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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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了一声; 似有些紧张道:“你的手···无碍罢···”
秦玉楼摇摇头; 只一直盯着戚修; 见他面色依然还有些绷着,半晌; 忽而试探着问着:“夫君···可是生气了?可是生楼儿气了?”
戚修见妻子一双眼分明黑白分明,可那眼尾却是无辜的上挑,显得既无辜; 却又无端勾人,戚修双目闪了闪,低声道:“未曾···”
见妻子眼睛仍一眨未眨的看着他; 戚修心中忽而一阵心虚,眼神略移了移,片刻后又忍不住回到了她脸上,道着:“几个表弟素来爱胡闹,你···莫要往心里去···”
言下之意,不是她,是旁人。
其实戚修心中确实是有些动怒,只这怒气来的莫名其妙,又悄无声息。
他平日里极少生气,这日也不知是怎么呢。
许是,他历来行事依着章法,此番见府中这么重要的日子,几个弟弟却任由着一通胡闹,到底失了分寸罢。
只是,那表弟陆游往日里干出格的事儿多了去了,以前在福建镇日胡作非为,闯的大祸多了去了,他见了通常也只是蹙眉而已。
兴许,这一次终究是不同的罢,毕竟···牵扯进来的是自己的妻子。
想到这里,戚修又忍不住抬眼瞧了妻子一眼。
其实,他身为兄长,理应是该领着一众弟弟妹妹们给嫂子见个礼的,也理应领着妻子结识他们戚家的亲族亲戚。
但是一来这日行程有些匆忙,这二来嘛,方才在给外祖母请安时,只见妻子笑盈盈的盯着表弟几个瞧着,却全然没有将他瞧在眼底,他心中只有些不喜。
所以,在陆游主动提及要拜会嫂子时,想也未想便拒了。
却不想这一转身,冷不丁又见二人有说有笑的,也不知怎地,脸色瞬间便不由自主的拉了下来。
秦玉楼见丈夫这样说着,又见他面色微微缓和了,总算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丈夫落脸的样子还挺···唬人的。
这会儿才忽而觉得,原来原先那样寡淡的神色竟忽而变得如此平易近人起来。
夫妻两个十多日未见,许到底是夫妻了,隔了这么久,却也并未见多少生疏,只见秦玉楼将目光由上往下细细将戚修打量着,末了,不由用帕子掩嘴笑着:“夫君穿这一身果然威武不凡,比旁的服饰要显得更加英武精神呢···”
这身衣裳是秦玉楼替他备的,嘴上这般说着,见戚修衣领一侧微微朝里翻卷着,秦玉楼忙上前踮起了脚尖替他细细抚平了。
戚修先听了妻子说的这番话,耳根微烫,还未反应过来,却又见妻子忽而靠了过来,戚修身子一顿,然而下一瞬却见妻子正一脸温柔贤惠的替他整理着衣物,微微仰着头,一脸细致认真。
戚修心中忽而微微发软。
以至于待妻子微微一笑,嘴里柔柔的道了声“好了”,戚修竟一时没忍住,垂在大腿处的大掌不由自主的抬起了,只轻轻地搁在了妻子的腰上。
秦玉楼身子后退时,却被腰间一只大掌轻轻揽住了。
二人俱是一愣。
随即,戚修很快便悄然醒悟,大掌一颤,立即松手。
而秦玉楼一时没站稳,戚修见状面上一紧,只忙伸手去扶着,待妻子站稳后,戚修又忙不迭收回了大掌,只将手给一把背到后背去了。
秦玉楼脸先是一热,随即见到丈夫这样的举动,嘴角微抽。
本来气氛挺好,相安无事,倒是因着这样一个小小的插曲,只觉得空气中多了些许怪异···
空气中静了一阵。
秦玉楼原本合计着有不少话要与丈夫说道的,譬如依着做妻子的本分,自然得亲口关切询问丈夫这些日子在军营里可好,然后原本是说这日赶不回来的,怎么忽而又回了等等无非皆是些寻常家常话。
可到了这会儿,便是有心询问,也忽而问不出口来。
两个人只默默地站了会儿,秦玉楼故意垂着眼不说话,过了片刻,直至丈夫咳了两声,忽而忍不住开口道着:“为夫···有些渴了···”
秦玉楼嘴角微翘,也不知心底到底在较量着什么,见丈夫主动开口,这才勾了勾唇,笑吟吟的看着丈夫道:“那夫君,咱们到亭子里歇会儿罢···”
戚修嘴角亦是不自觉微扬,道:“好···”
亭子里摆放了许多上好的点心、果子,茶酒,秦玉楼亲自为戚修倒了一盏茶,他饮茶,她吃点心,偶尔秦玉楼主动发问几句,戚修低沉回应,气氛这才渐好。
只许是这府中大办宴席,纵使这地界僻静,但架不住府中宾客繁多,偶尔会有些丫鬟婆子从此处路过,到底是在旁人的府邸里,他们二人纵使是夫妻,可前头到底长辈客人皆在,若是被人撞见了终归有些不合适。
是以,也不便久待,待饮了茶后,二人便起身了,戚修将她送到了唱戏的园子外,秦玉楼进去前忽而想到了一茬,只笑吟吟的对戚修道着:“我原不知是表弟几个恶作剧,还以为果真是夫君要见我了,却不想···”
秦玉楼欲言又止,见好就收,只说这话时,微微垂着眼,且叫人一时瞧不出面上的情绪。
见丈夫果然噎住不说话了,秦玉楼微微得意。
她确实只以为是丈夫派人来请她的,当时心中还高兴了一阵呢。
却不想···
她就知道···那个呆子如何会···
只见那戚修听了秦玉楼的话后面露不自在,却不想在秦玉楼转身进去前,忽而听到身后传来低低的声音道:“过几日···便可回府了···”
秦玉楼闻言一愣,随即,嘴角微微翘起。
第66章 六十六章
那日在国公府是秦玉楼嫁到京城后; 第一次踏入京城的世家圈子。
许是因着戚家现如今尴尬的境地,虽见识到了不少京城贵人,但除了荣家的一家三房及亲戚,其余结交的却寥寥无几,唯有颜姐姐主动前来与她说了会子话。
颜明锦嫁到京城大半年了; 只见发鬓绾上了妇人鬓,穿着一身崭新的海棠锦缎; 身上绫罗绸缎傍身; 头上、脖上、手腕上金钗玉器在侧; 瞧着端庄秀丽; 明艳动人。
且观面上白里透红; 气色瞧着不错,许是嫁到了舅舅家; 到底要比旁人来的自在轻松些; 且现如今这娘家一家子也举家调派回京; 倒是少了许多牵挂及不适。
颜明锦此人行事沉稳大方; 历来得长辈们喜爱,嫁到京城大半年; 冷眼瞧着,仿佛已经打入了京城这个华丽的世家圈子,结实的人不少。
也有意引荐了两位世家夫人给她认识; 此举令秦玉楼心中倍受感激。
一整日下来,甭管旁人是何态度,秦玉楼一概大大方方; 态度不卑不亢,既不会因着对方态度的刻意疏远、冷清而心情沮丧,面露惆怅,也不会因着旁人私下议论而心生恼怒,面露不快。
因为她知道,这一切不过只是个开始而已。
天子脚下,权贵云集,各个世家家族之间的相交,通常看的并非是你这个人而已,看的是你身后的家世,家族,是家族背后的权利及影响。
一个家族若想要重新振兴,本就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此刻,秦玉楼代表的便是戚家,旁人待她的态度不过是代表着对戚家的态度罢了。
与颜明锦叙话这才知道,原来颜邵霆定亲了,定的并非福建陆家,若是陆家的话,秦玉楼定一早便知道了,而是与颜老爷顶头上司内阁侍读蔡士英蔡家攀上了亲,定的乃是蔡家嫡出幼女四姑娘蔡婉。
京城不比元陵,这天子脚下的权贵之家秦玉楼完全摸不到边,是以,并不知晓这蔡家四姑娘到底如何,不过,以颜夫人那般高的要求,想来定是不会差的。
颜邵霆的亲事定好了,另外颜家二少爷颜邵昀的亲事也已经定好了,兄弟俩一个在今年年底,一个在明年开春。
秦玉楼闻言倒是有些意外,上月与家里通信时,信中母亲并非提及颜邵昀与二妹秦玉卿的婚事,想来定是近段时间的事儿呢。
颜明锦说完,只盯着秦玉楼默了许久,这才轻叹了一口气儿道:“真是世事无常···”
颜秦两家终究还是结亲了,谁也没有想到···竟与预期中相去甚远,可不就是世事无常嘛。
秦玉楼双目微闪,却是勾唇笑着:“这不正好,往后都齐聚京城了,就像还在原先的元陵似的,可不热热闹闹的···”
颜明锦闻言只忍不住将秦玉楼瞧了又瞧,见她明明不过微微浅笑,可那张艳压群芳的脸上却染上了一抹极为惊艳的色泽,令观者无不惊艳,无论何时何地瞧了都挪不开眼,甭说男子,便是女子也是。
这般貌美又性子聪慧通透的女子,到底···是他们颜家错失了···
想着方才在戏棚里瞧见的那名威严凛凛的男子,又想着自家兄长这半年的寡言消沉,颜明锦心中不由再次叹了口气儿。
话说从荣家寿宴上回来后,许是因着白日里见到了熟人,晚上临睡前忽而有些想家了,躺在这个日渐熟悉的屋子里,脑子却不断回想着她在玉楼东在秦家的过往,时间有时候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明明不过才两个月的时间,她竟然已经完全适应了戚家的生活了。
只不知道母亲身子怎么样了,算算日子快要到临产的日子了,不知祖母的身子怎么样,几位妹妹应该也要开始说亲了罢···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晚竟然做了个梦,梦里竟然回到了小时候,一个□□岁的小男孩举着个小铲子对着旁边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笑着道着:“楼儿妹妹,等这棵石榴树长高了,你也就长大了,祖母说到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嫁给我了···”
那个时候小女孩可不关心什么嫁不嫁娶不娶的,她只关心她的小树苗什么时候可以长高长大,结的果子到底甜不甜。
梦里的石榴竟然很甜很甜···
从荣家回来后,秦玉楼依旧日日前去寿延堂给老太太请安,只现如今老太太好似不再拘着她了,每日上午皆待在了寿延堂侍奉着,下午的时间便又重新归还给她了,为此,秦玉楼自然欣喜不已。
只觉得不知是不是因着上回去荣家她表现好,老太太这才松的口。
秦玉楼这般自恋的琢磨着。
一时,便又想起上回丈夫戚修说过几日便可回府了,秦玉楼一直盼着,却不想一连着过了六七日,依然未见任何动静。
直至第八日。
四月二十六,戚修驾马风尘仆仆的归来,此番回来竟带回了个天大的好消息。
原来戚修在围场守卫时护驾有功,被圣上钦点升了职,升为正五品骑都尉,直掌羽林骑。
这一则消息很快便传往了京城,起先并未引起多大的动静,毕竟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品都尉而已,在这个满京权爵的眼中,并未能引起多大的波澜。
然对于戚家而言,却是历史性的一幕,意味着一个新局面的开始。
因为那日圣上听闻戚修禀明身份后,高驾在马上只眯着眼盯着下首的戚修瞧了许久,问了一句:“可是建国侯府戚家?”
戚修如实禀明,圣上只高深莫测的盯着他瞧了许久。
话说当年戚家一文一武皆深受先皇恩宠,却不想戚家作死的牵扯进了夺嫡的斗争中,百年基业差点毁于一旦,虽保住了这开国的封号,但却一下子折损了权势滔天的两名权贵,戚家长子次子一残一死,整个戚家虽保住了,然根基却彻底断了。
这般苟延残喘的蛰伏了十数年,现如今先皇已逝,过往的恩怨总算可随之烟消云散了,如今新皇又初登宝座不久,根基尚且不稳,急需培植自己的心腹势力。
且日前天下太平,局势虽稳,但自古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一百多年的太平盛世下,表面看似风平浪静,诸不知平静的表面下却暗藏汹涌,现如今皇上正急需用人之际。
这一日,戚家便又重新开了祠堂。
虽不似两个月前新婚那般声势浩大,却也是重新沐浴更衣,戚府所有的男子前往祠堂拜祭祖宗。
第67章 六十七章
话说戚家祠堂; 秦玉楼仅仅只去过一回,那里头的气氛; 简直要比元陵的陵隐寺还要来得庄严肃穆的多。
当时开祠堂祭祖时; 戚家族人老老少少共来了几十号人,然整座祠堂里却是鸦雀无声; 静得仿佛能够听得到一根绣花针掉落的声音。
祭台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牌位; 整座祠堂宏伟庄严,堪比庙里供奉。
一个家族的威望、底蕴是否深厚; 往往家族里的祠堂最能证明了。
戚家这座祠堂建立在大俞开国之时,满打满算下来,已有数百年的历史了。
想当初,她们秦家亦算得上是元陵城中的百年世家了; 虽现如今声望不比当年; 但只要往那秦家祠堂里一站; 心底的骄傲与自豪却是油然而生的。
这也就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