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虞我嫁-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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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说的在理,哪怕是心气难平的盛惟乔,也暗自点头,率先道:“我也赞成从长计议,实际上我更担心孟归欢此计不成,转而把主意打到你们身上,在春闱里做手脚,坑害你们的前途!”
闻言敖鸾镜顿时露出紧张之色,一眨不眨的望住了盛睡鹤,想叮嘱,又觉得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不过盛睡鹤不动声色的摆了摆手,道:“不会的。毕竟孟归欢这么做,就是希望咱们站到高密王的对立场上,最好主动投靠他们孟氏!而正如为兄方才所言,以孟氏的根基,即使为兄跟徐世兄明科高中,左右也威胁不到他们。如此,他们应该巴不得我们高中,这样将来跟高密王那边作对时,也更能出力不是?”
徐抱墨也出言安抚道:“何况我好歹是个侯世子,我爹在朝中固然没多少实权,但不管孟氏还是高密王,如果还想要归拢军心的话,料来是不会轻易得罪宁威侯府的。至少目前他们不会也不敢这么做!”
这话倒不是说他爹徐子敬手段了得,被调离军中好几年了,还保留着庞大的影响力——那样徐子敬早就步上周大将军的后尘利利索索的死掉,估计连徐抱墨也要受牵累活不成。
这事儿说起来还得讲到当年周大将军冤死,连一点血脉都没留下后,军中哗然之余,对朝廷也是心灰意冷。
像盛老太爷那种放着富家翁不做,跨越大穆朝南北疆域,主动赶到北疆舍生忘死、只求报国的人,都因此解甲归田,可想而知,这位名帅的死,对军心的打击、重点是对朝廷在军队中威望信任的打击,何等严重!
若非几个老成持重的将领压着,反复跟将士们说明,如果他们哗变,越发坐实了周大将军意图谋反的罪名,估计周大将军一手栽培出来的几支嫡系,冲动之下都要兵谏长安,给老上司讨个公道了!
这种情况下朝廷也感到不妙——毕竟北疆那边茹茹一直虎视眈眈,一旦军心涣散,不定异族没几天就要打到长安城下了!
所以就有人提出安抚,但这时候周大将军的子嗣亲族都已经被处死了,连女眷都是风流云散。于是这份福泽只能落在他旧部头上,这种情况下留在军中,没跟亲爹徐宝亭一块回老家种地的徐子敬,敢打敢杀,有勇有谋,数次斩获茹茹宗亲贵胄……自然就成为了朝廷安抚周大将军旧部的招牌。
如此一升再升,而不少周大将军的旧部,也自发的聚集到他麾下,渐渐的就成了气候。
这时候朝廷一来生怕再出一个周大将军,二来则是孟氏与高密王的争权不再满足于只在朝堂之上,涉及军中。
那么立场含糊、始终没有明确选择的徐子敬,自然而然成为了他们共同的眼中钉:鉴于周大将军悲剧后,军中对朝廷到现在都没什么好感,孟氏跟高密王又是抱着安排自己的亲信取而代之的目的,不能不考虑那些将士们的想法。
所以没有使用激烈的手段解决这块绊脚石,而是心照不宣的玩了手调虎离山。
借口徐子敬多年征战劳苦功高,召他还朝封侯,又给了个兵部侍郎的庙堂差使,看似犒劳这位宁威侯的功绩,实际上却是轻描淡写之间将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兵权就此剥夺。
军中虽然也有明眼人,但大部分人还是看不到那么深远,只道朝廷现在长了良心,总算看到他们统帅的艰难辛苦、知道喊他入朝去享福了!
如此,对于孟氏跟高密王安插过去的人手,自然也不会再那么抵触。
不过也只是不抵触,周大将军虽然去了有些年了,可他当年的赫赫功劳与凄惨下场,对比委实令人心寒。
这种事情哪怕暂时忘记了,一旦被提起来,谁都不可能不多想一想的。
因为就是自己不怕死,也得为家小想想不是?
所以哪怕徐子敬目前手里既无兵权,也没政权,但高密王也好,孟氏也罢,也都不想贸然得罪他,免得给对手攻讦自己、笼络军心的机会。
如此今日丹陌楼发生的一系列风波,还是很有斡旋余地的。
盛睡鹤与徐抱墨的相继安抚,总算让众人放下心来。
这时候正好安神汤弄好了端上来,盛惟妩喝了碗,很快露出了分明的乏色,盛睡鹤见没其他事了,就叫众人散了——他自己还有话要单独询问盛禄——盛惟乔起身牵了妹妹的手,带她去楼上梳洗安置。
敖鸾镜、公孙应姜自然跟上,上楼梯的时候,敖鸾镜不无遗憾道:“早知道今天会出事,我也陪你们去了,好歹有个照应。”
这话半真半假,她后悔今天没跟盛惟乔一行人出去是真的,不过这后悔的缘故却不全是为了什么彼此照应,主要是没料到丹陌楼会有开菊会,开菊会上还有诗词比斗——刚才盛惟乔叙述经过时,把赵桃妆、孟归欢还有她自己填的几阕词都顺便背了下。
敖鸾镜自忖这三个人的才学都不如自己,如果她去了,代表一行人夺魁的应该就是她了。如此在丹陌楼中出风头她不稀罕,关键是可以让盛睡鹤知道,她敖鸾镜不是寻常女流,是有能力跟他谈古论今,互为知己的。
盛惟乔这会心思都搁在盛惟妩身上,闻言也没多想,随口道:“我倒庆幸姐姐没去,少个人担惊受怕总是好的。姐姐不知道,才察觉那桓掌柜是故意将那壶安神汤打碎时,我紧张极了!因为当时盛禄不在,护院也没几个,我、八妹妹都是跑都跑不快的弱质女流,也就应姜能有点自保之能。可那里是丹陌楼,是人家的地盘,谁知道他们有多少帮手跟陷阱?”
“人家说物离乡贵,人离乡贱,以前没觉得,今儿个我才知道这话多么实在。”
“这要是在南风郡中,我有什么好怕的?”
她们边说着话边往上走,上了三楼之后,再说什么渐渐的也就听不见了。
底下徐抱墨跟敖鸾箫寒暄了几句,看着敖鸾箫回房后,却立刻快步走到盛睡鹤房前,小心翼翼的叩响了门——他这会过来找盛睡鹤是因为觉得有点疑惑:当年他坑盛惟乔,可是被盛睡鹤当众打个半死的。
这次盛惟乔一行人虽然是有惊无险,但孟氏下手之狠辣、用心之歹毒,委实令人心寒。
按照徐抱墨对盛睡鹤的了解,这位世弟不该轻描淡写的一句“从长计议”就了结啊!
不说立刻带人上岸去找场子吧,怎么也该有点愤怒、激动、后怕之类的情绪不是?
但今儿个盛睡鹤从接到消息起就没正经动过情绪,顶多冷笑几下,推测内情时更是有理有据,别说怒火攻心了,简直又冷静又理智!
徐抱墨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被高密王还有孟家的权势给吓着了,但转念又觉得不对,因为盛睡鹤如果是那种会被权贵吓倒的人,当年又怎么敢帮着妹妹殴打身为宁威侯世子的自己?
哪怕盛徐两家交情不错,自己好歹是世子不是吗?
何况他是知道盛睡鹤底细的——这位是正宗海匪出身,在海匪中都属于一等一的凶残,能养出这个级别凶名的人,必然有着无法无天的本性,哪是那么容易被恐吓住的?
只是这会过来开门的却是公孙喜,一如既往的冷冰冰的少年告诉他:“首领正在单独盘问盛禄一些事情,不宜打扰。世子请过会再来!”
徐抱墨碰了个软钉子,只好先回自己房里。
这时候也到饭点了,因为今天他们没有聚集在底下的厅堂里一块用饭,下人们开始挨房挨间的送食盒。
徐抱墨食不知味的草草用毕,再去找盛睡鹤,却被告知盛睡鹤还在盘问盛禄——他忍不住问:“方才世妹不是已经说了来龙去脉了吗?难道还有世妹不知道的内情在里头?怎么恒殊弟要问这么久的话?”
开门的公孙喜依旧是一张冷脸,面无表情道:“盛禄不但今日陪着去了丹陌楼,也是盛家在此地产业的主事人,首领关心自家产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徐抱墨:“……”
虽然知道公孙喜八成是在胡说八道,但他总不能说自己也对盛家在这里的产业感兴趣,想查个账什么的吧?只能默默转身,走开了。
毕竟是在赶考路上,他回房后看了会书,不知不觉把找盛睡鹤的事情给忘记了,结果忽然发现船身在移动——朝外一看,却见楼船正在离港,不禁愕然,出去找人问:“怎么开船了?!”
虽然之前盛睡鹤说的,只在碧水郡停靠半日,而且是中午停傍晚走。
但且不说今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即使要从长计议,按说也该在碧水郡再停留个一两日,好歹听听盛禄以及丹陌楼桓掌柜之类打听到的消息不是?
就说因为他们一块去丹陌楼接人、回来问话,这番耽搁下来,这会天都完全黑了,附近也没其他码头,今晚还无星无月——这时候离什么港啊?
船上水手却也不知道缘故,只说:“这是大公子吩咐的。”
以为他纯粹担心晚上航行的安全,安慰道,“这段海路非常太平,掌舵的是再三核对过海图的,绝不会有事。而且咱们走的也不快。”
徐抱墨皱眉问:“盛禄呢?他也跟着一块走?你们家这边的产业没人管了吗?”
那水手诧异道:“那位管事方才就下船了,之后大公子才吩咐开船的。”
闻言他二话不说转头去敲盛睡鹤的门,这次总算是盛睡鹤亲自来开门了,但脸色比方才的公孙喜还难看,开门后,也不等徐抱墨开口,先说:“世兄,我今日去岸上办的事情,实在令人难受。所以今儿个我想早点安置,成么?”
这话说的徐抱墨一怔,就觉得讪讪了——方才只顾着忙盛惟乔一行的遭遇,竟全部忘记楼船之所以要在碧水郡停靠,皆因盛睡鹤的要求。
虽然他到现在都不肯透露这半日他去做了什么,然而从他这难得不耐烦的表现来看,显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徐抱墨所以想:“那么恒殊弟今日对于大乔一行人遭遇的没什么波动,想来也是受此事影响,所以才显得反常了。”
这么想着,他赶紧道了声歉,立刻走了。
却不知道他前脚离开,后脚把门关上的盛睡鹤,立刻接过公孙喜递过来的黑色劲装以及蒙面巾,三下五除二的穿戴好,跟着又吩咐:“把弓箭也带上!来而不往于礼不合,此行定要还他们头颅一箭!”
——从长计议?
呸!!!
他今天出去半日办的事情,本来就心情糟糕透顶!
这时候居然盛惟乔也出了岔子,岂非是送上门来让他出气的?!
第六十九章 天上……天花板上掉下个乔妹妹
这天晚上,因为出去了半日的缘故,多少消磨了精力,所以尽管心情不大好,盛惟乔还是很早就入睡了。
只是半夜的时候,她被噼里啪啦的雨声惊醒,睁眼望去,榻边用于起夜照明的木贴金嵌花鸟纹玉宫灯因为怕太亮了影响了她入睡,拿一个尺高的四折素纱屏风圈住,只漏出朦胧的光线。
影影幢幢之间,只见舷窗外黑压压的一片,急促的雨声似每一点每一滴都敲打在人心上。
——仿佛整个天地之间,此刻都在下着这样的瓢泼大雨。
身下的船身不知道是禁不住雨点的捶打,还是随着海上的波澜而动,是一种均匀且缓慢的摇晃,但在急切如密集鼓点般的雨声衬托下,却叫人说不出来的烦闷与焦灼。
盛惟乔在榻上躺了会,总觉得心里不定,就起了身,赤着脚踩过内室铺的玫瑰紫底蝙蝠纹织金氍毹,打算将开了一条缝的窗子给关上。
只是到了窗边,听着外头隆隆的雨声,忍不住又先打开瞧瞧外面。
窗开了,带着腥味的海风夹着雨丝与水汽扑面卷入,这地方比南风郡已经北了好些,又是三更半夜的,只穿中衣的盛惟乔顿时冻的一个哆嗦,下意识的抱了抱肩。
窗外是茫茫的黑暗,这场雨说是把她给吵醒了,实际上下的也不是那么嘈杂。
因为只有雨,没有雷电。
是以夜色黑的像是反复研墨的墨汁,粘稠的简直要凝固起来。
身后经过素纱屏风过滤的灯光,根本照不出窗棂之外,那漆黑的夜晚里仿佛藏了无尽的秘密,那样静默又温和的停留在窗外,像一个庞然大物一样,安详的注视着舱房里的盛惟乔。
“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海上会不会起大的风浪?”盛惟乔对于这样的夜色,有莫名的惶恐,瞪大眼睛努力望出去,却连船舷都看不清。
不过劈头的风雨打在脸上,虽然有些冷,心中的烦闷却在渐渐消散了,倒觉得畅快了不少。
她想了想,就折回榻边,从素纱屏风里取出那盏木贴金嵌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