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沉香-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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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见她,发了疯的想见她,却从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这果是如此的涩,如此的苦,如此的让人食之绝望。“我心方寸地,唯卿方能居。卺合情双契,纵死誓不移。”是两人情浓之时,许下的誓言,库狄不明白,他只是想和她在一起,怎么就这么难了?
门再次被撞开,独孤信冲进屋中,后面跟着的是整列的着甲执缉武士。库狄的话独孤信听的清楚明白,怕是连整列的执缉武士也不例外。
看着满屋子到处挥洒的鲜血,还有脖子上血液已经凝固的独孤顺,眼神一窒。他冷冷地扫视库狄,还有只着仆从之衣已经泣不成声的佚阿姨。从刚收到绑架信函的时候,他就排兵布阵,安排营救。并不是他不敢只身前往,只是他并不相信对方会这么简单善了。出兵之前,他虽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却依然在看到小儿尸体时,难以承受。只一挥手,武士便冲上前去,缉拿库狄。“活捉。”
不过几下,便先拿住了佚阿姨,独孤信却看都没再看她。库狄在一边还手,一边喊叫:“放了阿岚。”
独孤信语带嘲讽:“倒不知独孤府上的妾婢,什么时候改名换姓变作阿岚了。”独孤信话音刚落,武士们已经将库狄拿下。显然,这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经久历练的武士们不同于独孤府的府兵,并不只是说着玩儿的,更不是什么花架子。而且如果不是独孤信下令活捉,不过一招便能将库狄毙命于此。虽然捉拿库狄费了些功夫,武士们却无一人受丁点儿小伤,只是库狄身上多处挂彩。
佚阿姨虽然被武士拿着,却依然不愿离开独孤顺的尸体。武士们虽然有一把蛮力,却碍着她是独孤信的妾室,并没有如何强迫。此时的佚阿姨,只是伏在独孤顺的尸体旁,默默流泪。
有兵士进来,向独孤信行礼之后,看了看此处情形。经过独孤信允许后,便附在独孤信耳处耳语几句,随后退下。
“老贼”库狄愤恨,怒喝。“若不是你,某和阿岚何至于此。”接着道:“沙宛之战,多少将士命丧你手?”
独孤信顺着库狄并不十分连贯的话,整理好了库狄的意思,回道:“沙宛之战,是伪魏欺我大魏无人,犯我边境,某只是予以还击,难道某还错了不成?再说伪魏的土地本就是我大魏的!”冷冷瞟了佚阿姨一眼,道“至于她,十五年前,关中饥荒,人人相食。如果没有遇见某,哼,她的下场就算不被吃掉,那么……”独孤信瞟了眼武士们,接出下句“这贱人,某不屑再享,赏尔等共用。”
武士们有些犹豫,看了看独孤信,见独孤信冷冷地瞟过。众人知道独孤信说的是真话,便开始扒佚阿姨的衣裳。可她却像是并不知道身边发生的事情,只是不想离开自己的儿子,泪水扑簌簌的落下来。
库狄急道“老贼,好歹阿岚也侍奉你多年,且为你诞育子嗣,你怎么忍心?”
独孤信嗤道:“既然诞育的子嗣已经死了,留她何用?”说着对武士们道:“手脚利索点儿。”武士们便将佚阿姨的中衣也拔掉了。
库狄一急,终于不再强硬,对独孤信跪倒在地“求你,求你饶了阿岚,只要某能做到,你说什么某都答应。”
独孤信这才道:“慢。”众武士便停了手,只是佚阿姨已经发乱钗脱,淡紫色的肚兜若隐若现,呆呆流泪像个木偶一般。独孤信转过身,对着门外的无尽夜色道:“某的女儿,伽罗在哪儿?”隐有颤音。
库狄听到后一愣,随即狂笑不止,原来他做这些,都是为了他自己的女儿。那么新失稚子又被众兵士凌辱的阿岚,又算什么?独孤信并未曾制止库狄的大笑,他很有耐心的等着他的回答。终于,库狄笑完了,其实他也不知,可是却想报复独孤信,所以道:“她会在什么地方?你不是说十五年前人人相食吗?你的女儿或许已经成了他人腹中之物。你应该知道和骨烂是什么意思。肉嫩鲜美,尤以女孩儿为佳。”
独孤信背在背后的手,已经颤抖。却仍然强自镇定,只是继续问道:“某的女儿,伽罗在哪儿?”
库狄仍是笑,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可是却似乎除了笑,他不知道做什么。心中落寞,阿岚,这便是你相伴十余年的人吗?独孤信的一个郭姓亲信见此,一个耳刮子扇在了库狄脸上,道:“说。”库狄吐出一口血来,怒视独孤信,却说出了一个地方。
独孤信这才转身,走到五郎身边,蹲下来五指抑制不住的颤抖。被他用力拍打几下才终于定下不再颤抖,他单手将五郎圆睁的双眼缓缓合上。若问世间最痛苦的是什么?怕是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独孤信看着自己这过早离世的幼子,心中难受“顺儿,阿耶定为你报仇。”
郭氏亲信在他身边问道“此贼子如何处理?”独孤信只回答了两个字:“车裂。”佚阿姨像是在听到如何处置库狄时,才像是终于回神,不那么呆呆傻傻只知哭泣,却依然动作迟缓,在独孤信背后跪地不起:“求郎主开恩。”
独孤信停下脚步问道:“你知不知道是此贼子害了顺儿。”
佚阿姨肩头微颤,语带哽咽:“奴知。”
“你,可痛心?”
“奴,恨不能以身相代。”佚阿姨声音颤抖,不能自抑。库狄纵使是七尺男儿,眼泪却也禁不住滚滚落下,口中念着阿岚。
风刮过独孤信的颊发,打着旋儿微微飘荡。独孤信缓缓站起,身形却显得佝偻,他努力平复心绪,闭上双眸,复又睁开:“枭首。”这已经是他的最后让步,杀了他独孤信的儿子,怎可——全身而退。
随着他话音落下的是他下令的手势,武士手起刀落,地上便多了个圆滚滚的头颅。他无视背后的嘤嘤哭泣,道:“路大郎的尸身鞭尸后,挫骨扬灰,其家人连坐。今日乃是路氏小贼乱法,劫持某幼子幼女,更害某之幼子命丧当场。府中阿姨心忧稚子,故来此处,汝等可记下了?”
“记下了。”
“记下就好,如有违者,军令处置。”独孤信迈步出门,背对室内,看着苍茫夜色,道“念你这些年也还尽心,准你在独孤府安老终生。”显然这一句他是说给佚阿姨听的,说罢头也不回扬长而去,驾马离开。伽罗还生死未知,之前在对他耳语的兵士所说的消息,只是知道了和库狄一起劫持伽罗和人的姓名年龄经历,其中六人已经处死。幼子之死他亦痛心,却要收拾好情绪尽快找到路三郎,救下伽罗。至于此处,自有人留下善后。
估计就连库狄都不知道,他随口胡诌,糊弄独孤信的话,竟然一语成谶。
独孤信将人分作三列,一列到各处城镇布置戒严以防漏网,一列由郭氏亲信带队寻库狄所指的地方,最后一列却是独孤信带队,寻找路三郎一路上的蛛丝马迹。因为天黑,寻找缓慢,以至于到了次日天亮才有些许进展,却只找到路三郎最后一处马儿的落脚点儿。寻找了一夜的士兵们却人困马乏,其实天黑的时候确实难以寻找线索,但是痛失爱子失踪幼女的独孤信大家并不想惹。
作者有话要说:
☆、邹记肉铺
这是一处小城,白墙黑瓦,鼓声阵阵,鸡鸣连连,说明此时已经是辰时初刻。随着鼓楼的鼓声响起,城中四门吱呀打开,接收阳光迎接新的一天。晨曦微露的街上偶尔出现三三两两的人。
还有些趁着天将亮未亮,众人未起,起夜推着夜香车,赶去地里施肥。更多的人家已经早早起来,燃起炊烟,此时已过了寒食节,是该吃顿热乎乎饭菜的时候了。还有作坊里吱吱呀呀开始制作贩卖用的豆浆包子油条。
杨坚本来是早就要去找七娘的,但是因为一路上跟着八卦这个懒懒的吃货,又格外贪睡,走路慢吞吞,恨不能走一步退两步,行程被耽搁自不必说。但是好在,他本就不急赶路,路上这样走走停停,走到哪儿,看到哪儿,对他来说本就是一种体验以及乐趣,他也乐得怡然。
杨坚有早起练武的习惯,这天也不例外,早早起身在客栈的后院练武。还未开始便见八卦从未有过的早起,急速跑来,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咬住他衣服下摆,一个劲儿的将他向外扯去。
他心想或许是这贪吃的八卦闻到鲜美的竹子味道了,只是上次它闻到鲜美的竹子味道也不见这么早就爬起,至少也要到日上三竿才舍得离开周公。心中虽然这般想着,却仍是顺着八卦的力道向外走去,八卦见他走的慢了,再次返回拖着他的衣襟下摆,比之前力道更大的向外拖拽,然后飞快的向一个地方跑,他心觉不对,随着八卦急步追去。
来到了街上,八卦却慢了下来,趴在地上左右闻闻,甚是可爱。经过一个石墩儿时还笨头笨脑的摔了一个跟头,惹得人忍俊不禁,杨坚却看着八卦若有所思。八卦再次猛的急窜而起,杨坚赶忙跟上。
路三郎挟持七娘从容易暴露行迹的马到铺满稻草的普通驴车一路进城,竟然没有人阻拦路三郎。就算七娘在驴车上弄出声音,路三郎也不过是使了几个钱便打发了。
路三郎将七娘送到一处,掷倒在地,冲着七娘呸了一口,向着七娘狠踹一脚,恶狠狠道:“某不杀你,自有人来杀你,你杀了某的大兄,某让你也不得好死。”
七娘死死盯住路三郎,虽然口不能言,但是她知道,自己的父亲绝对不会放过他,他的下场绝对不会比自己好多少。她也知道,她今天怕是难逃一死了。
眼见路三郎下一脚就要再次踢到七娘膝上,一人从旁制止。只见来人眦着一口大黄牙,满脸的络腮胡子,穿着一件不知多少年没洗的皮革围兜,赤着膀子,来人正是邹记肉铺的老板邹老五。“别踢坏了,你是不知道腿上的脆骨是最好吃的,这小娘皮不错,皮白肉嫩,货色倒是上乘,开个价吧。”
说是开价,邹老五却拿起了手上的屠刀,似乎一句不合便能大打出手,大拇指也时不时的摩挲着那把大刀。
路三郎本就是贪生怕死之徒,将七娘送到邹屠户这里,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没胆儿。却想让别人代劳,越狠越好,这样才能解了自己的心头之恨。遂道:“不要钱,送你了。”
邹老五却笑起来了,“可是邹老五却想给你个酬劳。”说罢,手起刀落利落去割路三郎的颈动脉。
亏得路三郎生就一双好眼色,这才堪堪躲过一劫,泥人儿也还有着三分土性儿,路三郎也不例外,怒道。“邹老五,你这是为何?”
邹老五手下并不留情,下一刀又快又准的向路三郎砍去。路三郎有了准备,邹老五更是早有算计,这一刀便落到了路三郎肚子上,并顺手搅了下。
路三郎痛的脸都充了血,邹老五十分好心的解释道“你看这小娘皮的一身衣裳,虽然多处破损,却还是能一眼看出非富即贵。到你手中,必定经过一番波折,如果你惹到什么大人物,牵扯到了某这里,可如何是好?”说罢,向着已经断了气息的路三郎眨了眨眼睛:“某可是正经的生意人。”
恐怕路三郎至死都想不明白,路三郎赶上一夜急巴巴的送七娘来到这里,是想让七娘不得好死。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是来送死的,而且是死在七娘前面。
那邹老五看向七娘,七娘向后挪了挪,邹老五却把七娘堵嘴的布条取了下来,道:“小娘子,某救了你,你是不是应该报答一下。”七娘咳了几声,心中燃起希望,想要抓住这根救命稻草,虚弱道:“你把我送回家中,阿耶必定厚报,钱财功名瞬间可得。”
邹老五笑了:“要那些身外之物做什么,某救了你,你就该以命换命方显公道。”说罢,又把布塞到七娘口中。
原来救命稻草确实只是一根稻草而已,它并不能救人出得苦海,只会将人推到更深一步的绝望之境。“再说,你这身细皮嫩肉某想尝尝,午时炖了最好。”邹老五说罢,拍拍手便有人出来将七娘的头罩住,随后抬走,弯弯转转走了些许地方,便扔进一间房中后,将罩着七娘的布取下,飞快出去将门锁上。
七娘漫眼扫过,触目所及,尸体遍处。后退一步,却碰到一样东西柔柔软软的,借着隐约可见的光,见到鲜血淋漓。 竟然是一双手,没有胳膊,只是一双手。被砍下的稚童的手,有被切下来人的□□,还有刚刚放血后洗刷干净被放到蒸笼里的婴儿,有的被剁成肉丁放入种种各种调料。到处可见一派忙碌的身影,忙着将人的尸首烹饪的身影……
七娘这才知道邹老五并不只是说说,他是真的会这么做,胃里一阵翻腾,身体瑟瑟发抖,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这里不是人间,这里是炼狱,他不是屠户,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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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