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男妻-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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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一个可以被亲爹打死不论的孽畜,纪真就深深地忧郁了。
忧郁着,忧郁着,纪真就多了一个弟弟。
六月初九,繁景院白姨娘生了一个大胖儿子。
老来子,还是心爱小妾生的。
洗三,大办。
纪真觉得,纪侯爷整个人似乎都在闪闪发光。
侯夫人郑氏却朝正兴冲冲给小儿子取名字的侯爷泼了冷水:“我瞧着侯爷选的名字都是日字的,真哥儿那里侯爷准备怎么说?”
纪侯爷就为难了。纪真出生不光彩,一开始就决定放弃,名字也是随便取的,当然没有随了这一辈的日字。回来以后是侯府这一代唯一一个庶子,区别于嫡子也说得过去,毕竟这一代嫡女和庶女的名字也不一样。但是,现在又多了一个庶子,取名的时候就要讲究一下了。
到底抵不过对老来子的疼爱,纪侯爷最终选定了小儿子的名字,纪晨。
侯夫人满意一笑。
纪真也笑了笑,把向侯爷爹请示娶男妻的念头压了下去。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到时如何,到时再说吧,不要连累了无辜的姑娘就是了。实在不行,他是不介意找了外面大夫诊脉看病的,谁家会把姑娘嫁给绝了子嗣的男人呢!但凡要点脸面的人家都不会,会的,那得是多不堪的人家啊!就是为了纪暄和纪敏的脸面,郑氏也得好好想一想。这一想,就可以拖些日子了。纪暄也才十六,年纪不大。纪敏,姐妹的婚事本就不需要一定随着兄弟,也影响不到什么。
打定了主意,纪真略略安了心,就把精力投到了手中的产业上。
一千五百亩庄子划了五百亩出来等着秋收以后种花和草药,余下一千亩还是由原本的庄头负责该种什么种什么。
温泉庄子,等庄子里这茬庄稼收了之后就改建温室暖房,用金属管子通了温泉水增温。照现在的水平,铜管最佳,只是铜能铸钱,容易被偷,安全上就要格外注意。
京城冬天极冷,温泉庄子是要用来养那些娇贵的花草的,半分马虎不得。纪真就考虑着去哪里找几个可靠的护卫放在那边。那边的院子也要重建,泡澡的温泉池子也要挖新的,工程不小,花费更不小。
纪真数着银子,再看看铺子里可以称得上惨淡的收益,肉痛极了。
木槿看着花店的账本有些心急,恨不得一下子就把院子里能卖的花花草草都给卖出去。
纪真在木槿手上摸一把,说:“不急,我们的目标是秋闱。世人都爱牡丹,文人最爱梅花兰花菊花荷花,梅花菊花不应季,到时我们主打牡丹兰花和碗莲。这几样都是大头,有几盆比较少见的,到时尽管宰肥羊就是了。”
木槿就突然想起曾经被当成肥羊宰过好几次的平阳侯家二公子了,说:“木槐应该也快到了。”
纪真说:“还有梁二,注意把该藏的都藏起来,不然就要被借走一盆鲜花还回一把干柴了。”
木槿重重点头。可不是,去年冬天借走一个木槐,现在都夏天了还没还回来呢。
盘点完财产,又支出一大笔建温泉别院的银子,纪真暂时没了事情做,就想出门转转。
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了,虽说还受不得劳累,却已经能够停停歇歇地走到内院去给老太君和侯夫人请安了。
郑氏虽然恨不得生吃了纪真,却实在拿捏不住他。请安的时候多等一会儿多跪一会儿?轮椅随身带,不开院门就坐着,开了院门行过礼还是直接就坐下。老太君都不让他跪,她又怎能越了老太君去!
回京这么久,纪真只出过一次门去大觉寺,竖着出门,躺着回府。
第二次出门,人生地不熟,纪真带了木樨,又找纪侯爷借了一个叫长平的小厮。纪侯爷还额外给加了大管家的侄子,刚提了管事的赵权。
赵权这次就热情多了,也周全多了,态度比之到码头接人那次简直天上地下。
知道这位主子喜欢花草,赵权就引着纪真去了花鸟市场。
纪真挑了几盆花,捡了一堆别人丢掉不要的残次品和差不多已经死掉的花草,又买了一只鹩哥。
然后,纪真就转到了书坊,随手挑了一大堆话本游记野史地理志什么的杂书。
买完书,赵权又把纪真带到了云香斋,整个京城都有名的素菜馆。
纪真一下车就觉得有个什么东西破风而来。不大,头一歪就躲开了,不远处的地面上多了一粒花生米。
抬头朝花生米袭来的方向看去,薛凛正面无表情站在二楼窗口剥花生吃。
纪真:“……”世子你连掩饰都不屑了么这是。
薛凛不可能一个人过来吃饭,纪真懒得应酬,就不想上去,转头就想上车。
这次一粒花生米就砸在后脑勺上了,又快又狠,没躲开,纪真觉得他后脑勺上肯定起包了,说不定还有脑震荡。
薛凛仍旧面无表情站在二楼窗口,一只手却在身后搓了搓手指。刚刚力气好像大了些,不知道纪三疼不疼……
第16章
纪三当然疼。
所以纪三当即就转身进了云香斋,直奔二楼而去
薛世子手上剥着花生,眼睛瞄着包厢门,耳朵听着外面动静。
纪真走到包厢外,突然又不想进去了,就从追着他过来的木樨手中拿过鹩哥笼子,往门口一放,敲一下门,走了。
薛凛听到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远,扭头看看外面走远的马车,暗暗叹了一口气,走出包厢,踢一脚鸟笼子,喊人:“拿去加菜!”
鹩哥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大喊:“救命!救命!救命!”
薛凛慢慢抬脚。
鹩哥扑腾着喊救命。
云香斋老板被吵了过来,拎了鸟笼子下楼,没多久送上来一盘炖鸽子。
包厢里一个细眉细眼的书生微微一笑,一筷子扯下一个鸽子腿。
薛凛抢了另一个鸽子腿,吃掉,说:“这鸽子味道不对,不新鲜,待会儿得让梅老板退钱。”
细眉细眼的书生一笑,两只眼睛就都看不见了,说道:“是啊,鸽子都不新鲜了还拿来卖,他这素菜馆是不想开了!”
薛凛:“……”每次见到纪三都没好事!
纪真大包小包回了府,才进门就接了梁二的帖子,说是明日过府拜访。
纪真觉得头有些大。梁家一家子土匪恶霸,看上什么喜欢的东西就不撒手。梁二从第一次迷路迷到他庄子上以后每年都要突然迷上几次路,庄子里什么好东西都藏不住。也正是靠着这个不差钱的肥羊大客户纪真才赚出了抓药的银子把自己勉强拉扯大了。
这满院子花花草草,可往哪里藏!
梁二到的时候刚好赶上纪侯爷休沐,当然要先去拜见了长辈再说。
纪真被小厮唤到千泽院的时候,就见梁二正陪着他侯爷爹下棋,纪曜旁观。
纪真就在旁边坐了下来,跟着一起看棋。
纪曜转头看了纪真一眼,点了点头。
纪真也微微点了点头,只当回礼。他这个堂兄一向周全,比起世子纪晖的沉默寡言来要显得圆滑多了,做人的手段也要圆滑许多。
一盘棋下完,纪侯爷赢了三子,赞了一句后生可畏。
纪曜给倒了一杯茶。
纪侯爷就靠在椅背上慢慢喝起茶来。
纪曜就非常自然地接过话头和梁二攀谈起来。
相谈甚欢。
纪真不得不佩服这两人的手段。像这种见谁都能说上话跟谁都能友好相处的技能他上辈子就没点亮,估计这辈子也不行了,还是安安分分躲在院子里做他的技术宅好了。
纪侯爷留了饭。纪晖也过来了,父子叔侄一起在千泽院招待了梁二。
纪真的饭是特别做的,还不能乱吃东西,就回了云霁院用午膳,完了又小睡了片刻。
睡醒的时候梁二正坐在外面花厅里喝茶。
看到纪真出来,梁二无奈地笑了笑,站起身,拍了拍纪真肩膀。
纪真也笑了笑。在云州,梁二可以只是梁二,不管不顾和他玩笑。回了京,梁二就变成了梁粲,平阳侯家二公子,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平阳侯府,行动再不得自专。
梁二放下一个包裹,说:“这是单独给你的。”然后叹了口气,没再多说。回了家,失了自由的又岂止他一个,有什么办法呢!
纪真毫不客气打开,一大包上好的官燕,还有一小包血燕,显见是出了血的。一高兴,就指了指院子:“看上的,随你挑一盆。”
梁二瞬间跳起蹿了出去,一双贼眼巡视片刻,没多久,从木樨的屋子里抱了一盆已经打苞的黑牡丹出来。
纪真:“……”小厮的房间你也钻,梁二你还要不要脸!
梁二抱着黑牡丹撒腿就跑。
纪真好一阵肉疼。这一批黑牡丹只有三盆,这就丢了一盆!那么大的盆,也不怕摔跟头!
长柏院。
纪曜做完为明日文会准备的两首诗,指了指书案上的玉狮子镇纸,说:“包起来,给云霁院送去。”
如柳蹙了蹙眉,轻嗔一句:“这可是舅老爷给的一整块玉雕的,好吧,二少爷挂念堂弟,奴婢亲自去送就是了。”
纪曜含笑点头。
如柳送了玉狮子镇纸到云霁院,打量了一遍周围花花草草,笑说:“好教三少爷知道,舅老爷得了一块石头,赏了二少爷,剖开以后竟然是一块上好的和田白玉。二少爷使人雕了这只狮子,想着三少爷喜欢,自己舍不得用,特特叫奴婢送了来呢!”
纪真眼皮都没抬,只点了点头,说:“多谢二哥惦记,我记住了。”又转头吩咐木樨:“把上面墨点洗干净,收起来吧。”
截了他的朋友给自己铺路,平阳侯府二公子的人脉,岂是小小一个镇纸买得到的!
如柳被打了脸,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讪讪地行了礼,飞快地退了出去。
纪真摇了摇头。
纪侯府根基浅薄,初代老国公泥腿子出身,参军后稀里糊涂跟着太/祖造了反,立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军功,但是架不住运气好,光救驾就救了三次,之后被封了安国公,其实大字不识一个。
老国公只有一子,跟着母亲在乡下长大,父亲参军没了音信,母子两个饥一顿饱一顿活了下来,还是大字不识一个,最大的愿望就是娶了村东头的春花妹子当媳妇。后来被接入京中当了世子,还有了一个皇帝赐婚的高门贵女做妻子。老国公死后就降一级袭爵成了安远侯,也终于把春花妹子娶回来做了妾。老安远侯没什么能耐,让皇帝每次赏赐功臣之后都要找尽借口。不过老安远侯有一个优点,忠君。随新帝狩猎遇袭,老安远侯第一个冲了上去把皇帝扑在了身下。救援到来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被射成了刺猬,唯独皇帝安然无恙。万箭穿心死得太惨,皇帝就让老安远侯的长子纪宁平级袭了爵,且以后还有五代爵,不降等。
纪宁就是现在的安远侯,纪真的爹,第一个正正经经念了几年书凭自身能力领了正式差事在朝中站稳了脚的纪家子弟。
老国公和老安远侯都没什么亲人,纪家根基浅,人口少,有能力的更少,除了一个爵位顶着,在官场上真没多少人脉。
二房老爷纪安是荫恩入仕,一个三品官就到头了。纪曜想凭科举入仕,人脉必不可少,只是也太心急了些。
第17章
长柏院。
听了如柳的回复,纪曜轻笑一声:“看来我这个庶堂弟脾气不小呢!”
如柳偷偷看了纪曜一眼,笑说:“可不是呢,三少爷当时……”
纪曜冷冷地看了如柳一眼。
如柳再不敢多言,不轻不重掌了自己两下嘴,低着头退了出去。
纪曜冷眼看着如柳退了出去,说:“去回了母亲,帮我寻一些上好的补药回来。”
如柳低低地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纪曜抬手写了几个字,看看不满意,往篓子里一扔,自言自语:“如柳岁数也不小了,该许人家了。”
旁边一直低着头研磨的小丫鬟头低得更低了。
云霁院。
纪真一边啃西瓜一边上下打量着木槐。
木槐回京以后就去了纪真的温泉庄子,知道那是他以后最主要的工作地点,一点一点看得非常仔细,回来后就列出了详细的规划单子。种花的,种菜的,种果子的,折腾新鲜东西的,给主子留着玩的,一样样细致极了。
纪真就知道为什么梁二不肯放人了。他们家木槐一个顶一群,都是以前地盘太小才拘束了。也是,以前在云州才一百亩大的小庄子,连地契都没有,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屈才了,屈才了。
纪真起了兴致,就想去庄子上看看。
木槐赶紧拦着:“少爷,现在也就是个规划,还什么都没弄呢。那庄子上原本的别院太旧了,已经推了正在建新的,到处都乱糟糟的,还是等新的院子建起来再过去的好。到时几个暖房应该也建好了,还得少爷给掌掌眼呢!”天这么热,现在庄子上没遮没挡的,少爷身子又弱,可折腾不起。
纪真想起当年提着脑袋出任务随时都能死上一死的日子,再想想现在退休一般种花种草的悠闲日子,笑了笑,又坐回了花厅阴凉处。这样的日子,可是以前做梦都梦不到的,得珍惜。