也凝住了。
原来昨天的会议上,京大党委已经决定不按院系各办庆典,而是全校统一庆典后,举行胜利大游行。说起来昨天一天的文山会海,薛向也就对这句话记忆深刻。也只觉全部会议只有这句话最解乏了。因为全校统一庆典、游行,显然只能由校党委统一指挥,而对他们这些基层干部,以及授课老师来讲,无异于放假一天。毕竟再热闹也是学生们热闹。老师们早过了激情澎湃的年纪,更愿意用这难得的一天“假期”去买蜂窝煤,做家务,辅导孩子功课……
就连薛向这懒散人儿,也打算散会后,在办公室困会儿觉。就回家带三小去郊游。而这会儿,周正龙竟然要求全系团委成员组成方阵,跟着学生去游行,生生取消了系团委全体成员的“假期”,简直就是倒行逆施,怎不叫贪图安逸的薛向皱眉不止。
原本这已经让薛向心头起火,熟料恼火的还在后面。
周正龙一摩挲光滑的背头,接道:“此次游行,同志们要统一服装,另外,要统一好口号,绝不能随大流,要突出新意,另外,除了我在方阵最前端外,刘高同志和薛向同志也在最前端。”
话至此处,薛向还以为这是周正龙送出的荣耀和福利,毕竟团委书记排名他在老末,万万轮不到他跟周正龙、刘高并排。
哪知道接下来,周正龙就扒开了皮肉,露出了骨头:“刘高同志在右,薛向同志在左,你们二人一人举一面大旗,右边的那面写着‘五四精神’,左边的那面写着‘万古长存’,这两面旗帜上的八个大字就是咱们哲学系团委此次游行的口号,我一挥手,大家就喊起来,整齐划一最为重要,待会儿散会后,我组织同志们先练一练……。。”
薛向只听了半截,肚里就气炸了,这周老头妄想做皇帝也就罢了,竟然要他薛某人做卷帘大将,衬托老头子的威风,做梦!
多日的权柄在握,周正龙已然极度膨胀,浑然忘了曾经那段暗无天日、毫无存在感的岁月,丝毫不觉这般安排是对薛向和刘高的侮辱,只觉自然至极。
这厢,周正龙仍旧高声的安排着,压根儿不见刘高的方脸已然铁青一片,薛向的剑眉也吊出了弧线。而那边,他身后做着笔录的毛旺却听傻了,惊呆了,尖利的笔锋按在本上早写不出字来,而是在先前记录的文字上,一遍遍涂着圈圈。
此刻,毛旺似乎看见周正龙在玩儿火,而且是用手沾了黑乎乎的汽油,欢快地玩儿着。
却说毛旺如此观感,倒不是因为刘高铁青的脸色,毕竟书记会上刘高的脸色就没有正常的时候,而是从薛向那两道几乎完全靠拢的长眉获得的信息。
细说起来,毛旺坐上财务处处长的位子已有月余,且已经完全取得了周正龙的信任,根基已然稳固,用不着在对薛向曲意逢迎,看其脸色。毕竟现下的周正龙可不是空筒子书记,而是真正一言九鼎的周老虎,有他做靠山,压根儿就可以不怵薛向。
可毛旺做上财务处处长位子后,跟蓝剑吵过架,和刘高顶过牛,甚至对周正龙也阳奉阴违过,唯独对薛向,却是谦卑到了极点,甚至较在艺术团时,尤甚三分。
却说毛旺的这种谦卑,不是源于薛向一手推他上位的感激,也不是他毛旺生性重情重恩。而是薛向这永远挂着微笑的脸蛋儿,让毛旺觉得无比高深莫测。看不通透。都说未知是恐惧的源泉,正是这种看不透,让毛旺从心里敬畏这位年轻的薛书记。
“昨天熬了一夜,我身子顶不住,明天的游行就不参加了,我请假。”周正龙话音方落,刘高照例第一个跳出来。
这种无意义自杀式攻击。刘高早已用过无数回了,按套路演,该轮到蓝剑随后冲锋了。
果然刘高话音方落。蓝剑的嘴巴就张开了,熟料蓝剑开合了嘴巴还未发声,周正龙的话先出腔了:“不准请假!刘高同志差不多比我小一轮吧。我这老胳膊老腿儿都撑得住,你就更没理由撑不住了。再说,明天是咱们京大半个多世纪的历史上最光荣的时刻,你刘高同志现在请假,到底是什么意思?”说罢,一巴掌砸在桌上,“都不准请假!”
尽管知道周正龙是得志中山狼,猖狂也非一天两天了,刘高心底还是没由来的一阵抽搐,忽然。生出几分后悔来,暗叹,若是不为了张锦松和姓薛的较劲儿,只怕姓周的还被自己压在身下,永世不得翻身。因小失大,唉,因小失大。
周正龙见一巴掌震住众人,得意已极,鼓着眼泡子朝众人扫去,仿佛检阅士兵一般。
第一个瞅见刘高那张青得跟着了色一般的方脸。周正龙心头快意又盛几分,只觉刘高这一次一次不知死活地冲击,纯是为衬托他周某人的权柄;目光掠过刘高的方脸,又凝在了蓝剑的白脸上,这张脸的表情极端丰富,瞪眼,扬眉,抿唇,就是在表达一个意思:不服!周正龙暗暗咬牙,不服就不服吧,老子迟早要你心服口服!
“检阅”完右侧的刘高和蓝剑,周正龙偏移了视线,朝左侧扫来,第一个迎上的自然是项远那张红脸膛。但见这张无喜无忧的红脸,直直盯在面前的笔记本上,连睫毛似乎都凝住了。周正龙盯着项远良久,心中募地叹口气,暗忖,倘使当初先薛小子一步,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