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咕咕叫-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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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冷茶,爹还等我再给您泡一壶来。”
“哎,不用不用,”段枫捧着茶壶,又灌了一杯,这才觉得解了渴意,“热茶喝了我还要出汗,这冷茶解渴。”
段枫拉过圆凳一坐,呼了一口这一路走来的疲惫之气,想着方才在府门碰见的谭雁秋问道:“那是谭家的大当家?”
“正是。”
“是个有魄力的女子。”段枫捋了捋自己那杂乱的胡子感叹道。
段林一听,唇角微微一弯,“确是。”不仅有魄力,还牙尖嘴利的很。
坐了一会儿段枫才拍着头惊呼了一声,“瞧我这记性,来来,林儿。”
“这是你娘做的你最爱吃的吃食,还有她酿的一小坛桂花酿,啧啧,她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准我路上喝了……”
段枫在那絮絮叨叨,从包袱里拿出一样又一样物拾。
段林瞧着,一惯清冷的眸子里泛起些许柔意,“多谢爹娘了。”
“对了,你娘托我问你,中秋可要回去?”
“你许久不回,你娘跟小锦可是念得紧,整日在我耳边叨叨叨的,念的我烦死了!”段枫不耐烦的挥着手。
段林低垂着眼眸,神色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后道:“爹娘同小锦尽管放心,我中秋会回去的。”
“我担心什么,是你娘整日念叨。”男人不太会表达对于儿子的想念之情,撇着桌上的东西道。
“行了,那我便回脚店了!”
段枫叠好布,拍了拍身上的灰便要起身出门。
“爹何不在这儿歇上一宿?”
“你福爷爷还在脚店等着呢,这儿是东家的府邸,我住像什么话!”
段枫眉头一扬,转身离开,段林忙送他出了府。
待段枫走回常住脚店时,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他披着星辰与月光进了店,福叔早已在大堂点了两个菜等他来吃。
他端了碗夹了口菜便就着饭吃了几大口,吞下后还不忘点评菜色,“这家大师傅做菜是越来越差了,还是锦娘做的菜最合口味。”
“行啦,知道你家锦娘手艺好,先将就将就吧,明日你便能吃上了!”
福叔笑道,笑出了一脸的褶子。
他们在大堂这头吃着,门口走进来了一个风尘仆仆的行脚商人,这个时候大堂的人不是很多,因而他一进来段枫他们便注意到了。
在柜台后正拨拉着算盘的掌柜见了来人,忙放下笔笑道:“哈哈,咱们的毛大商人来了,这会儿可带来什么各地的趣事啊?”
“杨老兄只顾听趣事,老弟这会儿还饿着呢,哪有心思讲!”
那个毛姓商人一把撩了衣袍往长板凳上一坐,衣袍翻飞扬起许多灰,他抹了把脸高声道:“来壶陈酿,再上两个小菜,爷饿死了!”
杨掌柜忙赶着伙计去后厨,他则从柜台后走出来往毛姓商人旁边一坐,“咱们这地方整日里便是东家西家的芝麻小事,无趣的很,毛老弟这番跑商去了那么久,定是碰上许多趣事,快说说,快说说,与我们解解闷!”
“是啊,快说说,快说说!”
大堂里其他几桌正吃着的人亦跟着高声道。
这时伙计端着菜上了桌,毛姓商人端着酒杯嘬了一口,又夹了几口菜,才叹道:“这京城发生了件大事,说趣事算不上,若论起来,于咱们平头百姓兴许是件祸事!”
此话一出,大堂满是哗然,京城是天家帝王,达官贵人所处之地,若是出了什么大事,指不定当真会影响他们这些小老百姓。
杨掌柜闻言小心翼翼道:“那这大事,是说得说不得?”
“这说得说不得的,过上不到五日,这昭告天下的诏书便也到咱们临阳了!”
毛姓商人又夹了口菜,吧唧吧唧咬了几口吞下,这才稍显神秘道:“这半年多前,今上不知怎的忽然头疼不已,过了不到两日便大病起来,甚至到了不能上朝的地步,寻了太医诊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急得今上当场打了太医的板子。”
“后来不知怎的,有人在御前说这病查不出由头,兴许不是疾病,是有人啊,”他声音压低了些许,“行巫蛊之术!”
此话一出,杨掌柜最先笑了出来,“无稽之谈,这今上已是年过六旬,年事已高,有些体弱也是寻常的。”
“杨老哥觉得是无稽之谈,可今上偏偏信了啊!”
“这……”
“今上大怒,派人彻查,这一查竟然查到了太子身上!”
“什么?”众人哗然。
“什么?”这一声却是段枫发出了,他忙放下了碗坐到毛姓商人身旁,“然后呢?”
旁边突然出现个大汉吓了他一跳,毛姓商人忙饮了一杯酒压惊,“禁卫军从太子府里搜出了桐木偶人,那偶人身上,赫然便刻着今上的八字啊!”
“今上将太子幽禁,又令睿王彻查有无同党,这一查便牵扯出太子整个母族,妻族,太子这时竟然暗中发令起兵逼宫,幸得睿王勇猛,带领五百精兵杀入宫中,擒住了太子。”
“太子伏罪,交代出他妄想登上帝位,这才使了巫蛊之术。”
“这这这……”杨掌柜颤着手道:“他已是太子了,为何还……”
“杨老兄不知,今上早已有废太子,另立睿王之意,自然是要先做打算了!”
“那太子如何处置?”段枫急忙问道。
“这个嘛,我一个月前离京时,便已听到今上下令昭告天下,废太子并将太子及其同党三族全部诛杀,现下估计已是黄土一抷了……”毛姓商人感叹。
“那当朝太傅如何?”
“这倒不知,若当朝太傅是太子一派,只怕下场也不是很好。”
段枫顿时满脸煞白,一个月前下的令,汤新台已经走了两个多月,一个月前早已到了京中。
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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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闻】
这一夜段枫睡得很不安稳; 脚店的大通铺里睡着各种人,有呓语的,有磨牙的,有打呼的,他辗转反侧,最终起身提衣往外走去。
一旁的福叔被吵醒; 疑惑地询问他往哪去; 段枫直言出去小解; 待从茅房出来后; 他却在脚店内院的青石阶坐着,低着头沉思,如此; 竟干坐了大半夜才回去歇息。
第二日一早两人赶着牛车回村时,段枫满面的衰败之色; 眼下青黑一片。
没了野猪的分量; 牛车行驶的速度快了些; 午后不过一个时辰; 两人便回到了村,同福叔告别后,段枫脚步沉重地往家中走去。
入了院门; 径直走向堂屋,屋内的锦娘听见了动静出来一看,便见他颓靡地坐在凳上。
“怎的今日回来的这么早?”锦娘见他灰败的面色,完全不同于昨日的精神; 担忧道:“你怎了,如此精神不济?”
不待他开口又急忙道:“这个时候你只怕饿了,我先去给你热热饭菜。”
段枫一把抱住她,将头埋入了她怀中,哑着嗓音问道:“妧妧在哪?”
“妧妧?”锦娘奇怪于他的问题,“昨日不知怎么,小锦又同妧妧闹别扭了,现下妧妧估计正待在自家不肯出来,正呼呼大睡呢!”
说到这儿锦娘眼中泛起了笑意,这两个冤家。
段枫闻言叹了口气,锦娘对于他今日的状态觉得什么不安,她轻蹙着眉蹲下了身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昨日听到了一个从京城而来的行脚商人带来的一个消息。”
他声音一顿,不知该如何细说,见锦娘满脸疑惑之色,他又叹了一口气,“过几日整个临阳便知道了,我亦不过是早知道两天罢了!”
“什么消息?”
“太子谋逆,他与其党羽已于一月前尽被伏诛了!”
“这,这……”锦娘震惊于听到的消息,蹲下的身子不稳,便要往一旁倒去,被段枫连忙拉住。
“你可知同阿台一同上京的那位封公子是谁?他是当朝封太傅的嫡孙,那封太傅曾经任过太子太师!”
此话一出,一切便通了,锦娘顿时身子一颤,便要瘫软在地,段枫忙将她拉上了凳,手抓着她的,锦娘惊慌着眼眸看他,“那,那阿台?”
“现在不知是何情景,只怕……但愿是我多想!”
“不……”锦娘摇着头,泪珠从她眼角噙出,直滴落在了段枫手上。
“不可能!”
忽然间插入了一道尖锐的女声,两人闻声看去,汤妧正站在门口处,她端着托盘,手正不受控制的微微颤着,托盘上勺柄与碗沿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汤妧屏着呼吸走了进来,放下托盘,她将碗端到二人面前,僵着脸笑道:“伯伯伯娘尝尝,这是我刚刚做出来的凉粉,清热解暑的。”
段枫没有伸手接,僵道:“妧妧?”
“段伯伯不尝尝?”
他只得小心地伸手接过,看着她的反应又道:“妧妧?”
“段伯伯应该是听岔了,我与爹爹三年前离京时,太子可是朝野上下人人赞叹的,怎么可能谋逆呢!”
“况且若是他谋逆,于我爹又有何干系,段伯伯应该是想岔了,想岔了。”她如此说完,一颗心忽的吊起。
“我……”段枫看着汤妧的反应,她面上平淡极了,除了一开始的失声否认,语气与平常也并无区别,终归她知道的要比自己的多些,想来,“应该是我多想了,这与你爹确实并无干系。”
汤妧舒了一口气,就说嘛,确实是段伯伯多想了。
她忙催促他们吃,自己拿了托盘笑道:“那我便先走了,伯伯伯娘若是觉得这凉粉好吃,尽管跟我说,我给你们做。”
出门时正好撞上刚走进院子的段锦,段锦一看见她,便眼神闪躲着,不敢瞧她,忙往一旁躲去,汤妧气恼地朝他一瞪,青春期的男孩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对她的态度奇奇怪怪的,好像她是什么猛兽,这两天尽这样闪躲着,让人见了就恼,想着她又丢给段锦一个白眼,转身走了。
锦娘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只觉得十分不安,“枫哥,我怎么觉得妧妧丫头不大对劲?”
“什么不大对劲?”段锦走进来听她一说忙问到。
“这,”锦娘急忙扯开话题,“你这两日同妧妧在闹什么别扭?”
“我,我……”段锦顿时觉得面上燥热,大壮借给自己的书他虽觉得羞耻,却也是,咳,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的,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对妧妧起了那种心思,这叫他如何敢直面她,便只能先躲着了。
不敢再被锦娘用疑惑地目光盯着,他急忙出了门。
锦娘十分忧虑汤妧的情绪,傍晚的时候又去汤家找了她,汤妧对于锦娘的紧张觉得莫名,她爹说过的,会带着她娘一起回来,叫她在家等着就是了,所以怎么可能出事呢?一定是想多了。
她无奈地将锦娘安慰了一番,又做了几道自己研究出来的现代甜点请她品尝,这两年她跟着锦娘学下厨,成功地从汤新台那里接过了掌勺大权,摆脱了她爹那黑暗料理的噩梦,这些日子里她闲的发慌,无事便开始研究那些糕点,还真叫她做出了几份,因而迫不及待地便想与人分享。
口中的点心甜软清香,中间还包裹着红豆沙,是锦娘没吃过的新样式,她见汤妧一副正常的样子,这才安下了心来,离开时汤妧又做了一些叫她带给段家父子俩。嗯,虽然段锦惹她生气了,但是他平常也给自己从镇上带些好吃的,所以她便大人不记小人过,让他也尝尝好了。
待锦娘走后,汤妧关上了大门,转头看着这夜色之下的大屋,窗户皆是黑魆魆的,像是一张吃人的大嘴,只有堂屋处有昏黄的光影影影绰绰,黑色的影子打在墙上随着烛影摇晃,犹如一只张牙舞爪的野兽。
汤妧只觉得心头一紧,她从未觉得一向温馨的家现在却如此空洞恐怖,她撑着有些发软的腿,打了水洗漱,一如往常般打算歇息。
可是脑子始终是嗡嗡的,夜深人静时,一切下意识抛在脑后的念头全都冒了出来,她只觉得浑浑噩噩的,犹如游魂般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如此,竟在堂屋里,与那一豆灯火,呆坐了一宿。
昨夜忽然起了风,到了半夜时还哗啦啦下起了雨,这个时节的风雨都是带着劲的,风是呼呼吹得枝叶摇晃,雨是滴滴答答打得地面出了泥坑,时不时伴随着电闪雷鸣,锦娘这一夜睡得很是不安。
第二日一早起来,她见着满院的残败心疼不已,又想起汤家小院里也种着许多花草,还有汤新台最喜爱的兰花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忙打发段锦去汤家瞧瞧。
段锦去时脚步颇为踌躇,一面想着要见汤妧,一面却又不大敢直面她,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