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缘-第2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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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王氏听着动静,打发琥珀出来问,林锦亭知王氏身上不好,不敢惊动,只口中敷衍说:“爹跟大哥出去公干,受了伤,有我在这里,母亲歇着罢。”
王氏那里便无声息了。片刻,李妙之方才草草绾了头发,穿了家常衣裳从外面走进来,见林长敏惨状不由惊叫一声,捂着嘴,心惊肉跳道:“这。。。。。。这怎么回事,今天早晨还好好的,怎么成了血人了。”
林锦亭心乱如麻,不耐烦道:“我哪儿知道,这里没你什么,去看看母亲。将下人管束好了。”说着出去迎大夫。
等大夫到了,看了一回,摇摇头,出来道:“如今尽人事听天命,用些补药,若醒了只可喝粥汤之类,徐徐喂下。熬过了这几日再看罢。”
林锦亭忙问道:“有劳先生。还要请教直言,这伤与性命有无妨碍?”
那大夫道:“伤得不深,可也正中要害。只怕已是伤了骨头了,已到这个地步,绝非一朝一夕的调养,还是先养着罢。老夫下午再过来瞧。”
林锦亭听了这话。暗道:“听这话,似是极凶险了。说得这样明白。也不必再追问了。”当下那大夫拟了方子,林锦亭亲自取诊金送了出去。回来展开方子一看,只见皆是滋补之物,便打发人去抓药。又到里面回王氏的话。入内一瞧,只见王氏醒着,倚坐在床头。林锦亭将前因后果说了。又将大夫说的话回了。
王氏听完竟掀开被,披了衣裳出来。林锦亭连忙伸手去搀,口中说:“母亲怎么下床了,快歇着罢,仔细待会儿头疼。”
王氏双眼明亮异常,快步走到碧纱橱前,命林锦亭举起蜡烛仔细去瞧林长敏,见他当真昏迷不醒,忽咯咯笑了起来。
林锦亭懵了,以为王氏急出了病,一行扶着一行道:“娘,您怎么了?您怎么了?”
王氏却拨开林锦亭的手,指着林长敏,神色畅快,咬牙道:“你也有今天!虎毒不食子呀,你把绫姐儿撵出去那天,可知有这样的报应!真是老天开眼!哈哈哈,老天开眼!”笑着笑着想到自己受气多年,不知多少凌辱,又想起林东绫,不由落泪,呜呜哭了起来,可哭着又看到林长敏这般模样,复又笑起来。一悲一喜之下,眼一翻又晕过去。慌得林锦亭赶紧抱住,高声喊丫鬟仆妇,闹得没个开交。
二房院子里灯火通明整整一夜,苏媚如却是当晚便觉出不对,屋外竟来了两个护卫守着,她只觉不好,可心里犹存两分侥幸。
枯坐到傍晚,方有人报道:“二太太来了。”说着门帘挑起,李妙之扶着王氏走了进来。穿着蟹壳青的褙子,面容清瘦,却不似往日里唯唯诺诺,眼里多了两分神采。
王氏走到屋内,在凳上坐了下来,展眼一瞧,虽是小庙里一处小房,却也是一色簇新锦缎被褥,彩釉山水茶具,茗碗里是上好的龙井,床边的几子上还遗了个玉戒指,是林长敏的东西——啧,到底是林长敏心上的人,想来也是总偷偷过来,怎舍得让小娇娘吃半分苦,自然得从宅子里拿上等用度来疼着。
王氏不由想到林长敏往日是如何待自己的,又如何待林东绫。她原以为自己早已心死了,可今日瞧见,又一股恶气堵在喉咙口,泪涌上来,咬牙切齿,喉头发涩,说不出话。
李妙之眉眼通挑,见王氏这模样,知是不能言了,遂开口道:“苏姨娘,昨晚上老爷同大爷一并剿匪,受了重伤,让人抬回来。”
苏媚如犹如兜头一个炸雷,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失声道:“什么!怎么会?”
屋中幽暗,几缕夕阳透过镂雕的窗射进屋来,正照在苏媚如惊慌失措的脸上,王氏头一遭见她如此神色,只觉痛快非常,轻咳两声道:“这一遭老爷伤得凶险,大夫下午过来说,即便好了,或也落下病症,终是好不了的了。”
苏媚如失魂落魄,口中只会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
李妙之道:“太太是个慈心人,想着如今你青春年少,日后好歹再走一步,不如打发你去。。。。。。”
苏媚如浑身一激灵,猛地朝王氏看过来,王氏恨不得啖其血肉,只是微微冷笑,接口道:“可你到底是老爷爱重的人,你们情深似海的,如今他躺床上,我又怎能摘他的心头肉呢。”顿了顿,看着苏媚如道:“也不好总让你住在这儿,我已回禀了老太太,赶明儿个单独立个院儿,让你日日同老爷一处,有老爷的一日,自然有你的一日。”言罢站起身就要走。
“不!”苏媚如尖叫一声,掀开被子,从床上连滚带爬下来,扯住王氏的衣袖:“不,求太太发慈悲,打发去出去,我名下有处庄子,正好孝敬太太。。。。。。”
王氏只冷冷的看着她,咬牙道:“想不到你也竟有求我的一天。”说罢一个耳刮子扇过去,扇得她手掌发酸,浑身乱颤,指着骂道:“你这个。。。。。。你这个贱人!你害我女儿生死不知,你竟还要我发慈悲!”
李妙之连忙上前搀住王氏,低声道:“太太保重,如今是来解恨的,万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对苏媚如道:“苏姨娘,如今已是林家上下开恩,你可要知足。”
苏媚如不语,迷迷怔怔,瘫坐在地上。
苏媚如原以为林锦楼必要找她算账,未曾料自己竟连林锦楼一面都未见过。王氏当真收拾出一个跨院与她和林长敏住,派人严加看守,不让出去半步,仿佛坐了监牢。林长敏命大,当真又活过来,能坐能立,只是头偏着长着,好像歪着看什么东西,说话含混不清,时而明白时而糊涂,屎尿全然不由自主。可脾气只增不减,见天打骂,身边只留苏媚如并两个婆子伺候。苏媚如逃也逃不出,躲也躲不过,伺候稍有差池便遭林长敏和婆子们喝骂,正正苦不堪言。然她本是好风月一般女子,哪里受过这等磨折暗气,兼之小月子未坐好,不由大病一场,一年功夫便已形销骨立,跪在院口磕头求王氏准她出去。王氏恨之入骨,岂能放过她。苏媚如熬完第二年,终受不住,一日林长敏又打骂她,苏媚如夜里躺在床上想:“王氏恨绝我了,一日林东绫不寻回便要折磨我一日,即便熬死了林长敏,也无有我解脱的时候。况,我如今无依无靠,又能指望谁来?”想着自己往日里争先拔尖,位居人上那日子,仿佛一场锦绣富贵梦,她如此眷恋沉溺,却抓握不住,不由落下泪来,暗道:“只怕这一生困在这里再不得翻身,何必再赖活着受这份气。”想毕起来,悄悄把药耗子的砒霜下到林长敏茗碗里,捧着与林长敏喝了。自己描红打鬓穿戴整齐,将剩下砒霜放到碗里喝了,上炕躺下,当下无人知晓。第二日,婆子送餐饭来,方才瞧见林长敏死在床上,不由大吃一惊,再往另间看,苏媚如竟也死在炕上,吓得魂不附体,赶紧禀报。最终林家薄棺一口,将苏媚如草草葬了了事。(未完待续)
ps:今天把这个场景更完,真的快完结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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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4 请辞
却说林锦楼第二日清晨才归家,这里秦氏放心不下,申时便起来礼佛诵经,这厢听丫鬟来报说林锦楼回来了,赶忙到畅春堂来看,也不让通报,偷偷躲在屏风后头往里看,只见林锦楼也不换衣裳,满面风尘,下巴起了一层青茬,正坐在床上直眉瞪眼的发呆,整个人似是痴了过去,手里捏着块布料,秦氏仔细瞧,似是双男袜。
秦氏在门口站了好一阵,林锦楼也一动不动,眼皮都不曾眨几下,秦氏暗道:“坏了,这是魔怔了。”连忙进屋,小心翼翼站到林锦楼身侧,轻轻推了推道:“楼哥儿,楼哥儿?”
林锦楼似是吓了一跳,对秦氏茫然道:“娘,你怎么来了?”
秦氏道:“我来瞧瞧你。”说着去摸林锦楼的脸,心疼道,“昨晚上你去哪儿了?还有你二叔。。。。。。”她看看林锦楼的脸色没敢深问,更不敢提香兰的事,只道,“让丫鬟们打水洗洗脸,躺着睡一觉罢。”见林锦楼不吭声,便自顾自吩咐盥洗。
不多时,丫鬟们端了银盆进来,秦氏亲自绞了手巾给林锦楼擦脸,林锦楼不言不语,随她摆弄。秦氏给他擦过脸便要擦手,就瞧见林锦楼手里那双袜子,因问道:“怎么攥这个在手里?。。。。。。哟,这袜子还未做完呢,你拿着它作甚。”
林锦楼倒是回了神,说:“这是香兰给我做的。”又笑起来,“娘,你是不知道,先前我让她给我做件东西有多难,这得拉下脸皮又吓唬又求的。她还唧唧歪歪,爱答不理,好容易给做个荷包,还是敷衍了事,气得我要死。后来慢慢倒好些了,我说什么她便给做什么,如今你瞧着袜子。我还没说呢。她看换了季就自己给我做上了,是不是特知道疼人呀?”
秦氏目瞪口呆,张着嘴巴愣了半晌才道:“啊。那。。。。。。是,是挺知道疼人的。。。。。。”心想她大儿子不是贱骨头么,多少女人上赶着给做衣裳鞋袜,原都不往眼皮里夹。偏就得厚脸皮求这一个,不过就是双袜子还屁颠屁颠的。
“可不是么。她心眼实,不是那种花言巧语、殷勤讨好蒙骗人的。她要疼人,是真从心里头疼。”林锦楼低头看着那袜子,用手慢慢抚平上头的褶皱。低声道:“也不知道那傻妞儿去哪儿了,怎么就找不见了呢,这袜子还等她回来做呢。。。。。。”
秦氏听了这话鼻根也酸了。不敢在林锦楼跟前掉泪儿,怕勾他心事。连忙把手巾放到桌上,吸口气道:“饿了罢?厨房里还小火煨了你喜欢的菜,先吃些?”
一语未了,书染在外报道:“老太爷和老爷请大爷往书房去一趟。”
林锦楼听了便起身要走。
秦氏拦住道:“都忙一宿了,你先吃些垫垫肚子睡一觉,去书房的事待会儿再说。”
林锦楼摇摇头道:“二叔昨晚上去了半条命,抬着回来,总该跟祖父、父亲有交代。”言罢仍旧去了。
进了有实堂,林昭祥和林长政具在,林锦楼行礼已毕,方才将昨晚林长敏受伤一事说了,未言林长敏勾结水匪欲取他性命,只轻描淡写道他二叔昨晚同他剿匪,方才伤了脖子。林昭祥不免烦恼难过,忧愁一回。从有实堂出来,林锦楼方才将实情同林长政说了。林长政惊得目瞪口歪,继而勃然大怒:“这吃里扒外的东西!他竟敢。。。。。。”忙打量林锦楼道:“你没伤着罢?”
林锦楼满面疲惫,不耐烦的摆摆手道:“爹,我还得出去找人,先去了。”说着便往外走。
林长政见他这副冷冰冰的形容,便知儿子心里还跟他系着扣儿,脸色不免沉沉的,欲开口喊他,可看着儿子容色憔悴,动动嘴唇,终什么都没说。
林锦楼到前头书房里,调兵遣将,将手下能动的人全派出去寻人,又命人把消息撒到市井里,悬了重金,三教九流全都警醒着四下寻找。一时书染进来,端了一盏浓茶,林锦楼用力搓搓脸,将马鞭从桌上拎起来又要出去,吉祥急匆匆奔来道:“大爷,报儿回来了!”
林锦楼浑身一震,问道:“人呢?”也不待回答,推开吉祥往门外去,只见报儿正垂手站在书房门口,见林锦楼出来,连忙跪在地上。林锦楼向左右瞧,问道:“香兰呢?”
报儿吞吞吐吐道:“香兰奶奶,她。。。。。。她。。。。。。没来。”
“她在哪儿?”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
“什么?”
报儿偷瞧了林锦楼一眼,又赶紧垂下头。
原来这报儿正是鹦哥的弟弟,原叫昭儿,名字犯了林昭祥的忌讳,方才改了,因性子机灵,随机应变,得了林长敏的青眼,平日里命其牵马驾车。
当日林长敏命来兴和来安把香兰绑了,来兴心里打鼓,看谁都不顺眼,命报儿备马车,喝骂道:“囚囊样儿,紧着叫还跟听不懂人话似的,今儿老爷要办大事可了不得,要拿府里头那位的心尖,出了岔子,全吃不了兜着走。”来安一听他说这话,立刻扯了他走了。报儿却听得分明,暗道:“‘府里那位的心尖’,莫非说的是香兰?”故借口搬花盆,远远跟着他二人,隐在房后,果见他二人将香兰绑了,登时大惊失色,慌忙转身出来想通风报信,奈何已来不及了,情急下,正看见桂圆,知晓他是香兰身边得用的,便假意捡马鞭,递了话过去。
待将人绑上车,马车出了城,报儿故意驶慢些,遭来兴喝骂,报儿故意口中骂骂咧咧与其争持不休,来兴大怒,从马车里爬出来坐到车辕上与报儿口舌,报儿瞅准时机,拐弯处忽然伸手猛一推,来兴猝不及防,“啊”一声被推下去,一径儿滚到路旁,头撞在石头上,生死不知。报儿口中呼喝,马车飞也似的跑了,一径儿跑了不知多远,方才停下来,到马车中,将香兰救了下来。
报儿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