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有女-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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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前院。
厢房门半掩,屋内晦暗不明,一抹倩影半隐,韩世芳无力地倚坐在椅上,面无血色,双眸再次失了神彩。
一如世英年幼时所见,长姐又被人带走魂魄,只剩躯壳。
“你如意了?”世英不无恶毒地追问,在心中也追问许多遍,那个男人到底有多好?能让姐姐抛舍家人和教养高调示爱,就差追着去做妾,所幸她未丢却韩家嫡女的骄傲。
韩家大奶奶见情形心中也是明了,在旁劝道:“二妹妹心中也是难受,咱们先回去,回头再细说。”
世英甩开堂嫂的手,伸出手指向世芳,言辞激动:“难受?十几年前你就说难受。母亲为你流了多少泪,眼睛都哭干了。哥哥们出去应酬,时常被人取笑,只因他们有位独立特行的长姐哭喊着要嫁给一个有妇之夫。”
世英咽下自己的艰难,她怕回到宁远侯府,不敢见姨母,更不敢和表哥单独相处。夜夜睡不着觉,眼睛一闭上就是表妹乔婉明媚如花的模样,转眼间又是表妹血流满面哭诉,她从梦中惊醒,默声抽泣到天明。
外祖母去了西北,母亲远在徽州,天大地大,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也没个地方让她倾吐心事。
世芳神情惘然,全然未听到妹妹的指责,脑中只回响着一句话::“姑娘情意,恕王某不能受。”
世英见状收起对长姐的怒气,轻叹一口气,不再看她一眼,率先告辞回府。她先去了太婆婆房里,依旧吃了闭门羹,陪笑同太婆婆身边的大丫头说了几句话,又折返到婆婆处。
世英面带笑意连夸表妹家的孩子生得好,又乖巧可爱。
秦樱终是刚强人,丧女之痛已掩埋在心底,温笑插话:“咱们家许久没有孩子的哭声,太过冷清。”
婆母话中意味深长,世英心中慌乱,垂眸答非所问:“等开了春天气暖和,我下贴子请来九妹,让她来时也带着意儿,好让母亲瞧一眼。”
秦樱心中暗叹,养儿是债,女儿已夺走半条命;儿子和儿媳表面相敬如宾,背后分房而居,成亲一年有余不见有喜信,真是冤孽!
“你和骁儿也该添个孩儿。”秦樱再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们就此下去,索性把话挑明了说。
“嗯”世英轻声应下,目光躲闪不敢直视婆母,手下帕子绞得紧勒得指头痛。
究竟怕什么,世英自己也不明了,只想与世间男人保持距离,她的丈夫也不例外。
☆、153|第 153 章
意儿满月当天,韩世芳突然现身孟府,她与王慎夫妇之间的谈话内容外人无从得知,光观其失魂落魄,如秋霜肃杀过后的鲜花,失却生机,柔弱无力任由丫头们搀扶上车。在场众人心如明镜,短暂喟叹唏嘘之后,便是怒其不争。
韩家大奶奶临去时面带愧色连连致歉,回府之后借机下手惩治了一干不安份的姬妾。几日后,饶是她严加防范,韩世芳终窥了时机寻短见,虽被两个机灵的婆子从屋梁上合力抱下来,也是气若游丝命悬一线。
王沈氏听说后,带着人过府探视,态度亲密温声安慰,话外之意待世芳养好身子,可邀请她到司马府上小住几日。
王沈氏情意真挚,言行作派绝无虚假,可她不是世芳望眼欲穿日思夜想盼望的人。
王慎态度决绝明言婉拒世芳,加之王家历来出专情之人。昔年王慎之父娶司马家嫡女,夫妻恩爱令世人艳羡,妻子过世后,他立誓不续弦,更因时常怀念亡妻而伤神劳心落下病根。
王慎本人貌似温润如玉,纤然出尘,于情字上却也存着痴念,从年少时心中唯沈氏一人。
如此种种,使得韩世芳倍受煎熬,十年美梦一朝破碎,檀郎面目非她心中所幻想,冷漠疏离,任是无情也动人,更让她难以舍下。
就在众人都以为世芳熬不过这一关,韩家已在私底下备着后事,又打发人去徽州请了秦梅夫妇上京。冬月底,卧床缠绵数日后,世芳奇迹般恢复过来,慢慢有气力下地,人瘦弱的没了形,滿头青丝只余一小半,花容月貌全然黯淡,惟只口不提她日后打算,静日无言。
韩家大太太和大奶奶齐声念阿弥陀佛,总算是有了交待,世芳若在燕京城出了差错,徽州城中韩家老太太第一个不饶过她们婆媳两人。眼下只盼着她能好转,说什么也不能让留在燕京,担惊受怕费尽心思不说,还要受牵连,亲伯母和堂嫂也不愿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待秦梅夫妇到燕京带来的头一个消息便是韩家老太太不大好,声声念着想见长孙和世芳,韩世朗趁机跟着叔父护送堂妹回了徽州。
正北风朔吹,天寒地冻,河道早已结冰,韩家一行人须得翻山越岭走陆路,且要加紧赶路,才能在年前抵达徽州。
世芳围着狐裘倚在车内,透过厚帘缝隙窥视远处的一个身影,云仙飘逸,银面皓皓,正与堂兄拱手告别,笑得亲切。那样的人、那样的笑容不属于她,更不会对她绽放。
她的眼泪止不住又盈出,锥心之痛。十余年痴恋只换回一句恕不能受,生生去了她的大半条命,今后又该何去何从?
世芳明白此间一别,再无缘回燕京,也无缘再与王慎会面。车队起行,她放下帘子,一瓣雪花随风飘进落在她的手心,倾刻间化为水。
她奉若珍宝捧着手心里的一滴雪水,盯着它化为乌有,只余一丝冰凉的感觉,再过一时连凉意消失。如同青春韶华的一场单恋,消失得无影无踪。
旷野山林间,车马惊起觅食的鸟儿,振翅飞远,一个女子的哭声在空中萦绕,缠绵悱恻催人泪下,久久不息。
*****
韩家诸事知言没有过多精力去关注,只在听闻世芳病了后,亲自登门探病了一回,又韩世朗离京时,代孟焕之送别友人。她如此忙碌原因无他,其一、满月宴后意儿夜啼数月,府中都不得安宁;其二、孟焕之奉旨离开京城外出公干。
事情还要从满月宴当晚说起,许是白日里来的生人过多,也许是风地里来回奔波着了凉,说不定也与张盛一声大嗓门惊吓有关,意儿蹬着腿涨红了脸嚎哭,知言和两个奶娘轮番上阵怎么哄也哄不好。
张妈妈急得团团转,连说准是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亲自收拾了香烛到院墙角落处送祟,不停地祷告。
孟焕之送走最后一拨客人,也听说儿子啼哭不止,脚步匆忙急往后宅赶去,远在院外能听见小儿洪亮的啼哭声。内院正屋人影绰绰,待他进了屋,入眼便是妻子满脸焦急抱着意儿四处走动。
孟焕之伸手接过儿子,命长兴去取自己的药箱,边打开意儿的襁褓检查,温声安慰妻子:“不妨事,你身子还弱着,抱着孩子累得出了满头虚汗。以后把意儿都交给奶娘就是,不用事事亲历亲为,总要先调养好自己的身子。”
知言一片心全在儿子身上,那里还顾得上自己,经孟焕之一说才觉得胳膊都无力,腿也发软,里衣也全湿透了贴在背上,腻歪歪的怪难受。她轻甩着帕子自嘲道:“才几日的功夫,我倒变成个没用的废人。”
有父母在身边,意儿哭声放慢,孟焕之得以腾出手拢过妻子亲吻,“谁说你没用,你给我生了儿子,受了大罪也立了大功。”
“嘴贫!”有人用心哄她,知言也开心。
意儿很不识相,加把劲又开始嚎哭,适逢立冬从长兴手上接了药箱送进来,孟焕之用艾条为儿子炙灸。选在中冲、劳宫、百会、中脘、神阙、涌泉六穴,搓出筷子粗的艾条置于穴位上点燃,屋中顿时弥漫着草药烟雾。他在席间略吃了几杯酒,生怕不小心烫伤儿子,神情凝重专注。
半截艾条倾刻间即将燃尽,孟焕之眼明手快取下,见意儿慢慢止住哭声,他又开了两副方子命长兴连夜去药铺抓来。因意儿年幼汤药难以下咽,故奶娘和知言早晚服下大碗的苦药,经奶汁哺于小儿口中。
如此七八日后,意儿终于不再夜啼,知言感叹能睡个好觉,不料天子一道旨意又使得她心神不宁。
时至年未隆冬,田地无余粮,深山野物更无从寻觅,流寇聚集到一处下山抢掠市集和小城,声势愈来愈大,大有占山为王的势头。故天子点了宁远侯乔以琛领兵剿匪,又遵从旧例点了几名文官随军,这当中就包括孟焕之。另张盛嚷着要出去见世面,英国公也把儿子交付到宁远侯手中,美曰其名历练。
且不提张盛欢欣雀跃,摩拳擦掌就等着大试身手。宁远侯头大如斗,直发愁随行人员中多出这么一个烫手山芋,英国家单传独苗,轻不得也重不得,如何能平安带张盛回京又能让他立下功劳,竟成宁远侯心中头等大事。
孟焕之接下旨意后跟着兵部的同僚领舆图,忙碌异常,转眼已到出行的日子,难得能在天黑前回家。
意儿愈长愈可爱,瞪大黑白分明的眼睛冲着父亲笑,咿呀咿呀挥舞着手脚,稚嫩的声音分外动人。
孟焕之对着儿子瞧不够,眼中柔情溢出,逗玩了一个多时辰,才让奶娘抱走去厢房安睡。
知言见孟焕之终于注意到自己,颇为失落地抱怨:“有了意儿,你便把我拋到一边。”
孟焕之搂着吃味的人,好笑之余柔声哄她:“意儿是我的心头宝,你更是。”手下搂着轻盈的腰肢,心猿意马,凑近了亲吻。
“知言,你想我了吗?”
男人的手游走在四处,熟悉的娇躯在怀,他沉沉呢喃道。
“嗯”知言的声音微不可闻,瘫软在孟焕之怀中,用力搂紧他,手下急切解着他的衣衫,如藤蔓般缠住他,渴念索求雨露的润泽。
耳鬓厮磨间,她口中被孟焕之哺过一物,不及细想已顺势咽下。
“乖乖,是避子药丸。”孟焕之强势进入的同时如是说。
他已经有了儿子,可以缓两年再要子嗣。妻子生产时的痛苦历历在目,声声哭喊言犹在耳,如厮疼痛感同身受,痛在她身疼在他心。
他真是旷了许久,攻势猛烈,几下便让知言丢盔卸甲,娇声求饶。
见妻子溃不成军,孟焕之得意轻笑,挺着腰肢大开大翕。小滑头,今儿要把过去几个月和外出数月的一并索要,容不得你告饶。
一番*后,他捧着吃完了儿子的余粮,浅尝慢品,极尽温柔,稍事休息开始第二轮征战。
知言迷糊间被变换若干个姿势,既是求饶又像是诱惑,娇喘吟娥,媚如魔音。
“焕郎,不要了,我等着你回来,我受不了……”她用手推着他结实的胸膛。
孟焕之放慢节奏,徐徐□□,扶正妻子的脸,替她拭去眼角一滴泪水,略为霸道的语气。
“乖,你能受得住。”
夺了她的唇,掠了她的呼吸。傻瓜,他也想常伴在妻儿身边,今日让她受的相思苦,来日加倍补上,就如他现在狠命征伐,*不歇。
被一匹饿狼啃咬一整夜的后果便是三天洠麓玻孕币性谡砩隙鹤乓舛
“小傻瓜,你爹爹昨天就出了燕京城,狠心的人不要咱们娘儿俩。”
意儿咧着嘴微笑,灿烂如新生朝阳。
☆、154|年少扬名
孟焕之随着宁远侯大军前去剿灭流寇,他带走了长兴和前院两个身强力壮的长随,知言安心在家带着孩子。不等她盼来孟焕之的第一封信,燕京城中另一拨流言四起。上到朝廷官员,下到走贩小吏,个个明目张胆议论。孟府专管采办的婆子也不例外,听了好些个闲言碎语偷偷说给聂妈妈听。
就在聂妈妈正犹豫着是否要说给姑娘,前院暂住的李崇按捺不住性子,命人通禀求见表嫂。
知言猛一听愕然,李崇最为守礼,自从李大舅带着舅母和表妹回了沧州,他便搬来孟府,素日见了表嫂目不斜视。孟焕之不在家,他更是生怕沾惹上闲言碎语,只在客院苦读书,也很少与府里的丫头们说笑,今日求见所为何事?
知言沉吟了片刻,换了一套素雅的衣裙,带着人到前院待客堂屋。屋内坐在椅上略显着急的人正是李崇,他见了知言,起身行过礼,也不绕弯子,直说来意:“表嫂,我在外头听了件新奇的事,仔细思量后觉得该让表嫂知道。”
知言更为纳闷和不安,示意李崇坐下,见他从袖中拿出一卷书札递上,命立冬取来,打开粗略读一遍。好生精彩的文章,恣意张扬,文彩出众,愈读她愈有种熟悉感,从头再次细读,字里行间透着犀利尖刻,一语中的,直切要害,除了秦昌和杜六郎再无人能作做此类文章。
“莫非出自十二弟之手?”知言喃喃自问。
“正是秦家十二郎在扬州所作的手稿,我从同乡处誊抄而来,听闻已传遍大江南北,市面上很是抢手。”李崇的语气中满是艳羡,谁不希望年少扬名,他私底下很是渴望与秦家十二郎再次相会。
知言却听出其中蹊跷,“扬州?十二弟去了扬州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